隔行如隔山,哎。
“累了?”谢白辰微微侧过身,好看的眸子在灯光下越发璀璨,“再坐坐我们就提前离场,就跟李院长说商会有事。”
“那不好吧?”颜丹青难得识次大体,“人家专程邀你过来,你却中途走了,回头别人说你不懂礼,岂不是我的错?”
谢白辰浅笑,颊边笑意迷人:“你就是礼。”
默默不吭声的许铮受不住,起了身鸡皮疙瘩。
呃,好吧,可能是天气还有点凉。
颜丹青没接谢白辰的话茬,她拢拢吊带礼服外的真丝外套,慵懒美眸扫了眼候场区。
“诶,下一组好像是季老师带队。”她用肩膀撞了下谢白辰。
谢白辰淡淡抬了下眼。
仿佛是接收到隔空而来的讯号,原本正在准备的季如蓝轻轻抬起了头。小鹿般的瞳孔似乎承受不住那灿若繁星的光芒,她匆匆移开目光,将视线挪到他身边的颜丹青身上。
“嗨。”颜丹青扬起手,用唇语跟季如蓝打了个无声的招呼。
季如蓝勉强笑笑,低头专注学生交过来的资料上了。
“白辰,你觉不觉得…季老师在故意避着你?”颜丹青凑到谢白辰耳边,小声说着自己的直觉。
“避着我?”谢白辰莫名其妙,“为什么?”
“女人避着男人,要么是因为被这个男人欺负过,要么就是爱慕他。”
谢白辰皱眉:“我不可能欺负手无寸铁的女性,若说爱慕,就更是无稽之谈。季如蓝若有那份心,应是千方百计接近我,怎么可能还对我们退避三尺?像我这类君子,胸怀都很坦荡,只有你这样的小人,思想才会那么不纯正。”
颜丹青:“……”
这三天不教训,就要上房揭瓦的狗东西!
小姑娘张开嘴,自认为很给力地咬了下谢白辰的耳垂。
那一口不重,酥酥麻麻,倒有些痒。
谢白辰微颤,无可奈何地想,此时更想离场的,恐怕是他自己。
台下逗趣着,台上的比赛却还在进行。
季如蓝接过程醇递来的宝石镊子,单手掀开盒盖。
明黄的射灯扫过盒内的四块宝石,季如蓝镇定平静的脸刹那间变得苍白透明。
回忆如汹涌而上的洪水猛兽,倒灌进她一片空白的脑海。
海蓝宝,绿翡翠,黑曜石,紫水晶!
四块宝石一样不少地躺在黑色丝绒的盒子里,刺目光芒纠缠她的神经,让她的呼吸,吞咽变得格外困难。
耳边,似乎还回荡着轰鸣的雷响和喧嚣的吆喝,凌乱急促的脚步声好像还在她身后,此起彼伏。
——蓝蓝,快跑!快一点!
“唔……”她压抑地咬住唇,冷汗自额头密密地渗出。
“季老师,您怎么了?”程醇发现不对劲,下意识想要搀扶。
他的手还未触及季如蓝半分,只听“咚”地一声,女人直挺挺倒在了地上。
“季老师!”
现场很快引起了一阵骚动,台上的学生七手八脚地去扶季如蓝,台下更是惊呼阵阵。
“我上去看看情况,你协助李院长控场。”颜丹青反应过来,瓷白小脸染上严肃的色彩。
“去吧。”谢白辰点点头,侧身对李院长说,“先让学生坐下来,不要乱跑,以免踩踏。”
李院长学生管理经验老道,自然知道现场失控的严重性,他接过后台工作人员递过来的话筒,字正腔圆地指挥:“大家镇定,原地坐好!季老师只是身体不适,大家不要乱!”
谢白辰给许铮递了个眼色,后者立刻联系了待命的保镖。
十几个训练有素的男人,联同学校的安保,很快稳住了学生的情绪。
颜丹青挡开众人,面色深沉地赶到季如蓝倒地的地方。
女人已经失去了知觉,眉黛紧皱,手脚还在颤抖。
颜丹青蹲下身子,两指探了下季如蓝的呼吸,发现急促异常后,又迅速把了下脉搏。
脉象自然也是乱的。
“让一让。”颜丹青清冷地命令围观的师生,待人退后,她一个打横,将季如蓝抱了起来。
灼灼射灯下,她看见谢白辰的布加迪已开到了外场。
男人站在车门前,对她点了点头。
中心医院的刘院长接到电话,早已带着几个骨干在急救室待命。谢白辰等人一来,他们便很专业地实施了救护。
约摸半个小时,刘院长便出来了。
“没什么大碍,患者生命体征正常,也无基础疾病,突然昏阙有可能是受惊过度,已经安排了镇定,睡一觉就没事了。”
谢白辰与颜丹青对视一眼。
受惊过度?
季如蓝在台上参赛,能受什么惊吓?
“这位同学,”谢白辰询问跟来的程醇,“我离得远,只看到季老师掀开盒子不久便晕了,你看到那盒子里装了什么吗?”
“没其他特别的,就是待鉴定的样品。”程醇回忆,“一共有四枚,分别是海蓝宝,绿翡翠,黑曜石和紫水晶。”
一抹微妙的光泽掠过谢白辰和颜丹青的眼。
这四枚,正是季如蓝不肯触碰的宝石。
若说没有兴趣,可以理解,可直接失态到昏倒,却也太过夸张。
程醇见谢白辰沉默,摸不着头脑:“这四块石头,有什么不对吗?”
谢白辰摇摇头,拍了拍男生的肩:“没什么,时间不早了,你回学校吧。转告李院长,这里有我照顾,请他放心。”
“好的,谢谢您。”程醇礼貌点了下头,转身回去了。
那一晚,对季如蓝来说,十足煎熬。
明明也说不出哪里疼,可浑身每个细胞都在难受。她仿佛置身于一个光怪陆离的梦魇,无数只冰冷干枯的手拽着她不让她逃离。
眼泪,开了闸般不断从眼眶涌出,有人用毛巾帮她拭走,可很快,又有更多的泪水溢了出来。
后半夜,她直接发起了高烧,耳边,模模糊糊回荡着男人急切的叮咛。
——蓝蓝,快跑!别回头,我会打电话你们!
第265章 暖宝宝
——蓝蓝,快跑!别回头,我会打电话你们!
“啊。”
季如蓝轻呼,猛地睁开了眼睛。
她的大脑一阵空茫,手指,还紧紧绞着被单。
窗帘的缝隙,漏进一丝晨光,季如蓝机械地转动着眼珠,慢慢看清四下的摆设。
墙布是高级灰紫色,欧式硕大落地窗前,陈设着一张华贵的贵妃椅。白色长绒垫一路铺在地毯上,在宝蓝玫瑰雕花瓷瓶边绕出温柔的弧度。
这是哪儿?
她又为什么会在这儿?
季如蓝撑起发软的身子,刚想看个究竟,房门就从外面推开了。
“你醒了?”
颜丹青端着水杯,笑眯眯地走入。她穿着件墨绿色的绒线裙子,栗色卷发松松地用缎带绑了个低马尾。清晨的风拂动她耳际的碎发,她整个人看上去既明媚又温柔。
“你昨天晚上出了不少汗,先补充点水份。”颜丹青把杯子搁在床头,然后俯身从矮柜里抽出两条新毛巾,“身体虚就不要洗澡了,随便擦擦,下来吃早餐,嗯?”
季如蓝捏着毛巾,脑袋有点懵:“颜小姐,我这是在哪儿?”
“星辰港湾。”怕她不明白,颜丹青又补充,“我家。”
季如蓝一怔。
“昨天你昏倒后,我们送你去输了液,想着留你一个人在医院没人照顾,我们就自作主张将你带回来了。”颜丹青揉揉发丝,笑意慵懒,“你不介意吧?”
季如蓝摇摇头。
困难时候,他们伸出援手,她怎么还敢说介意?
只是,明明才说了各走各路,转眼间,就又麻烦别人了。
“那你收拾收拾,下来吃东西吧。”颜丹青走到门外,回头提醒,“换洗的衣服帮你放浴室了。”
她顺着楼梯走下去,开放厨房内,谢白辰已经系了围裙,在煎培根了。
那围裙还是她的,紫色小碎花款式,他系在身上有点违和,不过也挺居家。
颜丹青抿唇一笑,张开双臂,调皮地从后面抱着他的脖子,浅浅的玫瑰花香落在他的鼻翼。
“你是蔓藤精变的吗?”谢白辰语带嫌弃,手却很诚实地揉了揉颜丹青的脑袋,“去餐厅玩会儿手机,早餐马上就好。”
“不要。”她单手搂着他的脖子不肯撤手,另一只手从他腰间穿过,与他握着锅铲的手交缠在一起。
“再闹,煎糊的这块就给你吃。”谢白辰无奈地点了下锅里的食物。
“没有糊。”颜丹青瞪他一眼,又娇又萌,“有我带着你做饭,怎么可能搞砸?”
她说着,用柔软小手覆住男人的手背,真地牵引他翻动起了锅里的培根。她的动作很灵巧,细细的指尖不时滑过他敏感的虎口。
谢白辰关了火,不顾颜丹青的抗议,单手将她捞起,直接抱餐厅,按在了椅子上。
虽然他很享受她在他面前毫无形象地撒娇耍赖,可他没忘,屋子里还有两个外人。
嗯,不错,是两个。
此时,被捆得像个肉球一样扔门厅的罗浩,禁不住眼睛瞪成了个铜铃。
他实在无法将眼前这个娇憨灵动的女子和昨晚的冷面罗煞联系在一起。
昨晚得知季如蓝被调换的石头吓晕后,罗浩兴奋地在会所包间的沙发上打滚。
让那个贱人不识好歹!不是不领他的情吗?他就让她尝尝得罪他的滋味!
可他的得意还没过一个小时,包间的门就“砰”一声强行从外面打开。
罗浩还没闹明白怎么回事,几个面无表情的黑衣男人就把他按住了。这些人训练有素,不过五分钟的事,他便被捆了扔车上,直接载到了星辰港湾。
主楼门开时,颜丹青从楼上走下。
清冷月光映亮她姣好的眉眼,她看似漫不经心的眼底,流淌着冷嘲与凉薄。
“别脏了我的地。”
削薄红唇轻启,她抬手指了下屋外的杂物间。
手下心领神会,从外面拿来个木桶搁门厅,然后将捆得像肉粽似的罗浩扔了进去。
罗浩平时养尊处优,哪里见过这种阵仗?这会儿见颜丹青,他脸都绿了:“你是谁?抓我来干嘛?”
颜丹青闲适地坐入沙发,对着月光把玩着自己新上色的指甲:“我叫颜丹青,至于为何抓你,你心里应该有数啊。”
罗浩定睛一看,渐渐把眼前美艳的影子与记忆里的名字重合起来。他虽然不热衷商圈新闻,但也知道颜丹青是谢白辰的未婚妻,这会儿人被对方捉到府上,他立刻自以为是自己被季如蓝连累了。
“我说,你男人勾搭季如蓝,你拿我出什么气啊?哦!你是不是找我要证据?”罗浩自作聪明,“我告诉你,谢白辰确实是当着我的面载走了季如蓝,至于他们之后又干了些什么不齿的勾当,你凭常识也猜得出吧。好了,我都说完了,可以放我走了吧?说起来我还帮你出了口气,晚上姓季的妞儿不是昏倒在大赛现场吗?就是我派人换了她原本要鉴定的宝石。”
罗浩噼里啪啦说完,发现颜丹青看他的眼神,嘲意更浓了。
她单手托着脑袋,唇角噙着抹似笑非笑,月光顺着她优美的肩线一路铺洒到脚尖,踝边的装饰水钻闪耀迫人寒芒。
“跟罗先生你说话真是省心。”颜丹青潋滟一笑,“原本我还想着怎么让你乖乖交代那些下三滥的手段,不料你却干脆地承认了,至于我家谢少和季如蓝嘛……”她悠长的羽睫擦过干净的下眼睑,目光略有些好笑地落在不显眼的暗处,“诶,谢少,有人向我告发你哦。”
谢白辰正在泡茶,俊秀眉心都懒得蹙一蹙:“他诬陷我。”
罗浩一惊,完全没料到谢白辰本人就在现场。他哆哆嗦嗦往茶台边看了一眼,打落牙的齿槽隐隐痛了起来。
“污蔑夏城商会的会长,其心可诛,让我想想,怎么罚你才好呢?”
颜丹青青葱手指叩击着沙发的红木扶手,似乎很为这个问题发愁,这时,二楼走下来一个看护,一脸忧色地说:“颜小姐,季老师发烧,出了一身汗,我刚给她换了衣裳,她昏昏沉沉哭了会儿,又睡去了。”
“嗯,辛苦了。”颜丹青点点头,突然有了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好点子:“既然罗先生吓得季老师高烧不退,流汗虚脱,不如我也如法炮制,好好招待一下你吧。”
她说完,从抽屉里拿出两包暖宝宝,丢给待命的手下,冷冷地说:“把他身上贴满。”
手下差点憋不住笑了,这是什么损招?
第266章 他这是在洗澡吗
罗浩的外套很快被扯开,几个人一言不发从领口位置开始,顺着他贴身的T恤一片一片贴暖宝宝,一直贴到小腿,才又拉紧了外套,让暖宝宝充分发热。
夏城的四月,气温已经回暖,不过二十分钟,罗浩已经有些吃不住。
汗水细细密密地从额头,背脊,腋下渗出,他粘腻难受得紧,又被绑住了,没手去擦。
“这是你们暮色的招?”谢白辰看了眼木桶里大汗淋漓的罗浩,温柔将一杯玫瑰茶递给颜丹青。
“临时想出来的。”颜丹青眨眨水润大眼,“我是不是很有创意?”
“嗯。”谢白辰宠溺地勾了勾唇。
罗浩热得像置身火焰山,这才知道自己遇上了什么狠角色。出汗过多,他有些发虚,想骂人,嗓子眼却干得无法发声。又急又恼之下,他只得恶狠狠瞪着颜丹青。
颜丹青最受不了别人的挑衅,她慢悠悠喝了口花茶,纤细手指按了按眉心:“罗先生貌似很热啊。”她倾身看他,笑容又甜又毒,“不如你求求我,求我,我就让你凉快点。”
如果手边有刀,罗浩保不定要捅死颜丹青。
折磨他的身体还羞辱他的尊严,这女人怎么不去死呢?
罗浩瞪着颜丹青,女人也不介意。
反正瞪又瞪不死人,受苦的还是他。
最终还是罗浩败下阵来,他实在是热得顾不上男人的尊严了。硬着头皮说了一堆求爷爷告奶奶的话,直到词穷才见颜丹青扬了扬眉,给手下递了个眼神。
几人上前,帮罗浩撕了暖宝宝,男人这才缓了口气,感激自己活了过来。
本以为一切到此为止,却不想颜丹青起身,从冰柜里端了盒冰块,袅袅娜娜向他走来。
她的身姿是优美的,可映在罗浩眼里却是恐怖的。
“你…你干嘛?”罗浩忍不住缩着身子,哪怕他背后不过是硬邦邦的桶壁。
“帮你降温啊。”颜丹青理所当然,“我说话算话,既然答应了让你凉快,就一定不会食言。”她说完,用镊子夹了块冰,抵着罗浩的脖子,缓缓松开劲。
冰块冒着寒气,顺着领口,滑到了罗浩衣服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