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十万白银
这件陈年旧事不提还好,一提纪望舒就肝疼:“陆乘风你简直不知羞!你一个姑娘家,看光溜溜的两个男人算什么本事!”
陆乘风无情嘲笑道:“男人?你也算男人?”
“陆乘风你不要脸!”
谢九霄脸色一沉,正要出言,陆乘风一手端着碗,低头在他手上咬了口饼,嗤了一声:“我说你,光嚎有什么用?不如我们出去打一架,要么你就安静些,不然我就把你从二楼扔出去,你自己选一个。”
纪望舒差点被她点炸了,闻言瞬间冷静下来,想起此行目的,坐了下来:“我见过他。”
陆乘风道:“谁?”
“刘熹。”
陆乘风放下碗,不耐道:“说重点行不行?非得我问一句你答一句?”
谢九霄低笑一声,自顾自吃早饭。
纪望舒憋着气,语气有些僵硬:“我在二叔的府上见过他,就是特地来告诉你一声。”
二叔?
陆乘风思索一阵,眯起眼:“纪翰?什么时候?”
“过年左右,说了什么不清楚。”
陆乘风道:“这件事你还告诉过谁?”
纪望舒摇头:“我当时没在意,只当是二叔的什么朋友,昨日回到府后越想越觉得在哪见过他,这才想起此事来。”
陆乘风沉吟一瞬,道:“昨夜你是无意撞上我的?”
纪望舒轻咳一声,道:“我在那附近蹲了半天,那里不进人也不出人,没想到大半夜你居然进去了,然后又来了两个大汉子,我看你半天不出来……”
陆乘风了然点头。
纪望舒说:“你要查什么?”
陆乘风挑眉看着人。
纪望舒道:“大哥说,你来九原定是有事要办,让我……让我不要妨碍你。”
“啧――”陆乘风好笑看着他:“这才过了一天,你大哥态度就变了?”
纪望舒尴尬了一下,道:“所以你到底要查什么?”
“请我吃饭,我就告诉你。”
“你不是吃着呢吗?这么能吃怎么吃不死你!”
谢九霄筷子一放,眉眼阴沉:“你再说个死字试试?”
陆乘风好整以暇,微笑不语。
纪望舒看他好端端的无故发疯,疑惑道:“妹夫,你这是做什么?”
陆乘风看热闹看到自己头上,疑惑道:“你叫他什么?”
“妹夫啊!哪不对?”
陆乘风眯起眼:“纪望舒,你耳朵聋了难道眼睛也瞎了?”
纪望舒真不懂:“???”
“什么意思?”
陆乘风勾勾手,谢九霄便俯身挨近,她嘴唇在他脸上碰了碰,好像不过瘾似的,又亲了亲嘴角,然后转过脸:“我的人,纪家敢要吗?”
纪望舒震惊:“……你……你们……”
他一时不知道是在震惊陆乘风的举动,还是震惊二人的关系,又或者震惊别的。
陆乘风故意道:“我们什么?纪望舒,你也二十二了,莫不是还是童子吧?”
谢九霄轻咳一声,无言看了她一眼。
纪望舒脸一阵白一阵黑,最终恨恨道:“下流!”
纪望舒自个管自个一顿气饱,临走时陆乘风还愉快嘱咐道:“可别告诉旁人我住这。”
陆乘风一顿心情愉悦,扭过头便看见谢九霄盯着碗不出声,这神态……
陆乘风轻佻一笑:“哟,我忘了你也是。”
谢九霄不说话。
陆乘风等了一会,凑过去道:“怎么回事?”
谢九霄看着她,默然片刻,道:“你……”
“恩?”
“你气人真有一套。”谢九霄话音顿了顿,又道:“不过他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你指哪句?”
“你一个姑娘家,看光溜溜的两个男人算什么本事这句,什么意思?”
陆乘风歪头:“他有说过这句吗?你听错了吧。”
谢九霄看着她,道:“我听错了吗?”
陆乘风笃定道:“绝对听错了!没有的事。”
谢九霄不说话,默默转过去。
陆乘风:“……”
陆乘风道:“哎不是你这……你现在就会这是不是?”
他不想说话,就欲起身,被陆乘风拽回原处:“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谢九霄便等着听她说。
陆乘风知道,这件事就算现在他不知道,以后日子久了总会知道的,于是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掐头去尾,美化了一番说出来:“也不算光溜溜,就还是有遮羞的,只是大家都乐意那么说而已。”
陆乘风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那叫一个镇定自若,反正谢九霄总不可能跑去问纪望舒,哎你是不是真被陆乘风光溜溜吊起来过,真的一丝不挂吗这种傻缺问题。
她微微一笑:“你难道不信我吗?”
谢九霄抿了下唇,被她先声夺主占据主动权,再也不好意思说什么,但又不太甘心就这么揭过去,憋了一会,道:“以后不准这样。”
“那是当然。”
谢九霄沉默一瞬,道:“那我们现下是要留在九原,还是去庆城?”
说起正事,陆乘风正经几分,想了一会,道:“本来是打算去庆城,不过眼下看来,九原也不太平,二者之间好像还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谢九霄道:“你是指刘熹与纪翰?”
陆乘风点头,思索着道:“眼下可以确定九原有匪寇,或许和纪翰有关,庆城也有匪寇,不过那一批更凶狠些。”
她想起昨夜听到的话,只觉得有哪里不对,如果真是如刘熹所说,劫钱财只是为了生计,那二人临去前,他烧的什么,他在和谁联系?纪翰?还是……
陆乘风琢磨着刘熹这个人,眼眸间渐渐带上清冷,那幅诡异图腾从脑海中一闪而过。
当初她端掉的那帮悍匪,手上有类似图腾的,正是那帮人的大当家,也只有他身上才有,刘熹跟庆城的悍匪莫不是有何关联?
可想起昨夜三人凑一个脑袋的模样,还做生意……还要用钱租包土地……各种馊主意。
陆乘风万般琢磨不出一个准头,便道:“卓三。”
一直不吱声的卓三终于出声:“主子。”
“把方山县西边大街的那所宅子盯住,眼下就看看他们有什么动静了。”
想要知道这其中是否有什么猫腻也不难,盯牢刘熹总能查到蛛丝马迹,他昨日招亲落败连夜便见了另外两人,昨夜又偷摸摸烧信,若真有猫腻,这两日内定然会有别的动作。
卓三应声出去。
陆乘风站起身,窗外望下,隔着一条街市集正热闹,看着一片祥和。
谢九霄站到了她身旁,随着她的目光看去。
陆乘风讥讽一笑,目光渐渐锋利,语气淡漠得像十月秋风:“各人自扫门前雪,肃北真是不复往昔……既然如此,便先拿九原跟庆城开刀,我要让这把刀插入肃北中心,倒要看看谁敢放肆!”
陆乘风的预感向来准,晚上入夜后,刘熹离开了宅子,身影看起来有些鬼祟与一名男子碰了头,二人在马车内谈论许久才分开。
卓三思索一番,追上那辆马车,将人好一顿胖揍,边揍边道:“都是你们害得老子半夜出来喂蚊子!”
然后五花大绑逮了回来。
卓三踢了踢蒙着头罩的人,喝道:“老实点!”
他身上衣裳不干净,都是脚印跟利器破洞,显然跟卓三有过一番打斗,明显还被赤手空拳揍了一顿。
看着陆乘风略带疑惑的目光,卓三哈哈干笑两声,转看向一边。
陆乘风将面罩扯开,便露出一个鼻青脸肿的脸恐惧盯着陆乘风。
陆乘风朝人微微一笑,然后退后一步,拔出卓三的刀……
那人瞬间吓得屁滚尿流大声嚎道:“别杀我别杀我我什么都说姑奶奶我什么都说!”
陆乘风莞尔:“别慌,我只是要给你解绳索。”
解绳索?
解绳索为什么要用一副看死人的眼神看他?
陆乘风刀尖一挑,瞬间割开他身上的绳索,随即笑道:“好了,眼下你可以慢慢说,知道什么说什么。”
许是她的笑容给人产生了一种温和的错觉,总之那么一瞬,男人脸色挣扎:“说……说什么?”
“就说说你今天晚上跟刘熹说了什么好了。”
男人面露难色:“我若是说了,他们会杀了我的。”
“是嘛。”陆乘风垂眼看刀:“你怕他们杀你,就不怕我杀你?眼下死,又或者今夜之后逃之夭夭苟活于世,你选一个。”
“这……”是个人都会选后者。
男子咬牙:“刘熹让我给大当家带信,说过几日他会带着黑水寨的一帮人劫道,届时里面会有十万两白银,让他们到时候安排人马来取。”
陆乘风皱眉:“十万两白银?”
“是……是朝廷拨给肃北军营打兵器的费用。”
他话音刚落,房屋里间走出来一名英俊不凡的男子,似乎对这话题也感兴趣。
谢九霄道:“那不就是军饷?”
陆乘风目光一寒:“刘熹不是黑水寨的人?”
男子丧着气:“他是我们七寨的二当家。”
陆乘风收刀入鞘:“七寨是庆城那边的?”
“是。”
陆乘风沉吟一瞬,目光锐利:“所以,七寨打这十万两白银的主意,但又想借旁人之手,所以便让黑水寨做这个出头鸟,到时候七寨再坐收渔翁之利将这十万两白银收入囊中?”
“应该……应该就是……我们的人有在黑水寨潜藏,只要这十万两白银一到黑水寨手中,我们便在饭菜里下上迷药,神不知鬼不觉将银子运走,朝廷也只会觉得是黑水寨动的手,找不到七寨头上。”
“好,最后一个问题。”陆乘风脸色阴沉,简直风雨欲来:“七寨的位置。”
男人瞬间惊恐:“啊……这……”
陆乘风微笑道:“说完我便放你自由。”
男人走到这一步,已经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了:“庆城郊外十里坡朝西大概十里地左右。”
陆乘风满意点了下头。
男人便道:“我知道的都说了,能放我走了吗?”
陆乘风道:“当然,我说话算话。”
陆乘风退后一步,朝卓三打了个手势,卓三便上前来,冷哼一声,道:“跟我走。”
随即将男子半拖着出去,二人出了客栈门,男人要跑被卓三按住:“别急,我来送你。”
说着将人朝一旁拉去,男人挣扎起来:“不用你送,我自己走……我……”
随即声音淹灭在小巷里。
卓三出了巷子奔回客栈向陆乘风复命。
第94章 一毛不拔
第二日,陆乘风让人给纪家传了信,约在天香酒楼的流云阁见面。
纪家家主纪昌年岁已高,将家中大部分产业转交给长子纪望云搭理,纪望云忙中不得不抽空去见人。
陆乘风也不看食单,直接吩咐道:“招牌菜全上一份,顺便沏壶酒来。”
小二笑道:“姑娘,我们这的招牌菜可有二十多道呢,全上吗?”
“全上。”
小二刚要走,谢九霄叫住人:“等等。”
他转对陆乘风道:“我们两个吃不完。”
陆乘风道:“我叫了人。”
谢九霄道:“谁?”
“纪望云。”
谢九霄了然,转向小二:“再加一份薏仁糕、千酥饼、枣杏蜜糕,有吗?”
小二愣了愣,随即忙不迭应道:“有的有的!”
小二依言出去了,二人喝着茶,不一会纪望云来了。
前日还互看不顺眼的人,今日居然坐在了一张饭桌上,纪望云心中有数,她既然不愿提,那必有不提的理由,也省的自己打官腔,横竖两家人关系就那样了,便开门见山道:“找我什么事?”
陆乘风咽了口茶,说:“思前想后,我都来九原城了纪大公子不请我一顿饭吗?”
纪望云像是听了个笑话,看着她:“陆乘风,别打哑谜,你不想看见我,我也不想看见你,有事说事。”
陆乘风却道:“纪望云,话说这么直白做什么?和和气气吃顿饭不成吗?”
纪望云端起茶盏,不冷不淡道:“今日这顿我请,你有事直说。”
陆乘风不可能单为了一顿饭叫他来,两家之间虽无大仇,但少年时的恩怨摆在那,陆乘风的身份又摆在这,陆丰做的什么都是过去式,而陆乘风的名声也不是因为是陆丰的女儿才响的。针锋相对不是法子,一笑置之也做不到,所以大事面前说大事,不涉及私人恩怨,这一点纪家做的一直很好,肃北五大世家都做的很好,所以哪怕陆乘风后来在军营声名赫赫,也从未仗着军功在身为难过任何一家。
不过若是在路上看见有狗咬陆乘风,几家只会冷眼旁观外加拍手叫好,这是少年冤家之间的默契。
陆乘风闻言一笑:“纪大公子果然豪爽。”
然后豪爽的纪大公子眼睁睁看着小二陆陆续续端上来二十几道菜,一大张桌子摆不下,有几道还叠放在了一起。
他眉心抽了抽,有些不可置信:“陆乘风你是饿疯了吗?这些你能吃完?”
陆乘风道:“都是九原城的招牌菜,我让人挨个尝一尝,哪能吃完啊。”
纪望云脸色崩裂:“你拿我当冤大头?”
有些气急败坏:“……你是怎么说出这番如此厚颜无耻的话来的?”
“你在燕京呆了一年多,怎么回来还是这副德行?”
谢九霄夹菜的手一顿,默默看了一眼陆乘风。
他这一段时日便觉得她变了好多,但又好像没变,她好像天生就是这样,燕京那一年的时光都是枷锁与面具,她不得不曲意逢迎旁人……
陆乘风拨弄着筷子,目光含笑:“是嘛……”
谢九霄微微蹙眉。
她好似又没变。
陆乘风端着酒杯一饮而尽,说:“我什么德行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
这话说得无法反驳,关键她还挺引以为豪。
纪望云摇头,想着钱都花了,不吃白不吃,拿起筷子也不客气。
陆乘风对饭菜没什么兴致,吃了几口就自顾自斟酒,见纪望云差不多了,道:“说正事。”
纪望云面容也不自觉带上点严肃:“你说,我听着。”
“借点银子。”
纪望云道:“什么?”
谢九霄也狐疑看着她。
陆乘风轻咳一声,重复道:“借点银子。”
纪望云觉得自己真的耐着十二分的性子面对她:“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