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又要去拽魏云珠,可却被顾延翊挡了个正着。
“大人如此放肆,当真是漠视大周礼法!”
这话说的掷地有声,山鬼却狰狞地哈哈大笑。
他跟着越王在封地打天下的时候,这人怕是连毛都没长齐!
故而看向了高位上面无表情的裴寂:“首辅大人,你这府上竟然藏了这么一位娇滴滴的美人,当真好福气!”
“可否将这女子赏赐给我!”
山鬼吃定了裴寂一定会给越王面子,便直接了当的讲了出来。
裴寂不动声色的瞧着顾延翊刚刚的举动,也就没有再起身。
“你对她感兴趣?”
良久,他慢悠悠的讲了这一句。
众人都瞧着刚刚还面无表情的首辅大人,嘴角缓缓扬起了一抹戏虐的笑,像是在看戏似的。
果然,外室就是外室。
山鬼这等色中饿鬼,恶劣癖好无人不晓,多少女子惨遭他摧残死不瞑目,可谓臭名昭著。
这女子真要落到了他手上,恐怕,朝不保夕。
山鬼一看裴寂这样问自己,更是得意忘形:“那是自然,所以望首辅大人成全。”
此时,另一道醉醺醺的声音响起:“你也太吝啬了些,有好东西不叫大家一起观赏,算什么英雄好汉!”
接着,他色眯眯道:“听闻,那位可是碧云楼头牌,不如今日给大家舞一曲,也好助助兴!”
此人同山鬼是一个军营的,这次都是靠着越王,才在长安城里升了官,属于一丘之貉。
众人窃窃私语,那些道听途说的话,也不知是不是无稽之谈。
“你说呢,首辅大人。”
见那人还在问着,李义无奈的摇了摇头,看着山鬼两人的神色里,厌恶又有些怜悯,这两人根本就是找死。
魏云珠抬眼,下意识看向高位之上的男人,他的神色戏虐至极,好似压根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果然,那些深情都是装的,他骨子里就带有玩弄女人的劣根性,和那无礼的山鬼本质上毫无区别。
可此时此刻,她还是紧张的攥着衣袖,内心慌张如擂鼓。
“好啊,那就叫她舞一曲。”
男人不以为意的声音落下,伴随着魏云珠跌落进谷底的心,果然是这样。
“裴寂,你疯了!”顾延翊含怒的声音响起。
“本官的外室,本官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顾侍郎如此激动,是何意?”
“你……”
顾延翊本欲上前,可却被魏云珠的声音打断,她上前一步:“大人,妾身愿为大家舞一曲,以助兴。”
裴寂收敛了嘴角的笑,眸色发冷:“好。”
这一舞,只有顾延翊自始至终没有抬头,他手里紧紧握着茶杯,青筋暴起,大有要捏碎的架势。
一舞终闭,众人似乎还未缓过神来……回想起方才少女漫妙的舞姿,哪怕她带着面具,可仍能窥想其柔情绰态的娇颜。
怪不得连首辅大人都忍不住,将这瑰宝奇珍的美丽孤品据为己有。
恐怕,唯有长安城一貌倾城的绝代佳人云安郡主,可与之媲美。
山鬼更是一脸鬼迷日眼:“大人,你可要说话算话!”
裴寂半天没说话,半磕着眼,嘴角挂着颇有些不以为意的笑。
山鬼见状,即刻兴奋的狂笑,上前粗鲁的将魏云珠抗在肩头,转过身。
“首辅大人果然大气!”
魏云珠彻底心灰意冷,心里对裴寂那一点信念,彻底崩塌,她有些无力的挣扎。
“下官先行告退。”山鬼一脸春色,有些迫不及待。
顾延翊起身,本欲上前,却被裴寂的护卫死死地挡住,僵持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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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云珠奋力拍打着那山鬼的脊背,她猛然拔下头发里的发钗,正要奋力扎下去。
可头上骤然间被套上了一个黑套子,她只觉得自己被什么人大力捞起,接着便一路往返,被扔到了一处绵软的地带。
手脚也被捆住了,动弹不得。
她手被割得生疼,眼泪也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下一刻,她面上的黑套子被人猛的拿下,睁开眼,就见裴寂面色阴沉,定定的瞧着她:“就这样在意他?宁愿为众人助兴跳舞,也不愿他出头。”
魏云珠尝试着起身,可手脚都被缚着,只能勉强跪在那身影的笼罩处。
“裴寂,你能不能不要莫名其妙,我和顾延翊早就没有关系了。”
魏云珠眼角含泪,却紧抿着嘴唇,倔的厉害。
裴寂并未说话,只是不动声色的瞧着她,接着动手替她解了手脚上的绳子。
“既然没有关系了,为何还要背着我偷偷见面?”
他猛然间拉住她的手,一字一顿,戾气浑然:“这双手只能抓着我,明白吗?”
魏云珠骤然意识到,他在讲什么。
便下意识直起腰身,捏住他的袍角:“不是,今日……”
“裴寂,你给我出来!”突然,门外传来顾延翊恼怒的声音。
刚刚顾延翊冲出来寻找时,已经不见了小郡主的身影,这会儿便怒气冲冲的来找裴寂。
不过却被门口的护卫拦着。
魏云珠心里一窒,她怕自己最后的体面都被无情的撕碎,故而伤神。
裴寂瞧见她眼里的泪意,暴躁的戾气直冲而来,骤然靠近,一手抵在了她不盈一握的腰肢上。
魏云珠只觉得自己腰窝上多了一股力道,男人拉着她的胳膊,一把拽过,按着她的头,伏在上头,深深的嗅了一口。
蛮横地贴近,叫她避无可避,浑身抑制不住的颤抖下,骤然后退,脸色发白的一把甩开那只几欲探索的罪恶之手。
“放开我!”
魏云珠的泪水摇摇欲坠,这幅强忍泪意的高傲姿态,叫她高高在上犹如一朵圣洁的莲花,男人只觉得那股为所欲为的冲劲又来了。
本来只是想吓吓她的,怎么就剩这点出息了。
他嘴角上挑,一根根拨开她的手指,握住那紧张的小手,十指相扣,循循善诱。
魏云珠额间下意识渗出细密的汗珠子,整个人苍白赢弱,等对上男人深沉的眸子,她是真的怕了,将纤细的胳膊抵在他胸前,低低恳求:“别……别在这里。”
眼底红红的,就像受伤的小鹿,瞧着她的裴寂声音发沉,呼吸喷撒在她的耳廓,逼问:“为什么不能在这里,是因为顾侍郎在外面,是吗?”
“裴寂……”魏云珠声音发颤,她不想自己的尊严被撕碎,想要服软哄哄他,却有些难以启齿。
但耳边,却骤然传来顾延翊的声音。
“我要去见裴寂,你们让开!”
接着便是门框颤响的巨大动静,看来他是准备要硬闯了。
魏云珠衣衫凌乱,整个人满头汗水,无力反抗,只能任由男人将她按在怀中,倚靠在他胸膛,眼角终是落下了泪。
裴寂到底是不忍心的,微微松开,用披风从头到尾掩住了那瘦弱的身躯。
魏云珠一瞬间松了口气,可刚刚放松的手,在听到男人下一句话时,骤然攥紧!
“叫顾侍郎进来。”
这话彻底让魏云珠跌落谷底,这男人就是要拼命侮辱自己,他根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魔鬼!
第17章 微臣知错了
扇门缓缓打开,顾延翊十分急迫的迈了进去,他额前散落了几缕头发,说不上来的狼狈。
“裴寂,她若是出事,我定会杀了你!”
可下一秒,他骤然瞧见了裴寂怀里鼓鼓的披风,以及那露出的小巧绣花鞋。
绣花鞋猛的一缩,那娇弱的人儿在发抖!
他眼神游离到两人身后的床榻上,零落着一方精致的腰带,顾延翊只觉得自己的眼睛骤然被灼伤。
那是属于小郡主的。
娇贵的小郡主,应该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此刻她该有多害怕,他不敢想象!
“不知顾侍郎,有何事找本官?”
顾延翊两手握拳,猛的砸向桌案,撑着身子:“假以时日,我会杀了你这个走狗!”
裴寂听闻这话,嗤笑一声:“顾侍郎真会说笑,你拿什么杀本官呢?”
“你顾家的家世?还是位高权重的顾太傅?”
顾延翊眼眸猩红,他所说一点也不错,自己根本没有能力杀了他,甚至连动摇他的地位,都还望尘莫及。
霎时,他只觉得自己胸腔发闷,好似有一股腥甜要朝上涌,五脏六腑都是痛的。骤然松开紧握的拳,像被抽离了三魂七魄,踉跄着走出了屋子。
门外他的常随已经等候多时,一见着他,便急迫地上前:“公子,您没事吧?”
顾延翊脸色苍白的厉害,嘴唇无力的动了动:“把去寻人的都撤回来吧。”
常随刚要回答,就骤然间大惊:“诶呦!”
只见顾延翊毫无征兆吐出了一口鲜血,整个人就像飘摇的浮萍,赢弱到了极点,堪堪扎向了地面。
魏云珠此刻正挣扎着从男人怀里挣脱,她惨白着的一张小脸,崩得厉害,显然是生气了。
裴寂则因为听李义说,顾延翊被自己气吐血了,一扫刚刚的阴霾,心情大好。
他小心翼翼靠近她,仿佛刚刚的威逼强迫并未发生过,活活是收敛了爪牙的大尾巴狼。
他轻柔的捧着小郡主泪眼汪汪的小脸,郑重其事:“郡主生气了?”
魏云珠伸手打掉他的手,用力别过脸去,抿着嘴不肯说话。
“微臣真是个混蛋,总是惹郡主生气,真可恶。”他一副故作叹息的模样,仿佛委屈的人是自己。
魏云珠只觉得他虚伪透顶!心里只有满满的厌恶。
“裴寂,等岩儿平定叛乱,我要砍了你的头!”
裴寂听到这话却是笑了,接着又靠近她一分:“好啊,微臣的头给郡主砍。”
魏云珠似乎有些诧异,可男人却缓慢的抓起了自己的手,有一搭没一搭的轻轻捏着。
“郡主,微臣知错了。”
“那两个折辱郡主的人,已经照着大周的律法下了大狱,受了应得的惩罚,微臣刚刚是因为喝了假酒,头昏脑胀的,才应了那些人的无礼要求,以后绝不会喝了。”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微臣非完人,总也会犯错的,其实在大周,微臣从不会有错,可在郡主面前,微臣什么都改。”
魏云珠并未说什么,久久的冷着眼。
“这样吧,微臣送郡主个礼物。”
魏云珠仿佛个提线木偶,任由他将一条细带贴上自己的眼睛,毫无挣扎。
“郡主,既然是惊喜,就允微臣先将你的眼睛蒙住。”
那细带带着一股檀香味,绕过魏云珠的后脑,被轻缓的系上了结。
被蒙住眼的少女,全身感官被下意识放大,可还是固执的不肯讲话。
接着,男人将她拦腰抱起,良久,才被放下。她清楚的感知到四周的潮湿,还夹杂着霉味。
便下意识皱了皱眉,冷冷发问:“你要带我去哪?”
裴寂轻笑,俯身贴着她的耳廓,声音低沉:“去了就知道了。”
越往前走,魏云珠就越觉得冷,而且四周还有些难以言说的味道,像是动物尸体腐烂的味道,以及丝丝血腥味。
不对劲。
她觉得有些身心不适,身上的汗毛莫名竖了起来,下意识攥紧了男人的手。
裴寂感受到掌心一紧,似乎顿了一下,可又很快恢复如常。
又朝前走了几刻钟,魏云珠只觉得那腐朽发烂的味道越来越重,而且还夹杂了较为浓重的血腥味,叫她几欲作呕。
“郡主,走这边。”
在这狭隘的地方,听见这话,魏云珠愣了愣,有些不知该从何下脚,黑暗中她莫名感知到,前方好像挂了个什么东西。
有些惴惴不安的问道:“这里有什么东西吗?”
裴寂扫了一眼那顶上挂着的两具尸体,声音温柔:“没什么,一些发霉的肉。”
终于,男人停了下来:“到了。”
他声音里有些雀跃,接着伸手温柔的替少女取下了蒙眼的细带。
因为这里是油灯,有些昏暗,所以魏云珠的双眼很快就适应了。
这方是一个类似于地下的石室,可却和一般的房间陈设没有两样,床榻,柜子,甚至还有梳妆镜。
只是她惊讶地发现,这石壁上密密麻麻刻满了自己的名字,连带着四周的阴冷,叫魏云珠有些毛骨悚然。
墙上每隔一段很小的距离,就挂着一幅画,这些画上,全部都是自己!
“郡主,微臣的画技还不错吧。”
男人幽幽的声音传来,可魏云珠却瞧着那画上,在干不同事的自己,只觉得有些呼吸不过来。
这个男人,他很早以前就盯着自己了,不,应该说是监视才对。
“你看这幅,是那年先帝大赦,郡主授命去大慈恩寺祭拜,被众百姓争抢着跪拜,那时微臣也在仰望郡主呢。”
“这是微臣奉旨在承乾殿教小太子习字时,郡主因为打碎了先皇好不容易求来的西域花瓶,被罚抄写经文,那时,郡主还夸赞微臣字写的好。”
“这是郡主在兴庆殿捡到的小猫,小猫死的时候,郡主哭的很伤心呢。”
……
男人喃喃的声音传来,悉数着这一帧帧一面面的故事。
见少女并未回应,他微微侧过身,竟然在少女眼里看到了惊恐,以及一丝丝惧怕。
这是为何呢?他不明白。
他此刻脸上的笑有些疯魔,一步一步逼近不断后退的少女,抓着她纤细的胳膊,微微一捞,将她抱在怀里。
“永远不许离开我,不然就把珠珠做成人皮灯笼,一直陪着我。”
少女内心一窒,眼泪竟然不受抑制地流出,这样的裴寂,她是真的怕!
裴寂感受到她的颤抖,微微松开,拉起她的手,轻轻放在自己的脸颊上。
“说好了”,他微凉的掌心覆上她的手,轻轻移动,带引他抚摸自己的脸颊:“一步,都不能离开我。”
这话压迫感极重,魏云珠瞧着男人掩在阴影中的面容,竟是连话都说不出口。
昏黄的灯光下,少女的面容被打上了一层淡淡的薄金,越发耀眼,眨动的眼角泛着自我保护的谨慎,还有一丝害怕。
那殷红的唇瓣,不知能否发出令他满意的答复。
他一向不做没把握的事,便伸手将少女扶起:“去看看微臣给你准备的礼物。”
他将少女圈在身前,两手轻揉的捂着她的双眼,指引着她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以后别见顾延翊了,不然微臣没办法保证,他的结果会不会和这两人一样。”
话音刚落,他便以极缓慢的速度放开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