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敢?”夏安安想到大夫那长长的银针就浑身发毛,“多谢夫人好意!奴婢已经受了您和五哥儿很多恩惠,实在是不好意思再劳烦你们了!”
“安安姑娘!”旁边白妈妈笑眯眯地说,“你不用在乎这点吃药的钱!这么大个国公府,还能差这点?难道你不想早日找回家人吗?”
夏安安:“自然是想的……”
但是我真的不想再被针扎!
“那就别推辞了!”白妈妈笑眯眯地说,“快点找到家人,也好……”
她看了眼外面,冲夏安安笑。
夏安安假装看不懂。
……
马车停稳以后,夏安安扶了夫人,又扶六姑娘,尾随白妈妈,最后一个下了车。
下车后,气象顿时开阔。
这是一处很大的停车场,青条石铺成的地面,四周三面都是树木,起码能容纳数百辆马车,其中一面还有高大的雨棚,以及摆成一列的马槽,风景极好,凉爽宜人。
但陆令徽貌似不这么觉得,下车一阵干呕,吐了一堆清口水。
夫人给她拍着背,皱着眉头很是心疼。
夏安安想起妈妈以前教过她的治晕车的法子,伸手给她揉了揉合谷穴和内关穴。
陆令徽直起身来,惊奇地说:“咦?好多了呢!谢谢安安姐姐。”
夏安安笑笑:“以后晕车就揉揉这个穴位,比晕车药管用。”
陆令徽挽着她的手:“安安姐姐,你怎么什么都懂?你真是太厉害了!”
夏安安:“……哪里,生活常识而已。”
“娘,安安姐姐一定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孩子,你说呢?”陆令徽问。
夫人看了夏安安几眼,这么漂亮白嫩,骨子里又有股书香气……要好好打扮打扮,她见过那么多官宦人家的女儿,还真没有哪个比得上她。
但她只笑笑,没说话。
陆令徽冲她娘撇了撇嘴。
“这个停车场好大啊!”夏安安低声问陆令徽:“我们定国公府,也有这么大的停车场吗?”
夏安安没出过门,今日出门是直接在门口坐的马车。
第124章 我真是感动极了呢!呵呵!
陆令徽摇头:“我们家也有专门停车的地方,但是没这么大。”
夫人在旁听到,微微扬头,颇为骄傲地说:“我们那是皇城根底下!寸土寸金的,哪有这么大的地方?他家位于城郊!随他建多大的停车场都可以!”
夏安安不敢说话了。
夫人这二环内的底气,忒足。
这时,老夫人的马车也停靠在这边,白蓁蓁扶着老夫人下了车。
夫人急忙过去扶了,刚刚二环内的傲气消失得干干净净,变成了贤良淑德二十四孝好媳妇。
白蓁蓁笑盈盈地问陆令徽:“六妹妹,可有晕车?”
陆令徽说:“晕!能不晕吗?但是这回好歹没吐!”
“那敢情好。”白蓁蓁又跟夏安安打招呼,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安安姑娘,你可真是好福气!能坐母亲的车!我长这么大,好像还没坐过母亲的车呢!”
夏安安忙恭敬地回答:“五哥儿骑马,不方便带着奴婢,就让六姑娘捎着。您才是好福气呢!旁人羡慕不来!”
“你这小嘴,真会说话。”白蓁蓁笑道,“难怪五哥和母亲都喜欢你。”
“姑娘谬赞了。”夏安安垂着头,恨不得堵上她的嘴。
白蓁蓁每次一见到她,就把她往陆灼的妾室的位置上捧。
可她不是啊!
好在老夫人和夫人动了,往宅邸那边行去。
白蓁蓁也就不说了,跟了上去。
夏安安尾随在一众仆人里,也跟着走。
没走出多远,便见陆灼径直朝他们走了过来。
剑眉星目,气宇轩昂,举手投足间,很有种旁人模仿不来的沉着与贵气,看上一眼,能让人心情都好起来。
老夫人和夫人看到他,都很慈祥地笑起来。
老夫人应该挺喜欢这个小孙子,亲热地喊:“小五,你今儿打扮得很精神嘛!你该往那边前门去,怎么过来了?”
陆灼说:“令徽上次来,摔了膝盖。我不放心她,过来嘱咐她几句。”
“呵呵呵!”老夫人笑道,“你倒是越来越有做哥哥的样子了!”
陆灼笑了笑。
这时,有熟人招呼老夫人,婆媳两人过去寒暄了。
陆灼便跟陆令徽说:“你老实跟着娘,别乱跑了!”
陆令徽却微眯着眼睛,一脸怀疑地看着陆灼:“啧啧,真这么关心我啊?”
“你是我妹妹,我不关心你谁关心你?”陆灼一身的正经,嘱咐夏安安说:“夏安安,你就跟着六姑娘,好生照看她。”
夏安安:“是。”
陆灼沉默片刻,又放低声音说:“多看,多学,少说。”
这话,倒像是车上夫人嘱咐六姑娘的那种语调。
只是从他嘴里说出来,显得又苏又撩。
夏安安顿时荷尔蒙大动,看了他一眼,又飞快垂眸:“……是。”
“哈!”陆令徽在旁边看得一肚子气,“我就说,上次摔了膝盖,某人怎么说来着?说哪个小孩不摔几次才能长大?不用大惊小怪的!如今竟这么关心我?还亲自跑来嘱咐我?我真是感动极了呢!呵!呵!呵!”
第125章 入府
陆灼用警告的眼神看了她一眼:“你都快满十岁了,别乱说话!小心祸从口出。”
说完,他转身迈着大长腿走了。
陆令徽气得小嘴撅起,冲他背影喊:“重色轻妹的家伙!我谢谢您!”
柔则她们几个都捂嘴笑,劝道:“六姑娘,我们走吧!夫人她们都走远了。”
陆令徽一把扯过夏安安,说:“走吧嫂子!既然我哥把你交给了我,我可得好生照应着你!”
“六姑娘!”夏安安感觉要疯,“您别这么说!我——”
“知道了知道了!”陆令徽拉着她,走得飞快。
出了停车场,没走几步,就来到了一处侧门。
女眷们都往这边进,陆陆续续过来好些人,互相打招呼寒暄着一起往里走。
一进去,便是后院了。
园子里的建筑物和景观,都不输国公府,甚至更新更气派。
引路的下人,还有路上遇到的下人也都眉清目秀,礼仪周全。
如果非要找点国公府的优势,那便是……底蕴感吧。
国公府里,有好些百年大树,老墙上爬满了绿植,屋顶随便一块发暗的琉璃瓦,都铭刻着名匠的名字,墙上随便挂的一副画,落款至少是当朝名手……总之,夏安安一入定国公府,就感受到一股浓浓的百年簪缨之家的底蕴感。
而这个府邸,固然是雕梁画栋,美不胜收,但有些……太新了。
今日是陆灼姑父四十二岁生辰,只宴请了家中亲戚。
但古代人不讲计划生育,各种七大姑八大姨和她们的子孙加起来,人数着实不少。
陆家人明显是很受主人重视的。
这家的主母,也就是老夫人的亲女儿陆心兰,亲自出来迎了一百多米,把老夫人请进去坐了上座。
有个白头发老太太,很亲热地携了她一起坐。
听她们之间的称呼,夏安安猜想,应该是这家府上的老夫人。
陆心兰又让夫人坐了她右边。
她左边,赫然就是上次那个故意为难陆灼的常安郡主!
见了夫人,她也笑吟吟地打招呼,说:“梁家妹子,你来得有些晚啊!”
“郡主来得倒早。”夫人爱搭不理地,并不给她多少面子。
“听说你那里出了事!”常安郡主又说,“你的陪房李氏,不仅偷拿灼儿的东西,竟然还杀人?”
此话一出,屋里已经到了的宾客纷纷看向夫人。
夫人脸色阴了阴:“案子还没结呢!郡主就知道了?消息可真灵通。”
常安郡主:“嗐!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么大的事情,你瞒是瞒不住的!不是我说你啊!你这眼神不大好啊!竟然把这样一条毒蛇放在儿子身边这么多年!”
夫人冷淡地说:“今儿是妹夫的生辰,就别提这些扫兴的事情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不是祝寿来了,倒是专门来找人家不痛快来了!”
常安郡主笑得很畅快:“哎哟喂!大家在一块不就说这些闲话吗?你还恼了?”
好几个夫人都掩嘴而笑,还拿眼瞧夫人。
第126章 她能怼死这些人!
包括陆心兰,貌似也是站在常安郡主那边的,也跟着笑了笑。
且并没有出声解围的意思。
难怪刚刚夏安安说这府上的停车场大的时候,夫人语气不是那么好,看样子,她跟小姑子关系很一般。
夫人被群嘲,明显挺尴尬难受的,大约又不知道该怎么回敬对方了,只好端起茶杯来喝茶,以作掩饰。
夫人这战斗力不行啊!
陆灼足够强大,什么时候都可以作为夫人立足的王牌资本,她怎么就不知道用起来呢?
要是换了她,她能怼死这些人!
不知是不是常安郡主听到了夏安安的心声,她突然就注意到了她,一脸惊诧地说:“咦?这不是陆灼那丫头吗?你怎么不跟着你主子,来了这儿呢?”
夏安安行礼:“回郡主,上一次出门的时候,我们六姑娘磕了腿。五哥儿让奴婢来照看六姑娘。”
“哎哟?六姑娘身边竟然缺人照看?怎么还得哥哥拨人到身边来呢?”郡主看向夫人,又用玩笑的语气说:“梁家妹子,你这也太省了!一个仆人,伺候好几家呀?要不,回头我挑几个好的给你送去?”
夫人出身不高,往往被人看不起,听到这话,她着实气得不轻。
但常安郡主又是用开玩笑的语气说的,发作不得,一口老血梗在喉咙,不上不下的。
却听夏安安眉开眼笑地说,“郡主娘娘可真大方!不过,我们夫人肯定是不收的!”
“哦?”常安郡主问她:“为何啊?”
夏安安:“因为夫人时常教导奴婢们,成由节俭败由奢。
那些奢靡之家,往往儿孙败落,富贵不过三代!
只有勤俭之家,才能培养出栋梁之才,旺族贵女。
所以,我们夫人是万万不会接受郡主的馈赠的!”
这话,任何人听来,都没毛病。
但,谁扎心谁知道。
常安郡主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却又强挤出个笑来,说:“我听明白了,那李氏之祸,肯定是因为你们夫人太过抠门,以至下人不满所致!”
夏安安面不改色地回答:“怎么会呢?我们夫人要求自己和孩子们节俭,对下人却非常优容。
李氏之祸,是她太过贪婪的缘故!
若下人犯错,都怪罪在主子身上……那,在座各位,岂不人人自危?”
此话一出,周围的女眷们都不做声了,也不笑了,都看着常安郡主,看她怎么说。
“呵!”常安郡主笑了一下,看向夫人:“梁家妹子,你这丫头,牙口可真不错!能说会道的!不过我又听说,她清高得很,扬言:宁做穷人妻,不做富人妾?是不是啊?”
夫人被夏安安这一通夸,整个人都精神了,腰杆挺得笔直,低调又含蓄地笑道:“想必很多人都听说过吧?这丫头落水失忆,不知身世如何。我将她收留在身边,正帮她找家人呢!”
“落水失忆?”这话,被旁边跟老夫人一起说话的白发奶奶听了去。老人家大约都对这些事情感兴趣,好奇地问夫人:“怎么回事啊?”
第127章 同名同姓
夫人笑着说:“老夫人!您耳朵还这么好呢!就我前些时候买了个丫头回来,她失忆了!连自己的父母是谁,家住何方都想不起来了!”
“是吗?”白发老夫人笑眯眯地看着夏安安,“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啦?”
夏安安冲她行礼,说:“回老夫人的话,奴婢名叫夏安安,今年十六岁了!”
“哐当!”突然有瓷器落地的声音,把夏安安吓了一跳。
回身一看,原来是陆心兰手滑,把茶杯掉地上了。
但她没管茶杯,而是一眨不眨地看着夏安安,问:“你说你叫什么?!”
夏安安有些被她的目光吓到,说:“奴……奴婢名叫夏安安,夏天的夏,安定的安。”
“你……”陆心兰死盯着夏安安的脸,神色非常古怪。
夫人貌似知道她为何如此失态,说:“心兰,这个世上,同名同姓的多了去了!巧合而已!”
陆心兰看了夫人一眼,脸色有些难看地问:“这名字,是你给她起的?”
夫人:“不是!她本来就叫这个名字!”
“本来就叫这个名字?你不是失忆了吗?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陆心兰问夏安安。
夏安安说:“并未全部失忆。有些能想起来,有些想不起来了。”
陆心兰看了夏安安一阵,没再说话。
自有下人来把碎瓷片扫走了不提。
……
后来,外面响起了唱戏的锣鼓声,陆心兰便说开戏了,请大家去外面看戏,大家便出去了。
戏台颇为讲究,搭在一片浅水上。
水里有漂亮的睡莲,还有很多红鲤鱼游来游去。
看戏的地方有桌椅,点心果子茶水俱全。
出去后,妇人们三五成群地寻地方坐了。
姑娘们、孩子们坐不住,有的去看鱼,有的拉着小手一起去玩。
陆令徽也找到了小伙伴,一个跟她差不多年纪的小女孩,两人手牵着手去看鱼。
因着是水边,夫人不放心,吩咐白妈妈和夏安安一起过去照看着。
夏安安总算是逮着机会了,偷偷问白妈妈:“白妈妈,刚刚姑夫人砸了茶盏,又问我的名字,什么意思啊?”
白妈妈低声说:“咱们姑奶奶,其实是这家姑爷的续弦。这家姑爷原本的发妻,有个女儿,大名言安,小名就叫安安!姑爷又姓夏,所以那孩子跟你同名同姓呢!”
夏安安:“原来是这样啊……”
她突然想起来,夫人买她的时候,听到她的名字,足足愣了好一会儿。
因为是给陆灼买丫头,当时李妈妈也在,跟夫人说,夏安安来历不明,还是不要为好。
但是夫人还是坚持把她买了下来。
现在想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名字才买她的?
白妈妈说:“那是个苦命的孩子,才满月不久,她娘就出了意外过世了。后来我们姑夫人嫁过来,把她养到了五岁,也出了意外,没了!我们姑奶奶一直为这事感到内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