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没什么事情可讲。”夏安安说,“我醒来,就在西郊芦苇村钱婶子家里,她和她相公把我从河里打捞上来的……”
说是没什么事情可讲,可详细说起来,一句两句还真说不完。
陆灼站在旁边,看着两人越来越熟,语气也越来越随便,他的脸越来越黑。
“元辰。”陆灼突然喊道。
夏言宜:“啊?”
“你刚刚不是说内急?”
夏言宜:“没事!还能忍。”
陆灼:“忍着对身体不好。”
夏言宜:“没事没事你别打岔!安安你继续说。”
于是夏安安继续讲:“钱婶子见我吃完两幅药了,还想不起家在哪里,就不怎么愿意收留我了……”
陆灼看了他们一会,蹲下身,伸手去撩水。
哗啦啦……哗啦啦……
夏言宜莫名觉得尿意一阵比一阵强,只得跟夏安安说:“那个……人有三急,我得去一趟。我马上回来!等我回来你继续讲!”
夏安安:“好。”
于是,夏言宜就走了。
“走。”陆灼跟夏安安说。
夏安安:“这就走?不用等你表兄了?”
陆灼:“他这个人啰嗦得很,这一去不知要多久。我们先走吧,让南山在这等。”
“哦……”夏安安跟陆灼走了。
南山等在原地。
陆灼貌似对于这府上非常熟悉,左拐右拐来的一处颇为清净的园子,名叫:“清晖园”。
里面的仆人、丫鬟见了陆灼,都非常热情,招呼他们进去。
陆灼跟他们说夏言宜一会回来,让她们往主屋旁边空地上石桌上了点吃的喝的,就让他们退下了。
这清晖园很大,但绝大多数地方都被竹林、树林占据了,屋子看着不大,跟刚刚去过的其他地方相比,显得既偏僻又朴实无华。
“这里是你表兄的住处吗?”夏安安问。
陆灼:“嗯。”
“他是这府上的庶子吧?”夏安安怕这里的仆人听到,凑过去低声问。
陆灼:“嫡长子。”
第133章 朋友妻,不可戏
“嫡长子?”夏安安眼里满是欣赏之意,“那他定是个喜欢清净,朴实无华的性子。”
陆灼看了她一眼,气息突然冷了几分,问:“他是什么性子,你很感兴趣?”
夏安安:“……干嘛啊?!我说错什么话了?”
陆灼黑着脸,伸手去倒茶,不说话。
本来聊得好好的,就突然冷场。
夏安安:“……”
这人有毛病吧!
站了一会,感觉有些无聊,夏安安左看右看,突然发现,竹林后,隐约有红叶。
她从竹林小路进去,眼前豁然一亮。
的确有红叶。
那是一种夏安安从未见过的树,树身直上丈高,只顶部有枝叶,呈绿、红两色,姿态优美。
这里面,长着好多这样的树,大大小小,高高矮矮,构造成一个绝美的世界。
旁边一棵树上,还架着个秋千。
秋千的坐垫用白色皮子裹着软垫铺着,不怕风吹雨淋。
秋千的绳子是用细钢和粗麻绳编成,非常结实但很粗糙,所以下方手握的部分,也用那白色的皮子包了起来。
夏安安看到这个秋千,脑中突然出现一个模糊的影像,她仿佛坐在这秋千上,回头喊:“哥哥!你用力一点推嘛!我不会掉下来的!”
身后推秋千的,是个小男孩,看不清楚脸,但从她这个角度正好看到,他伸出的手,虎口处,有个月牙形的印记,像是胎记……
“发什么愣?”陆灼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夏安安回过神来,瞥了他一眼:“不是不理我吗?”
陆灼:“我不喜欢你对别的男人感兴趣。”
夏安安:“……”
“朋友妻,不可戏。”陆灼又说,“你也不要误会他对你有什么兴趣。他只是觉得你像他妹妹。”
夏安安气笑了,问他:“朋、友、妻?陆五公子,谁是你的妻?”
这……说漏嘴了……陆灼神色略有些尴尬,咳了一声,说:“我只是跟你讲这个道理,在外人眼里,你毕竟是我的人。”
夏安安:“呵!”
看她的神色,再说真恼了。陆灼立刻转移话题:“没见过这种树吧?”
夏安安果然被树吸引了:“的确没见过,是什么树?好美啊!”
陆灼:“丹青树。”
夏安安:“的确如红墨绿墨泼成的一幅画……树如其名。”
陆灼沉默片刻,说:“这树,是元辰的母亲喜爱的。这秋千,是他妹妹玩过的,她们都不在了。迁到这里,以作留念。”
夏安安:“不在了……”
她突然明白过来,夏言宜这个嫡长子,是陆灼姑父那位已故的发妻所出。
那个跟自己同名的小姑娘,是他的胞妹。
难怪他看自己的眼神,跟其他人不同。
“他有喜欢的女子了。”陆灼又说了句。
没完了是吗?夏安安斜了陆灼一眼,说:“我渴了,想喝水。”
陆灼就带着她离开了丹青树林,回到刚刚那里,提起下人送来的茶壶,倒了一杯茶递给她。
夏安安看了他一眼,没接。
今天他有点……
居然给她倒茶?
刚刚还说朋友妻?
第134章 这人有个大病吧!
陆灼将茶放在桌子上,神态自若地说:“坐吧,也没外人。”
他似乎只是无心之举,夏安安也不好说什么,过去在陆灼对面坐了,端起那茶水来喝了。
陆灼又把糕点、水果往她这边推了推。
夏安安一瞧,居然有她最喜欢吃的山竹,诧异地说:“这会居然有山竹?”
陆灼:“山竹?”
“就这个!”夏安安拿起一个,“这个,应该是热带才有的水果吧?”
“这是莽吉柿,不叫山竹。”陆灼说。
夏安安:“……好吧。”
“此乃贡品,是宫里赏下来的。”陆灼说,“你倒会挑好的拿。”
夏安安:“……”
“吃吧。”陆灼嘴角含着笑意。
夏安安有些馋了,于是剥了山竹,露出里面蒜瓣一般的果肉,放嘴里咬了一瓣,顿时满嘴的香甜。
“嗯!真新鲜!特别甜!”夏安安眉眼弯弯地说,“您也尝尝吧!”
陆灼伸手,将她手里的山竹拿了过去,也咬了一颗进嘴里,然后又塞回她手里,说:“嗯。”
夏安安呆呆地看着他。
这人有个大病吧!
让他尝尝,自然是让他另外拿一个吃,他居然拿她吃过的去吃!
而且吃完还给她塞回来!
而且,看她的眼神……含情一般。
夏安安突然剧烈心跳起来,垂下眼去,拿着那个山竹,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夏安安。”陆灼突然叫她。
夏安安:“啊?”
“我听说,你今天又招惹常安郡主了?”陆灼问。
语气并不是责备,而是调侃。
夏安安:“那位郡主,为何一见到夫人就攻击抹黑?你们结了什么仇?”
陆灼:“并未结仇。”
夏安安:“若无仇怨,那是为何?”
陆灼说:“不是仇怨,便是利益。还能为何?”
“利益?”夏安安有些明白了,但是非常不认同:“虽然说,你们这种人家,不同的这个……夫人之间,大约可称天敌。
但是对外而言,你们总是一家人!何必总在外人面前诋毁自家人?
徒惹旁人笑话定国公府兄弟不睦而已!”
一番话说得陆灼笑起来。
“你笑什么?难道不是么?”夏安安有些恼。
陆灼伸手拿了个山竹,修长的手指一点点掰开壳,说:“我笑的是,我那二哥,连你一个脑子进水的小姑娘都不如。他要是有你这一半的觉悟,也不至于成日闹出那些笑话。”
夏安安:“……”
陆灼将剥开的山竹递到她面前:“喜欢就多吃几个吧。我父亲尚未复职,我的级别又够不上得皇上赏赐,回了家可吃不上这个。”
夏安安:“……你吃吧,我自己剥就是。”
陆灼见她不接,直接把山竹放她面前的桌子上了,说:“都说了不会让你做妾了,还成天避什么嫌。”
平时他在的时候,连他屋子都不进。
东篱不方便就支使南山。
“……我,我这不是还有吗?”夏安安拿起手里吃了两瓣的山竹,把剩下的一口咬了去。
然后突然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这是刚刚陆灼咬过的。
嘴里的山竹突然变了味,跟酒精一般,刺激得她脸上发烧。
第135章 徐妈妈
陆灼眉头挑了挑,目不转睛地看着夏安安,眼神很有侵略性。
“咳,那个。”夏安安吐出一颗籽来,咽下嘴里的山竹,自我调节了一下,问,“五哥儿,那公主如何了?”
陆灼:“不如何。”
“您试试我跟您讲的那几个法子吧!说不定就有用呢?”
陆灼一脸不屑:“就你那些馊主意?”
夏安安:“那些法子是挺馊。其实,最有效快捷的办法,就是你赶紧定亲啊!今天花签会上,好多姑娘都撺掇着六姑娘把你找来,她们定然都是有意于你的,有两个姑娘特别出众漂亮——”
“比之前的主意还馊。”陆灼冷冷打断她。
夏安安:“哪里馊了?”
“咦?灼哥儿!你怎么在这里?”突然,一个中年妈妈匆匆往主屋走,然后看到了他们,眉开眼笑地过来招呼。
“徐妈妈。”陆灼站起来,“你们不是在玩牌?怎么回来了呢?”
“赌钱输了!回来拿钱呢!刚刚我遇到我们哥儿,没头苍蝇似的乱蹿,到处找您呢!原来您竟到他老巢来了!哈哈哈哈!”徐妈妈的笑声很爽朗。
陆灼笑了笑。
“双喜,快去找你家公子回来!”徐妈妈冲看门的小厮叫道。
“诶!”那边应了一声,飞奔去了。
“这姑娘是……”徐妈妈看向呆若木鸡状的夏安安。
夏安安缓缓站起来,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徐......妈妈?”
这个人,居然跟她被针扎以后想起的那个“徐妈妈”长得非常像!
就是老了些。
她是见鬼了么?
“怎么?姑娘认得我?”徐妈妈看着夏安安,那眼神,跟夏言宜看到夏安安时的差不多,脸色微微变了变。
夏安安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陆灼:“徐妈妈,您忙吧,我们坐坐就走。”
徐妈妈说:“行!她们还等着我去打牌呢!你们自己随便哈!跟自己家一样!”
她又看了夏安安一眼,转身走了。
“五哥儿,她是什么人啊?”夏安安问。
陆灼:“元辰这里的管事妈妈。”
夏安安:“……”
脑子有点乱。
夏言宜公子的管事妈妈,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记忆里?
她一直以为,那是她被针扎之后,思维混乱,出现的哪个电视剧里看过的演员……
是巧合么?徐妈妈跟那个演员长得像?
“你怎么了?”陆灼注意到,刚刚她就不对头,“为何看到徐妈妈,很惊讶的样子?”
夏安安:“啊?我……”
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脑袋一阵一阵疼……
“我就是突然有点头疼。”夏安安按着太阳穴说。
“头疼?”陆灼皱眉,“怎么疼法?”
夏安安:“好像是……上次针扎之后的后遗症。对了五哥儿,夫人说还要找大夫来给我看病,您能不能跟夫人说一声,就别找大夫了,我……”
陆灼:“这么大个人了,还这么怕针灸吃药?疼得厉害吗?”
夏安安摇头:“不厉害,隐隐作痛,应该一会就好了。”
陆灼起身到她身后:“我给你揉一揉吧。”
夏安安:“不用不用!”
第136章 十月初一
两人正纠缠不清,旁边传来一声牙痒痒的喊声:“陆、成、甫!”
夏言宜来了,身后跟着南山和他自己的长随知了。
他大步走过来,看看陆灼,又看看夏安安:“你们真会躲哈?我到处找你们,你们居然跑到我这里来了?”
陆灼:“我以为你会猜到。”
夏言宜:“‘猜’到?我为什么要用猜的?你就不能等等我?”
他一屁股坐下,气呼呼的:“给我倒杯茶!渴死我了!”
知了要过来倒茶,夏言宜拦住他:“你们下去!我让他给我倒!”
陆灼抄着手:“我可是你的上官,你敢喝我给你倒的茶吗?”
“呵!摆什么上官的臭架子!”夏言宜冷笑。
“夏公子,我帮您倒茶吧?”夏安安端起茶壶,给夏言宜倒了一杯茶,双手奉给他。
夏言宜见状,心情立马好了起来,斜了一眼陆灼,笑眯眯地伸手来接:“谢谢安安。”
然而,夏安安突然手一软,茶杯直直往下掉。
陆灼不愧是习武的,电光火石伸手一探,居然将那杯子捞了起来,塞进夏言宜手里,没好气地说:“头疼就好好坐着,倒什么茶?”
夏安安一眨不眨地看着夏言宜虎口旁边的月牙形痕迹,脑子里嗡嗡作响。
如果刚刚徐妈妈,她可以用电视剧的演员跟她长得像搪塞过去。
那这个月牙形的疤痕呢?
刚刚见那秋千架子,夏安安想起的那个叫他哥哥的小男孩,他手上有个月牙形状的胎记。
而夏言宜手上,也有个月牙形胎记!
位置、形状,一模一样!
这不可能也是巧合吧?
这特么是怎么回事?
该不会是……该不会是……
“夏安安,你怎么了?”陆灼看她突然眼神发直,脸色很不对,问:“头疼得厉害吗?”
夏安安回过神来,摇摇头:“不是!我只是,看到夏公子,就想起刚刚那片丹青树林,还有……夏公子跟我同名的妹妹。”
夏言宜看了那边一眼,眼神微黯,但还是微笑着,说:“我那妹妹若还在,该跟你差不多大了。今年……都十六了。”
夏安安心里又是一跳,问:“我也是十六岁,她是几月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