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皇后不太卷——白柠柚【完结+番外】
时间:2024-07-07 14:42:56

  颜鸢站到了她身后。
  “你来了。”
  月容公主显然已经从惊吓中回过了神,声音透着慵懒:“你在森林里救了我,我请你喝茶报答你,如何?”
  颜鸢愣了愣。
  她们明明不是这样熟悉的关系。
  她这样熟稔的语气怪怪的。
  月容公主回过头来,看着颜鸢,又问一句:“千里之外带来的晏国花茶,想喝吗?”
  颜鸢对上她的脸,忽然间忘记了自己冲进这帐中的原因。
  那张脸……
  和她实在是太像了。
  区区五六分还不足以概述,她与她几乎有八成像,之所以之前没有引起太多人注意,也许是因为她用妆容刻意遮盖了自己脸上的特征。
  现在她脂粉未施,颜鸢忽然觉得自己才是那面镜子。
  颜鸢震惊得说不出话:“你……”
  月容公主看起来并不惊讶,她绕过颜鸢,自顾自地从桌上取了茶壶,为她斟了一杯茶,然后抬头问颜鸢:“你们晏国人喜欢站着喝茶吗?”
  难道她早就知道?
  颜鸢坐到她对面,脑海中还是一片混乱。
  月容公主推着一盏茶到她身前:“尝一尝?”
  茶盏上热气腾腾,几朵紫色小花翻浪。
  颜鸢没有多想,举起茶杯抿了一口。
  月容公主盯着她道:“如何?”
  颜鸢老实道:“有些奇怪。”
  明明茶水是热的,入口是烫的,但不知为何咽下去却是沁凉的。
  这滋味十分神奇,她好奇地多喝了几口。
  月容公主轻声问她:“你不怕有毒么?”
  颜鸢道:“有毒吗?”
  月容公主道:“一点点。”
  颜鸢:“……”
  月容公主眯眼笑起来:“一杯毒茶一个问题,如何?”
  她笑起来时带着狡黠,眼波流转,明明是素面朝天的脸却带着说不出的风韵,与之前的飒爽明丽的样子全然不同。
  所以这才是真正的她。
  颜鸢偷偷想。
  她举起茶杯一饮而尽,单刀直入问她:“公主的护卫中是否有个叫季斐的人?”
  就算是见薄营,每个人的小箭也略有区别。
  老虎眼里的箭,分明就是季斐的。
  月容公主轻道:“娘娘,我这茶壶不大,总共也没有几杯茶可以斟,娘娘就没有什么别的更想问的么?”
  颜鸢道:“没有。”
  月容公主抬起手,细白的指尖勾起桌上的茶壶,把里面的茶尽数倾倒在了地上:“现在茶没了,娘娘只剩下一个问题的机会。”
  颜鸢道:“季斐现在何处?”
  月容公主低柔道:“我若是娘娘,我便会问些别的问题。”
  “比如我手上到底有没有蓝城宝藏图?”
  “比如我此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比如我会不会嫁给你的夫君……”
  “又比如……”
  月容公主盯着颜鸢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们两个的容貌何以如此相似。”
  颜鸢依然无动于衷:“我只想知道关于季斐的事情。”
  月容公主沉默了。
  娇艳的脸上渐渐覆上冰霜。
  她盯着颜鸢,眼神锋利如薄刃:“是因为那人对你的意义非同一般么?”
  颜鸢道:“因为别的问题,你说了不算。”
  季斐的生死意义自然重大,但也不全是因为他。
  月容是一个和亲公主,代表的是晋国女帝的意志。她有没有带藏宝图,此行的目的是什么,是否会和亲,这一切在她返程之前终将水落石出,她自不必和一个信差上赌桌。
  至于容貌为何相似……
  她自己会查。
  很显然,她的回答取悦了月容公主。
  月容公主愣了愣,眼中锋芒渐褪,她重新露出了笑意,在满帐的寂静中轻柔开口:“我是在三年前捡到的他。”
  颜鸢的呼吸一顿,心脏狂跳。
  竟当真是季斐?!
  月容公主仿佛陷入回忆之中,一双润泽的眼睛里透着温柔的光亮。
  “那年我想为我的姨母做一件貂皮袄,带人进山狩猎,在两国交界的悬崖下找到的他。那时他只剩下半条命,身上穿着的衣裳并不是我晋国的样式。”“
  “我本来不想救的,可是他长得实在是好看,我便想着,抓回去关起来也不是不可以。”
  “后来他便醒了。”
  “他初醒之时,发现自己在晋国的相府里,不止一次想要逃跑,逃跑不成便想要自戕,但是当他见到我后,他便不跑了。”
  月容公主的目光落在颜鸢的脸上,温柔地覆盖:“你猜这是为什么?”
  颜鸢一点都不想猜。
  她急切道:“季斐在哪里?”
  “这是第二个问题了。”月容公主淡道,“茶已喝过,娘娘请自便。”
  这便是要逐客了。
  颜鸢死死攥紧拳头,在心中盘算着能不能直接挟制她然后逼供……
  但那永远只能是假设。
  颜鸢沉默了一会儿,转身往外走。
  快到帐门口时,身后传来了月容公主的声音:“娘娘很是在意季斐?”
  颜鸢停下脚步:“是。”
  月容公主轻柔道:“有多在意呢?”
  她就像是个猎手,仗着手握饵料,肆意逗弄着猎物。
  颜鸢强行按下胸中的怒火,继续往外走。
  月容公主在她身后道:“娘娘如今高居皇后之位,如此牵肠挂肚另外一个男人,岂不是如同你们晏国那句老话,吃着碗里的记挂着锅里的么?”
  颜鸢沉默了一会儿,回过头冷道:“所以公主出尔反尔,是因为举着筷子找不到碗么?”
  月容公主脸色一变,恼羞成怒:“你!”
  颜鸢已经毫不迟疑地走出了帐篷。
  ……
  不论如何,季斐还活着。
  这便已经是最好的消息了。
  颜鸢心中的激荡不论如何都无法平复,她简直想要找人打一架,甚至想干脆去楚凌沉那边找个茬冷静冷静。
  但是她走出帐篷,只看到了邱遇。
  邱遇少了四根手指。
  打他没有武德。
  “娘娘!”邱遇见到颜鸢道,“圣上方才差人来请娘娘,说是有事相商。”
  “什么事?”
  “似乎是关于月容公主的事。”
  “月容公主?”
  “是,圣上说此事与娘娘休戚相关,更与两国国运密不可分,故而请娘娘务必到场。”
  “……”
  顷刻间激荡退去。
  邱遇在前面引路,颜鸢跟在他的身后,一路走一路都有一种错觉,好像前面是一片泥沼,她每一步向前便是往泥沼的深处走。
  关于月容公主又必须她到场,只有一件事。
  ――和亲。
  颜鸢一路低着头,一面走一面思索。
  如果楚凌沉开口,她该说些什么呢?她能说些什么?
  只是这样的假想,胸口便有说不出的感觉。
  像是烦躁。
  却比烦躁要来得更加安静。
  如同潮水慢慢漫过身体,缓慢的窒息。
  就这样浑浑噩噩到了目的地,颜鸢在营帐外踟蹰了片刻,才下定决心走了进去,还没有看清什么,脚下却忽然踢到了一口木箱。
  颜鸢:……?
  营帐内景象出乎颜鸢的意料。
  里面凌乱地放置着乱七八糟的东西,看起来像是生活用品,还有一些看起来像是女子的衣物。那些杂乱的物品周围赫然跪着十数个人,此刻他们正抬起头看着颜鸢,齐声高呼:“微臣参见皇后娘娘――!”
  一室的凌乱,唯独不见楚凌沉的身影。
  颜鸢呆呆站在原地。
  邱遇站在颜鸢的身后答复她:
  “陛下疑心猎场出现老虎的事情不简单,于是求得了月容公主的同意,查探她马车中的随行物品,果然在其中发现了异样。”
  “公主所有的衣裳似乎都被特殊的香料熏烤过,此等香料于人而言极淡,但是于兽类而言却十分浓郁,多见于西域的斗兽团,用以调教猛兽所用,猛兽闻之则兴奋异常,是以在森林中那老虎追着月容公主不放。”
  “陛下说此事是害娘娘受伤的始因,娘娘或许会想亲自查问。”
  邱遇将前因后果娓娓道来。
  颜鸢看着满帐的狼藉不说话。
  邱遇:“……娘娘?”
  颜鸢:“……”
  颜鸢叹了口气,回过头取了她衣箱内的一方手帕闻了闻。
  果然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幽香。
  此香极淡,不易觉察。
  月容公主入帝都城之后,并未在外耽搁,甚至没有在外投宿,所以这些衣料被熏烤只可能发生在两个地方。
  要么是一路上的驿站内。
  要么是宫里。
  任何香料在衣物上留存都有时间限制,月容公主入宫已有五六日,况且冬猎也是临时起意,若说是在宫外沾染的,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可如果是在宫里……
  会是谁想要月容公主死?
  谜团难解,便不该打草惊蛇。
  颜鸢遣散了营帐内的所有人,命他们只当是无事发生,只需暗中保护月容公主安全即可。
  人群鱼贯而出。
  只剩下邱遇还坐在帐篷外地上。
  颜鸢走到他身边时,他正摆弄着手里的十字弩,额头上渗出细细的汗。
  听见声响,邱遇抬起头:“娘娘查问好了?”
  颜鸢沉默道:“所以这就是你说的关乎月容公主与两国邦交,须得本宫亲自到场的事?”
  邱遇点点头:“是。”
  颜鸢:“……”
  她似乎能够明白为什么明明身手不凡,却最终在乾政殿混成个看门的了。
  邱遇:“……娘娘?”
  颜鸢忍了忍,叹息道:“下次传话不要自己概括,说些令人误解的事了。”
  邱遇的眼里闪过疑惑,鼻尖上一点汗水亮晶晶的。
  颜鸢看着他那张正直坦荡的脸,心底除了无语,还有一点点她不想面对的……如释重负。
  她想了想道:“把你的十字弩给我。”
  邱遇的表情有些纠结。
  颜鸢只好解释:“不是收走,我只是得空时想检查下故障。”
  邱遇松了口气,温驯地交上十字弩。
  十字弩部件众多,颜鸢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把它带回了自己的营帐拆解,只是还没有走出几步,就听见身后响起一个平静的声音:
  “所以方才,皇后误解了什么?”
  “……”
  颜鸢回过头,撞上楚凌沉眼里是整暇以待的调笑。
  这狗东西他显然不是刚到那儿的。
  他听见了,猜到了,并且正在嘲讽她。
  颜鸢只觉得一股热气冲上脑袋,看见他便想到诸多不快之事,还有诸多她不想承认的恼羞成怒,她选择无视他,径直朝着自己的营帐走去。
  楚凌沉便在她的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
  颜鸢回到营帐内,转身面向楚凌沉:“陛下,臣妾受了伤,需要休息。”
  楚凌沉轻轻“嗯”了一声。
  颜鸢憋着火道:“月容公主那有极好喝的茶,陛下有空不妨去试试。”
  这一次楚凌沉没有“嗯”,他走到颜鸢的身前,捞起颜鸢的手,用指替她重新调整指尖的纱布。
  颜鸢怔了怔,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指尖包扎的纱布不知什么时候散开了。
  楚凌沉似乎总能发现她身上的伤口。
  此刻他在她面前低垂着头颅,露出温驯的额头,轻浅的呼吸就落在她的指尖,勾起她身体里一阵微妙的知觉。
  颜鸢把手拽了回来:“陛下,臣妾累……”
  她想要让他离开,但是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她咽回了喉咙口。
  因为楚凌沉忽然舒了口气,把额头轻轻抵在了她的肩膀上。
  颜鸢顿时僵直了身体。
  “颜鸢。”
  他轻声唤了一声她的名字,便再也没有下文。
  似乎只是想叫一遍她的名字。
  又过了许久,低沉的呢喃在她的耳畔响起:
  “颜鸢,孤困了。”
第138章 安眠药
  颜鸢的一动也不敢动。
  她很想问一句,你困了关我什么事?
  可是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因为楚凌沉的呼吸就落在她的颈侧,那气息沉重且紊乱,显然是已经积累到了极致,只差分毫就要昏厥过去。
  可他怎么会这么狼狈呢?
  颜鸢心中疑惑,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离奇的念头。
  他多久没睡了?
  他该不会一直没有休息吧?
  颜鸢张了张口,吃力道:“臣妾送圣上回营休息……”
  楚凌沉一声不吭,只是拿眼睫蹭了蹭她的肩膀。
  颜鸢:“……”
  赶是赶不走了。
  颜鸢没有办法,只能扶着他睡到了自己营帐内的床上。
  她替他整理好枕席,再盖上被褥。
  支起身时却被拽住了手腕。
  颜鸢:“……”
  楚凌沉微阖着眼睫,声音沙哑得有些可怜:“颜鸢。”
  颜鸢大概也能猜到他入睡的条件,她一点也不想当着工具人,可是楚凌沉满眼血丝确实不是装出来的,她想了想,终究还是在床边坐了下来。
  颜鸢问他:“安神香是不是失效了?”
  她虽不通药理,也知道任何药用久了都是会疲软的,安神如是,镇痛亦如是,楚凌沉已经用了安神香许多年,失效也是正常的事。
  楚凌沉低声“嗯”了一声。
  颜鸢苦口婆心道:“那就应该让洛子裘研究新方,他身为御医院副掌事,总不能只会这一个方子,那和寻常照本宣科的庸医有什么区别?”
  逮着活人当药方总归不是长久之计啊。
  颜鸢心底接了后半句。
  楚凌沉淡道:“确实无能。”
  颜鸢:“……”
  天被聊死了。
  那就没得说了。
  颜鸢艰涩道:“那圣上先睡,臣妾在边……”
  她的话没有说完,就被楚凌沉按着肩膀,胁迫着一同躺到了床上。
  楚凌沉就像野兽叼回了自己的猎物,用被褥覆住了颜鸢,手越过然后她的肩膀,用额头轻轻抵住颜鸢的耳朵,随后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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