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颜被李澄明带到了卧房,按坐在榻上。李澄明折身去关房门,朱颜心中警铃大作。“你,你要干什么?”他结结巴巴地问。“自然是要做不方便被别人看见的事。”李澄明步步逼近,朱颜摸着心口,只觉那里跳的厉害。“我,我......”他开始语无伦次。“你......你有没有......想我?”
李澄明将他抱起来,头埋在他的颈窝轻轻摩挲。“本王,日思夜想。”听到这句话,朱颜一颗心快要跳出来。
“对,就现在!”朱颜不假思索地从李澄明怀里挣脱,而后将这位丰神俊貌的义兄压在床上,眼睛眯成一条线,温温柔柔地问:“大哥,要不要跟我谈一场恋爱啊?”
李澄明对上朱颜的灼灼目光,视线从他白皙的脖颈一路往下,忽然轻声笑道:“阿颜,你有没有觉得衣衫紧了些?”朱颜觉察到李澄明目光里的灼热,下意识地往下看,立刻羞红了脸。
天!他突然又恢复了女儿身!朱颜红着脸要逃开,谁知李澄明双臂一伸,紧紧地将两人的身体箍在一起。
朱颜伏在李澄明身上,心里如小鹿乱撞。他不解,他就是哄着李澄明跟自己谈谈恋爱,把女儿身恢复了,为什么心跳会这么快?
第26章 上仙弦思
“阿颜。”李澄明的手轻抚着朱颜的背,朱颜只觉心里一阵酥酥麻麻。他一动也不敢动。“阿颜。”李澄明又喊。朱颜回了一声,“嗯。”
“阿颜,阿颜。”李澄依旧轻声喊。朱颜觉得自己定是被李澄明的声音蛊惑了,要不然怎么会鬼使神差地去吻他的唇。这个唇点燃了李澄明身上的火,这把火继而把两人身上的衣服都烧没了。
到最后一刻,李澄明停下来,问他:“可以吗?”朱颜的眼神有一瞬间的闪躲。他想,如果李澄明和他做了那事,是不是就得娶他?那他不就可以恢复女儿身了?想到这里,朱颜点了点头。
夏日浓,蝉鸣盛,碧纱窗内鸳交颈。
两人沐浴过后,朱颜刚穿好小衣,李澄明又纠缠上来,他狠狠一把推开,嗔道:“你不是好男风嘛?!还是男女通吃?!”李澄明笑眯眯地抱着他与之耳鬓厮磨,“本王只好你这阵风。”朱颜的脸立刻红到了耳根子处。谁能告诉他,只不过一年多未见,这货突然就改了性子,摒弃霸道路线改走温柔风了?
朱颜挣脱开李澄明的怀抱,去穿外衣,李澄明说道:“你稍等片刻,我吩咐下人去取了女装。”朱颜继续穿衣服,“王府里哪有现成的,难道你要我穿侍女的?”李澄明倾身向前,又抱着他亲了亲,解释道:“阿颜,其实有个事情我要同你说清楚。”朱颜欲转头去看他,李澄明却固定着他的头不让他动。
“祝花楼那晚,我们并不是单纯的打了一架。”李澄明停顿了一下,感觉到朱颜脸上的温度升腾上来,笑了笑:“那晚我们欢爱之时,你亦如今天这般短暂的恢复了女儿身。你去了栖迟山学艺后,我,很想念你,便吩咐人照着你以往的身量每个季节做了几套衣衫。”他抚着朱颜的饱满之处,失笑道,“没想到阿颜这一年多身量见长,身材也越发好了。那些衣服许是穿不了了......”
朱颜被李澄明撩的面红耳赤。他猛地推开李澄明,嘟哝着:“你快别说了,羞死人了!”朱颜穿好衣服,李澄明也已穿戴整齐。二人携手走出门外,朱颜挣脱几下,没有挣开,便由他握着。走了一段距离,朱颜似是想起了什么,站住脚,睁着亮晶晶的眼睛仰着脖子问李澄明:“我人都给你了,你什么时候娶我啊?”
李澄明怔一时愣在那里,不知如何回答。他的大计才刚刚开始,若娶女子,必是对自己有所裨益才好。只是眼下,其他的女子与他还尚无法行亲密之事。而大盛朝要有子嗣才可立太子。他思忖良久,方说道:“阿颜,皇家娶亲,不如民间那般随意自在。此事得徐徐图之。”朱颜“哦”了一声失落地低下头去,不着痕迹地将手抽出来。
他看出来了,李澄明并不想娶他。他或许有一点喜欢他,但还不到非得娶他的地步。铺天盖地的的失落和悔意兜头而来。朱颜责怪自己的草率,恼恨自己高估了人心。不对,皇家哪有人心?
李澄明手中一空,却还是忍了忍,没有再去牵朱颜的手。只是当他再次抬头去看朱颜时,发现他已然恢复了男儿身。他忍不住低呼道,“阿颜――”
朱颜顺着他的眼神看向自己平坦的胸膛,一瞬间眼角发热,鼻子一酸,飞快地跑开。“我去找牧遥,这么久没见,想死他了!”他边跑边背着李澄明摆摆手。
牧遥刚和李琛从外面回来,和朱颜打了个照面。朱颜不由分说拉着牧遥就往府外跑。“走,陪爷喝几口!”牧遥嚷嚷着,“我刚喝过!”
朱颜不管,到了往日里常去的酒肆,掀了酒封,抱起坛子就往嘴里灌。酒入愁肠,朱颜伏在桌面呜呜哭泣。先是隐忍着,后来便成了嚎嚎大哭。路过的行人纷纷侧目。沈廷刚从一个案发现场回来,老远就听到一阵熟悉的哭声,他快马加鞭,行至跟前,才发现嚎嚎大哭的人是多日不曾见过的朱颜。他忍不住喊道,“阿颜――”
朱颜抬起沾满泪水的小脸,仰望着一身赤色官服的沈廷,委屈地再次“哇”一声大哭起来。沈廷慌忙翻身下马,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好声好气地哄着:“阿颜莫哭,你是受了谁的欺负,二哥替你讨回来。”
朱颜将一坛未开封的酒递给他:“你陪我喝!喝完了我就告诉你!”沈廷毫不犹豫地启封,将一坛酒“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了。因为喝的急,沈廷的脸色有些涨红。
朱颜惊讶地看着这一系列如行云流水般动作的沈廷,又哭起来:‘还是二哥你对我好!’他转头看向牧遥,“你回去告诉晋王,我跟二哥走了。”
在牧遥讶异的目光中,微醺的朱颜费力地爬上沈廷的马。沈廷稳步走在马侧,二人朝丞相府的方向走去。
天色渐渐暗下来。长街之上,各府前的灯笼渐次亮起。朱颜神色哀伤,他不说,沈廷也不催着问。
“长街长,灯幢幢,谁人见我愁结样?长街长,公子装,谁人知我女娇娘?”朱颜缓缓唱着,两行清泪汩汩而出。沈廷望着他的眼睛也红了。
起初朱颜还能勉强坐在马背上,慢慢地人就支撑不住了,歪歪斜斜摇晃着,眼看要摔下马来,沈廷一跃而上,将他拥在身前,打马回了府里。
沈廷将朱颜抱回自己的院里,人刚放到榻上,辰良已端了醒酒的汤水过来,却被朱颜打翻,汤水溅了沈廷一身。沈廷将一众侍女打发出去,自己换了身干净衣服,又用清水将帕子打湿,细细地替朱颜将脸颊的泪渍擦去。
这动作太熟悉了,像极了儿时自己挨骂哭泣时宋初明惯常做的那样。朱颜心想。他借着酒劲儿,紧紧地捉住沈廷的手,迫切地问道:“你就是宋初明对不对?为什么装作不认识我?”“你不是我最好的哥们吗?为什么你看到我受欺负还不帮我?”
沈廷慢慢挣脱朱颜的手,温声说道:“阿颜,我是你二哥,你认错人了。”朱颜努力坐起来,眯着眼睛打量着古香古色的房间,自我怀疑是不是出现了错觉。突然,他眼尖地看到一旁的案几上,沈廷方才换衣服没来得及佩戴的朱红色玉佩。他激动地大喊:“你把那个拿过来我看看!”
沈廷将玉佩拿给朱颜。朱颜着了魔似的将玉佩翻来覆去细细摩挲。良久,他潸然泪下,问道:“这个玉佩,是你的吗?”沈廷点点头,“它叫‘凰磬’,的确是二哥的随身之物。”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朱颜从榻上爬起来,用力捶打着沈廷的胸膛,“你就是宋初明!你就是他!分明是这个东西带我来的这里,你为什么不敢承认?!”
沈廷不知所措。他不曾认识过一个叫“宋初明”的人,也不明白自己随身佩戴那么久的东西怎么会让朱颜突然间情绪失控。他的双手僵在那里,不知该怎么办。
朱颜歇斯底里地哭喊:“你说话啊?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个大混蛋,你好端端的,好端端的为什么要送我这个玉佩?!”“我是个女的啊!姑奶奶一个女的,现在成了男不男,女不女.......”
见沈廷如一个木头人一样任自己捶打,毫无反应。朱颜更是怒急攻心,失去了理智。他“刷”一声抽出沈廷挂在屋里的佩剑,在自己掌心狠狠划了一个口子,将伤口紧紧按压在玉佩上,又将佩剑丢给沈廷,瞪着他说道:“把你的血滴在这上面。”沈廷不解地看着他。朱颜着急地催促:“你快呀!我要回去!”
沈廷快步向前,照着朱颜之前的动作,将手掌的血滴在玉佩上。朱色玉佩立时变得透明起来,里面似有一只凰鸟在翱翔。与此同时,朱颜只觉颈间一凉,他伸手一摸,摘了一串黑色璎珞下来。黑色的石头此时晶莹剔透,隐隐有一只凤鸟在飞翔。一个神秘的声音自朱颜身上传出。“弦思,我们千年未见了。”
沈廷似也变作另外一个人。他淡淡地笑道:“是啊,祝辞,你可安好?”神秘的声音哈哈大笑,反问道:“本神的真身被压在湖底千年,你说本神是否安好?”
沈廷大惊,问道:“祝辞你这是何意?你不是被罚凡世轮回?我这才带着阿泱轮回等你......”神秘的声音收了笑,哀伤地回答:“被骗了,你们都被骗了。本神若只是被罚轮回,我们怎会每一世都见不到?怎会等了千年才见这一次?”
“弦思,你我情分深厚,你要帮我。”
“如何帮?”
“帮这男身的丫头达成心愿。他乃本神的一缕残魄所化,是以骗过天上人间诸神仙凡,本神的真身才得以完好保存至今。如今......”
'“弦思,醒来吧,吾以神之名,令汝重新恢复神仙之力,祝吾重归神位......”神秘的声音渐渐消失。
沈廷只觉四肢百骸有一股力量四处冲撞,片刻后顿觉周身轻盈,额间凰鸟印记乍显即逝。他重新睁开眼睛时,那里已是清明一片。他看着昏倒在地上的朱颜喃喃道:“祝辞......”抬起的手停留在朱颜的脸庞上方,终是又落了下来,将朱颜重新抱回榻上。
第27章 恢复女身
柳塘生细浪,花径起香尘。
梦里的朱颜重新回到了栖迟山,变回了女儿身。穿着一身粉嫩的裙装, 赤脚放在水里,泛舟溪上。杨柳风淡淡,夏风熏荷香。木兰舟穿行在盛开的荷花之间,仿佛周身都沾染了荷花的香气。可一觉醒来,映入眼帘的依旧是沈廷的房间。
宿醉的感觉很不妙。朱颜揉揉惺忪的睡眼,打量四周。撑着头端坐在一旁美人榻上的沈廷吸引了他的目光。今日的沈廷没有同往日一般穿窄袖衫子,穿了一身月白色广袖夏衣,一尘不染,像极了天上的仙人。
沈廷蓦地睁开眼睛,朱颜没来得及移开视线一时四目相对,只得强装镇定。他恍惚间有个感觉,今日的沈廷与往日不同。他的眼睛没了俗世的那些东西,倒多了些超凡脱俗的淡然、出尘。
“祝,朱颜,你醒了?”沈廷起身,向朱颜走去,拿手背在他的额头贴了贴。“头疼吗?”
朱颜羞愧地低下头:“二哥,昨天,我是不是又闹腾了?”沈廷反问道,“你说呢?”他站离朱颜一些,背着他说道:“你还说了一些其他的话。比如,你原本是女儿身......”见朱颜不说话,沈廷走过去,弯下腰和他对视:“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总得细细与二哥说了,二哥才能帮助你......”
朱颜思忖良久,才把栖迟山上鹤川同自己讲的恢复女儿身的办法,以及自己打算投机取巧,以和李澄明有了亲密关系趁机让他娶自己一事给沈廷说了。沈廷勃然大怒:“你竟这样轻而易举就叫人占了身子!”朱颜“哇”一声大哭:“我也没想到他会不娶我......”
沈廷恼的牙根直痒痒,他走到窗前,强忍着将李澄明挫骨扬灰的冲动。半晌,他幻化出一碗黑乎乎的药汁端给朱颜。“喝下去!”朱颜见沈廷从未有过的严厉模样,捏着鼻子将汤汁一饮而尽。“这是什么鬼东西,太苦了!”
“避子汤。”沈廷并不准备瞒他。“那晋王尚未答应娶你,你不能未婚有孕。”
朱颜的脸像煮熟的龙虾一下,深深地埋下去,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片刻,他又听沈廷问道:“你心仪晋王?”朱颜疑惑地看着他,“你怎么不喊他‘大哥’了?”
已恢复上仙身份的沈廷昨夜已知晋王李澄明便是自己世世带着轮回的凡人洛泱,现下又从朱颜嘴里得知两人有了夫妻之实,恼恨还来不及,还像原先一般亲昵地喊他“大哥”,绝对不可能的事。但他对朱颜却这样解释,“二哥一时气急,口误。”
“只有成亲才能彻底恢复女儿身吗?”沈廷喃喃自语。“我会帮你的。”他承诺。他又提醒道,“你也知他是大盛朝的晋王,不可能如尾生抱柱,今生只钟情你一人,你也愿意?”
朱颜眼珠子骨碌碌转,大言不惭地说道:“我嫁给他洞房之后不就彻底恢复女儿身了吗?过段日子我可以跟他散伙啊!”沈廷望着他,问道:“散什么火?”朱颜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解释,“就是你们说的‘和离’”
沈廷气结:“你以为婚嫁大事是孩儿过家家游戏呢?!”“你若并不心悦于他,即使你俩成婚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朱颜急了:“我是有些喜欢他。但那家伙不是非我不可啊!”他软下语气求饶,“我觉得二哥比李澄明那家伙好。”
“所以......”沈廷心中竟生出别的希冀。“所以我才不能祸害二哥啊!”朱颜哈哈大笑。沈廷原来到嘴边的话也被朱颜气走了。
一直到黄昏时分,晋王府的轿子才抬到丞相府门口,来接他的人是牧遥。沈廷一看便知晋王的心思。派牧遥来接人,朱颜定会考虑到不让牧遥受罚而乖乖回去。
沈廷看着一脸不情愿的朱颜,拍拍他的肩膀宽慰道:“阿颜,你先回去,你的事二哥会帮的。”朱颜听话地回了晋王府,却没有去晋王的溯光院,径自回了先前居住的若竹院西厢房。
西厢房里一应日常用品都在溯光院,这里空荡荡的。朱颜也不介意,用法术变了一卷簟席在卧榻上铺了,来之前与沈廷已用过晚膳,这时倒不饿,和衣倒头便睡。
月华如练,新蝉声咽。暮色下,一身绛色衣袍的李澄明出现在西厢房的窗外,久久伫立。他望着突然就跟自己生分起来的朱颜,焦头烂额。他忽然觉得,处理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竟要比处理李桢那些爪牙要劳心劳力。朱颜同他要什么都可以啊,为什么偏偏提娶他?
一声叹息落在沙沙的竹叶声中。李澄明举步进了屋子。朝槿放轻脚步退出来,顺手关了房门。朱颜被关门的动作吵到,嘤咛了一声翻了个身继续睡。李澄明将宽大的外袍脱下盖在两人的身上,与朱颜躺在一处。大概觉察到凉意,朱颜下意识抱住了身侧的人。李澄明努力平复着紊乱的气息,忍着不去碰触朱颜。这一夜,前所未有的冗长难捱。
翌日,朱颜被此起彼伏的蝉声吵醒。他揉着惺忪的睡眼,发现自己身上盖着李澄明的外袍,一摸身侧的簟席尚有余温。他呆呆地望向碧纱窗,才发现那里不知何时放了一个精美的鎏金香炉,袅袅沉水香丝丝缕缕弥漫整个房间。薰风忽入,朱颜打了个哈欠,抻了抻懒腰。隐隐约约听到窗外有下棋的声音。
朝槿掀帘而入,端了洗漱的一应物品。见到朱颜却惊呼一声,差点将盆子打翻在地,被随后跟来的青禾稳稳端住了双臂。看着二人怪异的目光,朱颜下意识低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恢复了女儿身。朱颜叹了口气,在心里告诫自己,这是第二次恢复女儿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