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凭破案扬名大理寺——作者血色百合【完结】
时间:2024-07-08 23:02:03

  邹远跟着人进了厅堂内,坐在没多久,便有人从侧门进来了。他当即起身抬眼,拘束地喊了声。
  “殷老爷。”
  殷鸿年过六十,老态龙钟,身子骨却很硬朗。邹远看着佝偻着身形却依然健步如飞的模样,想起来曾经听他爹提起过,这位殷老爷是从沙场上退下来的人。但他每次都觉得这副形容枯槁模样的人,不太可能从沙场上安然无恙地退下来才对。
  “坐吧。”殷鸿在身边人的搀扶下坐上了椅子,随手拿了边上的茶杯,低头说:“我听说今日又有好几波人到你家去了。又是问老太爷的?”
  邹远老老实实地回道:“不是。只有那位大理寺来的大人要见老太爷。是漳州府内的各位大人想见见我。我已经照您的吩咐,全都推了。”
  殷鸿颔首问:“那你来做什么?”
  邹远迟疑地思索了一会,半晌后还是决定要说:“今日那位忽然说是来替圣上办事的,我便猜想会不会和上月盛京里那起案子有关系。”
  殷鸿却是想也没想,当即否定了他的想法。
  “殷璃的案子已经了结,圣上这么多年都没对红夫人的死起疑,不会因为这个案子再起心思的。”
  邹远闻言,大松了口气。
  “那便好。对了,我爹的病有起色吗?我想见见他。”
  殷鸿当即和身侧的人小声吩咐了几句,随后同皱远说:“让卿带你过去。远啊,你最近心思不定,老是担心出事这点我能理解。可还是要稳重些,以后要是有什么事,让人带个话就好了,不用亲自跑来。”
  邹远一顿,大约也觉得自己这一趟跑有些不妥当,立即赔笑说:“是我沉不住气。我记住了,殷老。”
  流星回驿站,已是半夜。
  涂希希等得昏昏欲睡,被流星一声姐姐喊得寒毛直竖,生生打了个寒战。
  她睁大了眼,看流星正不解地看着自己,才缓了一大口气,拍着胸脯说:“睡迷糊了,怎么才回来?”
  流星低声将他进了殷家宅院,跟着邹远差不多把院子逛了一圈,最后找到邹启明,出来的时候又和门口守着的两个哥哥玩了一会才依依不舍回来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涂希希生生截断了他兴致勃勃地描述溜鸡仔似的玩两个守卫的过程,一脸肃然地警告他不要随便玩大人,玩出事了没人救他。
  涂希希不笑的时候,她那张脸就让人想起涂殊途。
  流星怕殊途,当即听话地应了下来,小声说下次不会了。
  涂希希从旁边的包袱里摸出了点心,递给他说:“漳州只有这家店的点心最好吃,你先将就一下。”
  在涂希希来漳州没多久,发现殷家也在这里的时候开始,她就在心底生出一丝让人无法忽视的不对劲――大盛这么大,为何偏偏殷家要躲在漳州。
  而且她记得没错的话,殷璃的案子过程中,向来对殷璃极其不错的殷家人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仿佛和殷璃没有任何关系。
  这是在避嫌?还是刻意要让殷家和那些陈年往事全部都切断关系?
  可假如真的想避险,或是切断关系,又为何要和邹家的人扯上关系。
  流星吃着点心,想起那两个好玩的守卫又忍不住笑出声,他憋不住又凑近涂希希,低声说:“姐姐,我跟你说,那两个哥哥真的好好玩。你还有什么事要我去那个别庄吗?最好快点哦,我听他们说好像他们很快要搬走了。”
  涂希希:“……搬走,去哪?”
  流星当然不知道,他只是蹲墙头听了个墙根而已。
  “我听他们说他们和别庄里的人签了卖身契,就一直跟着他们到处搬家。”
  涂希希确实听说过殷家在很早以前是走商,后来应该是和红夫人接收了殷家之后,殷家才在盛京稳定下来。
  思及此,涂希希忽然思绪一顿――对了,早先她和傅长熙都认为殷家忽然放弃盛京好不容易稳固下来的生活不太寻常。可要是殷家原本就不是做稳定生意的呢?那长时间在盛京才不对劲。
  而现在他们长时间躲在漳州也不对劲。
  “流星,”她低声问,“倘若你是殷家的人,你前半辈子一直都是做四处走动的生意,会有什么样的原因让你不走了?”
  流星想也没想,说:“不想走了?”
  涂希希摇头:“做生意是为了维持生计,那是养一家老小的必须要做的事。不是不想就可以不做的。”
  流星又认真想了一会。
  “那就是走不了了呗。”
  还是没说到点子上,涂希希沉思。
  假如当年殷家留在盛京是因为红夫人,那么这么多年留在漳州,肯定还有其他因素――就现在的情况看来,这个因素和邹家那位老太爷有关系。
  殷家若还是红夫人所掌控,那相当于红夫人和邹启明也有关系。
  江行当年真的将信给了邹启明保管?或者给的是后来掌控殷家的人?
  “流星,你不是想再去一次别庄吗?”涂希希说,“明晚去,带上我。”
  她至今记得红夫人身亡的一些细节,当年她年纪尚小,又因为文和帝的插手没将真相查明。
  现在仔细回头再想想,也许真相和父亲为何认罪有关。
  第二天,涂希希又去拜访了一次邹远。去过别庄一趟的邹远看上去比昨日见她的时候要沉稳许多,仿佛所有心思都沉了下去,看上去比昨天还问不出话来的模样。涂希希心知肚明,只寥寥讲了几句客套话,便起身要走。
  邹远却在这个时候喊出了她。
  “大人留步。”
  涂希希很意外,回头诧异地看他。
  邹远敲了下桌子,示意她坐下去,低声无奈道:“大人来了几次了,我也不是傻子,自然是知道您是有要事。”
  涂希希点头。
  邹远低声道:“实不相瞒,昨夜我去见了我父亲,他一贯意识糊涂,昨日我在他面前提到了您几次来找我的事,他忽然有了反应,问我一句是来要东西的,还是来问事情的。”
  他停了下,道:“我还是头一次听父亲说这样的话,便想着是不是和您找来的事有关系。大人……您看,要我再给您带个话吗?”
  涂希希合计了下,觉得还是别说得太明白比较好,免得节外生枝。
  “那您再替我带一句,要东西的话要如何要,问事情的话又要如何问。”
  邹远紧抿着嘴,半晌后笑道:“行,那我再替大人带一回话。”
  涂希希客气地说:“不必送了。明日我再来叨扰。”
第202章 信
  出了门,涂希希立刻去了约好的地方等流星。流星和昨日差不多的时候过来,低声道:“出门了。不过没去别庄。去了一家杂货铺子。”
  看来对方有提防,只是不知道是否发现他们了。
  不过这足以证明他们的确是藏人。
  涂希希思来想去,觉得既然已确定邹启明在别庄,她亲自去见一回比较妥当。
  “流星,晚上带我去一趟邹家的别庄。”
  别庄建得隐蔽,涂希希夜深了才进去,她小心翼翼地跟着流星在昏暗的墙根边走动。好在别庄内的下人不多,夜间走动的更少。
  进入后院找到邹启明也没有任何的阻碍。流星先进去敲晕了守在里面的守卫和侍女,涂希希轻手轻脚进去。
  邹启明在她走到面前之时便睁开了眼。
  涂希希一看到他醒了,下意识朝流星说:“流星!按住他。”
  流星一个闪身,手脚极快。眼看着要捏住邹启明的喉咙,邹启明先开了口。
  “别动手!自己人!”
  流星被喊得一愣,但见邹启明忽然起手朝他面上招呼过来,才自觉上当。当即恼羞成怒,反而握紧拳头迎了上去。
  邹启明见状又开口。
  “两位可是远儿提到的大理寺来的大人?”
  涂希希见他说话的声音平稳,神色也很镇定,分明不是什么瘫患,甚至回手姿态相当沉稳,流星那极具冒犯的动作一点都没有影响到他。
  涂希希直觉对方已有准备,谨慎道:“……流星住手。”
  流星的手停在了邹启明的喉骨上,回头疑惑地看涂希希。
  涂希希说:“过来。”
  流星悻悻地收手,乖巧地走回到涂希希身后。
  涂希希细细地端详了坐起来的邹启明半晌,忽然说:“您瘫痪是假消息。”
  邹启明讪讪道:“不这样,我哪能活到现在。近日找我的人忽然多了,我总是要小心些。”
  涂希希问:“都是谁?”
  邹启明姿态轻松。
  “那可太多了。不过只有你们到我面前。”
  涂希希小心翼翼地往后退,最后坐到了屋中央桌边上的凳子上,她一双眼睛没有离开过邹启明半分,半晌说:“您在躲谁?”
  邹启明道:“找我的人我都躲。”
  涂希希又问:“为何?”
  邹启明笑了声,说:“这还用问?自然是想活命。我还不想像卫显英一样祸及子孙。倘若躲着可以活,我能躲一世。”
  涂希希很意外听人提到他爹的名讳。
  “找你的人也不一定会要你的命。”
  邹启明摇头说:“找我的人不外乎为了三件事,一是当年上代长亭侯夫妻之死,二是犒赏宴上常韦保之死,三是江行所托之事。这三件事,摊上哪件我邹家都得灭门。小姑娘,你也是吧?”
  涂希希没反驳,在大理寺办案了这么些日子,被傅长熙提着看过了那么多年的陈年卷宗,知道与朝廷扯上关系的,死一家子都不算是个事。
  都说人命关天,可当真遇上了事。人命是真不值钱。
  邹启明见她不吱声,转了声打量了一会,说:“小姑娘……我怎么觉得你有点眼熟?”
  涂希希眉头一动,顺势接了邹启明给的台阶,笑说:“晚辈失礼了。”
  这下换成邹启明皱眉了,这卑躬屈膝的姿态,可比强闯难应付多了。
  涂希希找邹启明真正的意图是当年江行交给邹启明保管的信。
  “刘州府让我来找你的。”她直截了当地进入了主题,“州府大人说,当年江大人将东西收在你这,由你保管。”
  邹启明嗤笑,说:“当真是管不了他了,就什么都往我头上扣啊。”
  涂希希不解地问:“啊?”
  邹启明道:“他刘敏之是见着了江行把东西亲自塞到我手上?还是眼看着我把东西藏了?”
  涂希希:“……”
  她迟疑了会,想起了白日里邹远跟自己说的话。
  “可……您家的人给我传话说您问我要东西,还是问事情啊?”
  邹启明仰着头,头摇得干脆利落,说:“没有,我没说过这事。你别学刘敏之什么都往我头上扣。”
  涂希希:“……这不是您让邹远带的话?”
  邹启明:“真不是。”
  她立马觉得自己可能落陷井了――若真的不是邹启明带的话,那按照邹远这两天接触的人事物,答案只有一个。
  这时候屋门就被人推了进来。
  门口灯火通明,整个院子里都站了人。涂希希一回头,头一眼先看到了站在人群前头的邹远――以及站在更前面的那个佝偻着身形的老人。
  对方嘶哑着声说:“大半夜客人光临,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呢。”
  流星已经站了起来,本能护在涂希希前头。
  殷鸿的视线落在流星脸上片刻,显露出些意外,指着流星和旁边站着的邹远说:“这小兄弟的脸我熟,长亭侯府的人吧。”
  邹远顿时露出惊诧,片刻后尴尬道:“我不认得……”
  殷鸿将他挥到身后。
  走南闯北见识多,还能将人脸记得清清楚楚,不愧是走商的行家。
  这会反正都已经暴露了,还给人围了个圆,涂希希索性破罐子破摔,直接朝那老人说“那您看着我这张脸,觉得眼熟吗?”
  殷鸿眯着眼打量她,确实半天没开口。
  倒是邹启明开了口,说:“别费劲了,他认不出你。卫显英回漳州的时候,他就被拘在盛京里头了。”
  涂希希这头还没反应,殷鸿先有反应了。
  “卫显英?”他似乎更意外了。
  说完之后,似乎是回神了,将信将疑地问:“卫显英的女儿怎么会和长亭侯有瓜葛。”
  这话说起来就长了。这大半夜的好像也不是说这么长话的时候。
  涂希希想了想,觉得还是自己的事情重要。
  她开口说:“殷老爷把我引来,不知道我要什么吗?”
  殷鸿摇头。
  “这是意外……”
  邹启明又开口了。
  “她八成是为了江行当年交托的老侯爷那封信的事。”
  涂希希:“……”这两人怎么有种穿一条裤子的感觉,是一路的吗?
  殷鸿还是不太相信,谨慎问:“老侯爷要信,不会自己跟我说?”
  邹启明不耐烦地说:“那必定不是老侯爷要的啊。我早就跟你说了,江行死了之后,这信的事怕是压不住,迟早会有人要来取。”
  涂希希心说江行死了和信有什么关系?
  殷鸿见他嘴上就跟没把门似的,也不看看这什么光景,什么话都敢往外掏。当即深吸了口气,仰头和邹远说:“带着人守好外头。”
  邹远没敢多说一个字,带着人出了院子。
  殷鸿跨步进来,利索地给关了门,回头指责邹启明说:“老东西,那话能当着那么些不懂事的人说吗?你真不怕被灭九族啊。”
  邹启明长着脖子说:“我怕啊,我可怕死,不然怎么会绑在你这个老东西手上。说实话,我现在巴不得把那封信捅到天上去。该死全给我死,别再拖累老子了。”
  殷鸿冷笑。
  “不该死的也跟着一起陪葬了。这也是你要的?”
  邹启明哼了声,却没有像之前那样张口就说话。
  殷鸿走到涂希希对面,瞪着那凳子,指使流星说:“小毛孩,过来扶老身一把。”
  流星不愿意,往涂希希身后躲。
  涂希希便起身过去扶人。
  殷鸿也坦荡地受了,坐好了之后随口似的问了一句。
  “专程来要信的?”
  涂希希垂着眉眼,点头说:“给我爹翻案用的。”
  殷鸿往流星那边看了一眼,问:“即便是把老侯爷拖下水也要翻?”
  涂希希一愣。
  “……什么意思?”
  殷鸿指了指对面,把涂希希指使过去坐下,说:“老侯爷写那封信,应当是给利用你爹的人看的。上面罗列了参与谋反的所有罪状。”
  涂希希一听,头皮都发麻了。
  殷鸿还道:“还附带了当初那些人说服老侯爷时候交给老侯爷的……当年长亭侯夫妻俩身亡真相的线索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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