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战场上作战时,难免会负伤。
伤口很深、流血不止的时候,缝合是止血的极好方式。
黎家整体的医术水平,只能说是聊胜于无。养养生还不错,替人看病就不行了。
但是,如果是外科、急救的本事的话,黎家人倒都会些。
黎家的先祖们相信,不论是作为将军还是士兵,掌握了这门技术的人,一定更容易在战争中生存下来。
战死,固然也是光荣的事情。
但比起死亡,活下来是更重要、更有价值的事情。帮助别人活下来,也是一样。
虽然黎锦生性慵懒,作为吃货,就连练习“如何把蔬菜切成细丝”这样的事情,都毫无动力。但是,她依然努力学会了缝合各种材质的物品。
迄今为止,黎锦还没有机会缝合伤口。她也真心希望一辈子都不需要用到这门手艺。
既然连缝合伤口这么大的麻烦事,都在皮革上进行过练习。那缝纫一个小小的棉布袋,自然不需要麻烦阿诚了。
不过,黎锦缝制棉布袋的速度很慢,“慢吞吞”才是她真正的缺陷。
相比其他人,黎锦做事总是比较缓慢,不能像别人一样轻快麻利。
但这也是跟黎锦经常做的事情,并不需要有多快的速度有关。
如果真的到了需要缝合伤口的时刻,黎锦觉得,自己做事的速度就会变得飞快了。
毕竟,比如缝合伤口这种事情,不速战速决的话,被缝合的人一定会很痛的吧。
黎家传下了缝合伤口专用的针的设计图,以及用牛羊肠子制作缝合线的秘方。
听说许多许多年前,黎家还有“麻沸散”的方子呢,治疗创伤时可以用来辅助,相当有用。
遗憾的是,也许因为制作麻烦,且使用时有一定危险性的关系,“麻沸散”很多年前就失传了。
黎锦收集的图书中,包括一些医书,也是与她想复原传说中的“麻沸散”有关系。
另外,黎锦也想学会调配一些伤药与消毒的药物。
遗憾的是,迄今为止,黎锦对这些知识依然没有什么头绪。
她又不耐烦、也没有时间去寻访医生,拜师学艺。学习医药等方面的事情,也就这么拖延下来了。
黎锦想到这里,不由得轻叹一口气,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哪可能事事都顺心如意呢。
虽然黎锦的动作很慢,但棉布袋毕竟是一个简单的物件。就算她动作再慢,缝上一会儿,也能自然结束了。
黎锦做的这个棉布袋,不但可以让装进去的东西不洒出来,而且又能在不反复拆线缝线的前提下重复使用。
这是因为,她在袋口装了一根如棉线或针般纤巧的细绳的缘故。
把茶叶装进去之后,她拉动细绳,袋口就会被收紧。
袋口收紧后,再打个活结,细绳就被固定住了。
如果感到不放心的话,还可以打上第二个活结,这样一来,袋口松脱的可能性就进一步降低了。
黎锦又仔细检查了一番,觉得整体来说,这个棉布袋的缝纫水平还是说得过去的。
至少,她自己是满意了。够用、能起到自己想要的作用就行了吧?不是用来观赏的东西,太精致也不会有别的好处。
缝好棉布袋之后,黎锦便拿着棉布袋回去了厨房。
“……将军,好慢啊。”黎锦离开之前,阿诚原本是坐在桌前发呆的。
但因为黎锦回来的时间实在太长了,他觉得无聊,干脆趴在了桌子上。
不仅如此,阿诚的双臂还交叉贴在了桌面上。他的头,则是半侧着靠在自己的手臂之上。
黎锦没进来之前,阿诚的眼皮还是合上的,显然在打盹,但他并没有真的睡着。因为黎锦一进来,阿诚马上就直起了身子。
“我在缝棉布袋嘛。”黎锦稍稍有些不好意思,但整体情绪依然是平静的。
她颇有些自豪地拿起棉布袋给阿诚看,说道:“阿诚你看,我这手艺不错吧?”
“哇。”阿诚用清澈的少年嗓音发出惊叹声,“将军好手艺啊!”
阿诚若是不惊叹还好,他一惊叹出声,黎锦顿时就心虚了。
黎锦对自己缝纫手艺的态度与评价是,确实还挺不错,但还没有到“应当被目击者大惊小怪”那种程度的不错。
所以,给阿诚看的时候,虽然也是希望获得些赞美,但却不是希望对方惊叹出声的那种赞美。
黎锦觉得,只要对方,也就是阿诚轻飘飘地赞美自己几句,她就很高兴了。
可是,如果阿诚表现出大惊小怪的夸张反应的话,黎锦就只能产生一种不安的窘迫感了。
但黎锦也不能对阿诚的赞美毫无反应,她努力平复了一些情绪,才继续微笑着说道:“说‘将军好手艺!’就太夸张了啦。这只是该打八十分的技术而已,阿诚用不着打一百分的。”
大夏近几十年来的考试方式,吸收了西洋的风格,开始以打分高低来排序。
满分基本都是一百分,也有个别时候是一百二十分甚至一百五十分的。但黎锦此时说的,当然不是后两者。
八十分的分数,虽然不算非常多,但也已经是很不错、值得骄傲的分数了。
可是,由于阿诚的态度太过夸张的缘故,反而显得黎锦的成绩水分实在偏大。
黎锦总觉得,仅仅看阿诚对这个棉布袋的反应,他对这个棉布袋的打分就好像是一百分似的。可这又确实不值一百分,黎锦良心不昧,岂能认识不到这一点呢。
因此,阿诚的反应没有鼓舞到黎锦,反而让她由于心虚而不安了起来。
这件事必须要说出来。
如果不说出来的话,阿诚理解不了她的心思,下次恐怕还会犯下相同或近似的错误也说不定。
所以黎锦就很坦率地说了出来。
不过,被黎锦批评之后,阿诚仍然毫不退缩,一副意志坚定的模样,继续说了下去。
“对将军来说,这也许只是用了将军八成的功力而已,但是……”阿诚说道,“如果阿诚最高只见过将军这样的手艺的话,这对阿诚来说,就是一百分的手艺啊。”
“不可能的吧?”黎锦实在感到难以置信,“至少……阿诚你本人,缝纫水平就不会比这个还差吧?”
“当然比这个差了。”阿诚很惊讶地说道,“将军对阿诚或是普通人到底有什么误解?阿诚的缝纫水平,是相当一般的。”
“相当一般的?”黎锦依然感到难以置信,“是阿诚谦虚了吧?你怎么可能‘一般’呢?”
“不是谦虚。”阿诚摇摇头,“阿诚对自己的水平还是相当有数的。如果将军做的这个东西,是八十分、或者八成手艺的话,那阿诚若是做这一类的东西,也顶多能打个六七十分罢了。”
“真的吗?不可思议呀……”黎锦虽然知道阿诚从来都不会乱说话,但是阿诚的话,依然让她感到难以置信,“阿诚你的手艺,难道还能比我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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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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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要看说的是哪方面了。”阿诚说道,“如果只是论针脚之类细节的话,阿诚可能尚算合格吧。但是,这种在敞开的袋口上装上细绳的巧妙设计,阿诚却是想不到的。所以,阿诚觉得,能够想出这个构思的将军,是非常厉害的。这就是将军比别人聪明优秀的地方啊,阿诚实在是真心佩服的。”
“这样啊……阿诚想说的,原来是这个意思啊,我明白了。”黎锦有些羞涩地点了点头。
虽然勉强接受了阿诚的夸奖,但黎锦的心情仍然颇为微妙。
真奇怪……在精致的袋子口上装上细绳,难道是一种很稀奇的设计吗?
这种袋子上装配细绳或带子的设计,黎锦从小就见惯了。
她还以为,这种造型的口袋,是很普通、很一般的常见款式呢。
听了阿诚的话,再这么一回想,黎锦才意识到自己的印象出错了。
真没想到,原来,这种自己眼中司空见惯的口袋,竟然还是黎家祖传的独创设计呀。
但向阿诚透露这一点,黎锦也莫名地有些不好意思。不知为何,明明觉得擅长缝纫这一点并不丢脸,但黎锦还是不想把“这款式是我的家传”这种话说出口来。
究其原因,可能是在黎锦的感觉中,这种特长实在太过于平凡。若是说成“家传”的话,总觉得应该是更为值得骄傲的技艺才行吧。
若只是自己精通针线活的话,感觉就还不错。黎锦对这一点,还是很骄傲自信的。
黎锦这么想了一会儿,理清了自己的思绪,才继续说了下去。
她道:“这不是我自己发明的设计。我以前看过这种设计,自己也练习做过多次。要是阿诚你不告诉我的话,我还以为这是很一般、很常见的袋口设计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还真不可思议呢。”阿诚佩服地说道,“将军身边的人,手可都真巧啊。”
这……听到这些,就让黎锦更为不好意思了。
虽然知道阿诚这么说话,绝对没有讽刺自己的意思,但是听到他这么一说,黎锦就更加深刻地意识到,自己还真是个笨手笨脚的人。
从小到大,黎锦接触到的家人之手都很灵巧。正是因为这样,她看起来才格外显得笨手笨脚吧。
真是个令人难以忽略、难以不去在意的小小烦恼呢。
“其他人应该都算是很出色吧。”黎锦笑了笑,说道,“只有我比较差劲而已。”
“将军怎么能算是差劲呢?”阿诚摇头说道,“阿诚觉得将军各方面都是很优秀的。”
阿诚的话,只能打上大大的折扣去听
黎锦知道这一点,便没谦虚,只点点头,道:“不说这个了,我试试用棉布袋里放上茶叶与牛奶同煮的效果吧。”
阿诚做出了一个可爱地将双手交叠在胸前的动作,说道:“那阿诚就拭目以待了。”
黎锦又点点头,便将装着茶叶的棉布袋,丢进了煮牛奶的铁锅之中。
开始煮奶后,黎锦才刚坐下一会儿,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觉得不安起来。
她站了起来,道:“我去看看绿豆沙馅饼怎么样了吧。”
说了这句话之后,黎锦便站起来,回去查看烤炉的状态。
打开炉门看了一下,发现炉中的绿豆沙馅饼,大概是熟了一半的状态。熟了的那一半,就是下方、靠近加热的火源的那一半。
黎锦稍作考虑后,便拿了一双筷子,小心翼翼地把铁盘上的绿豆沙馅饼全都翻了个身。
这道工序,说起来虽然很简单,但因为豆沙馅饼之间相当拥挤的关系,要保证夹起来翻身的时候,不会出现弄乱排序、甚至有一两块直接掉到地上这样的事故,却并不算很简单了。
因为要小心翼翼地保持不出错,所以并不是很快就能完成的。
虽然由于给绿豆沙馅饼翻身这件事,稍微耗费了一些时间,不过,黎锦还是在牛奶煮沸之前完成了她要做的工作,并直接返回了厨房之中。
一股香味传进了黎锦的鼻子里,那是一种很奇妙的香味,有点类似于清冽的花香。
茉莉花茶的香味,通常就是这样的。它喝起来是茶叶的味道,但是闻上去总有一种独特而浓郁的花香。
但是,在这花香与茶香之外,还有另一种香味,就是奶香。
这种奶香,是一种甜美稠厚、柔和清纯的味道,微微带着些牛奶特有的膻味。
但相比平时,这种膻味却又显得非常稀薄,若有若无、几乎不可捉摸,宛如云雾一般轻盈空灵。
花香、茶香、奶香这三种香味结合到一起,就是一种堪称“暗香浮动”的复杂香味了。
这种味道闻起来真不错。
在黎锦看来,她觉得光是在厨房呼吸这种香气,就是很幸福的事情了。
黎锦掀开锅盖,看了看煮着牛奶的锅中。上面依然有一层薄薄的奶皮,在随着锅中的热气浮浮沉沉,还被煮得皱皱巴巴的。
牛奶的颜色,本来应该是柔美洁白的。但这锅牛奶却由于与茶叶同煮的关系,呈现出淡淡的褐色,这一点令黎锦感到多少有些不安。
这应该没问题吧?
并不是因为在铁锅里煮了太长时间,染上了铁锅的颜色;而是由于与茶叶煮在一起,被茶叶染色的关系吧?自己应该没想错吧?
黎锦不安地宽慰着自己。
算了,不管怎么说,先倒出来尝尝看再说?
黎锦犹豫了一会儿,决定不端起锅往外倒,而是用手勺盛了两大碗牛奶与茶叶的混合物出来。
这样一来,就可以杜绝由于她笨手笨脚而洒得到处都是的可能。
阿诚看到这两大碗诡异的褐色牛奶,还没喝就先叹了口气。
“怎么了?阿诚你觉得这很难喝吗?外观确实是不怎么样啦……”黎锦有些茫然地说道,“但是,你还没有品尝啊。说不定喝起来,是意外惊艳的味道也说不定哦。虽然还没有喝过,但我感觉味道应该不错吧。”
“倒也不是这个意思……经将军之手的饮食,怎么可能不是美味呢?”阿诚苦笑道,“阿诚有些为难的原因,主要是……阿诚实在有些饱了的缘故。”
“饱了也没关系吧,这和水也没什么两样。”黎锦眨眨眼睛,道,“虽然牛奶很有营养,能勉强在胃里占些位置,但是茶水是消食的嘛。两种功能互相抵消,我觉得就等于没喝嘛。”
阿诚又苦笑了一下,道:“‘抵消’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吗?别说只是掺着茶水了,就算是纯茶水,一直喝,人也受不了啊。”
“真的吗?我就可以啊。”黎锦奇道,“如果只是喝茶水的话,我不但不能喝饱,还会越喝越饿呢。”
听黎锦这么一说,阿诚的态度居然变得不确定了起来。
他想了一想,很不自信地说道:“茶水是可以一直喝的吗?阿诚倒是没有试过。”
黎锦道:“自然不可以一直喝。因为喝上一段时间,就饿得受不了了啊。”
阿诚又愣了一下,迷茫道:“阿诚不清楚这些,将军说的可当真么?”
黎锦道:“所以,喝茶一般都要配茶点啊。若是空着肚子还要喝茶的话,那可别提多难受了。不说这个啦,总之,阿诚先尝尝吧。”
黎锦见了阿诚那面有难色的模样,便没递给他那已经倒出的两大碗牛奶、其中的一碗,而是另外又盛了一小碗牛奶给阿诚。
那装牛奶的小碗,大约和一个普通的茶杯差不多大小。
黎锦把那一小碗牛奶递给阿诚的时候,阿诚流露出一脸惊讶的表情。
“阿诚这是怎么了?”黎锦疑惑地说道,“这么一小碗牛奶你都喝不了吗?”
“不是不能喝。”阿诚疑惑地道,“阿诚是想问将军,为什么不给阿诚那两大碗牛奶其中的一碗呢?如果将军本来就想喝两碗牛奶的话,也没有必要一下子盛出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