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配料与调味方式，和蒸蛋几乎是一样的。
但由于是烤炉烤出来的“点心”，所以不属于也不能叫做蒸蛋。那么，姑且就叫做“牛奶烤蛋”吧。
端出“牛奶烤蛋”之后，烤炉就空了。
黎锦把铁盘洗刷干净，之后，把绿豆沙馅饼一一码在上面，送进了烤炉里面。
在等待绿豆沙馅饼烤熟的这段时间里，黎锦决定和阿诚分吃这碗牛奶烤蛋。
“这只有一碗，两个人怎么分食呢？”阿诚疑惑地问道。
“这不是很简单吗？”黎锦道，“‘一分为二’不就行了？”
说罢，黎锦便用筷子在中间划了一下。这样一来，碗中的牛奶烤蛋就被划分成了两大块。
可惜，也不知道是黎锦的手太笨了，还是筷子这个工具，本来就不适合用来分割东西的关系，黎锦划出来的这条线，歪歪扭扭的、呈现出锯齿一般的形状，恰如地图上的海岸线一般。
虽然良心不昧，自己都觉得难看，但也正因为这个缘故，黎锦觉得不好意思，便选择了逃避、故意不提及这个丑陋的划分手法。
于是，黎锦又说道：“按照规矩，分开东西的人，就不能先挑东西了。所以，阿诚你来选吧，你要碗里哪一半？我吃你挑选之后的那一半。”
“诶？这个不重要吧？重点明明是……”面对黎锦的操作，阿诚看得有些惊愕，“难道，阿诚和将军，要在一个碗里吃蛋羹吗？”
“不行吗？”阿诚难得抗议后，黎锦呆呆地说道，“阿诚你是觉得，这么吃不卫生吗？我倒是不觉得阿诚脏啦。但如果，阿诚觉得脏的话，那就……盛出来半碗再吃吧？”
不过，牛奶烤蛋这种东西，就像鸡蛋羹、豆腐脑一样，是真的不适合盛出来。
因为质地实在是太嫩软了，一旦盛出来的话，肯定会碎得不成形，影响食欲的。
不过，幸好这种东西，就算碎得不成样子，对口味也不会有多少负面影响。
说起来，黎锦其实是有洁癖的，而且自认还很严重。
像这样待在家里，悠闲无事的时候，她每天光是洗手，就要洗个二三十次呢。
但是，不知为何，黎锦却莫名地、不会对与阿诚同吃一碗食物这件事，产生嫌弃的感觉。
这可能是与，阿诚出现在黎锦面前时，几乎永远都是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的这一点有关吧。
想到这里的时候，黎锦不由得又想起一个细节。
闲坐着喝茶或是聊天的时候，她从来没有在阿诚的指甲缝中见到过任何污迹。他的指甲，仿佛总是洁净得就像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闺秀一般。
这种奇妙的细节，让黎锦对阿诚总是抱有强烈的亲近感。
洁癖的人，不一定对洁癖的同类抱有亲近感，但一定会对干净的人或事物抱有亲近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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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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洁癖的人，对干净的人与事物，天然就会抱有好感。
除此之外，黎锦还认为，自己会对阿诚抱有亲近感的原因，也可能是由于……
阿诚有着宛如美玉般白皙的皮肤、明亮澄澈如星辰的眸子，实在让人无法将他与污秽二字联系到一起的缘故吧。
阿诚实在生得清秀可人。
黎锦甚至觉得，阿诚的容貌，就算称之为美丽，也毫无别扭怪异的感觉。
但是，阿诚的那种美貌，却又并非是与少女无异的美貌。
他是那种在并不会令人弄错性别的前提下，生得异常美丽可爱的男孩子。
黎锦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阿诚这种长相的男孩子呢。
而在阿诚之后，她也没有再见过第二个男孩子，有着类似阿诚的容貌与气质了。
黎锦正在发呆出神的时候，阿诚发出有些战战兢兢的声音，把她的意识拉回了现实。
“阿诚当然也不是觉得将军脏……那怎么可能是阿诚抱有的想法呢……”阿诚的声音很小，但很清晰。因此，黎锦也清楚地听到了。
虽然用“声如银铃”来形容少年的声音很是奇怪，但阿诚的声音，确实有着如同铃铛一般洋洋盈耳的清亮感。
光是听见而已，就会产生类似“提神醒脑”的感觉。那真是不可思议的体验。
“所以，阿诚你为什么不愿意和我合吃一碗牛奶烤蛋呢？”回过神来，黎锦很疑惑地问道，“难道说，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顾虑，因此要拒绝吗？”
之前的事情，也怪黎锦一时粗心，没有考虑过“分食牛奶烤蛋时，也要在一个碗里吃”的问题。想也不想，她就把一大碗牛奶烤蛋放进了烤炉里。现在，就算后悔这么做也晚了。
早知道阿诚不愿意的话，黎锦就该把牛奶鸡蛋液分装到两个碗里，做出两碗牛奶烤蛋的。
事到如今，她多少为此感到有些懊悔，也想不出恰当的补救办法。
“阿诚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阿诚垂下眼帘，“阿诚觉得，自己说什么都词不达意……”
浓黑而低垂的长睫毛，遮住了阿诚的目光，令黎锦有一种看不透他在想什么、复杂而微妙的感觉。
他的两颊，也变了颜色，宛如两片晚霞一般。
“那算啦，不勉强阿诚了。”黎锦有些不知所措地点点头，“不想分食，就不分食吧。”
“但是呢，我刚才喝下的牛奶，有点多了……结果，现在，我实在是没有能力独自吃完这碗‘牛奶蒸蛋’啦。”黎锦又想了想，居然口不从心，胡乱地说道，“所以，这碗‘牛奶烤蛋’就交给阿诚处理、解决了吧。阿诚要是喜欢的话，就把它吃完吧；，不喜欢的话，就倒到菜园子里当肥料好了。哎，后悔啊，早知道我就不用筷子划那一下了……仔细想想，是不是很影响你的食欲啊？”
阿诚抬起头来，他的长睫毛挑起，脸上是一副极为委屈的表情。
若是形容为“马上就要哭出来了”的话，便有些夸张，倒也不至于到这个程度。
但总而言之，谁都能看出来阿诚的情绪不太好。
虽然脸上透露出的情绪不太正面，但又因为阿诚的长相太过于精致可爱的关系，看上去倒有种我见犹怜、楚楚可人的味道。
就连黎锦的心，都因此凭空看得一软。她也因此产生了一种类似“融化”的错觉。
“怎么了？阿诚果然不喜欢吗？”心神不宁的黎锦，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那还是算啦。果然，是我欠考虑了。我再想想别的处理方案吧。”
“……不是。”阿诚用力摇了摇头，“阿诚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什么啊……你倒是说啊。”黎锦很疲惫地嘟囔道，“若是阿诚你不好好说出来的话，我又怎么可能知道，你心里的想法到底是什么呢？”
“阿诚想好了。阿诚还是想和将军同吃一碗牛奶蛋羹！”由于阿诚突然大叫一声的关系，黎锦倒是吓了一跳。
虽然阿诚叫喊出来的声音很大，但听起来依然非常动听。完全没有破音、声嘶力竭的勉强之感
那是一种，仿佛在海边能听到的海浪、波涛一般，饱满响亮，却又澄澈清脆的声音。
说来也怪，阿诚大声叫出来之后，虽然脸色似乎更红了，但表情却变得晴朗起来。
就好像，这一喊，是把心中惦念的事情解决了一般。阿诚的神态，居然变得轻松了不少。
“啊？这样吗？那……那也挺好的吧？”尽管，黎锦感到不明所以，但事情的发展与她原本的计划一致的话，就不需要太介意吧？
不过，黎锦果然还是很在意。为什么之前，阿诚并不同意两人分吃一碗牛奶烤蛋的提议，现在却又主动提出要求了呢？
难道说，拒绝自己，对阿诚来说是如此痛苦的一件事吗？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黎锦还会觉得很歉疚呢。
“那个……阿诚是不是，不想吃‘牛奶烤蛋’啊？如果不喜欢的话，直说就好了。不用勉强的。”黎锦果然还是太在意这件事了。
对她来说，不问明白、调查清楚事情真相的话，就会一直惦记着、放不下心这件事。
阿诚红着脸、没说话、表情也很复杂，黎锦也读不懂他脸上奇妙的表情。
“我确实是第一次做这种东西。毕竟，以前连烤炉都没有嘛。”黎锦有些窘迫为难地说道，“虽然我根据以前做蒸蛋羹的经验判断，应该不会太难吃才对。但是，阿诚不信任这种东西的味道的心理，我也是能理解的。阿诚用不着为了迎合我，勉强自己吃的啦。”
“不是这样……将军做的东西，怎么可能不好吃呢？”阿诚长长地深吸一口气，有些艰难地说道，“阿诚只是担心自己不够洁净，才不想和将军一起吃同一碗蛋羹的……”
“诶诶？”阿诚的话，更加让黎锦一头雾水了，“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我都已经说了，我不觉得阿诚脏啦。快更正你的想法吧？”
“可是，那原本是将军的想法，不是阿诚最初的想法……”阿诚小声地说着，“不过，阿诚仔细想过之后，已经认错了。虽然，阿诚现在依然是对自己很嫌弃的，但是，阿诚的真心里……果然还是想和将军合吃一碗蛋羹的啊。”
“呣……”听了阿诚乱七八糟的话，黎锦竟然有种头晕脑胀的感觉。
她好像完全跟不上阿诚诡谲的思路。阿诚到底是在想什么呢？
太麻烦了。
思考“阿诚到底在想什么呢”，居然也是这么费脑子的事情啊。
黎锦痛苦而又纠结地摇了摇头。果然她就是不能同步阿诚的思考方式，已经放弃去理解这件事了。
黎锦的思考方式，可是一向很单纯的。跟别人玩“猜心游戏”这种事，实在很不适合她。
“既然这样，那我们到厨房的桌子边上，慢慢地吃吧。”放弃去深究阿诚在想什么之后，黎锦感觉轻松多了，便提出了这个建议。
“阿诚听将军的。”阿诚点了点头。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阿诚的表情，看起来如释重负。
这样就没问题了吧？
当阿诚心情愉快或是平和的时候，他的存在本身，就可以自然地让黎锦的心情变好。
但如果看到或是知道阿诚不开心的话，黎锦也会因此不开心的。
之前的阿诚一直不太开心的样子，让黎锦的心情也很是不安。
现在，阿诚的心情变好了，黎锦自然也跟着轻松了不少。
但如果，只是分吃一碗牛奶烤蛋的话，总觉得太单调了。
不如配点茶，把牛奶烤蛋当成茶点，搭配起来一同吃吧？
而且，如果准备茶水的话，也不是只能够搭配牛奶烤蛋的。
之后即将新鲜出炉的绿豆沙馅饼，若是拿来当成茶点的话，应该比牛奶烤蛋更为适合搭配茶水才对。
黎锦正要泡茶，却突然想起了什么，停了下来。
“如果把茶叶和牛奶煮在一起会怎样？”黎锦把脑子里想到的念头随口说了出来。
“将军是在问阿诚吗？”可能因为黎锦说的话有些突兀的关系，阿诚听了也很是困惑，“阿诚不太清楚呢。不过，如果是将军决定做的事情的话，一定是正确的。”
“嗯……也不是在问问题啦。我刚才只是产生了一个念头，然后随口说出来而已。并不是在问阿诚问题，只是一种整理思路的方法吧？”黎锦停顿了一下，有些尴尬地笑了，“话说回来，只是‘如果把茶叶和牛奶煮在一起会怎样？’这种微小的设想而已，不要用‘如果是将军决定做的事情的话，一定是正确的’这么郑重的语气表示肯定啦。”
“因为这是事实。”阿诚的声音很平静，却又有一种斩钉截铁般的坚定感，“根据阿诚这么多年来追随将军的经验，将军决定要做的事情，还没有什么，事后被验证为是不正确的。”
黎锦一时哑口无言，只觉得脸上发热，就连耳朵都跟着热了起来。
“我知道了。”黎锦的睫毛也微微垂下，半闭上了眼睛，“不管怎样，我先试试吧。”
阿诚问道：“将军是要直接把茶叶丢进煮奶的铁锅里吗？”
黎锦看着那口还盛着不少牛奶的铁锅，摇了摇头。
“这么做，是不太合适的。”黎锦稳重地说道，“如果直接把茶叶丢进去的话，喝奶的时候，茶叶就会和牛奶一起倒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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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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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出来？”阿诚似乎没听明白一般，迷惑地重复了一遍。
“这个是铁锅，不比茶壶嘛。茶壶是有过滤口的，倒出茶水的时候，大部分茶叶都会留在茶壶里。但是铁锅的‘锅口’太大了，若是往外倒奶的时候，茶叶一定会跟着倒出去的。”黎锦自顾自地说了几句之后，才忽然理解了阿诚为什么没听明白自己的话。
于是，黎锦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又再微笑着说道：“是这样的啦，我重新解释一下吧。茶叶和牛奶混在一起的话，口感会受到影响而变差。喝牛奶的时候，若是掺杂了杂质的话，感觉会很是奇怪的吧？所以，要尽量避免这一点的话，就不能把茶叶直接放进煮牛奶的锅里一起煮。”
“将军原来说的是这个意思啊！”阿诚这才仿佛恍然大悟一般地说道，“将军说得真有道理。如果直接把茶叶倒进去，会影响口感的话，那怎么才能避免这个问题呢？”
“我动手缝个‘棉布袋’试试吧。”黎锦说道，“我想了一下，如果把茶叶装在干净的棉布袋里，再丢进煮奶的铁锅里一起煮的话，茶叶就不会和倒出的牛奶混在一起了。”
阿诚问道：“棉布袋要怎么缝制？多大？什么形状的？”
黎锦道：“随便什么形状都可以的，我想缝制个正方形的。长宽的话，有两个指节的尺寸就可以了。其他的细节……阿诚可以直接看我缝制好的成品。”
黎锦说着，就出了门，进入了自己的房间，在还没整理好的行李堆里，翻找起了东西来。
倒也并不难找，黎锦只随意翻了翻，便很快找到了自己所需的东西。
那是一块、比张开的手掌略小一点点的，白色细棉布。
黎锦又拿出了尺寸细小的针线，动手缝了起来。
虽然黎锦笨手笨脚的，但是她觉得自己在针线活上，做的倒还可以。
不过，刺绣纺织之类的事情，黎锦自然是没学过，也不会做。她顶多能用针线在手帕上缝上星星或是自己的名字而已。
但对黎锦来说，这并不重要。
跟身边的人比起来，黎锦可能有些笨手笨脚。但实际上，只与普通人比较的话，她一点都不笨，反而是相当灵巧的类型。
所谓且自认的“笨手笨脚”，其实是因为黎锦天性懒惰，不喜欢做各种练习，所以才显得笨拙的。
黎家无论男女，都很擅长缝纫。
虽然有些奇怪，但这姑且也算是一种“祖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