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皇后不太卷——白柠柚【完结+番外】
时间:2024-07-07 14:42:56

  阮竹咬牙切齿:“奴婢一定会帮娘娘得到圣上的心的!”
  颜鸢:“……”
  阮竹的眼里怒火重重,颜鸢看得目瞪口呆,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向她明说,大可不必谋划这些事情。
  她对楚凌沉半分兴趣都没有。
  ……
  可即便没有兴趣,皇后终归是颜鸢谋生的活计。
  午时将至,她就身穿着朝服,坐上了轿辇,一路到了先皇先祖真正的陵寝之前。
  “皇后驾到――”
  彼时天朗气清,文武百官都已经跪在了陵寝前。
  颜鸢在百官朝拜声中慢慢前行,远远地就看见了一身黑色朝服的楚凌沉。此时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庄严肃穆,唯有他一人面无表情,就像自己只是一个无关之人似的茕茕孑立,突兀得令人心惊。
  不知道成亲那日,他是不是也是这副神情呢?
  颜鸢的心念动了动。
  楚凌沉已经近在眼前,他朝她伸出了手,颜鸢想了想,便把手放在了楚凌沉的手心,与他一同走到了群臣前。
  午时已到。
  百官跪伏行礼。
  护国寺的法师诵念的经文之声响彻云霄。
  在仪式开启之间,颜鸢的目光在文武百官中搜索自家爹爹的身影。
  那老狐狸已经称病不早朝很久了,今日是皇陵祭祀,这种场合总不能再称病逃脱了吧?
  她的视线在百官中来回转了好几遍,终于在武将队列的前面找到了他。果然那老狐狸一身官服,面容抖擞,器宇轩昂,哪里有百分憔悴之貌?
  也许是感知到了她的目光,颜宙的也转过了头颅,视线与颜鸢相接。
  颜宙勾了勾嘴角,举起食指,比了个噤声的姿势。
  意思是无需多说。
  颜鸢:“……”
  颜鸢嫌弃地移回了视线。
  中途中她的目光随意扫了一眼文官队列,忽然发现了个特别的男子。
  那男子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面容斯文隽永,却坦坦荡荡站在了文官之首的位置。
  年纪轻轻,却身居如此高位吗?
  颜鸢好奇地多看了两眼。
  他显然也是发现了颜鸢的目光,朝着颜鸢躬身,徐徐行了一个朝拜之礼。
  颜鸢点点头,收回了目光。
  这一场仪式耗时漫长,颜鸢也不敢轻易东张西望,干脆双手合十,虔诚地跪在了身下的软垫之上,在一阵阵诵经声中闭上了眼睛。
  她其实是不大信鬼神的。
  然而今时今日此情此景,她忽然间有了一丝奇异的遐想:如果这世间真有鬼魂,如果见薄营的亡魂还在就好了,若他们能够看见,是否会指引她快些找到魁羽营的下落呢?
  下一刻,颜鸢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好笑。
  如果他们真能看见,发现昔日兄弟已经成了现在的颜鸢,不知道又会作何感想呢?只怕是会吓死吧。
  她有些想笑,于是头低得更下。
  看起来越发地虔诚了。
  前排几个老臣看在眼里,顿时鼻一酸。
  过去的三年里,圣上年年祭祀都带着那位贵妃娘娘。
  皇陵祭祀原本没有贵妃什么事,他带了也就算了,可偏偏那位贵妃穿得、穿得不登大雅之堂,每每还在祭典上丑态百出,气得耄耋老臣们喘不上气来。
  如今再看看眼前的皇后娘娘。
  她身穿一身朝服,身材虽然瘦小气度却过得去,性格懦弱了点但礼节却妥妥当当,是一个正正经经的正宫该有的端庄。
  老臣们的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三年了,已经三年了!
  先皇先祖终于显灵了啊!!!
  ……
  漫长的祭奠仪式不知不觉到尾声,颜鸢对自己的表现也满意得很。她是一个出色的人形木偶,让跪拜就跪拜,让点香就点香,让磕头就磕头,每一个流程她都完成得很好。
  美中不足的是,总有一道目光纠缠在她身上,让她浑身不舒服。
  那是楚凌沉。
  他不仅香点得敷衍,头也磕得草率,整个仪式中还时不时朝着她撇来一眼,似笑非笑的嘲讽的目光悠悠划过她的脸。
  就像是荷塘里观鱼,山林里赏鸟。
  这狗皇帝今天的兴趣是看她磕头。
  仪式终了,颜鸢终于忍无可忍,开口问他:“陛下一直在看着臣妾,可是臣妾的礼节有什么不周到之处?”
  楚凌沉淡道:“没有。”
  颜鸢咬牙道:“那陛下为何一直看着臣妾?”
  楚凌沉悠悠道:“孤只是觉得,皇后参拜甚是虔诚。”
  从方才见到她一身朝服,满脸肃穆来到这陵寝前,就觉得有些怪异了,再看她跪在墓前虔诚跪拜的模样,他越发觉得说不出的怪异。
  她脱去了笨重的裘袄,整个人看起来变得瘦小了许多。跪在陵前的时候双手合十,弯腰弓背,一动不动,越发像是一颗……蘑菇。
  一颗虔诚的,安静的蘑菇。
  楚凌沉的眼里流淌着明晃晃的嫌弃。
  颜鸢不明所以:“祭祀跪拜虔诚,很奇怪吗?”
  楚凌沉淡道:“杀将之女,也信鬼神?”
  颜鸢终于明白了过来,原来他意在这个。她爹爹确实是个杀将,早年跟着先帝征战沙场,屠的城池也不是一两座了,若是真有鬼神,那定北侯府里头估计挤满了亡魂了,府中人哪里还能睡得着觉?
  颜鸢道:“杀了许多人,不更应该磕头赎罪吗?”
  楚凌沉一愣,似是没有想到她会这样评价自己的父亲。
  颜鸢想了想道:“而且,死掉的人如果真保佑百姓风调雨顺,能让人长命百岁,拜一拜,磕几个头,不是一件很划算的事情吗?”
  楚凌沉:“……”
  祭陵还在收尾,群臣还在原地保持着跪拜的姿势。
  颜鸢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刚能够传到楚凌沉的耳朵里。
  反正横竖都已经是一个烂摊子,她早已经懒得装了,干干脆脆抬起头,直视楚凌沉的眼睛。
  颜鸢:“陛下,我们是不是……”
  她还想试探着询问一下,看看早上的谈话是否算数,可是还没来得及开口,却忽然,感觉到了脊背上传来一股异样的感觉。
  ――有人在注视着她。
  很快身后就传来脚步声,紧接着一声张扬的笑声响了起来,紧接着有人在颜鸢扬声行礼:“臣,叩请圣上万岁。”
  那是一个张牙舞爪的声音。
  颜鸢入宫这些时日,还从未听过这样毫不遮掩的声音,她好奇地回过了头,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年轻男人。
  他穿着一身金色缎锦朝服,眉宇间神采飞扬,眼神放肆地落在了颜鸢身上,扫荡一圈,才缓缓道:“娘娘千岁。”
  颜鸢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晏国以黑色为尊,金色次之,满朝上下能穿金色的人一只手就数得过来。而从年龄与长相推断,此人大概是楚凌沉的皇长兄――
  暄王楚惊御。
  也只有他敢用这样的目光看着当朝皇后,而不担心龙颜大怒。
  果然楚凌沉没有动怒,他只是微微低垂了眼睫,淡道:“许久不见了,皇兄。”
  楚惊御的目光仍然停留在颜鸢身上。
  他迟迟道:“许久不见,圣上的口味倒是寡淡了许多。”
  颜鸢:“……………………”
第53章 她在妄图保护他?
  寡淡的颜鸢,冷眼看着楚惊御。
  狗都是一窝一窝生的。
  看来狗皇帝当然也不例外。
  楚惊御非但没有慌张,反而堂而皇之地回望颜鸢:“娘娘入宫已有些时日,本王未曾送上新婚贺礼,真是失敬了。”
  他嘴上说着失敬,脸上可没有半点歉意的样子。
  脚下甚至又往前逼近了一步。
  “不过本王昨夜在山下打了一只鹿,听闻娘娘身有寒疾,不若本王就把那只鹿送给娘娘?”
  此时的楚惊御,距离颜鸢大约不到三步。
  这样的距离不论是君臣还是男女,都已经不太合适了。
  楚惊御却好像浑然不觉有什么不妥,又靠近一步,俯下身盯着颜鸢,一字一句道:“娘娘意下如何?”
  他个子极高,此刻宛若一座大山,向颜鸢倾轧。
  颜鸢抬起头,看着楚惊御。
  嘈杂的祭祀场上,不知不觉已经没有了任何声响。文武百官都是一群老狐狸,早已经嗅到了不一般的气息,纷纷屏住了呼吸,悄悄围观这一场皇陵前的大戏。
  随手猎到的鹿当作送给帝后的新婚贺礼,本就是不敬了,他还当着满朝文武和当今圣上的面,步步紧逼当朝皇后……
  这显然不仅仅是对新皇后的下马威。
  这确实是楚惊御会做出来的事情。
  众人在心底悄悄叹了口气,就是可怜了皇后了,明明只是一个弱质女,也与这些纷争没有关系,今时今日却要去做这代价。
  洛子裘悄然走到了楚凌沉的身后:“陛下,是否需要属下……”
  楚惊御今日显然是来者不善,若是没有人出手相帮,恐怕颜鸢今日这亏是要吃定了。
  楚凌沉却摇了摇头,拒绝了他的建议。
  洛子裘担忧道:“陛下……”
  洛子裘的目光落在楚凌沉的脸上,发现此时他的表情也有些怪异,与其说是冷眼旁观,不如说是看起来有些夹带着愉悦的嘲讽。
  洛子裘看不懂,狐疑的目光转向颜鸢。
  真的不帮吗?
  还是不需要帮?
  此时已经到了日头最盛的时候,秋日的烈阳炙烤着大地,照得所有人睁不开眼睛。
  颜鸢躲在楚惊御的影子里,看起来反倒是有些舒适。
  她抬起头道:“是什么样的鹿?有多大?是梅花鹿吗?”
  绵软的声音,透着说不出的真诚与欢欣。
  在场的人都愣了愣,就连暄王也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答复,他怔了片刻才缓缓道:“娘娘明鉴,确实是一只梅花鹿。”
  于是众人看到,颜鸢的脸上泛起了暖洋洋的笑意,就连眼睛里的光亮都被点燃了。
  颜鸢欢喜道:“梅花鹿很是漂亮的,王爷有心了。”
  楚惊御沉默道:“娘娘谬赞。”
  所有人都注意到了,气氛开始变得有些奇怪。
  就好像糖霜落进了水里,铁拳落在了棉花上。楚惊御送给她的一场羞辱,她似乎全然没有察觉,反倒真的欢欣鼓舞地接受了……
  仿佛羞辱到了,又仿佛没有。
  难道是因为……太过懦弱蠢钝了吗?
  文武百官在心底叹了口气,虽然不是一个合格的皇后,但也算是傻人有傻福,总比清醒自知着,却还要被当庭羞辱好。
  颜鸢还盯着楚惊御,脸上写满了真诚:
  “本宫素来怕冷,幼时父亲曾经亲手猎来一只梅花鹿,为本宫亲手拨去鹿皮,做了一件鹿皮袄。”
  “只可惜,鹿皮袄后来不慎遗失了。”
  颜鸢低下头,声音慢慢变小,脸上的笑意也变得暗淡了些。
  再抬头时,她的眼里便噙满了希冀:“不知王爷能否把鹿皮赠予本宫?”
  楚惊御看她一派天真愚蠢的模样,随口答应:“自然可以。”
  颜鸢道:“只需皮就可以,劳烦王爷了。”
  楚惊御一愣,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她的鹿皮袄是定北侯亲手所剥,那他要献皮,自然也需亲力亲为。
  随手赠点没用的猎物,和亲手操刀染血剥皮去肉,态度可是大相径庭的,他要是真做了,羞辱不成,反倒是自降了身价。
  可他刚才已经一不小心答应了……
  若出尔反尔,满朝文武都看着。
  楚惊御的胸口燃起丝丝郁火,脸上还要装出和顺的模样,他干笑着妄图挣扎:“鹿肉暖身,娘娘不妨整鹿带回宫中,更为保鲜……”
  颜鸢连连摇头:“本宫不要肉。”
  楚惊御道:“为何?”
  颜鸢盯着楚惊御的眼睛,凉飕飕道:“因为本宫口味也挺寡淡的。”
  “……”
  “……”
  “……”
  陵寝前,洛子裘忽然打开了折扇,低眉挡去了自己的表情。
  她还真是……属泥鳅的。
  洛子裘悄悄抬眼看了一眼楚凌沉,他总算是知道为什么皇帝每次和皇后独处之后,情绪都有些愤懑郁卒了。
  此刻楚凌沉的脸上并无惊讶。
  他的神情淡漠,仿佛早就料到了会是这样的结局似的,甚至连多余的眼色都没有分给楚惊御。
  这让楚惊御心中的怒火越来越旺盛。
  方才不过是开胃的小菜罢了,他今日到这皇陵原本就有目的。他朝着身后侍从挥了挥手,那侍从就发了讯号。片刻之后,远处传来阵阵骚乱,所有人脚下的青砖微微地颤动起来。
  那应该是有整齐的军队路过的声音。此时御庭山下怕是已经不知道集结了多少人马,此刻他们正在整齐地列队前进,团团把皇陵包围了起来。
  文武百官终于坐不住了。
  有老臣按捺不住,惊声道:“暄王!皇陵重地,你这是要做什么?!”
  先帝子嗣不多,在这世上唯有三子。皇长子楚惊御手握的五千兵马,这些年里明着暗着早已经不知道翻了几倍,但皇帝不提,太后不究,满朝上的折子都被搁置,这些年他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可是兵围皇陵这种事情,他难道真的是要反了天不成?
  楚惊御如同没有听见老臣的质问,转身走到了楚凌沉的身前,忽然跪下行了一个大礼。
  “圣上明鉴。”
  “听闻陛下前夜险些遇刺,臣与太后都甚是担心,所以臣奉太后命令,追查是什么人胆敢行刺国主。”
  “臣不负太后所托,果真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五日之前,有一帮形迹可疑的人靠近附近山脉,这帮人路过悬崖之后,山体就发生倾塌,并且他们最后出现的地方是――”
  楚惊御看着楚凌沉,眼里闪过一丝凌厉的光。
  “御庭山的后山。”
  “臣斗胆请命,上山搜寻,以保圣驾安危。”
  楚惊御跪在地上,头颅却桀骜地抬起,嘴上说得恭恭敬敬,眼里却没有半点敬畏的模样。
  楚凌沉淡淡看着他。
  他没有开口,老臣们已经气急败坏了,几个年纪大蹒跚着走出了队列,颤颤巍巍地走到人前:“楚惊御,你这是对先帝不敬,你……”
  楚惊御盯着楚凌沉,目光如炬:“陛下认为呢?”
  一时间万籁俱寂,空气仿佛被抽干。
  陵寝前的众人连呼吸都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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