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凭破案扬名大理寺——作者血色百合【完结】
时间:2024-07-08 23:02:03

  钟信听完,迟疑了片刻。
  “这……前头半句无可厚非。江行之品行有目共睹。要我兵部为之昭雪也不是不行。”
  傅长熙道:“后面半句有何不妥?”
  钟信道:“卫家之事,不该是我来说。且我说了分量也不足够。您觉得呢?”
  傅长熙微愣,他下意识转向涂希希,见对方正一脸不敢苟同的神色看向自己。他想了想,觉得自己这番举动确实有点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意味。于是摆摆手,道:“那就前半句吧。后面的话我收回。”
  钟信大松了口气,侧头和穆云青道:“云青,记下来。明日写好文书交予我。”
  穆云青恭顺地应下。
  送走钟信已是夜半。回头之时,傅长熙忽然问了涂希希一句。
  “你是不是觉得我有点多管闲事?”
  涂希希倒没有觉得傅长熙多管闲事,只不过是觉得他有点偏心。钟信那句话确实说的不错,卫家的事情,只有卫家才有资格来说明。江行之死对卫家人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也应当是卫家当事人来体会。
  “我只是想替江行做点什么。世人对他之看法,我管不了,也无法管。可听到人污蔑他名声,我就是很生气。”
  “你可能觉得我太偏心吧,”他侧头看了她一眼,忽然笑出声,说:“真该拿面镜子给你,让你看看自己的嘴脸。”
  涂希希摸了下自己的脸。
  傅长熙吐了口气,说:“收收你这个想要打我的脸色。趁我还没跟你计较。”
  涂希希哼道,她都没跟他计较,这人倒是有脸跟自己埋汰。
  “七年前漳州卫家的案子,我当时有了解过,”他将自己当时其实是因为想找卫希,希望她能帮自己的想法隐晦地掩盖了下去,低声说:“你爹认罪之后,江行也查过一段时间。但当时圣上忽然不明缘由,连下了三道密令,要求江行速速判下案子。”
  “圣上连江行若是不听话,便替代他办案的人都准备好了。你觉得其中意味着什么?”
  涂希希道:“圣上要让我爹死。”
  傅长熙失笑说:“现在倒是承认了?”
  涂希希没有回声,她其实没有想过这么多。七年来她一直认为是自己年少轻狂,才会导致家里人家破人亡。她完全没有想过,期间还有其他缘由。
  傅长熙又说:“你现在脑子肯定是觉得罪魁祸首原来是那个高高在上之人。不过,听我一言,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你得想想圣上平白无故为何要让你爹死。”
  涂希希仔细回忆当时还在漳州时候的记忆。
  在案发之前,不管是家里还是漳州和她从前过的十几年前一样,并没有任何异样。
  那场灭顶之灾几乎是忽然之间从天而降。
  傅长熙突兀地说了一句。
  “只要查清楚当时那个案子牵扯到了谁,谁又在里面从中作梗。你想知道的东西就自然会出现在你面前。”
  涂希希不解道:“不是圣上在背后捣鬼吗?”
  傅长熙摇头道:“未必。圣上只不过是一把权势滔天的刀,天底下再也没有比他更锋利的刀了。就好比刘奇,他也是把刀,关键是站在刘奇背后利用这把刀之人。”
  涂希希恍然大悟。
  “你的意思是,有人在利用圣上,借刀杀人。”
  傅长熙一时间有些语塞。
  “当然我也不能确定这件事真无圣上之意在里面。可这一切……”
  涂希希忽然说:“只要查清楚了真相,便能知道缘由了,对吧。”
  傅长熙诧异地回头看她,半晌才迟疑得点头。
  涂希希正色道:“好,我查。我帮你查你要查的真相,你也帮我。”
  傅长熙:“……”他发现了,涂希希她其实什么都知道,只不过不到需要的时候绝不拿出来跟他明说而已。
  他笑了起来,忽然觉得压在心头多年的重担似乎轻了许多。
  《京兆雪卷完》
第54章 上司的气度
  按理说,傅长熙谈完了话之后就该兑现自己之前定下承诺,好歹要稍微给她同盟者的信心――让她回家和父母亲见上一面。
  不想,傅长熙前头话说完,后脚一转身重新走回了屋里。
  “啊,还有好多事要做呢,你若是疲了,自己找个地方先歇会。等我做完了,再带你回去。”
  涂希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兴致高昂地重新坐了下去,心说这人是铁做的吧,连着几日没好好歇息了,寻常人这会早该昏过去了。
  他还有心思看案卷?
  反正她是毫无在这里找个地方歇会的念头,满心全是现在立刻马上离开这里,回家见父母,跟他们好好告殊途那个不孝子一状!
  “不了。”她漠声道,“属下现在只想回家。您若实在太忙,我自己一人过去便可。”
  傅长熙原本正在低头看案件,闻言抬头。
  “先前不确定你是卫希,也就罢了。”
  现在跟自己提这个?
  涂希希挑眉,心说她还没跟他计较先前将她当牲口使的事呢。
  傅长熙慢悠悠地将案卷翻起来,竖在自己面前,视线重新收回到案卷上,继续说:“现下知道了,我会让你独自一人走夜路吗?”
  涂希希当即辩驳道:“您放心,大理寺这么多送文书的马车,不会让我独自一人走夜路的。”
  傅长熙这会已经不想搭理她了,只给了她一根指头,往殊途原来的位置上一指。示意她做那闭嘴照他的话做。
  涂希希:“……”
  涂希希深吸了口气,心说自己跟他辩解也属实是吃饱了撑的。反正现在他已经知道自己身份,干脆破罐破摔……
  理他作甚!
  她一扭头,转身就要往外走。
  身后傅长熙西阴恻恻地出声。
  “站住。”
  涂希希给他这一声喊住了脚,根据她和这个人共事的这几天所得之经验,说出这两个字多半接下来不会有好事。
  傅长熙大叹了口气,嘀咕说:“你是三岁孩童么?不顺着你意就跟我闹别扭……”
  涂希希当场反驳。
  “我没有……”
  傅长熙不听人话,自顾自说:“这案卷我要趁早送进宫里。免得傅辛为了捞陈世友出来,在圣上耳边吹风。”
  这话说得,好像她有多不懂事似的。
  涂希希当即回道:“少卿大人诸事繁忙,日理万机。属下万万不敢耽搁您的大事。所以,我自个儿去侯府见人便好。不劳烦少卿大人了。”
  傅长熙一时间没找到驳她这番善解人意的话,涂希希当下找准了时机,立刻回头。
  “属下这就告退。”
  “等等,”傅长熙这会已经站起来了,他低着头,将案卷仔细卷起来,埋怨说:“你着急什么呢。跟你比起来,你父母现下安全多了。什么时候见不是见?”
  涂希希本能不太想和他说明自己现在的心情。
  她七年前失去了至亲,这七年里涂家夫妇待她如亲人一般。此时一想到他们正在着急找寻自己,自己又如何能泰然自若?
  傅长熙嘴上埋怨,手上动作倒是快。他三两下收拾好了案卷,又临时卷走了桌上几本其他的案卷,走到涂希希面前,忽然一股脑儿全都丢给了她。
  涂希希:“?”
  傅长熙道:“出门门房那边问起来,就说同我一起出去送案卷。你以为大理寺马车,谁都能说搭一程就搭一程的么?”
  他的视线越过她往对面院子甩过去一眼,低声道:“江行的案子破完之后,盯着我们的人会多起来。尤其是对面那位少卿大人。”
  涂希希给他说话的口气弄得有些紧张。她顿时提了心胆,收敛了自己的气性,大气不敢出地坠在了傅长熙身后。
  门房见今晚上竟然是傅长熙亲自过来要派马车,特地看了一眼跟在他身后的涂希希。见是熟人,便松了口气,说:“这么晚,两位大人还要出门办事啊。”
  傅长熙夸张道:“可不是,那么大的案子,总得善始善终。你也瞧见了吧,今儿兵部尚书钟大人都亲自找上门了。”
  门房毕恭毕敬地将马车牌子奉到傅长熙面前。
  “小侯爷,何时回来?”
  傅长熙收了牌子。
  “顺带回去,明早还要去一趟宫里。看圣上何时放我回来,我便何时归还马车。”
  门房登时噤声。
  傅长熙甩着牌子出了大门,指使涂希希爬上了停靠在门口的马车。自己登上去指使回头和赶车的大理寺吏说:“直接回侯府。”
  门帘厚重地挂了下来,傅长熙长吐了口气,在最里面坐下。
  涂希希左思右想,还是耐不住性子说出了口。
  “您是故意说给门房听的吧。”
  傅长熙闭着眼。
  “免得有些人胡思乱想罢了。大理寺这么多人都是长眼的。这会杨明慧那帮人必定得了消息了。”
  涂希希对这些人其实都不了解,只能从傅长熙说话之时提到这些人的口气听出来些端倪。
  别人他都一概用这么多人概括了,唯独将杨明慧这三字摆在了台面上。先前胡浩源之死也牵扯到了这个人名,她记得很清楚,当时傅长熙的脸色有些沉。
  “杨明慧是何人?”她问道。
  傅长熙沉吟了片刻才回她。
  “内阁大学士,当今文官第一人。杨家原是前朝功勋世家,几代鸿儒,桃李遍布朝野。现在在朝中报的上名号之人,几乎都和杨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不过,杨明慧和杨家前几代走的不是一个路子。”
  他说到这顿了下。
  涂希希以为他接下来会朝贬低人这条道上一去不复返。
  片刻后,却听傅长熙叹了口气。
  “……虽然不大想承认,杨明慧从政真是一把好手。任何政务上的关卡,只要到他手上都会十分顺畅。去年西南大瘟疫,太子被圣上派去历练,不到两月灰头土脸跑回来说人不听话,各个都想造反。杨明慧便指点他带上尹贤卿,做了一场法事,再给当地民众送了药。竟真的平复了当地躁动不安的百姓。”
  他不由得感叹道:“只能说,有些人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说来,这点倒是和你有些像。”
  涂希希听得入神,冷不丁听到他这种半损半褒的话。
  “好端端,寒碜我做什么。”
  人家是内阁大学士,做事做人都是上等人,哪是她这种连真实名姓都不敢露面之人可比的。
第55章 做错事总要付点代价
  傅长熙倒不是寒碜她,只是打心眼里觉得在天赋这点上,涂希希是个难能可贵的天才。
  不过仔细想想,以为人来说,把她和杨明慧这种人比,确实寒碜了她。在做人上,杨明慧给涂希希提鞋都不配。
  宁静的夜色当中,马车一路驶向位于位于皇城东侧的长亭侯府。
  到侯府时,已过夜半,偌大的侯府外悄无声息,除了马车的动静,什么都没有。涂希希下意识放轻了动作,下马车却发现马车边上已经静静地候着人了。
  对方是个年纪尚小的男孩子,个头挺高,有些细瘦,瞧着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见他们下来了,殷勤地小跑上来,利索地从涂希希手中抢走了所有文书,笑出了两颗虎牙,压着声唤了她一声。
  “殊途哥,今晚也被小侯爷抓来办事了啊。”
  涂希希微愣,下意识摸了下脸。
  跟在他背后要下马车的傅长熙不大客气地伸手将她推下了马车,皱眉说:“就没见过像你这样连我的路都敢挡的人。”
  男孩子利落地躲开了忽然砸下来的人,嘿嘿嘿看着他们俩直笑。
  涂希希摔下马车,险些腿软跪在地上,回头朝傅长熙瞪了一眼,正要数落傅长熙手黑,忽听傅长熙目光看向了另一边,问:“怎么,这么晚还有客人?”
  涂希希当即收了话,顺着傅长熙的视线望过去。
  侯府大门口比想象中的气派,红漆大门高耸地立着,两尊威武的石狮子张牙舞爪地蹲在左右两侧,虎视眈眈地盯着出现在大门口之人。
  石狮上方各挂了一列自门上方排下来的红灯笼,只亮了最后一盏大灯笼――这门口实在有些大,这一盏灯笼映照出来的光有些铺不过来,弄得四周都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
  此时,立在灯笼下方,有一抹颀长身形。对方立在石狮左侧,身影正好嵌在大门一角,一脸视人命为粪土的漠然,看着和凶恶的狮子相得益彰,配得很。
  来人正是京兆府的宋于新。
  涂希希迟疑地回身看向傅长熙,问:“他怎么来了?”
  傅长熙轻弹了两下衣袖,左手往后一搭搁在后腰上,望着宋于新道:“看着不像带着好消息来的。你做好心理准备。”
  涂希希莫名看着他抬步走向宋于新,心道关我屁事。
  人家一看就是来找小侯爷的,她又不好管闲事。
  宋于新特地等傅长熙走上了台阶,才迈步走过来,弯腰拱手还算恭敬地行礼。
  “小侯爷,深夜叨扰。”
  傅长熙抬了右手。
  “客套免了,说正事。”
  宋于新当即拧了眉,跟着傅长熙过来的涂希希愣了下――从她接触宋于新的经验来看,这人脾气贼大,作风刚硬,举止和性情从来都是顺意而为,这次是她第一次见他如此不情愿的模样。
  宋于新似乎还有些纠结,涂希希走到傅长熙身侧,看他这副难开口的模样,问:“莫不是刘大人之事?很难以启齿?”
  宋于新冷哼。
  “瞎说什么。”
  傅长熙道:“为了你们江大人的案子,我们辛苦了几天没合眼了。现下疲得很,没心情和你站在干瞪眼。有事就说,没事请回。”
  宋于新重重地吐了口气,说:“是陈世友。”
  傅长熙要转身离开的脚步顿时停住了。
  涂希希也很意外,陈世友应当对傅长熙无话可说才对。毕竟这个案子一直盯着他的就是他的好学生。
  傅长熙收回了脚步,重新站在宋于新面前。
  “他死了?”
  涂希希惊了下,宋于新还没开口呢,这人就咒自己曾经的老师死。这得是有深仇大恨了吧。
  宋于新缓缓地摇头说:“我私下去问他为何要杀江大人。他说,想知道就找您过来。除了您之外,他不会对任何人说一个字。”
  傅长熙嘲弄道:“你听错了吧,这种时候他不应该抱好他家大统领的大腿吗?”
  宋于新盯着傅长熙。
  “小侯爷,下官不开玩笑,您知道的。”
  傅长熙磨了会牙,摆摆手说:“明日他就能见到我了,让他耐着性子等一会。你们小侯爷是人,非草木,为了他我几天没合眼了,这会容许我休息片刻。”
  他说的话里很是客气,但神态是货真价实的嚣张跋扈――他用眼神告诉宋于新,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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