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颜开心得要跳起来，一把挽住沈廷的右臂，来回晃着，央求道：“你同意嘛――你同意嘛――”凭着常年跟着宋初明混的经验，朱颜看出沈廷是个耐不住女人磨的。
果然，沈廷纠结地点了点头。
朱颜突然想起古代的歃血为盟。便差人去拿了一只碗，又从李澄明身上摸出之前在山洞里塞给他的匕首。自药王谷回来后，李澄明又重新做了一柄刀鞘，上面还镶嵌了一颗黑色的宝石。
沈廷一直在留意朱颜的动作。见他随意地从李澄明身上摸出匕首，正准备划破自己的手指，又突然将匕首塞回李澄明手里，笑嘻嘻地对他说：“长幼有序，大哥先请。”
李澄明似是想到了什么，轻声笑了，将自己的指尖血滴在碗里，沈廷也随后将手指割破。两滴血在水里打转。
沈廷将匕首递给朱颜：“三弟，该你了。”朱颜犹豫片刻，将手指就着碗口极快地用匕首化了一道，然后手指在碗里一搅，开心地说：“好啦！”
沈廷大笑：“大哥，你能猜出咱们这好三弟做了什么了吗？”李澄明不作声，听朱颜的笑声，也猜出不是什么规矩事儿。只听沈廷笑道：“这小子将手指在碗里乱搅一通。这伤口沾了水，不更疼吗？”
李澄明没有接话，心里却猜想：朱颜不知又要耍什么小把戏？
沈廷欲将碗里的血倾洒至地上，却惊讶地发现碗里的血液竟诡异地融合在了一起，片刻后化作一缕红光，丝丝缕缕钻进朱颜头上的木簪子中去。
“疼――”正在嘻嘻笑着的朱颜大叫一声。头顶的木簪一瞬间发出耀眼的光芒。周遭仿佛有一股莫名的力量环抱着他，托着他缓缓升至半空中。
李澄明一把摘掉黑纱，与沈廷仰望着朱颜。片刻后，朱颜缓缓睁开眼睛，但眼中以往的清澈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睥睨天下的不羁和威严。他居高临下俯瞰大地，痛心疾首地说道：“凡人洛泱，纵使本上神心悦于你，可你不知好歹，屡屡冒犯神威，你可知罪......”
李澄明感觉自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制着，逼得他不由自主地向朱颜跪去。沈廷已然跪在了那里，一脸虔诚。
“少卿――少卿――”李澄明焦急万分地喊着。又忙不迭地去唤朱颜。
沈廷清醒过来，也跟着焦急地喊：“朱颜――朱颜――”
朱颜威严悠远中带着一丝宠溺、还夹杂些恼怒的声音在头顶再次传来：“凡人洛泱，你莫要跪......你莫......”李澄明只觉胸腔有股痛意直冲喉咙，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来。
朱颜的声音带着一丝害怕：“阿泱......阿泱......”
李澄明身体周遭的压力陡然消失。朱颜自空中翩然落下，长袍飘飘。
李澄明率先迎上去，将朱颜抱在怀里而后警惕地看了一眼周围：万籁俱寂，几只归巢的鸟定在半空中，李琛和辰良一脸茫然，尚保持着跪在地上的姿势。
沈廷慌忙上前将黑纱给李澄明重新系上。朱颜嘤咛一声，李琛和辰良纷纷醒来，见对方都跪着，相互问道：“你犯了什么错？”
沈廷支走李琛和辰良，躺在竹榻上的朱颜已经清醒过来，迷茫地望着沈廷和李澄明二人。“你们都，这么奇怪地看着我干嘛？”“我怎么躺这里了？”
沈廷欲言又止，李澄明抢过话说道：“你刚才晕倒了，现在可感觉身体还有哪些不适？”
朱颜摇摇头，肚子“咕噜噜――”响起来，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饿了。”
李澄明低头，嘴角噙着一丝笑意。侍女小厮鱼贯而来，各色菜品满满当当上了许多。碍着沈廷的伤，李澄明便只吩咐上了果酒。
溶溶夜色，煌煌公子，觥筹交错，正是三月好韶光。
第12章 我以后会对你好些的
“三弟，这道鲫鱼汤很好喝，你尝尝。”沈廷不停地为朱颜布菜，朱颜有些受宠若惊，忙不迭地一连串感谢：“谢谢二哥！谢谢二哥！”
半个时辰后，朱颜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手里把玩着一只红狐狸，躺在若竹院里的藤椅上直嚷嚷：“撑死爷了！”
辰良不知从何处拿来一包油纸包裹的东西：“朱公子，这是我家公子送与您的山楂消食丸，可以缓解您胃里的不适。”
朱颜将油纸摊开，抓了一把放到辰良手里说：“分给你一些。我也吃不完。”辰良受宠若惊地接过来，对主子新结交这位三弟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月色下，朱颜一颗接着一颗吃着消食丸，吃着吃着就吃出不对劲来。“李澄明，你大爷！”他在心里怒吼。人从藤椅上一跃而起，没吃完的消食丸从袍子上滚落到地上，四零八散。他手里握着一颗山楂丸，甩开步子大踏步进了主屋，大喊着：“李澄明，你诳我――”
朱颜一边喊一边四顾瞧去，最后得出一个结论：主屋摆设明显比西厢房精细雅致许多。朱颜暗暗在心里骂李澄明看人下菜、厚此薄彼。
朱颜豪放嘹亮的声音让正在卧榻上忙碌的两个大男人不约而同回了头。此时沈廷正裸着上身。他刚上过药，李澄明正搭把手给他穿亵衣。两人离的近，朱颜不知怎么一瞬间就想到晋王好男风那个传闻，误以为李澄明在强迫沈廷做不雅的事......
朱颜慌忙捂了眼睛，忙不迭的说：“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少倾，他又把捂着眼睛的手拿开，疾步向前将李澄明拉去一边，有些恼怒地质问他：“人家都说兔子不吃窝边草，你，你怎么......”他想说，你怎么连自己的义兄都不放过啊！关键他这义兄对自己还很宠爱。
李澄明脸色铁青，一旁反应过来的沈廷肩膀微微抖动，极力忍着不让自己笑出来。等两人离开后，他和辰良主仆二人才敢放声大笑。
“朱公子太可爱了！辰良可真喜欢他！”辰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沈廷深深地看着他：“若我三弟也喜欢你，本公子不介意将你送与他......”
辰良的脸涨的通红。跟公子比嘴皮子，他从来没赢过。
朱颜是被李澄明揪着后衣领子回到溯光院的。进屋之后，李澄明反手关了房门，将他往卧榻上一搡。古代的卧榻可是结结实实的硬床，李澄明这一搡，撞的朱颜后背生疼，李澄明的后背也跟着僵了一瞬。他手上脱衣的动作继续。
朱颜看他先是解了腰间的白玉腰带，又褪去外袍，脚上的乌皮六合靴一蹬，就上了卧榻，周身只剩亵衣亵裤。
朱颜慌了，双手抱胸：“你，你要干嘛？”顿了顿他又意识到不对，现在的他没有胸。那......他夹紧双腿、收紧屁股往卧榻的一角挪去，结结巴巴地说：“李澄明，你，你别乱来――”
李澄明长臂一伸，轻巧地就攥了朱颜的脚踝往跟前一带，然后去剥他的衣裳。
朱颜骂了句：“你大爷的！饿虎扑食啊――”他也顾不得矜持了，两条腿乱蹬一通，李澄明没防备挨了几下，脸上有了恼意，欺身而上，将他牢牢压在身下，三下五除二就把他也剥的只剩下了亵衣亵裤。
朱颜突然不反抗了。暗骂一声：他大爷的，都是男的，谁吃亏还不一定！
身下的人突然小手不动，小脚不踢，李澄明有一瞬间的怔愣。就在他怔愣的当口，朱颜猛地推了他一把，翻身骑坐上去。这下换他去撕李澄明的衣服了。
朱颜邪魅地一笑：“王爷，阿颜知道您这些日子忍的很辛苦，莫急。阿颜这就来给您泄泄火气。”他一把扯掉李澄明眼睛上的黑纱，身子低下去，细细密密的吻便落在了他的眼睛上、鼻子上......
就在朱颜将要吻上李澄明的唇时，他再也按捺不住，一个用力将朱颜掀翻在卧榻上，大手一挥，拿锦被将朱颜兜头蒙上，朝门外大喊：“上冷水――”
“热水――”朱颜从被子里探出乱糟糟的头，也跟着喊一嗓子。门外一众伺候的侍女面面相觑。王爷之前在府里可是立下规矩：“见朱公子如同见本王，需得尊之敬之。”现下朱公子和王爷意见不一，到底是抬冷水还是抬热水？她们最后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李琛。
“王爷？”李琛试探着朝屋里喊了一声。里面传来李澄明暴怒的声音：“热水！”李琛朝一众为难的侍女使了个眼色，众人慌忙去准备热水去了。
李澄明由着侍女服侍，先去洗漱一番。侍女准备去打新的热水，朱颜拦了下来，半真半假的说王爷的洗澡水可不是一般人能用的，他将就着用就好。这一番话惹的侍女们不禁又往深处去想二人的关系。
朱颜舒服地泡在浴桶里，在心里嗤笑：跟姑奶奶逗？你还嫩了点！他不过蜻蜓点水般试了试，李澄明就败下阵来了。
朱颜又想起那个混不吝的宋初明。他们两个都是跳级保送到重点高中的高材生，有一次他去宋初明的房间找他，竟然发现这小子在偷偷看成人片！那家伙解释自己是在分析荷尔蒙对人体的作用，并邀请朱颜一起观看。两人反锁房门，宋初明脸不红心不跳地给他普及了十几分钟生物生理知识......
最后，宋初明语重心长地叮嘱朱颜：“所以，颜颜你要小心。如果将来有个男人对你亲吻，做些让你害羞的事，他不一定是真的喜欢你，而你如果也觉得他的亲密让你觉得身体舒适，也不一定是喜欢他。你们两个之所以会产生这样的冲动，只不过是体内的荷尔蒙所致......”
“所以啊明哥 ，咱俩就只能做一辈子的兄弟......”朱颜的叹息声淹没在大盛朝的夜色里。
朱颜重新换上干净的亵衣亵裤时，李澄明已经在卧榻外侧躺着，看似睡着了一般。他往日覆在眼睛上的黑纱搭在床头的置物架上。朱颜小心翼翼地从他身上爬过去，进到里侧，掀了被子，悄悄地钻进去。
月上中天，朱颜紧紧闭着眼睛，鼻间不断传来李澄明身上好闻的皂角香气，这香气扰的他心里痒痒的，生了一股莫名的情绪，怎么都睡不着，默默地在心里数绵羊。
李澄明也是睡意全无。他辗转反侧，想起今日沈廷所说有关朱颜街上遇到惊马的所有细节，接上朱颜突然出现在后山的汤池，还有今天这次匪夷所思的事情......这种种事件串联起来，让朱颜像一个越滚越大的谜团。
他翻了个身，发现朱颜不知何时已经睡过去。为确保万无一失，他点了朱颜的穴道，拿出事先藏在床下的瓷盅，用匕首在他的手腕处轻轻化了一道，鲜血滴了几滴，伤口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李澄明突然想起朱颜曾说，在山洞的那一个月，他什么东西都吃不下，靠喝朱颜的血才活了下来。他拿着匕首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虽然伤口会自行愈合，但匕首化下去的时候，还是会疼的吧？”李澄明喃喃自语。他收了匕首，准备将瓷盅里的血处理掉，却惊讶地发现瓷盅干净如常，哪里还有血渍？李澄明心中惊骇不已。猛地又想起今日三人歃血为盟时，沈廷告诉他朱颜用手指在碗里搅捣乱的事，瞬间恍然大悟。这小子是在欲盖弥彰！
翌日晨起，李澄明自行束了黑纱，穿戴整齐后坐等朱颜醒来。
“在山洞那些日子，你是如何将你的血喂与本王的？”
朱颜盯着乱糟糟的头发，揉揉惺忪的眼睛，呆呆地望着李澄明：“能怎么喂啊？拿嘴喂的呗！”感觉到周遭温度开始下降，朱颜警惕地裹着被子往后缩了缩，赶紧解释道：“我，我可不是故意占你便宜的！”他小声嘀咕着：“我那血液不知道怎么回事，不管我用什么接都会自行消失，我不得已才......”
“疼吗？”李澄明闷声问。“嗯？”朱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忽然想起来他可能在问伤口，便说道：“都愈合了。”李澄明起身说：“我以后会对你好些的。”朱颜“哦”了一声，并没有把他的话当回事。毕竟他们两个可是一见面就互掐的主。
用早膳的时候，依旧是在若竹院里。虽说要跑一段路，一想到能和沈廷一起吃饭，朱颜就喜笑颜开。
“早啊――二哥――”人刚到院门朱颜就扯着清亮的嗓子喊了起来。沈廷一早便起身了，此刻正在书房里练字。朱颜进去时，看到长长的案几上铺了墨迹未干的六个字：“风月窟? 水云乡”沈廷将毛笔放下，宠溺地摸了摸他的头，“刚睡醒吗？”
朱颜点点头。“二哥你可别说我懒，大哥也刚起不久！”他得意地朝身后的人吐了吐舌头。沈廷这才注意到姗姗而来的李澄明和李琛主仆。他收回在朱颜头顶摩挲的手，亲近又不失礼节地喊了声“大哥。”
李澄明点点头，兀自在一旁坐下，安静地听二人说话。有李澄明在，沈廷便不那么随意了。但朱颜照旧。他指着那六个字问沈廷：“二哥哥，这‘风月窟’是风月场所吧？你们文人咬文嚼字，把......”朱颜脑袋有一瞬间的卡壳，他想想，那什么在古代怎么说的？
沈廷看向李澄明，见他脸色微沉，想阻止朱颜继续说下去，却听他又问道：“二哥哥，这个‘水云乡’是什么意思我不懂......”
李澄明愠怒的声音自一旁传来：“喊‘二哥’就好好的喊‘二哥’，学女孩子娇滴滴地喊什么‘二哥哥’？！”一旁的李琛和辰良对视一眼，无声地看向朱颜。
朱颜辩驳：“人家......”他意识到好像“人家”这两个字也是女孩子的专用，他故意拉着沈廷的衣袍撒娇：“人家就想喊‘二哥哥’嘛！二哥哥多好听！二哥哥二哥哥......”
李澄明气得拂袖而去，李琛慌忙跟上，临走时提醒二人早膳已经摆好，王爷此番来就是喊二人吃饭的。
沈廷憋着笑，对朱颜竖起大拇指：“三弟，你是让大哥吃瘪第一人！”朱颜冲他做了个鬼脸，一脸得意地说：“打架又打不过，嘴上还不能让我占占便宜哦。”
第13章 上古神话传说
用过早膳便不见了李澄明人影。午膳是朱颜陪着沈廷一起用的。朱颜还惦记着“水云间”一事，问他是不是很好玩的地方。沈廷哭笑不得，耐着性子解释：“这里是指隐士所居之地。仅是一种比喻。”
朱颜恍然大悟。他低头安静地吃了一会，抬头说：“二哥，牧遥处罚还没结束，可是我又不想一直在王府呆着。你的伤......”
沈廷看出他的意图，笑道：“你想去哪儿玩？”朱颜在脑海里把他和牧遥逛过的地方过了一遍，说：“之前牧遥带我去的都是比较平民的场所。像锦运楼这样雅致的茶楼还没有去过。”他想了想，补充道：“祝花楼这样的酒楼......画舫......”他绞尽脑汁又想了想，再想不出别的，一股脑说：“反正就是你们这些达官贵人玩的，我还一样没玩过！”
“既如此，二哥先带你去锦运楼品茶听书。”
锦运楼，二楼雅座。朱颜“啧”了一声：“有银子真好！”二楼视野开阔，又没有人打扰，可不好嘛！沈廷笑了笑，将点心瓜子一股脑往朱颜处推了推，“你吃吧，二哥素来不喜这些。”
因是闲逛，沈廷并未带辰良出来。他见朱颜专心听书，便自觉地为二人添了茶水。朱颜也不客气。一边听书一边嘴巴不停地吃点心，渴了抓了茶盏就喝，有时沈廷倒的慢了，他便伸手将沈廷的茶盏也拿过来喝了。
说书先生今天讲的正是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神话故事。说的是上古时期有个上神，看上了人间一个长的极好看的帝王。说书先生是这样描绘那帝王的：“端见那人皓齿红唇，丰神俊貌，飘飘乎仙姿然然......”说书先生说这段话的时候，朱颜第一个想到了李澄明。但很可惜，李澄明美貌是美貌，却是个瞎子。朱颜在心里遗憾万分。他继续听，大概就是女神看上人家帝王，人家帝王却是清心寡欲，不近女色，亦无子嗣，以致后来遭遇逼宫政变，下场凄然。上神便在这时犯了错，替帝王狠狠虐了敌军，导致二人均受了天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