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安安干了一上午体力活儿,又跟彩环干了一场口水仗,有些累了,准备回去睡觉。
刚进二门,就见李妈妈在那等着。
见了她,李妈妈就沉着脸叫道:“夏安安!”
“李妈妈?有什么事吗?”夏安安过去问。
“听说,你不想在和光园呆了?”李妈妈张口就问。
夏安安看了不远处的彩环一眼,正色说:“李妈妈,这话是刚刚彩环编排我的!魏妈妈经过核实,还罚她扫檐沟呢!”
李妈妈冷笑,很强势地说:“别扯魏妈妈!扯她也不管用!你就说,你们有没有在食堂谈论蓁蓁姑娘?”
夏安安:“有说起,但并未——”
“谁给你的胆子,敢谈论主子?”李妈妈打断她,“像你这样不知好歹的小蹄子,彩环骂你几句,是为你好!”
夏安安沉默片刻,说:“李妈妈的教诲,我自当受教!但是,彩环跟我同是刚进府的二等女使,她没有资格教训我!
她辱骂我,那便是辱!是骂!是欺凌!
李妈妈是咱们和光园的掌事,总不能助长欺凌之风吧?”
李妈妈眼神阴暗:“呵!居然教训起我来了!看把你能的!那我现在就提拔彩环为一等女使,降你为三等粗使丫头!你看她还有不有资格教训你?”
夏安安:“……”
她突然明白了刚刚魏妈妈说的,谢彩环“巴结上了李妈妈”的确切含义。
“胆敢谈论主子,本该打你板子,让你好生长长记性!”李妈妈又说,“念着你刚进府,姑且宽宥你一回!就罚你打扫茅房吧!”
夏安安:“李妈妈!我没有议论主子!”
李妈妈叉着腰:“怎么?你不服?”
这时,夏安安看到魏妈妈站在入口那边,皱着眉头没进来。
罢了……刚刚还跟魏妈妈说不会给她找麻烦……
夏安安深呼吸,垂眸说:“我没议论主子!但您是掌事妈妈,我自然听您的!”
李妈妈见她服软了,有些得意地笑了一声,说:“好好打扫干净,我下午来检查!”
她转身走了,出去的时候碰到魏妈妈,就假笑了几声,回头吩咐:“彩环!魏妈妈罚你扫檐沟!你还不快动弹?”
“是!李妈妈!我这就打扫!”彩环一边应,一边得意地朝夏安安笑,小人得志的模样。
第19章 翻了个白眼
夏安安转身往茅厕的方向走。
这时,魏妈妈突然惊喜地喊道:“咦?东篱?你怎么来了这里?”
外头响起东篱的声音:“来了好一会了,没见人路过,正愁着怎么往二门里传话呢!”
夏安安回头,看到李妈妈一个箭步蹿过去,问:“东篱,你有什么事?”
东篱说:“公子让我来找安安姑娘,请她去一趟。”
李妈妈说:“她犯了错,正受罚呢!哥儿有什么差遣?我去干行了!”
东篱:“李妈妈,公子找的是安安姑娘。”
李妈妈:“走吧!走吧!我去跟哥儿说!”
她拉着东篱走了。
去了正房,李妈妈笑眯眯地进去说:“哥儿,你有什么差事,交给我吧!夏安安犯了错,我正罚她呢!”
陆灼问:“她犯了什么错?”
“她啊!”李妈妈撇了撇嘴,“在饭堂里公然谈论主子!说什么‘蓁蓁姑娘想要了她去!’彩环劝了她几句,她居然骂彩环!连我说了她几句,她也敢顶我!”
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陆灼,又说:“这丫头实在不像个丫头!也不知道她到底什么来头,不愿意伺候哥儿,也不把咱们放在眼里!
要真是哪家的小姐,赶紧放回家去!留在咱们这里做下人,却又摆着主子的款!这也太奇怪了!难怪夫人想把她送走呢!”
陆灼转头:“东篱,把她叫来。”
“是。”东篱转身就走。
“诶!”李妈妈喊了一声,陪着笑脸,跟陆灼说:“哥儿,我正罚她呢!您若喊她过来,不是下了我这掌事妈妈的脸面么?”
东篱有些听不下去了,翻了个白眼,转过脸去。
“我找她有事。”陆灼看着李妈妈,目光微冷,“比妈妈脸面更重要的事。”
李妈妈的笑脸僵了僵,“哦”了一声,就对东篱说:“东篱,那我去喊吧,二门里边,你不方便去!”
东篱点头:“那就有劳李妈妈了。”
李妈妈去了。
陆灼看了东篱一眼,漫不经心地问:“东篱,你好像不太赞同李妈妈的话?”
东篱摇头:“没!没啊!”
陆灼看着他,眼睛微眯。
“就……就刚刚小的去找安安姑娘,因着不方便进东二门,就在外面等着,本想看看有没有女使路过,好让她们捎个话。”东篱说,“结果……正好听到李妈妈跟安安姑娘争执。”
陆灼:“争执什么?”
东篱把她们的原话说了。
一个字不多,一个字不少。
陆灼微微偏着头,转动着手里的茶杯,没说话。
……
“夏安安,哥儿找你办差事,是你的荣幸!”李妈妈跟夏安安说,“只要你好好办,我就还让你做二等女使!”
夏安安看了她一眼,笑了笑:“好的李妈妈,我会好好办的。”
虽然她来的时间短,但是她又不傻。
这偌大的国公府,人事升降,都是主子说了算,她一个下人,能说升就升,说降便降吗?
“刚刚的事情,我没告诉哥儿!”李妈妈又说,“我是哥儿的奶娘,哥儿是我一手带大的!他若知道你顶我的嘴!肯定会发落你!”
第20章 消食
夏安安:“......哦……谢谢李妈妈了。”
“你知道好歹便罢了!”李妈妈说,“等会到了哥儿面前,好好办差便是,其他的不要多说,要不然,我也保不住你!”
夏安安:“嗯,好!”
李妈妈满意地点点头,领着夏安安到了陆灼的面前,笑道:“哥儿,夏安安我带来了!”
陆灼点点头,看向夏安安,却是突然脸色一沉:“夏安安,刚刚李妈妈说,你想到蓁蓁那里去伺候?”
夏安安瞪大眼睛看向李妈妈。
她不是说,没跟陆灼说什么吗?
李妈妈也没想到,哥儿居然知道了,还直接说了出来……她瞥了东篱一眼,冷着脸回避夏安安的目光。
“你这么想去,我就带你过去吧!”陆灼起身说:“跟我来!”
夏安安愣了下,跟了上去。
园子里,瞧着周围没人,她走到陆灼身边靠后的位置,探头问他:“五哥儿,您是要让我去蓁蓁姑娘那里当差吗?”
陆灼看了夏安安一眼。
小姑娘年纪小,有什么情绪就挂在了脸上。
此时,她满眼期盼,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很明显,就盼着去呢!
“你想去?”陆灼问她。
夏安安警觉地摇头:“不不不!不想!”
陆灼:“当真不想?”
夏安安:“当真不想!一点都不想!”
陆灼冲她微笑:“你若是想去,我就把你给了她。你既然不想去,那就算了吧。”
夏安安的小脸垮了下来:“……”
陆灼继续走,听着身后颇显沉重的脚步声,嘴角弯了弯。
过了一会,又听身后传来夏安安的声音:“五哥儿,咱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陆灼又转头看了她一眼,她满脸好奇地左看右看,跟第一次带出去逛园子的小狗似的。
“带你溜溜。”陆灼说。
“溜溜?”
“吃完饭,消消食。”
夏安安闻言,心里警惕起来。
消食为什么带上她?
居心何在?
是不是想带着她培养感情?给她来个糖衣炮弹?
呵!她才不会上当呢!
陆灼带着她去到一处风景颇为漂亮的道上,溜达着。
刚开始,夏安安浑身警惕,离陆灼老远。
后来……大约两个小时过去了,夏安安生无可恋地蹲在花坛沿上,有气无力地问:“五哥儿,我们为什么要一直在这里走来走去?”
陆灼看了她一眼,说:“怎么?累了?”
夏安安:“咱们都溜达一个时辰了!您中午就算吃的石子,也该消得差不多了吧?”
陆灼:“我中午吃的是铁块。”
夏安安:“……”
就在这时,陆灼突然看向来路的方向,明显是见到了什么人。
夏安安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突然看到了人美心善的蓁蓁姑娘!
她穿得很美,身后跟着两个丫鬟,一个提着食盒,一个拿着个精美的红木盒子,袅娜地走过来。
夏安安赶紧从花坛上蹦下来,整理了一下裙子,规规矩矩地站在陆灼身后。
蓁蓁姑娘也看到了陆灼,顿时眼前一亮,神色似乎还有些克制的激动,快步过来问:“五哥,你怎么在这里?”
第21章 顿悟
陆灼说:“中午吃多了些,走走。”
“这么晚才吃午饭啊?”白蓁蓁看看天色。
陆灼:“嗯。今日有事,耽搁了。”
白蓁蓁点点头,眼神突然落在陆灼的腰间,然后,表情顿时变得有些难以言说。
像是羞涩?或是欢喜?
这是啥表情?
夏安安也好奇地看向陆灼的腰间。
平坦有力的腰腹间,没别的东西,就挂了个漂亮的红色香囊,上面绣着桂花。
“你要去哪里?”陆灼又问白蓁蓁。
蓁蓁姑娘回答说:“祖母让我去看看二嫂。”
陆灼的目光落在她身后的女使手上:“送的什么?”
白蓁蓁难过地叹了口气,说:“祖母前日找大夫问了二嫂的病情。情况……不太好。她让我送一支老山参过去。”
陆灼点头,指着食盒问:“你还做了吃的?”
白蓁蓁:“嗯。”
陆灼冲拿食盒的女使招招手。
女使激动得走路都不利索了,来到了陆灼身边。
陆灼微笑对她说:“揭开我看看,妹妹做什么好吃的了?”
女使不等白蓁蓁吩咐,掀开了食盒的盖子,说:“我们姑娘中午亲手做了核桃酥!还剩不少,要不奴婢等会再给五哥儿送些去吧!”
陆灼笑了笑,说:“不用了,我不爱吃核桃酥。倒是二哥喜欢吃。”
白蓁蓁的神色微微僵了僵,但只是一闪而逝,笑道:“五哥喜欢吃桂花糕。可惜这个季节没有新鲜的桂花。如果五哥不嫌弃,我可以用腌渍的桂花糖做,明日给你送过去。”
陆灼:“过两日就是祖母的生辰了,想必你也忙,以后再说吧。”
白蓁蓁笑道:“也是。”
“去吧。”陆灼又说,“等会核桃酥该凉了。”
白蓁蓁却没走,看向夏安安,笑问:“安安姑娘可记起什么来了?”
夏安安摇头:“没呢!多谢姑娘记挂。”
白蓁蓁又笑问:“我五哥对你可好?”
这话怎么不对劲呢?
夏安安忙撇清关系,说:“我们五哥儿对下人都很好!”
白蓁蓁笑了笑,没再说什么,跟陆灼福了福身,告辞走了。
夏安安看到,她头上,插着昨日见过的那支极为漂亮的红宝石发钗。
走路时自然垂下的手腕上,可见一双紫玉手镯。
“你盯着人家食盒做什么?馋糕点吃?”突然,耳边传来陆灼的声音。
极为温柔。
跟平时的语气大不相同。
夏安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惊恐地转头看去,就看到他含笑看着她,说:“回去我让人给你做。”
夏安安:“啊????”
陆灼:“走吧。”
他转身走了。
一脸懵的夏安安:“……”
她转身跟向陆灼的时候,注意到,蓁蓁姑娘的脚步顿了顿,然后快步走了。
夏安安一直跟着陆灼走了好远,脑中回放着刚刚的种种,突然顿悟:“啊!”
陆灼又恢复了平时的样子,冷嗖嗖地回身看向她。
“我明白了!”夏安安瞪大眼睛说。
陆灼:“明白什么?”
夏安安看看周围,这里是湖边,四周很空旷不会藏人,便凑过去问:“五哥儿,您喜欢蓁蓁姑娘吧?”
第22章 陆灼伸手按在刀柄上
陆灼的脚步突然停顿,身上寒气陡起,眼神犀利地看着她。
夏安安有些被他吓到了,缩着脖子捂着嘴:“啊我我我只是猜想,当……当我没说!”
陆灼却走近她,居高临下,语气阴森地问:“为何如此猜想?”
夏安安:“……我我可能是饿了,胡思乱想。”
陆灼看着她,不说话。
夏安安被他看得心里瘆得慌,索性就说了:“您在那条小路上等了一个时辰,若不是心上人,谁有那耐心?还有,您刚才说回家给我做糕点,明显就是想故意让她吃醋嘛!”
陆灼伸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
夏安安后退一步,捂着嘴,瞪大眼睛。
她好像知道得太多了……
好在陆灼并未杀人灭口。
而是转身去了湖边的亭子里,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夏安安等了好一会不见他过来,有些怕怕地走过去,说:“那个……”
“夏安安!”
夏安安:“啊?”
“我和我二哥,谁更好看?”
夏安安:“您。”
“我和他,谁更年轻?”
夏安安:“您。”
陆灼:“我和他,谁更有才华?”
夏安安:“想必也是您。您是状元爷嘛!”
陆灼:“我和他,谁更正派?”
夏安安:“这……奴婢就不知道了。”
陆灼斜了她一眼,脸色黑沉:“你不知道?他屋里四房妾室,经常流连秦楼楚馆,我从来不去那些地方。”
夏安安:“那……那还是您吧。”
或许是因为夏安安已经猜中了大半。
或许是心里实在憋闷需要一个出口。
或是因为夏安安看起来,人畜无害。
陆灼望着远方,说出了从未跟任何人说过的秘密:“我跟她约定好了,我会娶她。可是她为何这样?”
夏安安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您是说,您和蓁蓁姑娘……已经私定终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