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于虞清雨本身的值得。
非虞家大小姐,也不是什么谢太太,唯独属于她名字的那三个字。
入睡前,谢柏彦忽然问了句:“港城的生活无聊吗?”
她自婚后搬入港城已有三个多月,这是谢柏彦第一次问她这个问题。
该怎么说呢?
似乎和普通的豪门太太生活没什么区别,和那位疼爱怜惜她的谢夫人的生活也几乎毫无差异。
大抵是所有在外奔波的总裁先生,都不大会问妻子这个问题。
虞清雨没睁眼,声音尤带着几分困倦:“也还好吧,和京城差不太多。拍卖会,宴会,公益慈善活动,大大小小各种面子工程都大差不差。”
有时陪谢柏彦出席,有时同谢夫人一起,自小在京城她也习惯了这些事情。
“要是让我在家里养花养鱼看书,我也能待一天吧。”
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只是觉得就那样吧。”
大概也就是那样吧。
没什么可以特别一讲的东西,原本规律性的杂志社月度约稿,慢慢也失去了可以提供的情绪价值。
虞清雨是有思考过这个问题的,大概是从前便习惯了这种生活,所以也算不得什么无聊不无聊,只是人总觉得卸了点劲。
“可能是因为,我在这里也没什么朋友吧。”
还有从小的生活习惯和文化差异。
“最多的也就是陪陪你妈妈,还有和你妹妹玩玩闹闹。”
谢柏彦若有所思,一片暗昧中,呼吸声也逐渐幽深。
他轻轻揉了揉她的额发,清冽声线微沉,似是低哄般的调子。
“那大概谢太太接下来,要忙碌一段时间了。”
什么意思?
她想问,可神经困乏,很快陷入沉睡,也记不清自己究竟有没有开口问了。
不过虞清雨很快就明白了他的语义。
当闻琳送她去刚刚装修好的高层办公室的时候,虞清雨还有些茫然。
高楼大厦最顶层的楼层,俯瞰整个港城。
虞清雨看着在墙壁上高挂着的公司商标,眉尖猝然跳了下。
——Y&X
“这是?”
她望向商标下缀着的一排小字,不由咬紧了下唇。
谢柏彦为她创办的投资基金会?
她是有些懵怔的,原本她是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的。冲冠一怒为美人,当时许下的诺言,又有多少落在了实处。
这种事,她见得多了。
怎么也没想到居然真的落地了?
在短短不到一个月时间,从注册到资格审批,再到选址招人。
她站在装潢精美的办公室向下看,在寸土寸金的港城,又是高层楼宇,还有几分恍然。
“这层办公楼应该租金不便宜吧?”她迟疑地问了句。
在港城市中心,高楼耸立的经贸中心。
闻琳犹豫了下:“不太清楚,不如太太亲自问问谢总吧。”
虞清雨翻开桌上放着的叠叠文件,终于有了一点实感。
莞尔轻笑:“他还会知道这种小事吗?”
闻琳微微颔首:“应该知道的吧,毕竟这附近几栋楼都是谢氏的。”
虞清雨倒吸一口凉气,是她狭隘了。
谢柏彦又怎么可能在乎这一点租金呢。
透过办公室的一整面玻璃墙,虞清雨可以清晰地看到大办公室内忙碌的员工。
忽然想到了什么,她又问:“外面那些员工,不会也都是从谢氏带来的吧。”
闻琳知道的也不多,只是闻森今早忽然跟她交代让她今日带着太太过来,大概讲了一点细节,她知道也不比虞清雨多太多。
“大部分是,也有从其他创投挖来的。”
办公室门被敲开,一位正装笔挺的女士带着一沓文件走近,高跟鞋踏出清脆的声响。
陈澄微笑递上文件:“虞总您好,我是陈澄,是您的助理。”
“这是前阵子竞标成功的京城惠得项目的投资计划,请您过目。”
虞清雨心下微虚,忽然被叫虞总,怎么听都不太顺耳。
金融经济方面并不是她的强项,从小耳濡目染了些,但终究也只停在表面。
在今天之前,她确实没想过任何要管理经营一家公司,更别说什么投资数以亿计的投资基金会。
接下陈澄递来的文件,她大概翻了翻,京城惠得项目正是冯黛青之前忙了大半年的项目。
原来真的被抢来了。
心尖猛跳,一点隐秘的欣悦。
闷不做声咽下委屈不是她的风格,显然也不是谢柏彦的风格。
至少这个老公是比她那位遥居京城的父亲好,起码他毫无条件站在她一边,替她摆平一切。
虞清雨忽而想起前几日冯黛青给她发了一连串的问号,那时她看着烦,把他直接拉黑了。
唇边笑弧更扬起几分。
翻开文件,有些难懂的专业句子,让她不免皱眉,毕竟也算是她的钱,更需要投入百分百的认真。
托着腮,笔尖微微滑动,虞清雨皱着眉勉强看完了近百页文件。
揉了揉额角,虞清雨忽然想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抬眸望向正为她讲解着重点内容的陈澄:“等一下,我想问问,这间基金会的法人是谁呀?”
也不是她恶意揣测,只是这种为太太创办公司这种事情,不免会让她联想到一些很经典的案例。
涉及到法律层面上的经典案例。
陈澄面色不变,微笑回道:“法人是谢总,但您占绝对股权比例。”
“您是执行董事,有绝对经营管理权。”
“有职业经理人吗?”看着陈澄的表情,她怔怔问道,“不会是我当家做主吧?”
陈澄在她讶异的目光中,郑重点头。
乖乖,谢柏彦这是全权放任,都不怕她赔本吗?
结束应酬,夜晚归家的谢柏彦,在客厅和主卧都没有找到虞清雨的身影。
一点暗淡的灯光投在走廊上,谢柏彦推开书房的门,清冷目光眺向正坐在书桌后埋头苦读的虞清雨。
一沓厚厚的书本摆在她面前,虞清雨带着眼镜,高高扎起一个丸子头,碎发都挽在耳后。她素净着一张小脸,像个未出社会的学生。
如果不是她身上单薄的睡裙有些违和的话。
“谢太太这么忙?”他噙着笑,缓缓走近,停在她的书桌前。
直到光线被遮挡,虞清雨才从书本上抬起脑袋,长长叹一口气。
“忙,忙,忙死了。”懒懒打了个哈欠,“谢先生给我投了这么多钱,我当然得好好学习,不然把你投的钱赔了怎么办?”
他大概翻看了一下她手边摆放着的书,低眸间顺手将她垂下的碎发挽起:“准备从头学起?”
虞清雨向后仰进舒服的座椅中,看着高高摞起的书本有些头疼,鼓着嘴,一点似有似无的叹息。
“没想到大学报专业的时候逃过了金融,现在结了婚却没逃过。”
低笑压下,混着他身上清雅的淡香,他应酬归来,身上也无刺鼻的烟酒味。
“其实——”谢柏彦神色淡定,正要开口便被虞清雨打断。
“不要其实,我可以的,你别小瞧我。”
虞清雨大概是知道他要说什么的,只是刚刚开头就要请教未免太丢脸了。
她不是什么必须要依靠别人才能搞定一切的菟丝花。
谢柏彦也不恼,手掌落在她的丸子头上,掌心微紧。
声线徐徐:“谢太太,我只是想说,或者你可以多问问我。”
视线瞥向她的电脑屏幕。
“或者比你问百度好用些。”
虞清雨面色一红,慌不择路地关掉电脑屏幕,下巴微扬,几分骄矜。
“不要,我要自学成才,成不了——”眼波微转,“再不耻下问。”
他解开束得板正的领带,慢悠悠地说:“不羞耻,我心甘情愿,倾囊相授。”
领带跟着他的话一同落下,轻飘飘地躺在她做的笔记上。
“这么好心?”虞清雨捡起领带,绕着指尖转,她歪着脑袋,“那你在纽约的时候也有人教你吗?”
谢柏彦:“或者有一种东西叫做天分呢?”
“那你是怎么起家呀?”望向他的眸子清透水亮,闪烁着几分好奇。
谢柏彦:“或者还有一种东西叫做运气呢?”
“就这样?”虞清雨托着腮,抬手间,领带被挂在她的睡裙肩带上,她也没管,由着那一截柔软的绸缎面料滑进她的胸口。
“投机取巧就是你的经验之道?”闲闲眸光撩过去,语气散漫,“我对老师的要求很高的,你这样可能要应聘失败了?”
长指抬起,慢条斯理地捻起垂在她肩线上的领带,一点顺滑柔软的面料蹭过她瓷白柔旖的皮肤,擦除一点火苗,燎起的焰火灼烫着他的瞳仁。
“我对选择学生的要求也很高。”指尖轻点,“等我的谢太太先装满半瓶的时候,你的谢先生再来帮你装满另半瓶。”
虞清雨嘁了一声,下意识捂住了胸口,殷红点滴绽放娇靥。
“想看鱼缸了。”
站起身,清瘦纤盈的身影缓步绕到他的身前。
赤着脚,踩在地面上,停在他的鞋边。
谢柏彦忍不住地折起眉心,几分无奈:“你什么时候能记着你的拖鞋?”
掌住她的柳腰,微一用力,虞清雨便稳稳踩在他的脚上。
重心不稳,虞清雨向前倒了下,又倚回他的怀里,笑盈盈:“这不是有你在吗?”
他不在的时候也不会有人说她不穿拖鞋。
“我要下去看鱼缸。”她今日回来就泡在了书房,都无心去管她的小鱼们,“你抱我下去看。”
她转过身,环住身后男人的颈子,弯唇一笑,明眸善睐。
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谢柏彦没应,垂着眸,视线定在她的光洁的小脚上,他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多少次说她不穿鞋的问题,不穿鞋也不穿袜子,却又手脚冰凉。
也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
“我们合法的哎。”手臂轻晃,娇软的调子跟着她踮起的脚尖就吐在他的耳廓上,“谢先生不会这么小气吧?”
不小气的谢先生别无他法,低低叹气:“都听太太的。”
站在透亮的玻璃鱼缸前,灯带映着冷调的辉煌,照亮鱼缸里成簇的珊瑚丛,斑斓小鱼缠绕其中,旋起阵阵清漪。
虞清雨踩在谢柏彦的脚上,指尖点在透明的玻璃鱼缸上,有鱼群跟着她的指尖轻移而游动。
她扭过头看身后的男人:“就只放这么多小鱼吗?”
“感觉好空荡,我还是喜欢那种喂食的时候,有许多鱼群一起追来的感觉。”
谢柏彦掌着她的细腰,维着她不稳的重心。
“大概要等一阵子了。”
“等什么?”
秋水剪眸微闪,明艳旖旎的面容望着他,一池静水也被扰乱。
“要等货船靠岸。”谢柏彦随意解释了句,云淡风轻,“安排人从南美运了一整个集装箱的观赏小鱼回来。”
“集装箱?”她的瞳孔放大。
谢柏彦漫不经心地应了声。
“给太太的其他居所都装上鱼缸。”
第31章 Chapter 31
“我感觉我都憔悴了,学习果然会让人变得难看。”
虞清雨唉声叹气,苦着脸慢悠悠地走回卧室,瞥了眼坐在她的化妆桌前的男人,面色更是愁苦一片,毫无留情地踢了脚谢柏彦。
谢柏彦正带着耳机,神色从容矜淡地看着电脑屏幕,面不改色地下达指令。
一派冷静严肃,沉稳端方。
听到声音,他拆下一只耳机,视线还未偏过来,手指已经探了过来,握了下她的手掌,似是安抚。
“不难看,很漂亮。”
虞清雨长长叹一口气,没注意到还在进行中的跨国会议,慢吞吞地蹲在他腿边,下巴磕在他膝盖上。
板正的黑色西裤上粉白色的明艳精致脸蛋,秾艳的色彩对比,禁欲清冷之中牵出一点缱绻的艳色。
“可我感觉整个人都老了。”
平稳度过接触新事物初初的好奇,现在已经迈入了最痛苦的挣扎时期,仅凭着责任感坚持下来的机械学习。
虞清雨柔旖白皙的面颊蹭了蹭他的膝盖,鼓着嘴,眼巴巴望着他,几分可怜。
像是满腹委屈的小金鱼,吐着泡泡,偏生还要勾着人。
既温顺,又乖戾。
不知什么时候会冲上来咬上一口。
正在开会中的谢柏彦偏神凝着她,长指抚过她眼下一点淡淡的青色。这段时间她学得很用功,黑眼圈隐隐约约现在眼下,看来是真的累了。
正在汇报中的高管久久未听到回音,心惊胆战,忍不住提醒了句:“谢总?”
一点淡笑映上唇角,清俊淡漠的冷面也浮现几分温色,指腹在她柔腻的皮肤上浅浅摩挲,最后停在她红润的唇瓣上。
重新转向电脑屏幕时,浅淡笑意还未消退:“抱歉,是太太和我玩闹。”
虞清雨眼睛倏然睁大,几分不可置信,他的会议居然没有结束吗?
见他久久没说话,她才放心大胆地进来诉苦抱怨,结果这男人根本没有结束会议,甚至连话筒都没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