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你的,喜欢你的。”流连的温度不断绵延,虞清雨想躲却又不想动。
一点气声在战栗中吐出。
虞清雨缓缓垂下眼,目光在她湿透贴紧在腰腹处的衬衫上锁紧,块垒分明的腹肌,远比酒吧那位更清晰的沟壑,无形间吸引着她所有的注意力。
谢柏彦贴着她的唇瓣开口:“叫我什么?”
咬着她的呼吸,还有所有悸动,纤薄的肩背微微后仰,像绷紧到极点的琴弦。
琴弦挑起脆弱单薄的弧线,随着溅落的杂音,沾染上水汽,在一片嘈杂中撩起轻灵悦耳的琴声。
薄唇染上她的体温,相互依靠的贴近,交叠着呼吸,激起更深的旖色。
“是老公,老公。”
虞清雨偏过头,深深吸气,入鼻尽是他周身的冷香,一点清明在混沌中渐熄。
双臂无力,虚虚挂在他身上,只有控着她的那只大手掌住她所有平衡。
“谢柏彦……”软绵无力的语气,在热水冲刷下不断减淡。
像一只濒临干渴的小鱼只吐着泡泡,翻腾着尾巴。光洁白皙的皮肤泛起的浅浅红晕,薄粉淡色从面颊一直流连至耳廓。
她勉力去推他,有一瞬间,想要做些什么去阻止他的逐渐肆意的动作。
可是很快手腕就捉住,再度被牵引着圈在颈上。
虞清雨刚一抬头,红唇也被堵上。
浅霜落下,玫瑰花瓣上也缀了几颗晶莹的水珠。
一点涟漪在静水之上漾起波澜,然后是簌簌落下的水滴,在湖面绽起清波,打破一室安谧。
虞清雨挣扎着向后躲,指尖蜷曲地在后颈让上刮。
在迷离的茫然中,指尖留下道道红痕。
压抑在喉咙间的细吟从红唇中溢出,虞清雨意识散了又凝起,唇瓣咬得极紧,又被那人恶劣地撬开。
娇声细语,像停在玫瑰之上的夜莺,清泠之中缀着一点迷离的哑意。
最后归于无声。
花洒被关上,靡艳被染上霞色,啄吻不断落下,似是安抚,似是低哄。
可还有修长指骨绵延着摇曳的灯影。
清冽的音色失去了一贯的冷欲,她只看清他逐渐转暗的眸光。
“雕像喜欢吗?”
“鱼缸喜欢吗?”
虞清雨头脑一片空白,小腿一软,倒在了他怀里。
迷离萦绕的冷香后,还有他一句几乎听不清的气声——
“那我呢?”
等到那周身的香氛散去,虞清雨轻颤的眼睫掀开,水润透亮的眸子软绵绵地瞪过去。
红唇微嘟,吸了吸鼻子,潋滟雾气弥漫。
她真的很想骂人,明亮的浴室灯光下,她衣衫半解,春光乍泄,半遮半掩也可相当于未着任何。
可眼前的男人却依旧楚楚衣冠,谦谦君子的模样。
虞清雨耳尖微烫,却依旧端着蛮横骄矜的调子,恨恨扯开他的衬衫,扣子落了一地,她毫不留情地咬上他的锁骨。
“坏男人。”
“欺负我。”
软绵无力的气声。
薄唇勾起淡薄的弧度,他的声线若有若无的慵懒,重新打开花洒,落下的热水将指尖的水光冲去。
“没欺负到底的不算欺负。”
忽然跃进她视野中的指骨让她更是脸红。
低啐一声,语调娇软,又骂一句:“坏男人。”
——
“好看吗?”虞清雨挽着谢柏彦的臂弯,一身星空抹胸银裙,夺目芳华。
谢柏彦早早通知了闻琳今天要带虞清雨参加一个晚宴,她今天醒得很晚,等她起床的时候化妆师已经等在楼下,收拾过仪容后,谢柏彦的车子已经等在了门外。
谢柏彦细细打量了一番虞清雨今日的妆容,慢条斯理地点头:“太太一贯好看的。”
毫无半点敷衍之意,虞清雨很是满意。
虞清雨低头整理着颈间的套链,化妆时她才发现颈后有一块红印,被谢柏彦咬的。
别无他法,只好让闻琳从她的珠宝收藏中寻了条套链遮掩。
“珊珊呢?”她忽然想起什么,从昨晚到现在她还没收到过谢柏珊的消息。
谢柏彦低头帮她整理着被套链勾着的发丝,轻描淡写:“禁闭中。”
虞清雨也不太惊讶,昨天那一出闹出来,谢柏珊不被关紧闭也挺难的。
“她好像才刚被放出来吧。”
谢柏彦微微挑眉:“太太也想一起?”
虞清雨想起昨晚的事情,登时闭了嘴。
“今晚是投资交流峰会晚宴,有不少投行老手在,接下来为期三天的宣讲会,我让陈澄陪你一起,听不懂的让她给你解释一下。”谢柏彦为她引荐了几位港城大佬,一番寒暄后,他简单解释了下今日晚宴的目的。
虞清雨乖顺点头,知晓这是谢柏彦专门为她才从忙碌行程中挤出时间参加的晚宴。
弯唇一笑:“若是她解释的我也听不懂呢?”
谢柏彦低眸淡笑,意味深长:“那就回家,我们换一种方式解释?”
她是很想问是那种方式,但在他晦暗不明的眼神中又止住了嘴。
总归不会是什么太正经的解释。
暧昧的男女气氛忽然被打断。
一道温润男声乍地响起,惊扰涟涟清池。
“清雨。”
这音质似乎有些耳熟,身侧男人气场微敛,微转过头,绅士端方。
跟着他的视线,虞清雨挽着谢柏彦的手纹丝未变,遥遥回头,颈上套链微微晃动。
目光交汇在半空中。
轻颤的流光四散开来。
黑色挺括的西装,略略宽松不太合体,但掩不住他清润温沉的气质,如溪绝尘。
宋执锐眉眼微弯,笑容依旧,皎洁朦胧的月光停在他的身后,描着边浮起银灰的微光。
虞清雨视线微顿,眼眸几番朦胧间,暗色的背景仿佛都褪去。
反方向的钟不停转动,一年前,两年前,三年前,四年前……
在外交学院的学院标志下,饱满的玉兰花兀自盛放,浓郁弥漫的花香涌进鼻腔。
高挑清俊的男人关上车门,斜倚在车边,袖口好好挽起,桃花眼微挑,很快捕捉到人群中那个瑰艳动人的女孩。
“我的小公主,我来接你回家了。”
日光光晕刺眼,转淡转深再转得脆弱,重新归于一片清辉月色。
虞清雨眸色微定,呼出一口浊气。
眉心微拧,她先偏头看了眼身旁清隽沉静的男人,而后重新勾起端庄优雅的笑容。
声音疏离又冷淡。
“宋先生。”
第33章 Chapter 33
虞清雨听过有一种普鲁斯特效应,香味是记忆的载体。
当闻到特定味道时,那时的记忆也会跟着回现。
几步远的距离,会场顶的中央空调流转着凉气,一点熟悉的薄荷香缓缓袭来,带着很多遥远的记忆归来。
大概是高二的运动会,虞清雨的一千五长跑冠军在临近终点前,因被绊倒而失之交臂。
在隔壁校区的高三年级,听闻消息,宋执锐是翘了课翻墙跑来找她的。
一身清爽的少年笑着弹了下她的额头,原本抱着受伤的膝盖几分委屈的虞清雨,瞬间红了眼眶。
“哭什么,等哥给你拿回你的长跑奖牌。”扬起的笑脸肆意飞扬,深深刻在她的记忆中。
蓝色的校服落下,半裹住她的长腿。
匆匆而来的少年,去也匆匆。
只留下淡淡的薄荷香。
虞清雨是后来才知道宋执锐在两天的运动会上,一个人跑了所有的长跑项目,集齐的所有奖牌,全都送给了她。
虞清雨一瘸一拐出门,忽然被塞进她怀里的一把奖牌,让她瞬间懵怔。
迟疑地抬眸,虞清雨正对上宋执锐清亮的眼睛,额角一点热汗,淬着耀眼的光。
“看吧,哥说到做到,我的小公主。”
身后逆着的日光,将他的人影轮廓都变得模糊。
一点薄荷香追在他身后,慢步而至。
熟悉的味道,带着她记忆里熟悉的人归来。
记忆里的少年仿佛重回当下,连嘴角牵起的弧度似乎都一如往昔。
宋执锐垂手间,臂弯掩下西装一点褶皱,微笑问道:“有空聊聊吗?”
虞清雨眼睫微不可见一颤,下意识先望向身侧的谢柏彦。
他依旧是那副端方温雅的模样,情绪不达眼底,似有似无的淡漠气质,矜贵傲然,尤其是一双墨玉眼眸格外沉静,似乎突然出现的故人于他未掀起一点波澜。
他越是这副样子,虞清雨也是心慌,相处了几个月,她也算了解谢柏彦的气性,通常这般情绪漠然的时候,她大半是没什么好果子吃。
手指微紧,无形间又贴近他几分。
察觉到她的视线,谢柏彦微微低头,薄唇扯出一抹淡然自矜的笑意,只温声说:“太太是自由的。”
再抬眸望向几步远外的男人,声音润上几分如玉暖意:“你们先聊,晚点我来找你。”
“不要。”话音刚落,她很快接过声,几乎是下意识的举动。
红唇微张,虞清雨又阖上嘴,将刚刚隔开的一点距离重新扯近,挽着谢柏彦臂弯的将手掌未松开半分。
虞清雨踮起脚尖,压低声音在他耳畔轻声说:“你别走,这里生人多。”
声音微顿:“你走了我害怕。”
谢柏彦眸色晦暗,垂眸望向她眸底一闪而过的繁色,那里蕴着许多复杂情绪,转瞬间重新归于平静。
微微笑起,优雅自持:“那便陪太太一起。”
应许了她的要求。
虽然他们都心知肚明,虞清雨向来不是会怯场的人。
从小在繁华富贵中长大的人儿,见过万千世面,自然不会为了眼前首次出席的场合所害怕。
那扰乱她心绪的,大概也就只有一个人了。
有谢柏彦在,虽然气氛有些尴尬,但她确实有了些底气。
挽着他臂弯的手浅浅向下滑,指尖探入他的手掌,修剪得极好的指甲轻轻蹭过他温热的掌心,像没有任何攻击性的小爪子挠过的力道。
在这种场景下,若是有一个词形容,似乎更像调情。
干燥有力的大手忽地捏住她微曲的细指,虚虚裹住,热度虚虚透过。
虞清雨不由弯起唇角,旖旎昳丽的笑容,似是春光烂漫融化坚冰。
可说出口的话确实毫不留情面:“不太有空。”
是回答宋执锐的那句邀约。
答案也简单,并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需要考虑。
他的出现对眼下的她似乎是个烦恼,在她将明未明的思绪中重新套上道道路障,原本她是可以有更多时间去思考去感受,可是现在似乎被定下了倒计时,一切都很紧张。
虞清雨不喜欢这种紧张。
宋执锐像是意料到她的答案,当虞清雨那些小动作毫无遗漏地落进他眼底的时候,他便已经知道了答案。
青梅竹马十数年的情意,他了解她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自然也懂那下意识偏向另一个人的目光的意义。
他也不恼,嘴角弧度纹丝未变,只说:“那可以约个时间吗?”
虞清雨沉默。
视线缓缓向下,定在宋执锐裤脚处扦起的西裤,隐约起球的面料,眉尖倏地拧紧。
不合体的西装,不舒适的面料,是从前的宋执锐不可能穿的。
宋执锐察觉到她的视线,向一侧挪了半步,靠在小桌后,遮掩下他的西装。
“清雨,我之前给你打过电话,你没有接。”
虞清雨想起谢柏珊之前说过的那通未接来电,略一恍惚,抿了抿唇,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哦……”她半侧过身,离身侧的男人又贴紧几分,精致颊面微微靠在谢柏彦肩上,“我太忙了。”
悄悄抬眼有去看谢柏彦的表情,压下心尖一点慌乱,努力将语气放得平静:“有什么事吗?”
便是再重要的事情,大概也不能在此时说吧。
宋执锐低眸,轻扯嘴角,音调也浅浅落了下去:“我只是在花鸟市场寻到了几条珍稀观赏小鱼,想要送给你。”
小鱼?
谢柏彦清冷眼眸微落,看向她,唇间溢出一点若有若无的轻笑,压得极低的气声,在嘈杂的宴会厅几乎听不清。
可是似乎也有一种被红线牵引的魔力在,她耳廓微动,敏锐地捕捉拉到那一点声息。
像是怕自己听错,虞清雨揉了揉自己耳朵,漂亮的眼睛睁得圆润,一点流光荡漾开来。
然后,丝丝缕缕俱是落进他的眸底。
深深呼一口气,虞清雨歪了歪头,余光转向宋执锐。
说实话,她不太懂,说不是一路人的是他,现在追上来也是他,偏偏在她感觉一切都好起来的时候。
虞清雨从来不是会瞻前顾后的人,在断舍离这方面,她一向很果断。
“以什么名头?”她微微笑起,“是我的新婚礼物吗?”
清甜的声音像裹挟着利刃,锥锥刺向他的心房。
宋执锐没吭声。
“如果是新婚礼物,那就不用了。”她挽过鬓角碎发。
溢出的音色冷清,卷着凉意:“我一直觉得珍稀是个比较级,当有更大的鱼缸、更多的鱼群,几条珍稀小鱼似乎也没有那么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