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就想来推我的轮椅,我将轮椅固住,回答:“真是稀奇了,我就往这一坐,还给神仙姥爷触怒了?”
那这神仙老爷,可真够小家子气的!
我说:“我不管你们什么六臂什么神的胳膊是怎么断的,但与我无关,碰瓷可不兴这么碰,你把手松开,小心伤着您自个儿!”
对方本来见我独自一人,又是个残废,想来硬的,结果他在后面推了几下,我的轮椅都被我把得很稳,他推不动,有些急了,说:“你知不知道我们六庙在雪城代表着什么?”
我摇摇头:“我不知道!”
那么代表着什么呢?
他十分高傲地道:“六庙是雪城的面子,谁敢不给我们这个面子?”
“我敢!”我现在是,越来越拽了!
这男人有点急了,他竟然想强制将我的手从轮椅上移开,但是他才刚弯腰企图做这件事时,后面来千刃伸手将他的手拦在了外面。
千刃一句话都没说,这双锋利的冷眼,就能杀人了!
中年男人感觉到一股寒意穿骨,竟生生被千刃的气势给吓得向后退去,不再敢打我的主意!
他一走,千刃也不想耽误了,他直接推着我回到车上,绕路从另外一边走了!
在路上,千刃问我:“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找你去吗?”
我摇了摇头,“我只感觉到那神像有神力在,在我去打量它时,它的手臂就砸了下来,我是想救那两小孩儿,可能那白头发老头以为是我将他们的神仙手臂给折断了!”
这是一个插曲。
到了千念堂,李风华将以前古信岳住的房间给了我,早已经打扫干净,里面的陈设虽然还保持着从前的样子,但是别的物品已换新了!
收拾好东西,外面的念门弟子们正在紧锣密鼓的准备着一日后的册封会。
但我闲散惯了,没有腿又不能随意消耗能量的情况下,只能在屋前,让姜寓帮我画画。
这一画,就到了天黑,姜寓的画画得很好,大家都连连称赞。
只有姜师父说:“小寓啊,如今画画的心境都不同了!”
画里明明是我还算明媚的脸蛋子,可眼睛里却全是阴郁孱弱!
虽然这寓意不是很好,但我很喜欢这种风格。
到了晚上,吃过晚饭,李风华叫我过去商讨,因为第二天的册封大会,会来许多大佬,而我作为新上的门主,自然要提前了解一下他们的名字和背景。
不过她纯属多虑了,因为在此之前,我早已经探知过这些了!
如今的三君观观主叫仓易子,年纪约有九十多岁,当年是参加过无上顶天罚的,最后那道天雷,也有他的一份功劳。
六合寺是寺主,是一个肥头大耳长得很像弥勒佛的和尚,法号极乐,年约也有八九十岁,当年无上顶上,在后面念经的。
无上顶上,阴阳师分为两派,一为阴派二为阳,但都是一脉的。
阴派为女,阳派为男,分工明确,他们当年也是主力,主要负责法攻。
业画上显示,还有兽门、侍神阁都参加了!
兽门一般都在北边的常白山脉之中修行,他们专以猛兽为伍,据说他们豢养的老虎,能有面包车那么大,异常凶猛,还具有灵性,简直是世间罕有,能见到的,也称之为祥瑞。
大家都想见兽门之兽神,但那兽神也就是那头猛虎,已经许多年没下过山了,而且毕竟的猛兽,冒然出现在闹市之中,会引起慌乱,不过,明日是个好日子!
第174章 神兽童子
我游魂归来,姜寓靠在我身边的躺椅上,虽然身前有火盆在燃烧,他还是为我盖上了一张毛毯子。
火盆里的碳火烧得正旺,印照在他毫无瑕疵的脸上,他低头看着画板,手里捏着画笔。
他问我:“你看到了什么?”
我视线望着火焰,瞳孔中是雪白的山,一条并不能称之为路的路上,人影耸动。
一头周身雪白的兽,如神话中的模样,没有染上一丝尘埃,它目光如沉睡了许久的明珠,终于从这大山中苏醒。
我还看到一个少年,他如姜寓一样,留着长长的头发,只不过是将头发绑上某种特别的丝带,编成了一条条细细的鞭子。
特别的是,他额头中央,有一枚红色的印记,是一种复杂的图腾,使他看起来十分神圣。
他的面容,有着同姜寓一样的美俊,可比起姜寓的柔和脱俗,他更加锐利坚定。
最让我对他身份感到惊讶的是,他下山时,坐在那头威猛的白虎身上,雪路崎岖,那白虎犹如身长奇翼,三五几下跳跃,竟行了数里。
而他的身后,还跟着一队人,那些人全与兽相伴,有青色的豹子、红色的鹿、黑白的鹰、长着犄角周身通红的马……
兽门竟下山了,这距上一次他们下山,已过了整整五十年。
兽门本是一群远离世俗与兽相伴的修行人,他们神秘、孤傲。
当年是守无上顶之邀,才加入了天罚之战,但那之后的每年,北神区或无上顶每一次聚会都曾邀过兽门参加,但都未得到回应,而今年的雪城,显然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连兽门也下山了!
姜寓好奇问我:“那坐在白虎身上的少年,你在他身上还看到过什么吗?”
我愣了一下,又很快恢复平常,“没有,什么也没有了!”
“他是谁?”
我回答:“他们称他为神兽童子!”
姜寓浅浅在画板上落笔,过了片刻,将手里的画板递给我看。
那是他从的描述中画出的兽门下山图,图的中央,坐在白虎上的少年熠熠生辉,面容竟与我魂游时看到的一模一样。
“画得真好!”我起身,将他画的我,和神兽童子一起摆放在房间的显眼处。
“是你讲得好。”他身体靠在椅背上,紧了紧身上的毛毯,闭上眼,轻声与我说:“小草,我乏了!”
“睡吧!”
我从他房里出来,关上门。
见千刃坐在青砖砌的围栏上,旁边放着一壶酒。
那是古信岳生前收藏的老酒,价值连城,现在已是我的所有物。
酒猛见状,忙催促我过去,他这辈子,见到酒,比见到神迹还冲动。
知道我过来,千刃已为我倒了一杯。
我端起来,一饮而尽,酒猛赞道:“啊香!真香!”
千刃望着天边的乌黑说:“明日册封大会,你算是正式在北方扬名,到场的人,皆是北方最顶端的术士,你害怕吗?”
自我两离开云城那天,他也问过我相同的问题。
那时候我还是个无家可归的可怜虫,我以为漂泊逃亡,便是我的未来路,怎能不怕呢。
但现在,我摇摇头,我仿佛也接受了自持的天命,对未来所发生的一切,有了坚定的信念。
万物有死期,魂心永不变。
我既万魂,万魂是我。
册封大会这天,雪城出太阳了!
入了春,雪仿佛一夜之间就化了!
晨曦透过窗户照进来,张妮妮给我画了一个,清冷的妆容。
她说这个妆容,适合我如今的身份,一个修为很高的残废……
李妙妙则为我选了一套青蓝色的棉质长衫,这些衣物,都是李风华提前准备的,按照她的说法是,既要成为念门门主,那多少要继承古信岳的古朴。
那老家伙,最喜欢怀旧风了,一股子腐朽味儿。
我并不是很喜欢,不过想到这层身份下面,还要拖拉着那么多人,我的任性便暂且先缓缓吧。
吃早餐的时候,我的鬼们正在商讨着待会儿出现在人前时,我应该坐在轮椅上,还是站着。
“当然是站着,堂堂念门门主,坐在轮椅上面,岂不是矮人一头?”福地师父向来要脸面。
“没错,让人知道是个残废,那还不被人拿捏了!”
李妙妙是个没啥主见的,“那要不,就站着?耗点儿能力而已!”
“一点儿?”飞鹰向来是靠体力的,所以每次都是他在走路,跑步,他说:“累的是我,你们知不知道关键时刻,那点儿能力体力能有奇效?”
“残废就残废嘛!”不争不抢的姜师父说:“是残废的事,早传开了!”
我决定道:“轮椅吧,千刃给我改装过后的轮椅,特别舒服!”
安装了动能,都不需要有人推了!
实在上坡有阻碍物时,我的鬼们一鬼推一把,不比我两条腿儿走路快吗?
再说矮人一头,这段日子以来,我发现虽然坐在轮椅上,但周围的人却不难发现我哦,他们眼中的残废,是弱者的象征。
但残废,却是我的伪装。
中殿位于风意堂之后,那里有着宽阔的场地,场地上竖着石像,那是念门曾经的念门门主相。
经过两个月的打磨、雕刻,古信岳的石像已摆在了最后端。
沿着石像路一直往前走,迈上阶梯,会来到一个圆形的石台上,主持这场册封仪式的阿阳已在上面准备了多时。
今日来观摩这场册封仪式的人也很多,拜礼会跟随入殿之人一起进入,并被收纳存库记册。
李风华很善于筹划这种仪式典礼,一切都井井有条的进行着。
我入殿的地方,和宾客不同,时间也不同。
不过我在后面候着时,能听到中殿那边传来的声音。
什么六合寺、三君观、无上顶阴阳师、每一门的人到来时,都会有介绍,谁声望高、能力越强,受到的关注和敬畏就越多。
我冷笑,修行者,不是要抛开世俗吗?
这些人,却以被世俗追捧为荣,沽名钓誉罢了!
姜寓身穿一袭白衣,长发披肩,头上的斗笠,挡住了他的脸。
今日本不想他出现在人前,毕竟玄门高手很多,我担心他的脸被人看出端倪。
不过他却很执意,因为画了神兽童子的画,他很迫切想看一看那头神兽白虎,以及绝姿傲容的神兽童子。
“哇——”外面观礼人的惊叹声,突然沸腾,压过了之前进入的任意门派欢呼声。
“是神兽白虎——”有人呐喊道。
“哇——好大!”
姜寓不顾时间未到,从后面走了出去,他从上往下看时,第一眼看到那头差不多过人肩高的白虎时,他身体僵了一下。
我遥控轮椅到了他的身后,从围栏的缝隙里向下看,刚好看到白虎上那熠熠生辉的少年向上看来,他冲我们的方向微微一笑,露出白齿。
白天的神兽童子更加充满向上的生命力,看这场内观礼人的热情才知道,今日来的这些人,大多都是为来见见这传闻里的兽门神兽,以及那可以召唤万兽的童子。
兽门童子名叫知天命,是兽门第一百零八任门主。
据说,兽门门主,并非血脉传承,在那片雪山脉岭中,可召唤万兽之人,有着永不凋零的青春容颜,别看他此时是少年模样,其实可能是个老东西呢。
符合这种特质的人,便会坐上门主之位,受门人爱戴尊重。
他为何会对我们笑呢?
我转头看向姜寓,透过被风撩开的薄纱,我见到他清澈的眼眸里,露出一丝哀伤。
我伸手握住他的手,依旧是冰冷的。
他回头看我,才重新露出笑容,苦涩的。
我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因为前一晚,他曾问过我,我所见到的神兽童子还有何不同,我说没有。
我自然是说谎了!
自见到那神虎上的少年时第一眼,我就感觉到,眼前像多了一层缥缈的光,与我第一次见姜寓时一样。
姜寓之所以那么迫不及待想看,想必是早在画画时,就有了神的感应。
直到他亲眼所见时,才确认,那便是和他一样的藏仙君在世化身。
与姜寓不同的是,他像初生的太阳,充满了力量,似乎更加适合成为神明的化身。
姜寓对我笑,是宽容和尉籍。
他宽容了我对他善意的谎言。
众宾入场,时候到了,阿阳呼喊新人念门门主入场。
我摇动着轮椅,缓缓划入了圆台,有穿着黑衣的庄重门徒,手里端着象征着门主能力的手杖从阶梯上缓缓上来,那曾是古信岳的法器手杖。
随着我的身影出现在圆台上,阶梯下,阅礼的人们口中发出诧异声,并非是欢呼,因为新任的门主,竟真是个残废。
有人问道:“怎么是个残废?”
“还是个小丫头,成年了吗?”
“听说这小丫头都不是北方人,是从南方来的!”
“一个南方人,怎么成了念门的新任门主?”
“这事儿确实挺稀奇的!”
阿阳用高亢地声音道:“下面,进入正式的册封仪式,请三君观观主仓易子老天师,为我新门主授门主手杖——”
仓易子是北神区目前资历最长的尊者,由他来亲授手杖是门主册封的规矩。
虽然北神区大家都有各自门派,但却又被种种规矩,紧紧相连着。
谁知,阿阳的声音落下好片刻,那坐在贵宾席位的老天师都坐着纹丝不动。
他手里捧着一支拂尘,低垂着头,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阿阳也以为老天师睡着了,便又呼唤了一声:“请三君观观主仓易子老天师,为我新门主授门主手杖!!”
我目光看过去,一眼明了!
就算老天师睡着了,他身后左右都是座下弟子,看起来年纪也有七八十岁了,一个个都有修行者的那种道骨仙风,别提多精神了,可他们也没帮忙叫叫老天师,像两尊石像似的,任由圆台上的阿阳凌乱着。
李风华见此,也有些急了,连忙从旁边的阶梯来到贵宾席,轻声对老天师说着什么。
老天师低着头,嘴里沉声说:“老道不为无为之人授杖!”
无为之人?北神区讲究资历和名望,如果真要论资排辈儿的话,确实怎么都轮不到我。
李风华无奈,便将目光看向旁边六合寺的方丈极乐。
那胖子和尚倒是一脸挂着佛主般的笑容,可嘴里的话却说:“恐怕,这不合规矩!”
什么规矩?
自然是北神区的规矩。
包括阴阳门的沈无方法师,他们几人昨日就碰过头了,这是早就商量好的。
他们可不是来观礼的,他们是来阻止我成为念门门主的,至于原因嘛,念门本就是北神区的门面,在古信岳还在世时,所发挥的作用巨大。
而古信岳与这三门关系密切,他们是裙带关系,多少隐秘的大事,不是他们一手策划的,而我,一个外来的南方姑娘,他们除了能查到的那些信息外,并不算了解我,更加不可能掌控我。
他们要的新任门主,是可以撑起这门面,又能为他们所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