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寡后,我成了新帝的娇软外室——芽芽不枯【完结】
时间:2024-07-09 14:42:52

  红绢衫被套在阮玉仪身上,又有婢子为她系上红裙。她垂眼注视着,许是因为赶制而出,上边的鸳鸯凤鸟绣得粗劣得很,仿佛折翼困于这一片血红之中,挣脱不得。
  阮玉仪忽地觉着身上被这些纹饰灼了一下,像是终于从泥淖中挣出一双眼,见着了头顶刺目的光,于是不再甘愿任他们摆布。
  她剧烈挣扎起来,拉扯间,打掉了婢子手上的承盘,天官锁、定手银等物洒落了一地,哐当作响。
  “表小姐!”
  几个婢子纷纷上前制住她,捉住她的胳臂的,抱住她的腰身的。阮玉仪几人到底人寡,并挣脱不得。
  李妈妈并未料及前一瞬还乖顺的表小姐,会突然反抗起来。她走近阮玉仪的身前,睨着鬓发散乱的她,冷声道,“表小姐向来心善,乖一些听了夫人的话,莫要叫奴婢们为难才是。”
  “您便是逃了这见屋子,又能如何?不如省些气力。这些日子是会辛苦些,待日后二房的少夫人进了门,您便轻省了。”
  她望着李妈妈的口张合,却是脑中嗡鸣,辨不清她在说什么。
  她顿住,眼中倏忽落下泪来。
  皇宫内。
  姜怀央一身玄衣,神情冷峻,于养心殿前的台矶上负手而立。
  侍立在侧的温雉蹙眉不断向门扉大敞的殿内看去,面色不佳。里边几个太医打扮的年轻人来来回回地翻弄着殿内物什摆设,仿佛正翻找着些什么。
  几个小太医渐次向宁何来禀告些什么,他听了,微微颔首,低声吩咐,“将东西都归置回去。”
  而后大步走出殿,朝姜怀央一楫,“陛下,殿内再无旁的可疑之物。”垂眼盯着地面,良久不闻姜怀央出声,他不知不觉间,额角布了冷汗。
  就在方才,他被陛下昭来养心殿,为陛下瞧头疼的病。
  他一紧殿中,便觉熏香浓郁得使人觉得闷气,打开炉子细瞧,里边不知何时被放上了原不该出现在此处的药粉。
  此药来自西域,性烈,若只是一日,便会有头疼脑热之症状,要是多用上几日,那毒性便会深入骨髓,终不治身亡。
  按理说,能用到圣前的物什都经过严格的删查,绝无可能出现什么问题。如此说来,有人潜入养心殿,后来添上这药也不无可能。
  幸而姜怀央心性警惕,觉出不对,旋即便昭来了宁太医,这才使病症只是浮于表面,休养几日自是无事了。
  而让宁太医心惊的却是这药的来历。皇城之内,层层皆有人把守,有谁有那能耐弄到胡药,还带入了宫里来?
  表明宫中极有可能混入了有心之人的势力,里应外合,企图扳倒方才登基,尚未坐稳这皇位的新帝。
  宁何听头顶姜怀央沉声开口,“那么,辛苦爱卿再带人将全宫上下彻查一遍。”说是全宫,其实住了主子的宫殿并无多少,算不得多么费力的事情。
  至于这胆大包天之人,姜怀央眸色沉沉,自是姑息不得。
  “臣遵旨,”宁太医将头垂得更深些,心下松了口气。虽是未酿成恶果,但兹事体大,相关侍卫和负责采买的宦官,以及他这个太医院的主事者,其实都逃脱不了罪责。
  但看陛下的意思,并没有打算追究,而是将目光盯紧了那下毒之人。
  温雉向殿外展开手臂,示意道,“宁大人。”
  宁何正待去完成陛下的吩咐,抬首间,忽地注意到姜怀央腰间的环佩香囊之类,他的眸光顿住。他们将大殿中角角落落都搜寻了,唯独忽略了陛下身上。
  此事宁可多麻烦些,也必不能放过一处的。
  他询问道,“陛下,可否将您身上的挂物也摘下来,给臣查看一二。”
  姜怀央知他是谨慎,并未多想,便随手解下一枚玉佩与一只上绣金桂的香囊,转由温雉递与宁太医。
第105章 敕旨
  宁太医小心地双手接过。
  那玉佩雕镂空的祥瑞纹样,入手并不似寻常玉质有着凉意,其外以一金线编就的络子兜着。他反复查看,玉质莹润,金线也是寻常色泽,并不似浸泡过什么的模样。
  再看那香囊,月白底,玲珑桂,却像是女子用的物件了。也不知是哪宫的娘娘所送。
  宁太医悄悄抬眼瞥了姜怀央一眼,却对上他黑沉沉的眸子。宁太医心下一跳,忙将那玉佩递了出去,作为掩饰,“陛下,这玉佩无问题。”
  而后低头摆弄那香囊,他将香囊拆了开,露出里边浅褐的粉末,他眉头微蹙,“陛下,臣可以取一些出来罢?”
  见姜怀央颔首,他方才捻了一点在指尖,又凑到鼻息下。蓦地,他神色一凝。
  温雉观他面色不对,问道,“宁大人,这香囊可是有什么不妥?”
  此物是那位阮姑娘所赠,陛下并不随身佩着,多数时候会挂于床柱边,可也是近身的。若是真有个什么――
  只是转念一想,在阮姑娘接触陛下后,他们是有细细查过她的身世的。知道阮家曾为江南大族,家中父兄皆亡。虽其父有罪在身,却也算得一个身家清白,应是不会有这般心思。
  宁太医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唤一边的小太医去倒了盏白水来。
  香囊馨香馥郁,却略掺了清苦药味。
  眼下也顾不得太多,他又取出些粉末,和入水中。那粉末很快散了开来,将水也染上浅褐色。宁何反复观色闻味,慎之又慎,这才正色道:
  “陛下,这香囊里边,掺了胡药。只是与香粉混杂,要再辨认出何种却是有些困难。”
  姜怀央眉心一跳,沉下声,“你确定里边有胡药无疑?”
  虽则胡人也有与大芜皇族有些商贸往来,有些寻常药品或是小物件流入大芜并不足以为奇,可联系香炉中那胡毒,却不由得人不多想。
  不过他清楚那小娘子接近自己,或者说姜祺的目的,故而并不疑心她会害自己。
  何况,就她温软心性,就是再借她个胆子,也做不出来这事。
  这时,一边的小太医取出茶盏中的银针,递与宁何。宁何接过一瞧,见那银针还是寻常模样,松下一口气。
  “臣下不敢胡言。”宁太医忙拱手道,“不过此药并无毒性。”
  温雉发紧的心口一松。阮姑娘确实犯不着害陛下,若连她也有问题,以陛下对她的态度,怕是难办。
  不过他倒是低估了姜怀央的狠戾,但凡真发觉阮玉仪有点什么,他也不会轻易容忍下。毕竟谁也不会希望枕边人面上甜言蜜语,肚里想的却是如何对自己下手。
  他忽地忆起阮玉仪曾挂在腰间的那木槿香囊,眸色一深,问,“若有纯度更高的药粉,你可是更容易辨认?”
  宁何颔首称是。
  姜怀央面色不变,取回了香囊,却并未佩回腰间,“既无不妥,爱卿就先去别宫一看罢。”
  宁何自是应下,一个小太医与姜怀央见了礼后,纷纷跟在宁何身后离去。
  他垂手,衣袖落下,在广袖遮掩下,那香囊被紧紧攥在他手心。他眉间似凝霜雪,目光落在远处,暗自思忖。
  只是仅向大芜流通的胡药,唯有宫中才有,因此他想不通,小娘子身居闺阁,又是如何得到此物的。
  待封立宫妃的敕旨到达程府时,正是程朱氏午间小憩时。
  秋风吹得枝上枯叶沙沙作响,其中不坚挺的,便扑簌簌落下,铺了一地。程朱氏斜倚在引枕上,许是睡得沉了,就是嵌碧金簪勾着几绺发丝,欲坠不坠的,他也浑然不觉。
  “夫人!”守门的小厮顾不得礼数,直接进了来,往地上跪去,声音激切,“夫人,宫里头的公公正候在外边。”
  程朱氏被惊醒,动作间,那金簪终是啪嗒落地。一边的婢子忙为她拾起,听闻那小厮话,面色讶色。
  她并未听清小厮在说什么,曲起指头揉了揉太阳穴,眉宇间皆显不耐,“吵什么。”
  “夫人恕罪。”于是那小厮伏下身去,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程朱氏怔住,“那位公公可有说是何事?”她心下突突地跳着。
  “是来传陛下旨意的。再多的便不知了。”小厮如实回道。
  她思及前几日今上也出现在了长公主的成亲礼上,忽觉坊间传闻陛下与太后及其子不合都是胡言,如若是真的,有怎的会亲临程府,还送了赐婚的旨意下来呢。
  只是这旨来的委实是迟了些,她还以为成亲前便会下达。有了陛下的旨意,长公主便是程家正经媳妇了,往后荣光自是少不了的。
  如此想着,她面上浮起喜色,忙吩咐道,“快请公公进来一坐,再去唤其他院里的人皆至正房来迎旨。”
  小厮应声去了。
  一边的婢子忙为她重新挽发,程朱氏想了想又不太对,起身亲自相迎。
  台矶下的不远处,有一身着锦衣,臂弯处搭着拂尘的男子端立着。他面上沟壑纵横,身形清癯,想来是宫中的老人了。
  程朱氏一下便被那明黄暗纹绸制卷轴引去了目光,下了台矶,她笑道,“已是有人去了,还请公公稍候。外边风寒,且进去一坐如何?”
  那宦官摇了两下头,不理会她的奉承,只淡声道,“咱家在此候着即可。”传旨时言行都是有规约的,既然天子有谕,自是传旨为要,哪里有怕寒便坐下喝会儿茶再言的道理。
  程朱氏见他坚决,也不好多说,便在外边与之作陪。她欲说些什么,可见这宦官面色冷峭,不好接近,终是没有开口。
  不消多时,除程老爷在行公事无法到场外,各院的人俱是渐次来了。就连身子孱弱的莹姐儿,也由侍婢伴着,迈着虚浮的步子,缓步过来。
  虽梅姨娘之事对她打击较大,但经由这一段时间的汤药调理,她面色倒红润了些。只是这纤弱的身子却不是一日两日能养好的,加之她眼底似有驱不散的忧闷,仿佛风一吹,便会随风去了似的。
  昭容长公主也携程行秋姗姗来迟,金钗玉环,粉光艳脂,端的是天家女儿的尊贵模样。
  那宦官见了长公主,也拱手见了礼。
  但却迟迟不见阮玉仪的身影,程朱氏正阴沉着脸,往东厢的方位看去,去寻她的小厮上前来,与程朱氏低声道了些什么。
  她闻言,神色微略扭曲,思及传旨的宦官还在此,转脸牵起笑意,“公公您恕罪,还有一居寄于此的表姑娘,身患重疾,恐携了病气来,故不便接旨。”
第106章 册封
  昭容虽不知程朱氏为何如此说,还是附和了一句,“不必等她了,反正她来与不来,不都无关紧要么。”
  她往东厢的方位瞥了一眼,不似旁的院子。那处鲜有仆妇侍婢往来,而那阮玉仪,这会儿怕是还守着那禁足之令,不得出来呢。
  她收回眸光,发边珠穗微晃,神色倨傲。
  可宦官却是收起了半展的敕旨,颔首道,“既然那位姑娘实在不便,那咱家就先回去禀了陛下。”言罢,竟真有要抬脚离去的意思。
  昭容觉出不对,连忙喝止,“公公此话何意?”她隐约有些不安。
  失了大少夫人的身份,阮玉仪不过是一托寄于此的表小姐,何况母族无可依仗,伶仃孤苦,甚至在程家都是轮不上一句话的。
  “回殿下,”那宦官回身,言辞恭谨道,“圣谕须得本人亲接才是,万万没有代为聆听的道理。”
  眼下,他也明白眼前的这些人是误会了。不由心下好笑,不过并不奇怪,那位姑娘在程府似乎并无甚立足之地,如今今上竟对她有意,难免惹人生疑。
  不得不说,这姑娘倒也是个有手段的。在那位还做皇子时,也没少有女子接近,听说都无一成功。触碰到了那位的底线的,还牵连家族,落了个凄惨下场。
  他从前是侍候在先帝跟前的人,他贪生怕死,并未随先帝一块去,也算是一路见这不受宠爱的小皇子爬到如今地位。
  原以为坐上了那个位置的他,早不会在意这些小情小欲的了。也不知这位阮姑娘是个怎般天仙人物,能牵动陛下那般冷硬心肠。
  此话一出,昭容浑身怔住,喉间一哽,满眼皆是不可置信之色。
  怎么会是下给阮玉仪的呢?她一无功勋,二与小皇兄并也不相识……
  忽地,零星片段在她的脑中闪回:她去圣河寺求旨时,隔壁厢房传来的异动;遣去跟踪的小厮回禀道,表小姐一转角便不见了身影,唯有一黑楠木马车;还有成亲时他的忽然造访――
  她气极反笑,眉间微蹙,上了艳丽口脂的唇弯出一道弧度。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她唇间溢出一声冷笑,问,“陛下这敕旨,可是封妃的旨意?”
  程行秋听得心下一跳,微微攥拳,敛去异样神情,一面顾及昭容情绪,轻拍她的小臂以示安抚。他的思绪也是有些滞涩,心中隐隐还劝慰自己,这无可能。
  “殿下误会,不是妃,”那宦官顿了一顿,见眼前几人面上有松快之意,方解释道,“是才人。具体旨意还待阮姑娘能在场了,再宣读才是。”
  原本是个嫔位的,但不知陛下如何想的,昨儿忽然便改了主意,重拟了敕旨。但这才人一位,于一破落氏族的女儿,也是莫大的恩赐了。
  他轻叹间,面色不变,扫过面前几人各异的神色。
  程朱氏还待确认,“是不是何处弄错了?你说的那位可是曾成过婚的。”她以为这是在揭阮玉仪的短,陛下是被她一张惑人的面皮骗了去,她只消将这事实说出来,他便能收回成意。
  “若是弄错了,咱家可是要掉脑袋的。”
  程朱氏心口微微起伏。
  如此说来,这仪姐儿与陛下早搭上了。不论是那姘夫,还是前几日从仪姐儿屋里出来的玄衣男子,从来都只有一人。
  她忽觉有些晕眩,瞥向一边笑嘻嘻惹婢子嬉闹的程睿。
  蓦地,宦官注意到小径上,歪歪斜斜快步而来的红衣身影,而她的身后,似有人追赶。
  她鬓发散乱,步摇晃动,映出细碎光点。虽略显狼狈,挡不住一双i丽眼眸,里边氤氲着水雾,尽是惊慌之色,却有破碎的美感,竟不似真切。
  宦官心下了然。如此颜色,难怪要添在宫闱中了。
  阮玉仪见前边主子侍婢聚了一大阵人,一惊,住了步子,往后退了几步。可身后李妈妈她们也挣脱木香木灵的阻拦,追了上来,因此她退又退不得。
  正踌躇,李妈妈等人见了一众人,顿了下,纷纷行礼。
  “想来这位便是阮姑娘了,”宦官悠悠道,“还请接旨罢。”如此,他也能回去复命了,免得真见不着她,落得一个办事不利之名。
  在宦官的目光下,她即使不明所以,也只好上前去,理了理衣裙,跪下身去。旁的人也不敢怠慢,跪了满地,皆是敛气屏息。
  那宦官这才展了敕旨,吊高嗓音,“奉天承运,皇帝敕曰:阮家女阮玉仪,柔嘉淑顺,风姿雅悦,端庄淑睿,克令克柔,安贞叶吉,雍和粹纯,深得朕心。着即册封为才人,钦此!”
  宦官收好敕旨,递与她。她抬眼望向那明黄卷轴,神色怔怔,丝毫不知道伸手。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