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暄玑听到这话,竟有些恍惚,这些么多年来,他一直忍辱负重,受尽欺凌,他虽年老,但是眼睛雪亮得很,岩若海私下干了什么勾当,他一清二楚,只是无权无势,他是有劲使不上,看到百姓处于如此困境,他甚至觉得是自己的过错,怨怼自己懦弱,想过结束自己的生命。老气横秋的眼里闪着晶莹的泪光,文暄玑连忙用满是沟壑的手擦去眼泪,拱手道:“臣谢殿下赏识。”
楚臣尊站起身,扶正文暄玑,笑道:“文大人,你应该谢皇兄手下的盛世王朝,更应该谢你自己能坚守这份初心,本王与你结识,算是知己。”
文暄玑感激地看着楚臣尊,又有些惊叹,青年之姿却懂得识人礼数,谦虚能让,他很是欣赏这个肃王殿下。
第一百零七章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明靖瑜,明靖瑞和萧靖日夜不停地赶到江苏省,给了岩若海手下的五万人马致命一击,趁此机会,楚臣尊命赵容七跟岩若海手下的叛军谈判,若是投降,便会宽恕他们。赵容七去了一趟牢里,废了很长时间让岩若海给他的手下写了一封信,赵容七拿着这封信,成功劝降岩若海部下。而殷良带着赤泉宫弟子收付了金陵城余下的三千叛军。
眼下,明靖瑜和明靖瑞已经先和楚臣尊他们汇合了,萧靖带着人马整理着余下的叛军。
然而这一个月的力尽心竭,减免了百姓在战争中的受苦,很快,江苏省便恢复起过年的热闹模样。
“苍天开眼,咱们终于脱离那个魔头的爪牙了。”一身体健壮的大汉坐在一个店铺门前的草棚里饭桌上,吃着花生米,喝着一杯热过的酒。
“悖若是下个又是一个岩若海呢?”而坐在他对面的穿着整齐,没有对面大汉那么不拘小节。他端起酒杯,愁苦道。
另一桌的人听到了这话,端着自己的面碗坐到这两人的桌上,扒拉一口面条,含糊不清地说道:“担心这作甚?此次来的三位钦差大臣,我听说,这位肃王殿下为人公正廉洁,否则又怎会跟岩若海这样是个十恶不赦的人对着干。”
听着这三人大声谈论,有一个人路过,忍不住插了一句:“你们是不知道,那日肃王殿下审判岩若海的时候,我就在当场,肃王殿下不仅聪明绝顶,而且武艺高强,三两下就把岩若海给打倒了,那场面,啧啧啧……”
“真的?你可否细说与我们听听?”
“那你们可听好了,那日肃王殿下仪仗进公堂……”
文暄玑府上
楚臣尊坐在小院石椅上,长指敲着身旁的石桌,文暄玑府上很是简朴,所以没有遮风挡雨的亭子,旁边只有一颗梧桐树,只是树上的树叶尽数凋落,一阵寒风吹来,楚臣尊打了一个寒颤。白泽连忙将披风披在楚臣尊身上,楚臣尊看着自己屋子的门紧闭着,道:“不是说萧靖也来了,他人呢?”
“回殿下,听跟着明太师的人说,萧将军善后了。”白泽看着楚臣尊受伤的胳膊,见楚臣尊并无异样,放心说道。
“哦,”楚臣尊揉了揉冻僵的鼻子,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道:“他们四个都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有抒完情?”
“呃,殿下,经历生离死别的四兄妹说上三天三夜也是不够的。”白泽顺着楚臣尊的目光看去,他们几个是知道明靖瑜、明靖瑞和殷良当年的事,对于他们的事,殿下视为自己的事,他们自然也奔波了不少,他们自然全力保护殿下所交好的人。
“三天三夜?”楚臣尊扶额,而后又看着白泽道:“本王是不是太惯着他们了?”
白泽很想点头,但是自家殿下就是这种很好事的人,他也不好意思说明,便道:“殿下,要不然咱们去其他地方,这里太冷了,殿下身上还有伤,若是冻出毛病了,回去了太皇太后和太后定要担心了。”
“算了算了,如果他们四个因过于激动而晕了过去,本王还能救急,还是在此等着吧。”楚臣尊一脸深明大义的说道。
白泽无语地看着自家殿下,殿下您就承认您就是好事的人罢。
“奴婢参见殿下。”
楚臣尊时不时瞟一眼那扇紧闭的门,忽然旁边有人说话,他侧身,看着跪在眼前的四个女子,有些眼熟。
“奴婢是世子殿下的侍女,民女白锦,这是青茗、黄凝、蓝浅。”白锦恭敬又有些警惕道。
楚臣尊微微点头,便没有再搭理四人,白锦看了一眼楚臣尊,试探着问道:“殿下,奴婢已有一月有余未见我家世子殿下,甚是担心,所以,敢问殿下……”
“你们家殿下现在好得很,不必担心。”楚臣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地看着远处。
“奴婢谢殿下。”白锦等人行礼。
楚臣尊眼中一亮,嘴角扯过一丝笑意,扭头打量着四人,戏谑道:“你们四人跟着你们家世子殿下多长时间了?”
“回殿下,有半年之余。”白锦恭敬道。
白锦等着楚臣尊的下文,很长时间才听见头上传来一句话:“这样罢,本王看你们为赵容七如此尽心,长得又伶俐,不如跟着本王罢。”
楚臣尊这句话一出,一旁的五人皆是一惊,然后愣住。
四人:殿下您说什么,奴婢没有听清楚。
白泽:殿下,之前太皇太后给了您多少长得漂亮的侍女,您都没有要,这会儿,难不成是殿下开窍了,应该不可能,又或是这几个人真是长得漂亮?
白泽扭头打量着四人的相貌,也不是很出众,甚至还没有之前太皇太后送来的侍女漂亮,这是为何?
白锦上前一步,言辞坚定道:“奴婢身份卑微,办事不利,也只有世子殿下不嫌弃奴婢们粗苯,殿下折煞奴婢了。”
“本王也不嫌弃,这样罢,跟着本王。本王给你们比赵容七更好的待遇,若是运气好的,或许做了本王的妾也是极好的,不比跟着一个权势不大的世子强。”楚臣尊挑着眉看着四人,虽是收人的话,语气却甚是冰冷。
白泽:若是太皇太后听了这话,定是要高兴地烧香谢恩了。
白锦跪下,其他三人也跪下,白锦道:“奴婢不敢,奴婢生是世子殿下的人,死是世子殿下的鬼,但奴婢们并无僭越之心,只是想一心一意跟着世子殿下,保护世子殿下,奴婢武功虽不高,但愿意为世子殿下赴汤蹈火。”
“奴婢也是此心。”青茗扣头道。
“奴婢也是此心。”黄凝道。
“奴婢更是此心。”蓝浅道。
楚臣尊站起身,看着跪在自己眼前的三人,轻笑了一声,道:“好,记好你们今日说的话,若果你们今日违背了自己的话,不论你们逃到哪里,本王都会要你们的命。”
白锦四人皆是一愣,她们不明白肃王为何这样做,之前侯爷嘱咐替世子殿下防备着肃王殿下,可是肃王此事是何意?
白泽心里也明白许多,原来殿下是在为世子殿下试探手下人的忠心,自家殿下用心良苦,他默默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跪着的四个人,眼中情绪复杂。
“是,奴婢定当竭尽全力维护世子殿下。”白锦恭敬地说道。
第一百零八章
这几天金陵城因为除了一大祸患,全城上下都洋溢着热闹与温馨。顾及着快到除夕,楚臣尊收到明德皇帝的旨意,并没有立刻处理这些谋逆者,只是将他们收押在狱中,等到过了年再处理。
再有两天就快到除夕,楚臣尊他们反倒清闲下来,这过年的一切都由文暄玑操劳,楚臣尊说因为科考谋逆一案,折腾了不少,简单朴实就行,不必太过于铺张。
赵容七这几日奔波得很累,歇了几天,精气神恢复了不少,这几日,明靖瑜、明靖瑞和殷良每天都来陪她,今日,他们几个坐在小院中的石桌上下棋,这石桌只是普通的石块,被削平了当做院中小桌,石桌上刻有围棋格。
赵容七坐在一边,单手托腮,虽是皱着眉,只有严肃思虑,没有半分担心忧愁,看着桌上的棋局。而明靖瑜坐在赵容七对立面,一手捏着黑棋打转,一手撑在腿上,双眼含笑看着赵容七那边。而明靖瑞坐在赵容七旁边,看着棋局沉默不语,只是时不时轻笑一下。殷良一会站到明靖瑜旁边,一会走到赵容七旁边,双手环胸看着各方的棋局。
赵容七下了一子,明靖瑜略一沉思,再下黑子,殷良稍微点了点头,皱着眉头继续看着,明靖瑞坐在一旁,观棋不语。
楚臣尊此时走过来,便见四人如此温馨场面,便没有说话,径直走到明靖瑜背后,看着石桌上的棋局,轻笑一下,坐在另一个空着的石椅上。
过了许久,石桌上的黑白棋子不相上下,五人皆是一句话都没有说,但氛围却极其融洽。
“哟,我说怎不见人影,原来各位都在此处偷闲娱乐啊。”陆南铎迈着阔步走过来,声音不大,但院中格外安静,所以这一声倒显得有些聒噪。
陆南铎见五人皆是抬头望向自己这边,悻悻走上前,分别行礼见过,楚臣尊、明靖瑜和明靖瑞点了点头,殷良根本就没有搭理陆南铎,赵容七笑了一下,招呼了声:“陆公子。”
陆南铎点头回礼,便站到赵容七身后,俯身在赵容七身后,赵容七只顾着下棋,并不知道陆南铎离自己很近,反而是其余四人看得真切。楚臣尊、明靖瑜、明靖瑞和殷良皆是一脸敌意地看着陆南铎,陆南铎起先专注于棋局,并没有发现,只是四面八方的凉意袭来,他抬眼便见四人瞪着自己,他轻咳了一声,便站直身体,尴尬之余也甚是疑惑,他本来想拉拢赵容七的,但是见眼前这几个人之间的隐晦,心里有些不甘和妒忌。
终于一盘棋下完了,陆南铎别扭的站到一边,赵容七伸了伸腰,明靖瑜笑着看着赵容七说道:“想不到世子殿下棋艺如此精湛。”
“在怎么精湛也是太师的手下败将,不过我是甘愿折服。”赵容七朗声笑着,声音里满是开心。
“哈哈哈,”殷良忽然笑起来,扶着明靖瑜的肩膀说道:“你还不知道,当年阿尊和太师下棋,太师三两招,阿尊就输了,阿尊不信,他拉着太师又来了好几盘,接过皆是全盘皆输,阿尊气不过,竟然,哈哈哈,竟然和太师打了起来,当时年幼,阿尊虽习武,但不敌太师。棋也下不过,架也打不过。最后跑到太后那里,太后便让太师教阿尊下棋、习武,当时,这给我笑了好长时间。”
殷良扶着明靖瑜的肩膀笑得直不起腰来,笑声都快要溢出这个小小的院子,楚臣尊黑着脸看着快要笑掉头的殷良,他要克制,每次他被殷良惹恼,都被殷良戏耍一番,他今日不能失了风度。
赵容七也轻笑着看着楚臣尊,她竟然想不到他们几个之间竟有这般情谊。
几个人哄笑了很长时间,但是他们总是看着赵容七笑,赵容七真正笑起来很有女子的明媚,明眸皓齿,星光如水,岁月静好,他们很想守护这样的笑容。
几个人这几天不是聚在一起下棋,就是在一起商议着如何年后的事,他们也帮着文暄玑准备着过年的年货,文暄玑手下没有几个仆人,所以很多时候都是他亲自下厨做饭,所以厨艺也了得,这几日楚臣尊他们的饭食大多都是文暄玑亲自准备的。
到了除夕这天,快要吃晚饭的时候,楚臣尊他们正要热闹着准备吃饭,忽然听见外面欢声笑语地,文暄玑连忙出去看,楚臣尊他们也跟上去。
走到院中,见是一群百姓相互说笑着走来,走进一看,这些老百姓还提着几条腊肉,端着包好的糕点和做好的热气腾腾的饭食,还有好几麻袋东西。
走在前面的一个男人豪爽地说道:“殿下,各位大人,这是草民准备的一些饭食,感谢各位大人替我们江苏百姓替天行道,一些粗食,还望各位大人笑纳。”
楚臣尊几人都呆住了,他们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民风淳朴在这个简朴的小院中体现的淋漓尽致。
楚臣尊走上前,拱手道:“各位乡亲父老,如此盛情难却,本王也在此替陛下给各位父老乡亲说声抱歉,陛下心念百姓,特派小王肃清科考贪官,还给你们太平盛世。”
“草民谢陛下,陛下万岁,殿下千岁。”参差不齐的声音回荡在简朴的小院里,升腾着万家灯火。
吃过晚饭,楚臣尊坐在书房里写了一封信,盖上自己的章,传唤白泽进来,交给白泽:“白泽,你派人把这封信交给皇兄,快马加鞭。”
“是,殿下。”
“对了,太师他们呢?”楚臣尊拍了拍吃撑了的肚子,问道。
“太师他们准备去街上游玩,殿下也去吗?”白泽将信封放在怀里,问道。
楚臣尊沉默了好一会,坚定地说道:“去。”
第一百零九章
从金陵城城墙望去,城内万家灯火亮起,诉说着百姓们对生活的向往,也诉说着盛世王朝的美好繁荣。
一条条长街像一条江河的无数支流,很是壮观宏丽,细看长街上人流涌动,大都是在奔走互相祝福,你搭一句,我应一句,好生热闹。
金陵城大街小巷都有过年的痕迹,踩着高跷,舞着龙狮,放着花灯,敲着锣鼓,走着彩绳。也有各式各样的耍着杂技的,喷火的,手下油锅的等等。还有猜灯谜的男男女女,也有放着鞭炮的老老少少,万人空巷。
人流摩肩接踵,欢声笑语,吆喝声、说笑声、欢呼声、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等混杂在一起,倒像是一个乐团在演奏。平日里奔走劳碌的大大小小的人也都走进过年的巷子,也有一些俊男靓女在这一天互诉情意,一起猜灯谜,买平安符或者其他用来保平安的小物件。
赵容七身着雀纹胭脂锦衣,又着一身暗花云锦长袍,脚踩竹青长靴,长发高束,一双杏眼里满目星光,长眉直入,英气洒脱,面色红润,如此一身,倒真是有些雌雄莫辨。
赵容七脚步轻盈地走出来,跟明靖瑜他们汇合,他们约好今夜除夕一睹金陵城长街过年的好气氛。
他们结伴走到长街上,看着人流涌动欢笑着,赵容七之前疯跑惯了,一到过年的时候,她就带着师姐出来满街跑,直到玩够跑疯才肯回去,眼下还真是有些想师父师娘他们了。
楚臣尊急忙赶上来,带着白泽一干人,白泽他们怕人多过于耀眼,所以装作路人在不远处紧紧跟着。
几人走到猜灯谜的地方停下来,见一对郎才女貌正在猜着一个灯谜,猜对了,老板便送了一盏兔儿灯给男子,男子将这灯递给身旁的女子,女子笑开了颜,甚是好看。
赵容七几人走上前去,递给老板几枚铜板,朗声说道:“老板,来个灯谜。”
“好嘞,”老板取下一个红灯笼,下面悬着一个红纸条。
赵容七接过纸条,上面用精致的小楷写着,赵容七读出声来:“好元宵,兀坐灯光下;叫声天,人在谁家;恨玉郎,无一点知心话;事临头,欲罢不能去;从今后,吾当决口不言他;论交情,也不差;染成皂,说不得清白话;要分开,除非刀割下;到如今,抛得我手空力又差;细思量,口与心儿都是假。”
楚臣尊听完轻轻一笑,说道:“这还是个连环字谜,老板太高看我们了。”
“唉,我看几位气度不凡,定是读过诗书的,出了个简单的,怕几位不尽兴啊,哈哈哈。”这位老板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