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的就是杀人的买卖,宰头如杀鸡,二十人分两队互相配合掩护,一路杀到半山腰,把山贼的前哨杀了个干净。
他们正要摸进寨子里时,寨子门口的几条狗突然大叫起来,叶淮暗道不好,嘴里的哨子发出一声短促的鸣叫,二十个兄弟原地散开。
“老大,不好了,那伙人冲到咱们山上杀了咱们兄弟。”
大当家翻身从女人床上起来,议事大厅里聚集了六个当家的。
“老三,你的人怎么回事,叫人摸上山来了都不知道。”
三当家悔恨:“山下传回来的消息没说那群人出城,我怎么知道他们怎么敢这时候上山来。”
“别说废话了,叫上兄弟们搜山,一定要找到他们杀了替兄弟们报仇。”
大当家拦住老二:“别冲动,天这么黑,笔架山这么大,怎么搜?他们在明我们在暗,搜山就是送死。”
“老大,那你说怎么办?”
“老三,我问你,一个时辰前那两个皇子还在城里?”
“肯定在,我猜上山的是他们身边的侍卫,皇帝的儿子怎么会冒险上山。”
“既然如此,咱们冲进城去,先把那群人宰了,解了后顾之忧,再回来收拾山上这几只小蚂蚱。”
“老大说得对,北上和南下的路咱们都掐断了,叫他们在山上窝着吧,跑肯定跑不了。”
老二哈哈大笑:“到时候还要靠老大养的狗大爷帮忙。”
“点好兄弟们,咱们下山。”
山寨内部的大厅被周围的房子包围在最里面,叶淮等人躲藏在山寨的外围,这会儿山贼们看得紧,他们进不去。
叶淮他们进不去,山贼很快就出来了,冲出来的速度还很快,好似背后有鬼追一般,他们对地形熟悉,不用打火把,在黑夜中都能准确无误地找到下山的路。
叶淮猜到了山贼们的心思,忙道:“追下山去,一人射箭一人保护,两人一组各自为战,记得保护好自己。”
“是!”
二十人瞬间分为十组,山贼在前面跑,叶淮等人在后头追,两边都没有灯火,叶淮他们只能从树木的缝隙中露出的一点月光辨认山贼的大概位置,一箭射出去,保不齐箭头没射中山贼,射中树木。
叶淮他们追得紧,特别是到山脚下宽阔一些的地方,射箭的命中率顿时就高了。
可惜,一个人随身能带的箭有限,在山中浪费了一些,到山脚下几次连射后箭筒就空了。
大当家冷笑:“老二老六,我带着兄弟们进城,你们带着自己的人把这些崽子都宰了,一个别留。”
老二露出个恶心的笑:“老大交给我吧,这些细皮嫩肉的,宰了多浪费,我要留着慢慢玩儿。”
大当家带着弟兄往城门口狂奔,叶淮不着急,一手一把精钢打造的砍刀,直冲过去,伸手就往二当家身上劈。
二当家右脚蹬地,利落地往左一旋,双手举起刀往叶淮背上砍去,叶淮身子一矮,一个老虎回首掏心,二当家退出一丈远。
二当家脸色冷了下来,他没想到,这群长得跟少爷似的侍卫里,居然还有高手。
他想留下几个长得好的慢慢玩儿,现在看来是不行了,他要动真功夫了。
叶淮这边的人也沉下了脸,他们也很吃惊,武定州不过是个小地方,那些人派来收银子监视刘同的土匪有如此战力。
叶淮这边二十人,对面约三十余人,若对面实力都是二当家这个级别,他们这行人,要交代到这儿了。
“老规矩,两人一组,尽最大可能保护自己,用尽方法弄死他们,别留手。”
“是!”
叶淮赌对面没几个二当家这样的高手,对面的二当家也在赌侍卫中只有叶淮这一个,或者两三个高手。
所以,二当家把六当家叫到身边,两人联手对战叶淮。
山脚下的厮杀惨烈,城门口的杀戮同样血腥,胤K穿着普通的侍卫服,带着侍卫在城门口拦截下八十余人,两边尚在交战中,山贼顽强抵抗。
武定州的城门没多少作用,就算他们在城门口试图拖住他们,山贼绕开城门从其他地方翻墙进城容易得很。
大当家他们冲的是两个皇子和那群官员,胤K也猜到了,还剩四百余山贼冲四哥而去,四哥一定要顶住。
这会儿叶淮他们还没回来,应该也是被拖住了。
胤K一个转身,身后就是城墙,他无处躲藏,锋利的刀口朝他头上劈下来,他双手握紧刀死死架住。
僵持了几个呼吸,胤K力气比对面的山贼差一点,没架住,刀子被砍下来,前头半指长的刀锋陷到他肉里。
山贼粗鲁地吐了口唾沫:“他奶奶的,老子的刀裂口了,还是朝廷的刀好,你的刀正好给爷用。”
胤K不松手,死死地握住刀,背抵住城墙,屏住呼吸,积攒全身的力气一脚踹过去。
山贼原地一滚利落起身:“呵呵,还敢踢爷,爷爷我一刀劈了你这个小白脸。”
山贼没有注意到,侧方劈过来一刀,卸下了他拿刀的右胳膊。
“啊!”山贼惨叫。
胤K双手握紧刀,紧跟着一刀横劈过去,山贼肮脏的头颅在地上滚了两圈,鲜血喷了一地,也溅到了他身上。
“主子爷,您没事吧。”
“没事,赶紧去帮忙,处理完这里,咱们去帮四哥。”
“是。”
剩下二十来个山贼被侍卫围起来,和胤K这边拦开,胤K这边没人过来,他龇牙咧嘴地扭头瞅了眼疼痛的肩膀,流血不多,肩膀还能活动,应该只是破了皮。
武定州城里房子修得最好的不是衙门,而是林家的宅子,所以胤G在林家宅子四周层层设防,街道两边的弓箭手待命,大门口附近的陷阱,外院的侍卫驻守等。
李德明、王进等文官不在林家宅子里,他们被四贝勒安排在县衙,保护他们的只有十个叶氏商行的护卫,以及衙门的衙差。
“李侍郎,那些土匪真不会冲到咱们这里来?”
最强的人手分成三拨,一拨是去笔架山先下手为强叶淮那一队人,一拨是守城门口九阿哥带着的人,另外一拨是守林家宅邸四贝勒带着的人。
他们这群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都被送到这个破破烂烂的衙门,保护他们的人手也少得可怜,他们都怕自己今天要死在这里了。
有一个人开口,其他担心自己小命的人都忍不住了。
“李侍郎,要不咱们去四贝勒那边去吧,咱们就算不能杀敌,也能帮着抬一抬尸体,给弓箭手送箭矢。”
“对对对,赵大人说得对,我也这般想。”
“咱们说好了?现在就去?”
李德明突然起身,拱了拱手:“各位大人。”
“李大人您请说。”
此时,李德明不再是笑容可掬小老头的模样,他脸色严肃,目光锐利迫人:“咱们如今正值生死存亡的关头,两位阿哥带着侍卫在前头厮杀,我们能做的就是听四贝勒安排,好好守在衙门。”
“可这衙门没什么好守的,刘同等嫌犯都被转移了,我们留在这里,山贼冲进来咱们就是一个死字啊。”
“你们都知道刘同等人被转移走了,在武定州经营许多年的山贼他们不知道?”
“这?”
李德明突又笑起来:“各位大人别怕,山贼来咱们这儿的可能性不大,就算来,还有叶氏商行的兄弟和衙差们抵挡在前,再不济,还有我这个老头子给你们挡刀,就算死了,咱们也是为国尽忠而死,我的后代,你们的后代,我这个年纪父母双亲都没了,你们的父母双亲健在,相信朝廷都会替你们照顾妥当。”
还有人想说什么,王进突然道:“再如何,还有四贝勒和九阿哥,虽然我跟四贝勒九阿哥共事时间不长,但是我相信,他们都是能护住底下人的好主子。”
王进不想躲在屋里,他对李德明说:“李大人,我出去看看。”
李德明点点头:“王大人小心。”
王进推门出去。
大门打开,外面的月光洒进来,李德明缓缓走到门口,这时候,四更已过,约莫还有一个时辰,就要天亮了。
天日昭昭!天日昭昭!
遮住武定州上空的这片乌云,待到天亮,就将要溃散了。
王进出门去前院,衙役和侍卫看到他还挺惊讶。之前去敲林家门时路上推了王进一把的大汉马二调侃道:“哟,王大人怎么出来了,不在屋里躲着?”
王进没接他的话,过去道:“你有没有刀,给我一把。”
马二大笑一声,露出牙花子:“王大人要刀做甚?”
“刀,自然用来杀敌!”
那几个叶氏商行的护卫都笑起来,这个刑部的大人说他要去杀敌哦。
马二没有笑话他,从靴筒里抽了一把成人小臂长的短剑给他。
“待武定事了,短剑你可要还给我,这把短剑是我花了半年的工钱请人打的。”
王进拔开刀,刀刃锐利泛寒光,握在手里手感十分好,这么好的剑,一个米铺的护卫半年工钱就能买到?
马二哼哼一声:“王大人不用看不起我等,要只论月银,王大人你这个正五品的刑部员外郎,不一定有兄弟们挣得多。”
衙门的差役都看向马二等人,面露惊讶,他们比朝廷的大官儿挣的还多?这怎么可能!
王进拿好刀:“你刚才说等武定的事情了了,你怎知武定的事情能了?我们不会死在这里?难道九皇子身边那三个侍卫已经顺利离开武定,搬救兵过来了?”
王进问话一句接一句,好似在审问一般,马二没有回答他,只说:“王大人,我不是你的犯人。”
“抱歉,是我冒犯了,还请你回答我。”
马二笑道:“王大人,主子们的事情我们怎么会知道,你想知道,去城门口问九阿哥,或者去林家问四贝勒。”
马二激他,王进不上当,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能过去。
林家宅邸外面的街道上,箭矢破空的声音打破了夜晚的宁静,紧随而来的哀嚎声、踉跄倒地声、厉声呵斥声、撤退声不绝于耳。
“禀四贝勒,贼人冲锋已被弓箭手打退。”
“别大意,继续防守。”
“是。”
林家宅邸二门外,摆了一张圈椅,胤G亲自坐镇指挥。
山贼也不傻,前面街道冲不进来,调转方向,前门留人引诱,大当家带着人冲击后院。
后院留守之人皆是四贝勒府的侍卫,他们的本事本就比不上九皇子府的侍卫所以才叫他们留守,碰上杀人如麻的山贼,他们很快就抵挡不住。
为了堵住后院的缺口,胤G身边的人都调去后院支援,他身边只有一个贴身太监苏培盛。
苏培盛提着剑急道:“主子爷,要不把前街的弓箭手调去后院支援吧。”
胤G摇了摇头,前街上的弓箭手都是九皇子府的人,他们十几个人就能用弓箭压制住那些山贼不敢冒头,把人拖在街口,弓箭手若撤走,这里很快就会前后院一起失守。
“主子爷,那咱们赶紧躲一躲吧,君子不立危墙啊!”苏培盛着急不已。
“不慌,等着!”
只要再撑一撑,九弟应很快能回援。
叶淮,他们去山上拦截山贼,这会儿还没回来,都死了吗?
胤G面上不慌,心里不停地算计着,他们的生路在哪里。
“主子爷,后面没拦住,山贼冲进来了。”一个侍卫来报。
胤G拔出长剑,扭头对苏培盛道:“你去九福晋名下的粮铺,跟严真说,叫他带着账册找准机会离开,他们就算死,也不能让那二十三箱账册出事。”
“主子爷,还有在衙门的李大人他们呢?”
“顾不得了,你先去通知严真。”
后院的刀剑声越发响,受伤的哀嚎越来越近,苏培盛不敢走。
胤G瞪眼:“快走!”
“是!”
这个要命的关头,苏培盛只能咬牙先去完成主子交代的任务。
苏培盛从前街上跑了。
天色将明,前街二楼防守的弓箭手隐约看得见街道对面林家宅邸前院的模样,都知道他们快防不住了。
“队长,咱们去不去帮忙。”
“四贝勒没有吩咐,咱们就不能动。”
这个小队长也着急,叶淮带人去山上还没回来,主子爷带人去城门口拦截也没回来,生死不知。
一个弄不好,人都死了,回去他怎么跟主子交代。
苏培盛埋头往粮铺冲,粮铺的暗室里,严真等人还在算账,打算盘打到手抽筋也不敢停下。
严真身体疲倦到极点,用脑过度,只挪动身子去箱子里拿账册,他头晕好险没摔倒。
暗门推开,守在门口的掌柜进来:“挡不住,四贝勒来人叫咱们带着账册走。”
“叶淮呢?主子爷呢?”
“都没回来。”
严真沉默了一瞬,他深吸一口气,对身边所有账房道:“收拾好账册,咱们撤走。”
“这么多箱账册,咱们如何撤得了。”账房们一边忙乱地装账册,一边问道。
掌柜道:“所有山贼都被拖在东城,咱们开西城门,从西城门离开。速度要快,四贝勒他们估计拖不了太久。”
掌柜不知道东城那边打得如何激烈,但是猜想也知道不会太好,要不然,也不会在天快亮的时候还叫他们撤走。
“咱们人手不够。”
“先装车,我叫马二他们过来。”
衙门里,马二十人被粮铺的人叫走,留守衙门的官员们本来困得都快睁不开眼了,顿时浑身一激灵,清醒了。
“李大人,咱们现在该如何办?”
李德明的孙子李阳去外头他们家的马车上拿了两把剑,一把交到李德明手上。
李德明握住剑道:“各位大人,已经到最后关头了,老朽我要带着孙子去助四贝勒一臂之力。各位大人若想走,我家马车就停在门口,你们自行赶走便可。”
李德明带着孙子出门,留下躲在屋里面面相觑的官员们。
王进拔出马二暂借给他用的短剑,他道:“若是山贼赢了,他们为了账册的事不传出去,咱们所有人都逃不了,既然如此,那还不如斗上一斗,就算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王进紧随李德明出门,他快跑几步跟上李德明。
“李大人会使剑术?”
“剑术谈不上,我在甘肃干了十多年布政使,那个地方靠近边关,民风剽悍,就算不会使刀剑,舞几下还是会的。王大人会使剑?”
王进摇头:“尚不会,不过我聪明,记性好,一会儿我现场学。”
李德明哈哈大笑,笑着看了眼王进这个小年轻,脚下疾步不停,厚重的官袍都被他的步伐带着飘起来。
天色渐亮,李德明等人赶到时,后院失守,前院那条街也没有防守的必要了,弓箭手去后院支援,林家宅子内外战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