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伍低头,“为报私仇。”
谢屹支冷冷说:“我家夫人与你无仇无怨。”
温嫽从来没来过南边,和他哪来的仇。
区伍抿唇,听出了其中讽刺。
“区某深知劫人是小人行径,可张貉人手太多,不是区某手下区区百人能图谋的,文家曾经的疆土,也不是仅凭区某能夺回的,区某只能出此下策。”
“你不该劫我夫人。”谢屹支冷脸。
还有,“谁向你透露的我夫人行踪。”
不然连他手下之人都没多少人知道温嫽,区伍一个曾经远在文地的人,怎么那么精准知道他此行带了温嫽,还能劫住温嫽的马车。
这是谢屹支最在乎的。
盯着他十分危险。
区伍犹豫一下。
谢屹支:“将军便一点不顾追随你出生入死的那些兄弟?”
区伍若瞒着,他不介意拿那些人让他知道教训。
区伍只好道:“是从城中一县丞那里得知。”
对方的嘴,不算严,被他打探出了有一个谢屹支挺在乎的人正往上楔城去。
不过那位县丞只以为是谢屹支的某个亲眷,并不知道对方其实是温嫽。
区伍也是劫了温嫽之后,才后知后觉发现误打误撞,竟劫到了谢屹支最在乎的夫人。
当时便打起十二分精神应付,他知道谢屹支恐怕不会对此事罢休。
后来一路被追踪的结果,也果然如他所料。
不过再怎么被步步紧逼,区伍途中也没想过把温嫽放回去。
温嫽越重要,他的目的能达成的效果便越好,他怎么可能又放她回去。
区伍再度低头,“区某是后来才知她是您府中一名夫人。”
谢屹支:“途中你可有伤她。”
“无。”
“区某无一分伤人之意。”
谢屹支可不是好糊弄的,“那如今呢,你被我捉住,目的失败,你甘愿付出什么代价?”
区伍:“大司马不杀我?”
“谁说我不杀?你若没给出足够的东西,我依然可能要你的命。”谢屹支冷声,“你犯了我大忌。”
区伍抿唇。
好半晌,他仰头望了眼天,才道:“区某知道,您对一统四海有意。”
“区某不才,曾经孝忠文家,统领数万兵马。还曾对屠家长驱直入,更是自小,对奚地熟稔于心。”
他对奚地的熟悉,这回谢屹支也亲身领教过了。
“区某愿献城池舆图,大司马可觉足够?”
如此,谢屹支冷哼一声,“善。”
谢屹支瞥向一边,“为区将军松绑。”温嫽的泻药,到达上楔城他会让区伍好好尝尝滋味。
“您不怕我逃了?”区伍诧异。
“区将军以为我帐下兆何如何?”谢屹支冷淡。
区伍一愣。
兆何的名声,可比他大太多太多了。
谢屹支瞥他,懒得再言语。
区伍明白了。
就算他逃了,顶多是谢屹支失了舆图先手罢了,但按照谢屹支帐下那些人的本事,谢家再南进杀任家,也终究是早晚的事。
忙说:“区某无逃窜之意。”
否则当时被人追上,区伍会用刀架在温嫽脖子上以求脱身,而不是束手就擒。
“嗯。”
但一场罚,他区伍依然是逃不了的。
……
“夫人可歇了?”
一个时辰后,谢屹支步入房门之外,问守在门外的一个守卫。
“禀主公,一刻钟前,夫人出来要过水。”
第35章 35
谢屹支走进屋里,屋里亮着一盏油灯,油灯四周没有温嫽的身影。
左右扫视,一圈下来,谢屹支终于在屏风那看到温嫽一截衣角。
不知道她在那是干什么。
定睛一息,大步走过去。
屏风内的温嫽听到脚步,一下站了起来。
她站起来的已经够快,不想,眼前不过一暗,谢屹支的身影便已在她跟前快速出现。
明明没有听到他直接跑动的声音,但他此时忽然就出现在她眼前了。
温嫽愣了愣。
愣中,见谢屹支绷了绷下颌,定睛一错不错瞧她。
忽地胸口微紧,不由得有种互相看着,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的感觉。
而眼前,在温嫽还愣愣之时,谢屹支已两步逼来,单手拉过她,弓背将她搂了搂。温嫽的下巴错于他的肩,不禁微微昂了脖子。
眨眨眼睛,听他问道:“这些天,可有碍?”
说话时,他的手掌微微收紧了,深而哑的声音低低落在温嫽耳畔,温嫽的鼻息微绷。
有那么半晌的停顿,才怔了一下,说:“……我无碍。”
“好。”
没有什么其他表现他担心的话了,但温嫽的大腿上却突然捉来谢屹支的手,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温嫽被谢屹支抱的换了个坐姿。
温嫽刚刚匆匆掩盖的地方被谢屹支又掀了开来,只见她白皙的大腿一处,各有一道淤青。
谢屹支的眼神猛地变了,沉住眼睛,皱眉盯她,“那这些,从何而来?”
温嫽:“……”
听出他话中的紧绷。
瞥瞥自己腿上。
这些是被带走的前两天留下的。
当时区伍可还没找来那辆马车,她被区伍带走后往马背上一架,就疾驰而去。
第一天是直接被驼在马背上,颠的她吐了好几回。第二天情况好些,她好歹是坐在马背上了,但也没少受罪。她不会骑马不善骑马,一天的疾驰下来,腿上不适,留下了这两道淤青。
淤青一直到今日都还没消。
温嫽刚刚也是凑巧,在谢屹支回来前的那一刻钟,掀开裙摆又处理了下这两处淤青。
不过,此时越看越觉……有点像与人亲密过被掐出来的痕迹。
突然微愣,心想谢屹支会不会多想?
温嫽一时不知道谢屹支有没有往那方面想,但他掌心的力道着实逼人。
温嫽回答谢屹支刚刚从何而来的那句,说:“骑马所致。”
“我不善骑马。”
谢屹支问:“与区伍共骑?”
“……嗯。”温嫽默默然。
谢屹支的反应,倒是快。
区伍也不可能放她一个人骑,若是她骑着马跑了怎么办?
谢屹支的脸隐隐有一分淡然。
沉了沉脸,忽而想,刚刚向区伍要的,或许根本不够。掌心不自觉,捏了捏温嫽的腿肉。
温嫽眼睛微垂。
哪是捏,更像是摩挲。腿上的掌心似乎更加逼人了。
温嫽又垂垂眸,凑到谢屹支耳边,谢屹支侧眸瞥来。温嫽先将可能被误会的事情挑破。
“您看到这两道淤青,可曾怀疑过我被人轻薄了?”
谢屹支略怔。
但他的眼睛随即眯了眯。
捏了分温嫽的下巴,很慢的说:“竟有?”
温嫽自然摇头,“没有。”
“他们未伤我,也未碰我,除了带我赶路。”
那便是了,谢屹支淡淡抚一抚温嫽额头。他是常年在马背上的人,骑马弄出来的淤青他最熟悉不过。
温嫽腿侧这两道痕迹,谢屹支怎么看都是骑马弄出来的,他怎么会往那方面想。
“我看的出是骑马所致。”谢屹支说。
“不必担心我怀疑你。”
谢屹支笑一笑,慢条斯理吻了温嫽一下。这一下时,温嫽觉得腿上也同时一紧。
他这回倒是真捏了捏。
没设防,于他唇间张了一下唇,谢屹支撬开,不再是慢条斯理,这回是几日不见的深吻,鼻息似乎都要戳进温嫽的鼻梁。
温嫽微微气喘,忽然,眼前景象又是一变,脚上悬空,被谢屹支抱到了一张凳子上。他让她坐稳了,还亲自,蹲下帮她脱了鞋。
温嫽坐在凳子上,脚上鞋子一掉,脚就没地方放。他倒是贴心,又替她移了另一张凳子来。
温嫽抬眸望他,做这些是要干什么?谢屹支把凳子又移了移,靠近她的脚,却压根一言不发,只瞥一瞥她,自顾又朝一个方向走去。
好在不一会儿,见谢屹支又回来了,手上多了一瓶药,温嫽仰头,谢屹支说:“涂上揉一揉,能好的快些。”
原来如此,温嫽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腿。
谢屹支沉下身体,递来,颔首。温嫽轻轻接过。
额上却一烫。
抬眸,是谢屹支轻轻抚了抚。
她整个人也突然被他把膝盖撑着,左右分了些,他在帮一个根本不需要他帮的忙。
他看看她,道:“擦罢。”
温嫽:“……”
他不帮她撑着,她也能往大腿上擦药的,又不是两条腿完全不受控制了,连稍稍左右搭着也不能。
谢屹支见她不动,又盯着她看。
忽变了一分意味说:“难道还想我给你擦?”
温嫽竟哧的一乐。
笑眯了眼看他,那还是算了。
以手肘推了推他,表示还是她自己来。谢屹支勾唇,手指不由自主别别她耳畔的发。
两人之间,一个专注看她,一个专注擦药。
温嫽擦好时,方一抬眸,额头已被谢屹支啄一下,温嫽心口微微异样,他今夜,好像格外柔情。温嫽落后一步,依偎向谢屹支。
谢屹支却又往后退,大步去拿东西。
这回又是拿什么?温嫽的目光追过去。谢屹支拿了两样东西回来,一样是用油纸包着的,一样是被信纸包着的信。
信谢屹支似乎已经看过了,温嫽看出有拆开的痕迹。
所以这封信显然不是要给她的,只是他顺手拿着了。谢屹支左手的油纸包,才是要给她的。
“见你晚膳用的少,我叫膳房拿来的。”谢屹支说。
是什么?温嫽看。
谢屹支把油纸包放在桌子上,示意她过来。
温嫽坐过来拆开。
是一只巴掌大的带皮鸡脯肉,焖得香气四溢,流油了都。温嫽其实没觉得肚子饿,但此时香味往鼻子里一钻,温嫽倒是有些食欲大开的意思。
谢屹支坐到她身边。
“只剩这一块。”
其他的分给了将士们,犒赏他们有功。
温嫽分一个眼神给他,“你吃不吃?”
谢屹支懒散摇头。可才说了不吃的他,温嫽过会儿尝了两口后,谢屹支却突然也凑过来,从她手中抢食。温嫽笑哼他一声,谢屹支却得寸进尺,又朝她的脸步步逼来。温嫽手上的鸡脯肉差点拿不住,拍他一把,谢屹支却压住她的手腕,干脆想夺了食物放于一边。
不小心,衣袖蹭了截油。
“……”戛然而止。
温嫽乐死,瞥他,瞧吧,看他不老实。谢屹支脸黑了一分,黑的不明显,但也能瞧出淡然之外的不对劲。
谢屹支改而眸色沉沉,温嫽哼哼一声。
接着,温嫽见他又压来,以为他要故计重施,温嫽翻转一下腰,便和谢屹支拉开距离。
但她又被谢屹支用干净的那只手揽了回去,将她圈于臂弯。这前前后后,连喘两口气的功夫都没到。
毫不意外,温嫽眼前掉下一片阴影。
她鼻息起伏,与谢屹支已经呼吸相抵。
不过这回,谢屹支又改了性子,只是轻轻啄温嫽一下,不再闹她。
他的掌心在她肚子上抚了抚。
深看她两下,谢屹支又将还好好待在油纸上的鸡脯肉拿回来。
“还剩半个,吃了。”
温嫽探过来拿,谢屹支倒是未让她动,皱皱眉,低声道:“脏。”
反正他的手已经油了,免得她再去寻张干净油纸来,好怕脏了手。
谢屹支说:“你吃便是。”
温嫽胸口之下微微加快,无意瞥了他,谢屹支又颔一下下巴。温嫽微抖了下眼睛,终于,她咬了一口。
肉焖煮的软烂适中。
说实话,这是温嫽这些天吃的味道最好的一样东西。
和区伍他们赶路时,天天都在吃干粮,昨日虽被陆墩接回,但当时太晚,也是用干粮填的肚子。今日再度出发时,不必提,路上自然吃最易携带最省事的。
晚上虽谢屹支来了,可由于只是暂时落脚,也都只吃最省事的。当时用的是大饼蘸汤,只此时才吃到样味道复杂点的东西。
温嫽又咬一口。
不说如饥似渴吧,但这样东西确实合她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