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锦笑道：“阿诚你想喝啊？你想喝的话，那另一碗也给你。”
阿诚双手接过黎锦递过来的大碗，似乎是还没回过味来，一脸懵懂。
“你先喝小碗里的牛奶吧。”黎锦说道，“小碗装的少，自然凉得快。等你喝完了小碗的，大碗的也凉了。”
阿诚又惊道：“这一大一小的两碗，都是给阿诚喝的吗？”
黎锦奇道：“怎么，你不愿意？我看你说要喝大碗的，还以为你很想喝呢。”
“愿意的。”阿诚愣了一下，还是选择了这个回答，“阿诚愿意喝两碗……没事了。”
“那就好。”黎锦有些迷茫地说道，“我真的觉得，这种饮品不会太难喝的吧。”
说完，黎锦便坐下了，把另一个大碗里装的饮品拿到自己面前。
刚盛出来的热牛奶，果然很烫。
因为碗很厚的关系，之前盛出来的时候，热量还没来得及传到最外面。
当时，摸起来只是温热，还没到烫手的地步。
但现在摸上去，装着牛奶的大碗，终于到了烫手的程度。不过，还好此时的大碗已经端到了桌子上，想移动的时候，只要推一下就可以了。
但根据手碰到碗时的感觉判断，黎锦也不敢把碗凑到嘴边，直接喝下去。
她想了想，决定还是用汤匙舀着喝吧，就像喝汤一样。
于是，黎锦又清洗了两个汤匙，其中一个递给了阿诚。
“这牛奶很烫的。”黎锦说道，“阿诚小心些，别烫着了哦。”
“不会的。”阿诚点点头，说道，“阿诚还是很小心的，不会伤到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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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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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诚当然是一个非常小心谨慎的人，甚至比黎锦还要小心谨慎。而且，在绝大多数的时间里，他也是十分镇定沉着的人。
对于这一点，黎锦明明也毫无疑问。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忍不住去提醒阿诚要小心为上。总担心阿诚一时麻痹大意，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
这到底是什么奇怪的心态？难道是因为，自己身为长女，习惯了照顾弟弟的缘故吗？
这么一说，黎锦觉得，自己果然还是很想念阔别已久的弟弟黎秀的。
离家之后好些年没见了，姐弟俩也不知道何时才能重逢。
若是不出什么意外的话，黎秀应该长得和阿诚差不多高了吧……算了，别想这些了。
黎秀是出仕去了，又不是在失踪流浪，缘分到了，自然会相见。
黎锦深深呼出一口气，暂且放下了自己对弟弟的思念，回到了当前的情景之中。
只要阿诚不会烫到自己的话，就没问题了。
确认了这一点，黎锦总算放下心来。现在，她总算可以安心品尝这种加了茶叶同煮的牛奶了。
果然闻起来还是很香……那是一种非常独特的复合型香气。
在喝下去之前，黎锦甚至连“把它吹凉”的意思都没有生出，生怕吹走了它时刻散发出的浓郁香气。
所以，在牛奶还热的时候，黎锦只是把那一大碗牛奶挪到了自己鼻子底下，均匀地呼吸着牛奶散发出的香气。
新鲜牛奶中的甜味很浓，但因为加了茶叶的关系，闻起来倒是还有一股苦涩的清香。
这种清香，像是茉莉的花香、又像是茶叶的苦香，呼吸进去的时候，令人感到神清气爽、心旷神怡。
黎锦甚至觉得，光是闻闻这种香气就很令人舒适了，喝不喝反而不重要了。
就像焚香或是品鉴花香一样，渴求的是其中的香气，而不是要把散发香气的东西吞下肚子。
此时对这种牛奶的印象，竟然变得有些虚无了，黎锦开始沉迷于这种香气营造的温暖氛围。
这个东西，能不能转化为商品，暂时还没有计划和机会。
但这种香气令人放松而愉悦，黎锦真的体验到了这种舒适的感觉。
这种由奶香、花香、茶香三种极为诱人的香味组合，飘荡在空气中的气息，黎锦放松地呼吸着，觉得十分惬意。
但牛奶的温度，终究还是渐渐下降了，随着热度的降低，香气也稍稍淡薄了，真令人感到可惜。
黎锦闻了一段时间之后，感觉到牛奶热气已经从滚烫变成了温热，是应该把它喝下去的时间了。
虽然刚才闻香的时候非常快乐，但到了要喝下去的时刻，黎锦反而变得有些难过起来了。
这是为什么呢？难道是因为，第一次尝试做什么事情，多少会有些退缩与抵触的关系吗？黎锦不太清楚。
还是说，自己是担心这种牛奶的味道，没有自己预期的那么好，其实是很难喝的东西？黎锦思索起来。
闻起来很香，吃起来却很糟糕的食物，黎锦虽然完全想不起来，但自己制造出的这种茉莉花茶与牛奶的古怪组合，入口到底会是什么味道呢？因为难以确定这一点，黎锦还是感到有些担心。
还是别想这个问题了，总而言之，先尝试一番再说吧。
在牛奶的温度、变得比自己的体温更低之前，黎锦终于下定了决心，双手端起碗来，紧张地尝了一口。
果然，是很陌生的味道。但意外地没有和自己的猜测与想象有所抵触，因此，却又多少带了些熟悉的感觉。
好奇妙、好特别的味道。
该怎么说才好呢？和黎锦通过香气而想象出的饮品味道，其实相差不大。
这种饮品中，依然能尝出牛奶的甜香与花茶的清香来，兼具了两者的优点。
不仅如此，虽然有花茶的茶香，却没有茶叶的苦涩感；虽然有牛奶的奶香，却没了牛奶的膻味。
牛奶与花茶结合在一起的结果，竟然是奇妙地去除了两者各自的异味，变成了更加纯粹与典雅的东西。
而且，几乎是在黎锦喝下这种饮品的同时，阿诚也小心地端起碗喝了下去。
“这好好喝……”阿诚用呢喃般的动听声音说着，“牛奶不膻了，茶也不苦了……不愧是将军的创造。即使是误打误撞的举动，结果也总是匠心独运……”
阿诚呢喃的声音好可爱。
无论是天生的音质，还是说话的腔调，在黎锦看来都和小动物一样可爱。
那是会让她联想起刚刚睁开眼睛、蹒跚学步的小猫一般的可爱，让黎锦感到心花怒放。
“‘匠心独运’太夸张啦。这只是‘还好’的程度吧……”黎锦笑着说道，“而且，我觉得这样的配方比例，应该还可以再进一步、‘优化’一番吧。阿诚，你觉得，是奶味更浓一些好呢，还是茶味更浓一些好呢？哪一种喝起来会更为美味？”
“嗯……阿诚认为都好啊。将军所说的，应该是各有利弊吧。”阿诚略带困惑地说道，“比如，如果要单独喝的话，就是奶味稍浓一些好；如果要搭配甜点心喝的话，就是茶味浓一些比较好吧？”
“原来是这样……我十分赞同。”黎锦点点头，说道，“谢谢阿诚提供你的意见，对我很有帮助。”
这番话听起来有些敷衍，但却其实是黎锦真心所想的意思。
“可是，将军不必和阿诚客气的……”阿诚的脸上露出了有些为难的神情。
不知不觉，黎锦和阿诚又重复起了这样的对话。
虽然阿诚已经抱怨、抗拒过很多次了，但黎锦却好像永远都没办法记住“不能和阿诚说谢谢和对不起”这个承诺似的。
黎锦有些不好意思。她心想，站在阿诚的角度，自己的行为，会不会看起来就像故意的一般？
总是在说出来之后才想起来不该说，就连黎锦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故意这么做了。难道，自己真的就没想改变这一点吗？
不过，这一次阿诚虽然也在抱怨黎锦总是对他过分客气的问题，但在黎锦耳中听来，却觉得他更像是对自己有什么其他想说的话似的。
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黎锦很好奇这一点，便没有表示抱歉，而是微微笑着，等阿诚再说下去。
“将军……阿诚好像猜到将军的用意了，让阿诚说说看吧。”阿诚睁大清澈的双眼，说道，“如果阿诚猜中了将军的心思的话，能给阿诚一点奖励吗？”
“诶？”阿诚的话让黎锦愣住了。
对黎锦索要奖励，这实在不像是阿诚会说出的话语。
但是，黎锦稍微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好了自己的反应。
黎锦很快又恢复了笑容，道：“可以啊。阿诚想要什么奖励呢？”
“阿诚还没想好……”阿诚说道，“等阿诚猜中了，再谈这个吧。”
阿诚虽然是这么说的，但黎锦可是看出了他的心思。
阿诚肯定已经想好了，但是因为害羞，说不出口而已。
如果接下来，阿诚真的鼓起勇气，提出某种要求的话……只要不太过分，黎锦心想，自己应该会满足他吧？
阿诚想要的奖励到底是什么？其实黎锦也很好奇。
“那么，阿诚就来猜吧。”黎锦依然微笑着，说道，“其实，就算阿诚没猜中，若是你想要什么礼物的话，难道我会舍不得给你吗？用不着非是某种奖励吧？”
阿诚沉默了下来。
片刻之后，他摇了摇头，说道：“那不一样。只有阿诚为将军做了有意义或者有趣的事情的时候，阿诚收到礼物才会安心接受的。”
“这样啊……”黎锦不是很清楚阿诚的用意，却莫名有些感动。
总之，对于阿诚说出的下一句话，她拭目以待。
“将军试验这一样饮品，是为了开店吧？”阿诚认真地问道。
“不错哦。阿诚猜对啦。”黎锦最初的动机，当然并不是这个，但阿诚的建议听起来还不错的样子。
于是，黎锦决定顺着阿诚说下去。毕竟，她此刻真正关心的事情，只是“阿诚想要的奖励到底是什么”而已。
阿诚听了黎锦的鼓励，流露出了似乎很高兴的表情。
“阿诚觉得这个饮品在经营食肆的时候，可以用得到，也许会非常受欢迎。”阿诚又再说道，“还有将军自酿的葡萄酒也是如此，在京城能喝到的葡萄酒不多。如果能供应给食肆的话，应该是个卖点吧……”
黎锦想了想，却摇摇头，说道：“这个恐怕是不行啊。”
阿诚疑惑地问道：“为什么不行呢？”
“因为葡萄酒的酿造时间太长了，我还不知道现在这次酿造的葡萄酒有没有成功呢。而且，只有秋天才有葡萄上市。因为还不确定我的酿酒方式有没有问题，也就不能提前买下很多葡萄大量酿造。”黎锦遗憾地说道，“只能先尝试一次这种酿酒方式，过一段时间才知道有没有成功。但到了那时候，就已经快没有葡萄可买了吧？今年的葡萄酒，就先酿造这些吧。不论我这次酿造葡萄酒是否成功，一切都等明年再说比较好。”
“将军说的也真有道理。”阿诚听了略有些沮丧，道，“果然是阿诚想得简单了……欠缺考虑，让将军见笑。”
“不，阿诚你的想法很好。”黎锦摇摇头，道，“虽然还没有确定要不要开食肆，但我们若是开的话，确实要提供一些我们自己特有的东西，这样才能留住客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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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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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说的对。”阿诚的神情又明朗了起来。
不仅如此，阿诚的语调，甚至出现了难以被察觉的上扬感，他又道：“将军加油啊～”
阿诚从微微颓废忽然转为开朗快活的样子，让黎锦心里有种宛如被猫蹭手的荡漾感。
她形状优美的唇角，也不由得悄悄上扬了起来。
黎锦缓缓地呼吸了一口气，让心情平复，随后问道：“阿诚，你觉得这种饮品叫什么名字比较好啊？如果叫做‘茶奶’怎么样？贴切吗？”
“啊……”阿诚听了，就神情僵硬，似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才刚刚变得愉快的表情，此刻看起来却像一只被惊吓到呆住的小猫。
结果，黎锦才刚刚展露的笑颜，也跟着阿诚的表情而凝固住了。
“阿诚你怎么了？”黎锦不安地问道，“虽然，这个名字可能不太好听……但竟然会吓到你吗？真的有那么难听吗？”
阿诚叹息了一声，略带愁容地反问道：“将军难道是要阿诚说实话吗？”
阿诚的这个反应，倒是让黎锦莫名舒服了一些。
怎么说才好呢？在黎锦的感觉里，现在的氛围，变得有种类似斗嘴的味道。
阿诚的神情虽然并不开心，但是似乎没有糟糕到会让黎锦担忧的程度，她也不再像刚才那么紧张了。
“阿诚都露出这个表情了……”于是，黎锦哭笑不得地回答道，“就算你想说假话迎合我，也没有什么说服力了吧？”
“那就是难听吧。”阿诚忧郁地回答道，“太难听了。连阿诚都说不出违心的话来夸它了。”
阿诚这时流露出的忧郁神情，还是很可爱的。
比起被打击到的忧郁，阿诚被黎锦的言行惊吓导致的忧郁，不会让黎锦感到慌张。
“不错啊，这才对嘛。”黎锦笑着说道，“难听就直说吧。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它有多难听，甚至还能吓到人呢？”
“这个名字真的好怪哦……虽然也很贴切就是了，但……”阿诚轻叹了一口气，想了想又道，“不过，阿诚又想了一下，用这个名字，也许也不是不行吧？虽然确实古怪，但很有个性，因为太难听了，又很有记忆点。说不定，反而能被记住呢。”
“不过，感觉商品只是‘有个性’而已，也没有太大意义呀。推出商品的目的，终究是为了赚钱……”黎锦想了想阿诚的话，道，“吸引客人‘正面意义的注意力’才是最重要的。所以……”
黎锦停了一下，才继续说道：“阿诚，你觉得这种饮品，叫什么名字比较好呢？”
阿诚说道：“阿诚也很关心这一点。刚才听到将军叫它‘茶奶’的时候，阿诚就在想名字了。
“阿诚觉得，将军的命名思路是没有问题的。这个东西本来就是，既是茶又是奶嘛，而且看起来，也是‘颜色味道犹如茶水的牛奶’没错。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名字听起来就是不太好听。
“明明牛奶、羊奶、马奶、骆驼奶之类的名字，听起来并不坏，但茶奶就不好听。
“可能是因为，这个名字听起来令人不能第一时间联想到，它说的是什么意思吧？阿诚也不太懂，这只是阿诚胡乱想出来的答案啦。将军就随便听听吧。”
“阿诚你说的确实很有道理。为什么‘茶奶’让人感到别扭？我也试着想了一下。”黎锦想了想阿诚的话，道，“我想也许是因为，茶不是动物，它不会产奶的关系。若是不清楚语境的话，听起来还以为是‘查奶’‘检查牛奶’或是‘某个叫查的地方生产的牛奶’什么的呢。总之，这在我心里虽然是直白的，但是在听者的耳中却并不直观、令人迷惑，所以才不是一个很好的名字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