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过这场事,温年就算是饿,也气饱了,之所以这么说,是想趁着话跟秦让离开,在程晏生眼前晃荡的结果,她承担不起。
秦让顺势去牵住她的手:“我订了餐厅。”
温年跟他走时,头都没敢抬起看一眼身旁的车。
她真怕。
怕跟程晏生四目相对,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
那种恐惧在心底逐渐延伸。
直到上了秦让的副驾驶,温年才发现,程晏生不知何时,已经走人了,他一声不吭,连开出去的车都是悄无声息的。
又或许她想得太入神,没听到。
第149章 后浪推前浪
一道上,两人都没言语。
秦让是尊重她,温年是不知从何开口。
她在酒店等他,却站在程晏生的车旁,刚才程晏生故意刺激他,看温年的眼神,都快拉出丝来,男人最懂男人。
秦让要说一点不在意,那是假的。
他是真喜欢温年,也是想跟她好好处,不是闹着玩。
快到餐厅的档口,温年忽然开了口:“秦让,我跟程晏生在车里睡了。”
她原本怕他知道,还警告过程晏生。
事实是,当秦让站在她面前,处处为她着想掂量,温年瞒得过他,却熬不过自己的良心,不跟秦让坦白,她良心过不去。
哪怕他指责她。
骂她不要脸也好。
偏偏秦让斯文儒雅得,半个字都没呵斥。
他甚至眼里都是浓烈的心疼:“年年,你不用觉得愧疚,或者对不起我,你跟程晏生的这种事,刨除你的苦衷,我其实没有资格责备你。”
毕竟,他们只是在程晏生面前演戏。
温年垂着视线,眼睛一片湿润。
她感觉再不出声,眼泪要溢出眼眶了。
秦让是明大义,但他也是真的恨,恨程晏生欺人太甚。
他所有强逼自己的理智,冷静,都只是怕伤及到温年。
……
大兴湾那边,近来新开了一家高档会所,听说从江南那边宴请了不少名流镇场,姑凉那是个顶个的漂亮,身段一绝。
沈轻舟跟程晏生约在那边。
说带他见见眼。
谁带谁见眼,还不一定,程晏生在衷心于温年之前,他是流连花丛的常客,对付这种场合得心应手。
什么大场面,他没见过?
而如今,他被一个前妻困得死死的,身体是,心更是。
再漂亮的女人,打他眼前过,也就那样,提不起一分兴趣。
跟温年相见不能食的这阵子,程晏生整日吃素禁荤,不光是身心,连他神经都有些紧绷了,在车库那一场情事。
他好几次都差点没把握住。
当时温年也是有求于他,看出他的情况,好心帮了他一把,才圆满结束。
几人在喝酒。
程晏生靠在沙发上,冷不防的来了句:“人还得是荤素搭配,不然容易出毛病。”
包间里音乐不吵闹。
沈轻舟跟他坐得最近,其次是周应淮。
闻声,前者挑眉,嘴角露出抹狡黠:“看来你这是得逞了?这前妻前夫,多久没面对面了,感觉是不是很刺激?”
沈轻舟其实不是那种特别爱开玩笑的。
尤其是程晏生的。
可他今儿个,忽然就兴起,情绪高涨,想打听打听。
程晏生端着杯的手,顿住,杯沿抵着唇瓣,他唇形漂亮完美,两秒后:“他秦让想跟我抢人,门都没有。”
答非所问。
周应淮掂量下:“秦让不是好对付的人。”
程晏生当然知道。
两人打过交道,若说他是千年化精的狐狸,那秦让就是匹有勇有谋的孤狼,谁也没比谁差几分。
非要断个输赢,那估计就是秦让没他做事绝。
秦让做事,总会留一手。
给人余地,也给自己留条后路。
以往,程晏生觉得他这是心慈手软,觉得他这种人,迟早会栽在自己心软上,直到温年跟他好,他才明白,秦让是个聪明人。
且不是一般的聪明。
程晏生说:“我知道他不好对付,但我有办法。”
叶词安问:“你家那事,处理得怎么样?”
他不咸不淡,喝口酒。
口吻更磁性了:“程邵庭终究是莽撞了,总部已经慢慢的往老宅递信,估计要不了多久,他干的那些事,得让老宅全知道。”
周应淮眼眸深沉:“晏生,这事做得收敛点,给他留条后路。”
这话考虑的不是同族兄弟。
而是怕程邵庭狗急跳墙。
他不跳还好,真要是跳起来,对谁都不好。
“我知道,会有分寸的。”
不到十杯酒下肚,程晏生眼底,已然挂起了三分醉意,他一天没进食,胃里空荡荡的,加上酒也确实烈性,容易醉。
“温年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叶词安这话,算是问到了点子上。
他正愁心着呢!
秦让把温年接走,该是带她去哪?
程晏生头疼,胃里也翻腾难受,身子像是不是自己的那般,根本不受控制,他手指撑着沙发扶手,眼神有些涣散。
指间用了点力道,依旧没站起身来。
“让她回清城,等我把老宅的事情处理完。”
他如今也没别的法子。
总不能把温年抢过来,圈在自己屋子里,那她会疯掉的。
程晏生至今还记忆犹新,那次她被宋心慈逼得,跳河自杀的场景,可谓是心惊胆战,这样的事情,他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不敢,也经历不起。
人的命那么脆弱,说没就没了。
他不敢赌温年会害怕,或者是会妥协。
沈轻舟懒懒说:“那你这苦,有得熬咯。”
高傲如程晏生,他出身好,一出生就掌握着海港城一片天的经济命脉,是程章钦点的接班人,本以为这话,他只听听。
不会做出回应。
话音落下不到两秒钟。
程晏生面目间,说不清是个什么情绪,他张开唇瓣,说:“我让她受了三年多的苦,现在自己受点苦,吃点罪怎么了?”
“万花丛中过的程少,如今也变成了个情种。”
周应淮那叫一个意味深长。
程晏生折回脸,打趣他:“你不也是,女人跟人跑了,不打算追回来?”
包间陷入一片静默。
良久,依旧是他的声音:“我没喝醉,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话,兄弟,我只是想提醒你,这女人有时候她不好追,得用点心。”
这一屋子人,拢总就六七个,都是大熟脸。
谁也没跟谁红脸急眼。
“你们玩,我去趟洗手间。”
程晏生嘴角勾着自嘲笑意,脚步踉跄往外走。
他说去洗手间,去了半个小时,人还没见回来。
沈轻舟怕他出事,跑过去查看。
人趴着洗手池旁的椅子,睡着了,沈轻舟都有些头大:“认识你三十年,还真是没见你这么丢脸过,你说你两,为了个女人至于吗?”
前有周应淮打头阵。
后有程晏生这波后浪推前浪。
第150章 他是个念旧的人
沈轻舟把他驮回来的路上,程晏生嘴里含糊不清的说:“我今天见着陆淮南了。”
陆淮南?
原本平缓的步子,瞬间收住。
“陆淮南?”
程晏生睁开眼,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认真一些:“不知道为什么……呕,我感觉温年跟陆淮南认识,她当时眼神很怪。”
他想的是温年。
沈轻舟想的是阮绵。
陆家在燕州,陆淮南跑来海港做什么?
是个人,都清楚,不必想的事,肯定是来找阮绵的。
沈轻舟心口砰砰跳,他加快步子:“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得知陆淮南的事,整个酒局,沈轻舟一副心事重重。
他私下给阮绵通信,那边久久未有回声。
电话处于无人接听状态。
他有些敏感多疑,怕出事。
沈轻舟推了酒局,特意去碧水湾寻人,之前帮阮绵搬家,他送过她一次,记得详细的地点门牌号,跟门卫通了个信。
赶上去找人。
阮绵睡着了,手机压在枕头底下,一直震都没反应。
得知沈轻舟在她家门口时,她还惊了瞬:“我没事。”
沈轻舟目光不太明朗,声音出奇的软:“阮绵,晏生说陆淮南来海港城了,他来是不是找你的?你们之间……”
“不是,他是来谈生意的。”
沈轻舟哦了声,没再说话。
睡眼略带惺忪气,阮绵是独居,她不好请他进门,毕竟孤男寡女的,连上次程晏生送她,她都没让他进门。
沈轻舟也是个明白人。
站了会,主动开口:“那没事就好,我回去了。”
不知为何,阮绵站在门口,目送他离开,沈轻舟三步一回头,跟她笑意道别,她竟然觉得他整张脸都格外落寞。
嫁给陆淮南后,一直住在燕州。
阮绵对昔日的这些故交,早就生疏了。
也只是偶尔听闻海港城的事,人人都道他沈轻舟是个浪子。
游戏女人之间,片叶不沾身。
一个陆淮南,没搅动程晏生多少心思,反倒是让沈轻舟满副戒备森严,整日提心吊胆,叶词安说他:“我死了,你都没这么上心。”
“这事你可不得跟晏生说。”
叶词安倒不觉:“你放心,晏生的心思早就不在阮绵身上了,你我都猜错了,他是真的爱上了温年,这日后怕不好受。”
温年是程晏生心上的刺。
那程晏生何尝不是她温年眼中一颗钉?
彼此彼此。
谁也没比谁好高贵半分。
“这两人本就够糟心了,现在又横生冒出来个秦让,你说晏生他怎么想的,要什么女人没有,非要在温年身上吊死?”
以前沈轻舟觉得程晏生不跟温年离婚,是吊着。
现在离完婚了,两人还揪扯不清。
这笔账,就好像是怎么算,它都是算不清的。
叶词安:“他心里自有打算,咱们不用替他操心。”
……
谢青竹要见她,行程冲突,温年把回清城的时间,改到了晚上八点。
约在谢家附近的一家咖啡厅见面。
一夜之间,谢青竹憔悴了许多,面容哑白,唇上没沾半点颜色,估摸着是哭过一场狠的,她两边眼眶,红肿到不堪入目。
“叔叔阿姨都还好吧?”
“嗯。”
温年说:“程晏生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了,在海港城,许家万是不敢再为难你们的。”
谢青竹抬起眼,睫毛在轻颤。
她眼睛亮了下,又瞬间黯淡下去:“你去求他了?”
事到如今,温年也没什么好瞒的:“嗯,还好他肯帮这个忙。”
其实谢青竹知道,那是因为程晏生对她动情。
不过她绝不会因为这点小恩小惠,就投叛程晏生,替他说话,劝温年和好的。
他们之间,隔着仇恨。
还隔着两条人命。
“谢谢你,年年。”
服务员端上来咖啡,两杯美式,她脸部笑容比微笑还深沉几分:“要谢也是我谢你们,叔叔阿姨对我照顾有加,我应该做的。”
“可我爸……”
“好了,叔叔也是心头气,你知道的,他最看重面子,其实我没放心上。”
安慰别人的时候,总是一套又一套。
轮到自己了,却是弥足深陷,神仙难医。
谢青竹:“下周我生日。”
温年说:“到时候我给你寄礼物。”
每年的生日,都是彼此陪伴,在这种特殊日子里,曾经温年以为,谢青竹是比程晏生还要重要的人,她们一起撒泼,有苦同当。
有福同享。
比手足还亲。
谢青竹也是她唯一能信得过的朋友,她们相识很多年,这一路上走来,风风雨雨见惯了,关系只深不浅。
造化弄人。
因为一场无辜的风波,成为两人铁石关系中,硬生生横亘下来的阻碍。
眼泪溢到了眼眶边边,谢青竹勾起嘴角:“好。”
温年走得很清静。
没人送她。
秦让本说要送的,由于行程突然改到了晚上,温年跟秦让老早打好了招呼,等他去清城,两人再见面,她留在这的关系。
怕也只剩下一个秦让了。
回清城后,温年申请探监温重堇。
她想当面问清楚,当年俞井双的事情。
该面对的迟早要面对,温年调整好心情,时刻都准备去见人,申请第三天批下来,她这次带着宋心慈一块儿过去。
“待会你见到大哥,别哭。”
“我知道。”
宋心慈从车里下来,眼圈早就红透了。
哭过一场,想再哭怕也是没眼泪。
温年按照规矩,等在外边,等狱警过来传达,她们才能过去见人,左手搓着右手手背:“妈,你以后就住到爸那栋老房子去。”
那边她都已经叫人打点好了。
宋心慈住过去也恰好。
怕她心里过不去,温年安抚道:“你别给自己心里压力,爸过世早,房子留在那也是空着,至于大哥那边,我来说。”
她开口,温重堇会让宋心慈过去住。
这也算是圆了她晚年一个心愿。
温父离世时,温家阻拦宋心慈,觉得她不配参加葬礼,连最后一程都没送,她心里对温父是愧疚的。
老房子是她唯一的念想了。
人到了这个年纪,容易念旧,宋心慈嘴上不说,温年其实都看得出来。
第151章 我真该死
“温重堇的家属,过来。”
狱警喊了一声。
温年跟宋心慈赶到探监室。
温重堇要比上次相见,又清瘦一大圈,面貌能用皮包骨头形容,尤为是那两只眼睛,咕噜噜的,像是随时要掉入出眼眶。
原本一张帅气文雅的脸,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温年心疼,疼得心肝痉挛。
她想哭,但当着宋心慈的面,她不好做那个表率,一直强忍着。
温重堇头发剃光了,眼眶湿润,唇瓣都在颤抖:“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