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总太太还在上学吗?这么年轻吗?”刚刚提问的高管干笑两声,勉强缓解了下尴尬的静默。
上学?
虞清雨眼睫一掀,面色古怪了些,显然是产生了什么不好的联想。
像学生吗?她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宽松的白色衬衫,还有窄脚牛仔裤。
好像是有点像学生。
谢柏彦低眸又望了她一眼,嘴角噙着笑,意味深长:“太太早就毕业了。”
“不过最近又找回了做学生的乐趣。”
找回学生“乐趣”的谢太太,眼底尽是惊诧,几分羞恼地瞪着他。
这男人是什么时候学会信口胡说这一套的?
会议没结束,他在外人面前胡扯什么呢?
根本没想到会收到谢总回复的高管面色凝结,张了张嘴,又忽地阖上。
校园play?
玩这么大?
“你可少说几句吧。”虞清雨张嘴咬了咬他的手指,没用多大力道,抬手捂着他的话筒,“你开会怎么不告诉我啊?”
会议摄像头里横空出现一只手,捂住了谢柏彦的耳机,然后又被大手覆住。
拉拉扯扯中,镜头被关闭。
“你占用了我的书房,那我也只能在这里开会了。”
清冽的声线染上几分暖色,说不清的纵容宠溺。
虞清雨惊叫一声:“啊!你就不能小点声。”
下一秒,会议在拉扯中被挂断。
高管面面相觑,不敢说话。
家里那么多空房间,楼上楼下书房都有几个,她只是觉得谢柏彦那间书房采光好,被他说的好像是她鸠占鹊巢一样?
蹲了许久,腿上没了力气,虞清雨索性坐在了地毯上。
扯着他的裤脚,漂亮小脸上满是抱怨:“你这样子,别人都要觉得你三亿港币世纪婚礼娶回来的谢太太,不优雅端庄,不善解人意,不贤惠温柔。”
甜腻嗓音跟着她的嘴角一起落下去:“我的名声都被你败坏了。”
谢柏彦没有回答,长指捻着她的面颊,轻笑一声。
俯下身,他揽着腰将她抱起,放在膝上,低声道:“这次记得穿拖鞋了。”
话题被轻而易举地掀过,虞清雨也懒得和他计较,反正他们合法关系。
合法,便是什么校园play,也只算得婚内情趣。
“学习好累。”虞清雨软了腰肢,慵懒靠进他怀里。
“那就不学了。”
虞清雨听不得这种话,当即又直起身,食指戳着他的肩膀,无名指上的婚戒在白炽灯下格外闪耀。
“谢先生是不是见不得我好,你是不是就想让我赔钱,你是不是就想看我被别人笑话。”
丸子头上垂下来一缕发丝跟着她的动作来回晃,打着旋,惊乱一室静谧。
“那就继续学。”修长指骨缠着她的碎发,一圈一圈绕在指间,声线压得极低。
带着安抚人心的意味。
和方才会上冷淡漠然,不近人情的模样截然相反。
“可是我好累啊。”虞清雨扯回自己的发丝,随意挽在耳后,“学习真的好累啊。”
“那就——”
话刚开了头,就被虞清雨制住,她美眸灼灼,锁着他矜然清冷的面容:“好了,你别说话了,我才不会放弃。”
她只是很单纯地想要抱怨一下。
放弃,绝不可能。
为了那个从冯黛青手里抢回来的项目,她也不可能放弃。
谢柏彦慢条斯理关上了电脑,不疾不徐开口:“那你有哪里不会的?我来教你。”
他颇为大方地提出辅导方案,可惜被谢太太毫不留情地拒绝。
“我才不要直接将你的经验伸手白拿。”
微微扬着下巴,她还是有点自己的小骄傲的。
谢柏彦望着她执拗的水眸,漫不经心地笑了声:“那就不白拿,你付费。”
虞清雨:“?”
她的这位先生还挺会讲话的。
谢柏彦自是明白她的忧虑,只是虞清雨眼下或者需要的并不是安慰。
掌心浅浅罩在她圆润的肩头,沉吟片刻,冷隽男声再起:“没必要有太大压力,若是真的赔钱了,便从你每月零花钱里扣。”
虞清雨:“?”
腾地从他腿上站起,冷冷笑了声:“我去学习了,突然觉得挺有动力的。”
“学习让我快乐。”至少零花钱不会少,她还有最基础的金钱快乐。
“学习让我美丽。”有零花钱,就有雕琢她美丽的首饰珠宝高定,还有护肤品。
谢太太走得很急很快,赶着继续学习去了。
——
谢柏彦大概给她点拨了些经验,关于京城的惠得项目,她并不需要全知全套跟进整个项目,只需要在重大抉择上拍板即可。
虽是给足了她底气,但虞清雨也不想被看轻。关于冯黛青这个项目她整理了许多资料,至少在办公室外那些专业人士面前,她不想露怯。
在办公室,一呆一整天,虽是疲乏了些,但好像那股劲回来了。
在接魏成哲电话的时候,夜色已经深了,虞清雨正准备收工回家。
在看到陌生电话号码的时候,她还有些茫然。
电话刚一接通,听筒传过来的是一阵压低的呼吸声:“……”
“哪位?”
静了几秒后,他才回答:“是我,魏成哲。”
“哦?是我们小魏总呀。”虞清雨重新坐回位置上,宛然笑起,“接到你的电话,还真的是我的荣幸呢。”
“那个……虞小姐,啊不,谢太太……”魏成哲吞吞吐吐,在称呼上就停了将近两分钟,至于之后的正题,更是难以启齿。
虞清雨正色说道:“小魏总,请讲。”
她是知道他要讲什么的,故意等他先开口。
法国之行安排得匆忙,那次和魏成哲的偶遇后,她是真的考虑过以私人名义为他投资的,只是忽然的行程将她的计划打乱。
没成想,再回港岛后,她居然有了属于自己的投资基金会。
“我的俱乐部……”魏成哲终于鼓起勇气开了个口,却又再次停下。
虞清雨很有耐心地等他说话,笑意几乎掩不住:“你的俱乐部怎么了?”
魏成哲忍不住了,泄了口气,语气哀哀:“虞清雨,你是不是没想给我投资?”
“我的俱乐部,我的环港拉力赛,我的投资,是不是你诓骗我的?”
“你对其他投资人也是这样刚正决然的态度吗?”她也不恼,时间其实不早了,虞清雨也没了和他绕圈子的兴致。
司机已经等在楼下,闻琳也站在门外静等了许久。
魏成哲是知道她想要听什么的,他是做了很久的心理准备才拨过这通电话的。
咬咬牙,他再次开口:“虞小姐。”
“抱歉。”
是从心真诚的一句道歉。
他深深吐一口气。
“还有,求你。”
虽然迟到了很久的一句道歉,也总归是真挚的道歉。
虞清雨换了公事公办的态度,语调平缓:“小魏总,我听说你动用了自己所有的私房钱,补上了你的拉力赛的前期投资。”
“……”
“魏成哲,现在的大环境,很多运动赛事赞助商大多都是亏钱,你应该知道吧?”她顿住语气,很明显地听到听筒传来的呼吸声一沉。
弯起嘴角,虞清雨继续说:“当然亏钱没关系,也会有其他更深层次的回报来弥补,但至少你要给我可以看到或许可以得到的回报。”
语气微沉:“而不是,单靠两家关系而大方慷慨维系的赞助。”
虞清雨重新提上自己的包,推开办公室的门:“小魏总,带上你的方案来找我,我不做赔本买卖的。”
良久良久,听筒中终于传来魏成哲一句低声:“我知道了。”
日理万机的谢总百忙之中不忘分心关心谢太太的投资基金会。
“太太投资项目如何了?”
闻森上前汇报:“陈澄说太太挑选几个备用项目正在评估,京城的惠得项目也在有条不紊进行中。”
冷白指骨轻扣桌面,一下一下漫不经心,运筹帷幄的神色,瞳光眺向窗外,悠远淡矜。
指骨忽地顿住,谢柏彦重新捻起钢笔,敲在文件上,微重的一道声响。薄唇微抿,平静的眸底微微裂开一道缝隙,一丝涟漪从中漾起。
毫无波澜的声音从薄唇中溢出:“那个电池材料的项目呢?”
闻森悄悄抬眼瞥过去,见他一脸淡漠,又匆匆收回视线:“陈澄说资料递上去了,但太太没提过,大概是没入选第一批项目备选。”
他斟酌着措辞,小心翼翼地回答。
闻森跟了谢柏彦快四年,有时候他也摸不清谢总的想法。
若是真的担心太太和那位电池材料负责人宋总之间的关系,那何必还要让陈澄将那份项目评估表递上去呢。
谢柏彦眸底晦暗不明,钢笔笔帽被打开,又被重新阖上,咔哒一声,在寂静的办公室内格外清晰。
微微颔首,眉眼渐渐松弛,夕阳暖色打在他的面上,落下温和柔光,唇角缓缓勾起,喉间溢出一抹笑音,带着磁性悦耳的润色。
钢笔笔尖指向休息室内放着的雕像。
“把那座雕像送回家里。”
摆放在办公室刚刚一天的十八世纪雕像。
前不久天价从国外运回来的雕像,带着那个时代独有的悠然神韵。一座神采飞扬的爱神丘比特雕像,秀美中透着自由的随性之感。
和虞清雨在京城花园中的那尊雕像如出一辙的风格。
那是前不久谢柏彦刚才从一个国外私人收藏家手中收回来的绝品,闻森倒吸一口凉气:“那尊雕像,不是要留给太太作生日礼物的吗?”
淡色薄唇微启,几分散漫:“她生日还有一个月,太晚了。”
笑意渐渐拢起,几分悦色慢慢浮现。
“况且,想送礼物就送了,也没必要非要等到生日或者纪念日。”
闻森微笑脸,不由开始发愁一个月后的谢太太的生日礼物。
只是谢柏彦带着雕像归家的时候,并没有见到口味挑剔的谢太太。
“太太人呢?”
闻琳微微弯腰:“谢总,您前不久说让小姐多带太太出去玩,今日太太刚回来就被小姐带着出门了。”
谢柏彦眉心微蹙,之前担心虞清雨在家无聊,他便交给关禁闭中的谢柏珊一项任务。
让她多陪虞清雨出门,费用从他账上走。
只是后来很快虞清雨开始整日学习金融课程,谢夫人回港,谢柏珊也被送回老宅,他也忘了这件事情。
谢柏彦回头看向正在安装雕像的工人,淡声:“去哪儿玩了?”
闻琳:“我也不知道,是小姐开的车,不让司机跟着。”
“她不让跟,就真的没人跟?”男人料峭挺拔的身影立在虞清雨最爱的鱼缸前,几分压迫感遥遥递了过来。
闻琳立刻说:“我这就去查。”
虞清雨没想到谢柏珊开车的技术如此吓人,在油门和刹车不断大幅切换中,跑车停在了一间酒吧后门。
节奏动感的音乐,炫彩迷离的灯光,像只小锤敲打着她的神经。
舒一口气,她懒懒靠进雅座沙发里。
“我有点累了。”
谢柏珊跟着音乐跳起,不忘回头安抚她的情绪:“嫂子,累了更要放松一下嘛。”
拂去额间细汗,谢柏珊把一杯看不清什么颜色的饮料推到虞清雨面前:“嫂子,你喝这个。”
虞清雨皱着眉,神色恹恹:“我不能喝酒的,你哥哥不让我喝的。”
她还记得那个和谢柏彦之间的约定。
尤其是谢柏珊看上去实在不太靠谱的样子。
“这是无酒精的,很好喝的。”谢柏珊挽上她的胳膊,轻轻地晃,“嫂子,你就陪陪我嘛。今天彭稚檀在这里演出,我都好久没见他了。”
虞清雨说不出拒绝的话,只好点头,桌上的饮料她没动,在一片吵闹中,低着头翻看着魏成哲刚刚发到她邮箱的方案。
比起霓虹闪耀的酒吧玩闹,她宁愿多看一会儿策划方案。
虽然周围环境有些吵。
忽而一道身影压下,挡住她所有光线。
虞清雨拧着眉抬眼,看向站在她面前的男人。
一件无袖白卫衣,低腰牛仔裤松松垮垮,一条银链挂在脖颈间。
见她抬眸,男人勾起半边嘴角,几分不羁:“姐姐,喜欢腹肌吗?”
瞳孔地震,大概是她太久没有去过酒吧了,现在的搭讪方式都这么硬核吗?
约摸着大概是经常混迹于酒吧的专门盯上落单女士的男人,虞清雨扯了扯嘴角,没应声。
她四处张望着谢柏珊的人影,沙发上只留着谢柏珊的背包,人早已不知道去哪里了。
果然,很不靠谱。
见她不说话,男人又大胆了些,向前半步,牛仔裤边蹭过她的裙摆:“姐姐,舍得拒绝我,也舍得拒绝我的腹肌吗?”
他忽地拉着她的手腕,虞清雨登时站起身,被她猛地挣开。
虞清雨面无表情地扯开自己的裙摆,坐得离他远了些。
“那个,不好意思——”
男人又追了过来,刻意压出的气泡音打断了她的话:“姐姐,出来玩有时候要适当降低一些东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