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那道灵力的方向分明是冲着小师妹的方向来的!
崔和豫身边的小厮回过神来后,纷拥而上,围在瞬间死僵的崔和豫身边,使尽各种办法企图救活他。
“少爷,您不要吓小的啊――”
亦有人反应过来,对着余等人发难,凶恶毕现:“是你们――一定是你们!”
“你们杀了少爷!我要禀明谢家主!”
陆时芊挡在师弟师妹身前,眉头紧拧,娇喝道:“休要血口喷人,你们的狗眼都瞎了吗?看不到这道灵力从何而来?”
“再者这灵力根本不是师弟和小师妹能发出来的!”
“此处除了你们还有谁?!”那崔家侍卫可不管这些,凶神恶煞地想要上前拿捏几人,属于金丹后期的气势全开,他是崔家家主重金替自家宝贝疙瘩配的护卫,这会眼见少爷死在自己面前,他难辞其咎。
所以无论是不是眼前这三人做的,崔和豫之死都必须有人担罪,承受崔家的怒火!
“你可知我们是谁?青云宗的人你都敢动!”
陆时芊不得不自爆师门,不到万不得已她并不想拿着青云宗的名头。
但她不过金丹初期修为,无论是年龄还是资历都不如对面的崔家护卫,但她未退分毫,兀自护在师弟师妹身前,与之抵抗。
见对面那护卫眼中闪过犹豫之色,陆时芊快速回身催促二人:“你们先走,去找孤鹤长老!”
她拼着族中和师尊给的法器也撑不了很久!
余听出陆时芊言语中表现出来的吃力,小手扒拉开谢无祭覆在她眼上的手,避免去看那边崔和豫的尸身,对上陆时芊焦急道:“不不,五师姐我们一起走!”
说罢她对着那崔家护卫呸了一声,一本正经道:“不准你们伤害我师姐。”五师姐是个好人,而且眼前这人根本不可能伤得到她!
眼见余欲侧身挤上前企图护着陆时芊,谢无祭搂在她腰间的手腕倏然收紧,低垂着眼睑看着她,面色不豫道:“,不行。”
“,听师姐的!”陆时芊防备着眼前的崔家护卫,头也不回道。
余被桎梏在怀中,仰头看着少年,委屈把把:“阿祭……”
谢无祭对上她的目光,冷硬的态度微微软化,轻声哄了句:“放心,五师姐不会有事。”
风吹莲动,少年散落的发丝随风拂动,挡住了他的神情,凤眸微压,锐利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扫向四处看似无人的地方,谢允不会放过谢家任何的风吹草动,此处发生的事情不消片刻便会穿到他耳中。
如今还没谢家人出现,只能说明附近有青云宗的人无须他出手,亦或是……他谢允不想管此事。
而且自刚才那一击便可看出潜藏在暗处之人是渡劫以上的修士,显然陆时芊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才让他们快去寻孤鹤。
如此,他又怎能让余远离他的保护?
“啧,这是出什么事了?”
一道陌生的少年音自岸边响起。
碧蓝色曳地长袍,玉冠高束,面容清绝的少年手执一把飞轮羽扇,踏着荷叶纵身而来。
不过眨眼就落在湖心亭,一双顾盼流辉的桃花眼轻扫,眼神在余几人之间来回打量,以扇骨慢敲着手心。
待看到浑身僵立,胸口被洞穿的崔和豫时,眉头蹙起,展扇掩口惊讶道:“众位道友,这……崔家少爷怎生死在了这处?”虽有惊讶的语气,可他的目光却是无比淡然,仿佛死的不过一只小猫小犬。
陆时芊认出来人,暗吁一口气,单手收回本命剑,拱手一礼:“楼道友。”
崔家护卫则是面色一颓,比之眼前三个不知真假的青云宗弟子,这名少年是他万万惹不起的。
碧衣少年正是四大修炼世家另外两家之一楼家唯一的少主楼观月,年少成名,不足百岁就已是元婴修为,以飞轮羽扇为法器,不是传统的剑修。
“呀,这不是陆家那个陆小芊嘛!”楼观月像是刚认出陆时芊一般,摇着扇子绕着她来回踱步,“G,这两位是你的师弟师妹吗?”打量的目光最终落在谢无祭的面上,笑眯眯地自报家门:“道友好,楼观月。”
两人身高相仿,谢无祭略高一些,他面色无愉,淡淡道:“阿祭。”不欲与之攀谈。
楼观月并无不悦,目光转至余身上,“这位女道友……”
谢无祭偏身挡住他的目光,冷冷道:“她是谁与楼道友无关罢。”
楼观月面上的笑淡了些,敲击扇骨的频率慢了下来。
见此,陆时芊嘴角微抽,顾及现下的情况还需仪仗楼观月故没有发作,而是扯着僵硬的笑道:“楼道友,眼下还是处理崔三……崔和豫的事情为先。”
楼观月摸了摸鼻子,扇骨轻敲,颔首轻笑道:“也是。”
本想给师尊无裘剑尊发传讯符‘告状’的余,悄然将伸向芥子囊的手又收了回来,好奇地从谢无祭怀中探出一个头,望向楼观月和他手中的羽扇。
嗯……很熟悉,应该是个比较重要的配角,可她怔楞半晌还是想不起来他是谁。
算了,她记住男主沈云霁和大坏蛋谢无祭就好了。
如是想着,她不禁点点头。
而目光垂落在她身上的某人脸顿时就黑了,手下不自觉用了力,她这盯着其他男子还点头是何意?
余皱着小脸,扭动身子试图摆脱谢无祭的怀抱,杏眸盈盈水色,委屈道:“阿祭,你掐疼我了。”
谢无祭黑眸微微睁大了一点,松开了手,轻‘笑’道:“抱歉。”
“没事,我原谅你了!”余却分外认真,按着腰摆手道。
谢无祭扯了扯嘴角,这下倒是真心笑了。
等二人这边小动作搞完,那边陆时芊和楼观月与崔家的交涉也出了结果。
由于涉及世家子之死和暗处潜藏的渡劫凶手,众人不能在此处久留,故决定前往谢家执法堂再论是非。
经此决定,崔家护卫连拒绝的资格都没有,而且见楼观月与那女子如此熟稔,这三人多半真的是青云宗的内门弟子,几人只能咬牙接受。
*
谢家内假山园林众多,亭台楼阁高低不一,隐于西南角的一处高阁内,窗户半掩,仅有丝缕日光投入。
“看清了?”语调沉稳浑厚,似经历过千帆巨浪。
说话之人坐于书案之后,高大的身影隐于黑暗中。
房内另一人捻着手中的扇骨,轻摇道:“不是他,莫说骨龄对不上,便是那身修为也过于低下。”
声调明显比之年轻许多。
“绝非古越族后代应有的修为。”
“哦,是吗?”
书案之后的人似乎并不意外,以手敲击着案面,摸索着左手拇指处的玉扳指,“长得也不像她,那便不是吧。”
“阿瑶啊……”他取下扳指细嗅,隐于暗处的眸中精光一闪,轻声呢喃:“你说,那孩子这些年跑哪里去了呢?”
这番喃喃细语,温柔缱绻,好似念着已故之人的语调。
却令案前之人捏着扇骨的手一顿,细细密密的冷意钻入四肢百骸。
作者有话说:
今天木有人互动了,是我凉了吗qwq
第36章 挡三十六刀
余几人未在湖心亭再作停留, 寻了谢家人将崔和豫的尸首抬了一并带到执法堂。
期间楼观月被楼家人叫走,不过片刻又回来了。
有过一面之缘的谢家总管禹稷匆匆赶来,先是向众人致歉, 是他们疏忽才造成了这么大的纰漏, 而后让众人静待片刻,家主稍后就来。
余初来凡间那会就随着谢无祭被迫去了青云宗的执法堂,因而她对执法堂的印象并不好, 一路上紧紧攥着少年的手。
谢无祭的手极美, 骨节分明, 皮肤极白,肌肤又薄,甚至能看见其内的青灰色血管,仿佛一碰就会破裂。
余见着了崔和豫惨死的模样,对于凡人极为脆弱这一认知更加根深蒂固, 到了执法堂也仍未松开谢无祭的手,就连座位都紧挨着他坐, 唯恐他出什么事。
谢无祭长睫微滞,目光落在两人紧紧交叠的双手上, 并未挣开,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厢楼观月回身看到两人这番亲密的举动,饶有兴致地悄声问身边的陆时芊, “陆小芊,你这师弟师妹的感情真好,难道是一对兄妹?”
陆时芊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眼球微斜向左看去, 像是在克制自己翻白眼的冲动, 耐着性子回他, “楼道友,你觉着他们两个何处长得相像了?”
“哦?那他们便是道侣了?”楼观月一敲扇骨,恍然道。
“楼道友……这种玩笑可开不得,师弟师妹二人年纪尚小。”陆时芊皮笑肉不笑道。
她虽很支持自己的小师妹追求自己喜爱之人,可事情未定之前,小师妹的名节还是最为重要的。
“年纪尚小?”楼观月垂眸咬着这几个字,状似无意地问道:“他们瞧着与我们一般大,能有多小?”
修仙之人只要筑基得早,外貌大差不离,谁会显老呢?
“师弟不过弱冠之岁,可与我们不同。”陆时芊眼睛都快不可控地歪到天上去了。
面对他的明知故问陆时芊有些烦闷,她倒是未曾听闻这楼家少主如此聒噪话多?
闻言楼观月眼底的兴味似乎更大了些,若有所思道:“年仅二十的金丹?那可不多见。”而且能够在那么快的时间内反应过来,拉着自己的小师妹躲过渡劫期的全力一击,可谓是奇才。
“岂是不多见?他可是无上师叔的弟子。”她曾远远见过,阿祭年幼时被无上仙尊捡回青云宗时绝不过总角之年,虽然入门十五年只修炼到筑基期是有些弱……她听师尊孤鹤说过,师弟是因为天生魔种的缘故才修为滞后,然经过上次涂华魔种暴动一事后,八师弟犹如开了任督二脉般,修为直冲金丹中期,她亦曾啧啧称奇过。可转念一想他毕竟受了无上仙尊十五年的教导,也就不惊讶了。
陆时芊说完就扭过头转向余那边,与她说话去了,不知为何她隐隐觉得这楼观月对阿祭师弟的兴趣似乎有些大。
因而她没看到身后的楼观月唇角微微勾起。
过了大约三刻的时间,禹稷又匆匆赶回来,告知众人:“诸位,那名刺客已被府内渡劫修士捉拿。”
“家主那处尚有事,还不能过来,请诸位晚间移步会客堂,家主将设宴亲自为青云宗几位接风洗尘。”
此话一出,崔家那几名护卫的脸色倏然转好,忙不迭的请禹稷带凶手前来问罪,他们好对崔家主有所交代。
而陆时芊轻轻感叹了一句,谢家不愧为四大世家,办事效率极高。
楼观月摇着扇子,向众人辞别后率先离开了此处。
余则是扭头看向谢无祭,轻声问:“阿祭,我们是不是可以离开了?”执法堂这地方她委实不太喜欢,还是早些带着‘男主’离开为好。
“好。”少年自禹稷宣布已经捉拿住凶手后,嘴角便挂上了冷冰冰的笑意,眸光深邃直直盯着禹稷,真是大手笔,可他谢允万不该拿她作为诱饵试探于他。
*
日夜交接,暮色四合,白日里清净的谢家渐渐沾上烟火气。
谢家,会客堂。
修仙之人的宴请洗尘,与尚未辟谷的凡人不同,席宴上仅有灵酒一壶,灵果三两。
以孤鹤为首,余他们几名弟子坐于主位右侧,而左侧则坐着楼观月等楼家人坐于左侧。
至于四大世家其他两家尚未赶来黄石城,似乎在要等蓟临会召开前夕才会来。
主位悬空直至夜色彻底侵染大地,谢家家主谢允才携一貌美女子在众谢家人的簇拥下姗姗而来。
男子一身低调锦奢的滚金边黑袍曳地,衣襟处还绣着繁复的花纹,长发半披,其余发丝由一金冠束于头顶,双眸如鹰隼,嘴唇薄而红,肤若雪白,修真界如雷贯耳的谢家家主谢允竟是生得极为年轻好看。
而他身边的女子亦是不遑多让,容色极美,一身繁复的流彩仙裙,美目盼兮,唇红齿白,尤其是那双眸子,仿若会说话一般,稍有不慎就会被陷入蛊惑。
谢允与谢夫人落座后便举起一杯灵酒,向众人宣布夜宴开始。
余随着众人的目光静静看着,直到身侧传来谢无祭的声音:“很好看吗?”冷漠寡淡。
“好看。”余回神,转过去看他,小脸盈满了认真,轻轻点头又摇头,又小声补了句:“但他没有阿祭好看呀。”
谢无祭目光轻移并未听到后半句,淡淡道:“觉着好看也是常理,毕竟那人曾被人称为修真界第一美人。”
余下意识认为他说的是谢允的夫人,眼底也涌上认可之色,不由感叹这凡间顺眼的修士可真多呀!
这就是女主谢锦薇的父母吗?
可她怎么觉得谢姐姐与谢允并无相似之处反倒是与谢夫人更像些……
心底如是想着,她口中也念了出来:“阿祭,你有没有觉得谢家主和谢姐姐不太像……?”
她话未说完就被灵草薄荷香扑了满鼻,身侧的少年轻轻捂住了她的嘴,附在她耳边轻道:“,这话可不能乱说,谢允极为宝贝谢锦薇。”呼出的热气萦着余的耳垂,微微刺痒。
两人贴得极近,呼吸交错,暖意涌动。
余双眸微微瞪大,顺着他乖巧点头,“唔……不、说了……”
谢无祭松开了手,长睫垂落,摩挲着掌心微微的湿润。
“毕竟……这是他晚来得女。”他唇角紧抿,隐于袖中的另一手微微收紧,又道:“唯一的女儿呢。”
外人皆知,谢允虽面相年轻俊美,然其年龄已年逾五百,而谢锦薇不足百岁,是他四百多岁时诞下的独女,怎能不疼?
余不疑有他,感叹了一句:“谢姐姐的命真好呀!”只可惜将来会为救男主而死,红颜薄命。
不过此生有她小锅,她不会让这件事发生的!而且这一世,女主和‘男主’似乎越行越远。
余侧首偷看少年完美的下颌,默默念着,我一定会帮助他们两个都摆脱悲惨的命运……
她这边壮志酬筹,那边谢无祭却将她的这句话听进了心去,嘴角的笑染上凉薄,命好……?倒也不见得。
“……谢诸位!现下要公布一件关于小女锦薇的大事。”
谢允的声音低沉醇厚,仿佛历尽沧桑,他前面说的话余并没有仔细听,但听见他提到谢锦薇不由抬起头看向首座。
正好对上谢允看向这边的目光,她的身子微微一震。
她不喜欢他!
这个谢允的眼神好可怕,看起来比师父灶王爷更复杂。
而这时消失已久的谢锦薇在仆从的簇拥下终于出现,她换上一袭考究的重紫仙裙,略施粉黛,但眼角微红,睫羽似是经过水洗一般,晶莹闪烁。
谢姐姐心情不好……余得来这个信息,顿时看着手中的灵果有些难以下咽,是谁惹女主不高兴了吗?
谢允目不斜视,将谢锦薇迎来身边落座,继续道:“此番有幸由我谢家承办蓟临会,除却已定的彩头,本君将会将小女嫁予本次蓟临会魁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