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真是谢过肃王殿下了,”赵容七看着殷良,笑道:“我现在都有些迫不及待想回紫都,见到大哥、三哥了。”
楚臣尊:你感谢我,对我说啊。
“我现在就传信给大哥、三弟,让他们好及时知道这个天大的喜讯。”
“不行,”楚臣尊终于能插进一句话了,他一撩袖袍,道:“现在金陵城不知道都有什么人是岩若海的手下,你若是传信出去,怕是出不去金陵城的门。”
“也好,不急。我能知道大哥、三哥还安然无恙,就,就已经很高兴了。”赵容七擦掉眼角的泪水,她不想当着二哥的面哭,今日是他们兄妹重逢的日子,她很是高兴,“况且,若是大哥他们知道此事,一定会不顾一切来金陵,但是现在,大哥、三哥身处薄冰之上,我还是不给大哥他们添麻烦了。”
“好,听阿苏的。”
“放心,本王此次派人向皇兄汇报,希望皇兄派靖瑜和靖瑞来。”楚臣尊无语地看着两兄妹,他真的就这么不讨人喜么?
“少宫主,”一个赤泉宫弟子跑进来,行礼道:“少宫主,老宫主传信来了,请您过目。”
“二哥,你快去吧,”赵容七见殷良不肯走,轻笑,语气柔软,像是在撒娇一般:“二哥,你快去罢,阿苏没事。”
“好,哥哥明日再来看你。”
赵容七见殷良走出院子了,回过头,便撞见楚臣尊正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楚臣尊上下打量着赵容七,一脸不可置信。
赵容七好像也知道楚臣尊为何会盯着自己看了,她不由得红了脸,她刚才是真的过于兴奋,忘了楚臣尊这茬了,她双膝下跪,双手拱在身前,向楚臣尊行跪拜之礼,三拜过后,楚臣尊站起身来,道:“你先起来罢。”
赵容七站起来,郑重道:“臣万谢殿下,殿下对我大哥、三哥有知遇之恩,对我二哥有结识之恩,于我也有大恩,我容紫苏再次万谢殿下。”
赵容七又向楚臣尊行礼,楚臣尊将赵容七扶正:“你就这么相信本王?”
“一个人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我与二哥多年未见,二哥情真意切,我都看在眼中,”赵容七此刻说的是真话,没有虚假逢迎:“倘若是殿下安排的局,臣也就认命了,就算是梦,就算这个梦鲜血淋漓,我也甘愿。”
楚臣尊看着眼前这个敢爱敢恨的女子,他看着赵容七,他觉得赵容七有一种锋利的光,但是自己一靠近,就会发现这光不是锋利,是坚强。
楚臣尊忽然想到一些话,但是有些犹豫,他甚至有些害怕,但还是试探着开口了:“本王帮你也不是没有条件的。
“殿下请说。”
“本王手下还缺人才,你很合本王之意,不如你离开赵渠,投入本王麾下,本王不仅保你大仇得报,而且还保你全身而退。”楚臣尊有些心虚,他怎么越说越离谱了,他想要表白自己的心意,什么报仇,这不是他想要说的,“如果你觉得不便,本王可以娶你为妃,如何?”
楚臣尊在赵容七的疑惑的眼神注视下,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后悔了,他不该说这话。
赵容七看着楚臣尊,使劲想着这个肃王是不是心理有些许扭曲,她也想不通楚臣尊说这话的缘由是什么。
赵容七笑道:“殿下不用可怜我,我们容家的事还希望殿下不要冒险涉入,否则会给殿下带来祸患。我很感谢殿下那日在四季山庄提醒我,我也明白殿下的意思是想提醒我,我还有亲人。”
“然后呢?你既知道靖瑜他们就是你大哥,然后你再杀了赵渠,这是在朝廷,你杀了西楚越南侯,你能置身事外么?如此深查下去,可要连累靖瑜他们。”楚臣尊字字诛心,看着赵容七。
赵容七只顾着与二哥重逢之喜,倒忘了自己现在已经身处险境,如果自己败露,很有可能会被不轨之人利用。
“本王不怕连累,本王与靖瑜他们是过命的交情,就算他们有危险,本王自然不会袖手旁观。”楚臣尊看了一眼没有答话的赵容七,知道赵容七在犹豫,“本王提醒你…是因为,因为……算了,你自己定夺。”
第一百零五章
赵容七见楚臣尊甩袖而去,她叩拜而道:“臣恭送肃王殿下。”
赵容七看着楚臣尊离去的背影,心里猛地一缩,跌坐在椅子上,她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这一夜,三人皆无眠,有人兴奋无眠,有人惆怅无眠,有人遗憾无眠,各有各自的心事,有人虽然兴奋,但是却为将来忧愁;有人虽然惆怅,但是已经下定决心;有人虽然遗憾,但是还没有放弃。
翌日
快要年下了,整个金陵城都是红通通的一片,全城上下都在为新年忙碌着。
金陵城上,楚臣尊站在城墙上,扶着城墙上的砖,骨节分明的手抚着砖缝上稀碎的裂纹,冬日的冷风吹起楚臣尊赤蓝长袍,墨发也随之飘动,这风吹得楚臣尊面色苍白,一张苍白的俊颜上眼下一片乌青,眼里有些疲惫。
赵容七走上城墙,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这个背影很是孤独。
赵容七看着竟然出了神,被前面的人一句话拉回现实:“快要过年了,城里好生热闹。”
赵容七轻轻走过去,边走边说:“眼下我们可是要留在金陵过年了。”
楚臣尊听见背后的脚步声,不过他很熟悉,没有转身,听见赵容七的声音,慢慢回过头来,楞了一下,忽然笑了起来,道:“看来你昨晚没有睡好啊。”
“殿下不也是么?”赵容七也笑着反问道。
楚臣尊见赵容七笑了出来,心里松了不少,道
“你,想开了?”
“这有什么想不开的,这世上,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有时候不得不信命。”赵容七语气里充满了轻松:“上天让我们兄妹四人经历生离死别,又让我们重逢,正如殿下所说,珍惜眼前。”
楚臣尊豪迈一笑,说道:“既然如此,本王奉陪到底。”
“谢殿下,”赵容七没有拒绝,但是她自己心里明白,她不会也不愿意连累任何人。
“阿尊,容七。”殷良迈着阔步两三步就走了上来。
两人看着走过来的殷良,三人对视,不由得笑了起来,原来三人都是眼下一片乌青。
“我的两位殿下,翻羽带着陆南铎回来了,”殷良有些担忧,说道:“文大人说岩若海手下还有几个人不肯服降,手下近五千人。他们把守城门,眼下白泽跟陆南铎进不来,他们手下的九千人马也进不来也进不来,只能在城外安营扎寨。”
楚臣尊看着城外的景象,这是金陵城的偏门,城外都充斥着寒冬的气息,城内热闹万千。说道:“这些人还真是不让本王过个好年。”
“殿下怎么办?”赵容七担心的问道。
“先去说服岩若海,”楚臣尊紧皱眉头,又道:“最好不费一兵一卒劝退这五千人。”
“如果岩若海还是执拗不从,那就用他的家眷来威胁。”殷良眼神一凛,语气沉重道。
“是个办法。”赵容七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对付小人就不能用正道。
紫都皇城宣德殿
楚慎一身明黄色龙袍端坐在大殿龙椅上,听着来人的汇报,楚慎皱起眉头,睁开眼睛,全身上下都散发着属于帝王尊贵威严的气息,楚慎的眉眼跟楚臣尊十分相像,,但是楚慎更加成熟稳重,平易近人。
来人禀报完成,楚慎站起身,看着底下的明靖瑜等人,开口命令道:“靖瑜,你和靖瑞带人去援救阿尊,参与造反的四品以上的主要将领留活口,其余人若是不听从命令,尔等可与阿尊商议后自作裁决。”
“是,陛下。”明靖瑜一身官袍立于右侧,行礼道。
“陛下,臣觉得不如让萧靖同去,臣与太师可以出谋献策,但无领军之才,这将帅之才须磨炼才可成就,此次岩若海在金陵城的兵力虽只有五千,可江苏省就不一定了。
明靖瑞略显稚嫩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殿。
“靖瑞说的在理,按阿尊所说,岩若海早有密谋造反之心,想必是早已在私下做足了准备,臣与靖瑞只是一介文臣,若是开战,萧靖也可派上用场;若是不开战最好,萧靖也算是跟着历练。”明靖瑜声音虽然温柔,但是却字字有力。
“好,尔等带着朕的尚方宝剑,速去援助肃王。”楚慎欣慰的看着二人,他相信他们。
“臣等遵命。”
“还有,”楚慎急忙补充道:“切记平安归来。你们归来之时,朕亲自迎接你们,为你们接风洗尘。”
“臣等万谢陛下。”明靖瑜、明靖瑞行礼,“臣等告退。”
……
文暄玑府上
“臣参见二位殿下。”文暄玑拱手迎着三个人走进来,又道:“殷公子。”
等三人坐下,文暄玑看着三个人各有心事的脸,心里便有了底,继续问道:“情况如何?岩若海他怎样?”
赵容七看了一眼楚臣尊,发现楚臣尊正在低着头想着事情,赵容七知道楚臣尊是在想对策。
殷良也看了一眼楚臣尊,正准备开口,就听见赵容七开口道:“文大人,岩若海的家人已被他的亲信暗中接走了,而且,岩若海不同意,想来他早已为自己想好退路了。”
文暄玑听着,脸上增添了许多愁容。
“看来,是我们低估了岩若海,我们今天去跟岩若海谈判,听岩若海的语气……”赵容七眼珠一转,看向楚臣尊,发现楚臣尊正在盯着自己看,她迟疑了一下,道:“殿下,不如我们加派人手看管岩若海,必要的时候,可以用岩若海引诱……”
楚臣尊一脸有趣地看着赵容七,他从方才就一直看着赵容七,他觉得赵容七算是跟他熟络起来了,而且,为人做事的风格跟他有些像了,他甚是欣慰啊!
文暄玑还没有注意到三个人之间的“暗送秋波”,连声道好,便声称去布设人手,走了。
殷良猛地站起身,一直看着两人,目光不停地在两人之间转换,赵容七有些好奇,而楚臣尊则是有些心虚,毕竟赵容七是殷良的妹妹。
殷良走到赵容七身边,看着楚臣尊说道:“容七啊,怎么我觉得你对付人的手段跟这小子这么像呢?你是不是跟他学坏了?”
赵容七楞了很长时间,自己有吗?
殷良又跑到楚臣尊身边,楚臣尊连忙站起身走开,辩解道:“什么叫跟本王学坏,本王这是智谋。”
第一百零六章
楚臣尊坐在书房里,端坐在红木椅子上,在一张小纸条上写着什么,忽听门外一声传来:“殿下,属下有事禀报。”
“进。”楚臣尊放下笔,抻了抻手指,看着白泽进来行礼,起身。
“殿下,方才有岩若海手下的亲信欲劫走岩若海,被殷良手下的人给活捉了,此刻,殷良大人和世子殿下已经过去了。”白泽心里对赵容七的怀疑也少了些,虽然之前他们家殿下对赵容七甚是友好,但是他们还是为自己家殿下留了一些心,如今,他们心里的防备也卸下了不少。
楚臣尊拿出自己的章,盖在方才写的纸条上,卷在一起,塞在一个信筒里,递给白泽,道:“你派人将此信传给陆南铎,务必小心应付。”
“是”。
两日后,陆南铎带着一部分人马开始攻击金陵城正门,而楚臣尊让殷良、赵容七带着赤泉宫的人在金陵城内与陆南铎里应外合。
不出三日,金陵城正门的两千人马全数投降,陆南铎带着援助的人马攻占正门,追击剩下的三千叛军。
赵容七奉肃王的命令来迎接陆南铎,她看着陆南铎翻身下马,跟陆南铎打招呼,趁着陆南铎跟手下人说话的时机,殷良从后面将赵容七拉到一旁,说道:“你跟楚臣尊那个小子瞎混也就算了,怎么也跟陆南铎走这么近?”
赵容七听殷良一点也不避讳陆南铎在场,大着嗓子,恐怕陆南铎听不见似的。赵容七看了一眼陆南铎还在说话,舒了一口气,道:“哥哥,你小声点。我跟陆公子走得也不算近,只是泛交而已。
“嗯”,殷良放心地“嗯”了一声,又道:“我就是有些不明白,阿尊怎么派他去搬救兵?莫不是脑袋被门挤了,还是被驴踢了。
“.……”赵容七听了自家二哥这不着边际的话,心里“咯噔”了一下,不过看到殷良并无惧怕之色,想着如若不是楚臣尊不拘小节,宽礼待人,哥哥也不会说如此大胆的话,她笑了一下,道:“开始的时候,我也不理解,那时殿下已经知道岩若海是相党的人,竟然还让陆南铎去找援军,确实不可思议。但是我初进朝廷,那些武将定然不会相信,如果是白泽他们去,怕是轻率了些。陆南铎是正三品左骁卫,带着肃王的手谕,定然更有说服力。而且,殿下确信陆南铎一定会把援军带回来,他若带不回来,岩若海谋反一事就会牵扯到相党。陆逵是世袭丞相一位,陛下虽然继位不久,但是朝中皇党和后党是紧抱在一起的,他不会给岩若海下谋反的令。想必是岩若海心中早就对陆逵不满,所以这谋反一事,是岩若海自作主张且蓄谋已久的。陆南铎自然不能让这件事跟相党扯上关系,所以在平叛这件事上,陆南铎一定是竭尽全力的……”
殷良恍然大悟,楚臣尊这个人总是出其不意,也就陛下和大哥才能明白楚臣尊的用意。
“二位今日是来接我的,怎的在后面说起悄悄话了。”陆南铎穿着盔甲,扭过头等着二人走近。
殷良上前一步拱手说道:“哪里哪里,我只是有些好奇,这几日不见陆公子踪影,所以才在后面悄悄跟容七关心了陆公子几句。”
容七?陆南铎虽然很疑惑殷良为何忽然之间跟赵容七这么熟悉了,但是脸上却依旧是笑容满面。
文暄玑府上
“烛阴,跟阿尊说一声,陆公子回来了。”殷良对守在小院门口的烛阴道。
“陆公子稍等,此刻殿下正在和文大人议事,殿下说,若是陆公子回来,请到文大人为陆公子准备的客房中休息片刻。”烛阴拱手道。
“好,劳烦烛阴公子禀报。”
“陆公子客气”。
等陆南铎走后,赵容七等在小院门口,朝着烛阴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烛阴没有避讳,直截了当道:“回世子殿下,岩若海手下的五万叛军往金陵来了,殿下正在和文大人商量对策。”
赵容七和殷良对视一眼,便没有往下问,等着楚臣尊与文暄玑商议结束。他们很是关心金陵城外面的情况如何了,所以在此等着。
“文大人不必惊慌,皇兄已派明太师,明少师,萧将军带着援军来此,”楚臣尊笑着对文暄玑道:“这几日辛苦文大人了,怕是扰了文大人过一个清净的年了。”
“只要百姓过得好,我一个糟老头子没有这么讲究。”文暄玑笑得很是豪迈,发自真心的说道。
“清风两袖去朝天,不带江南一寸棉。惭愧士民相饯行,马前酾洒密如泉。”楚臣尊从不吝啬对别人的夸赞,他见文暄玑如此真心爱民,这样一个好官却被冷落这么些年,他心中不免生出怜悯,“不过本王相信花有重开日,日能再耀天。文大人,辛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