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宁泡得全身心放松,向他招手,“愣着干什么,下来呀。”
魏枕玉沉默着褪去衣裳,赤脚入水。
调好的水温越来越高,韶宁双臂攀上了他精瘦的上身,“虽然我常常嘴上说你老了容易闪着腰,不过实践证明,小魏还能再战五千年。”
她仰头去吻他,魏枕玉小心翼翼地回应着她的吻。
他的动作很轻,因为记忆告诉他,只要在韶宁身上留下痕迹,第二日她就会大发雷霆。
“重一点。”她圈着他的脖颈,忍不住用腿去勾他的小腿腹。
韶宁有点疑惑,刚才才说他宝刀未老。今天怎么回事,闪到老腰啦?
“好。”
好吧,还是熟悉的力道。
反倒闪着韶宁的老腰了。
......
她扶着腰,意识昏昏沉沉,在雨停后即将睡去时,听见身前人忽而问:“魏隐之是谁?”
韶宁盎地清醒,与魏枕玉眼瞪眼。
他又问:“我是他的替身,是吗?”
韶宁:“......”
他是你的分身。
她总算知道了,魏枕玉这人简直有病。
以前他骗她,现在他骗自己。
她未答。
隔着朦胧热雾,魏枕玉看见她眼中的震惊与无语,他眼眸酸涩,“是我逾矩了。”
他眼眶泛起一圈红。
韶宁知道魏枕玉即将发动必杀技,——哭唧唧卖惨。
在多年的相处中,魏枕玉知道韶宁心软,看不得他哭。
虽说男儿流血不流泪,但流泪能换来夫人的心疼,划算的买卖。
魏枕玉哭的时候其实不算多,不过每次都恰到好处,把韶宁那点心软狠狠地拿捏了。
如今他失忆又洗脑,这些伎俩依旧信手拈来。
意识到他的想法,韶宁立即道:“不准哭!”
她满脸严肃,“别忘了,我才是你的主人。你的身体每一处都是我的,我不让你哭,就不准哭!”
第226章 七年之痒终章
魏枕玉眸色凝滞,他眼眶更红,伸手擦擦眼角,“对不起,是我惹主人生气了。”
韶宁厉色怒斥:“还在哭!不准哭!”
魏枕玉一边抹眼泪,一边慌忙应答:“我没有哭。”
见他哭得委屈,但她铁了心要治魏枕玉的这个毛病,于是不再看向他,而是起身穿衣。
他望向韶宁离开的身影,果然,一提到那个人的名字,她就变得如此心冷。
魏枕玉垂下眼,一股无名的嫉妒与不甘充斥着胸腔。
不知道是何人,能得到她满腔的爱意。
他垂眸看向空荡荡的掌心。
等他修为恢复,定要亲自去杀了这个叫魏隐之的人。
......
韶宁当然不知道魏枕玉心里头‘我杀我自己’的逆天想法,她脱鞋躺上床,他随后入了内屋。
他身着单薄的亵衣,眼圈泛着淡红色,俯身吹熄灯后却没有上床。
韶宁从被褥里探头:“你在那杵着干什么?”
“我惹了主人生气,应当去门口罚站一夜。”
她微不可闻地叹气,终是败下阵来,“我没生气,上来吧。”
他摸索着上床,先是向她的方向靠近一点,意识到她没有嫌弃后,再小心翼翼地钻进了韶宁的被窝。
“离我这么远,我是老虎吗?”韶宁问。
魏枕玉往她的地方靠近,手臂贴上她的手臂。“主人不喜欢我碰到你。”
黑色中,韶宁挑眉,笑着发问:“刚才你哪里都碰了,现在开始给我讲这些有的没的,你害不害臊?”
魏枕玉被她呛到,他张张嘴,不甘心问:“那位,也和如此主人如此亲密过吗?”
说完他才发觉是废话,毕竟系统说她和魏隐之同床共枕,情浓至深。
“也不准问这种问题。”韶宁被气得说不出话,她干脆闭眼养了会眠。
她说不问,魏枕玉就真不问。
韶宁一口气憋着憋着,就散了。
但她辗转反侧,仍然睡不着。
她睁开眼,向刻意放低呼吸的魏枕玉发问:“你睡了吗?”
“主人未睡,我不敢入眠。”
“抱着我睡。”以往二人都是相拥而眠,今日他这般局促,搞得韶宁浑身不舒坦。
直到魏枕玉受宠若惊地拥住她,把她抱在怀中,她心里才真正的舒坦了。
韶宁动动身子,在他怀中找了个合适的位置,终于满足地闭上眼。
有没有魏枕玉说的七年之痒她不知道,韶宁拥紧他的腰肢,倒是习惯在害人。
他们在一起了多年,魏枕玉不仅是她的爱人,也是一种习惯。
难以割舍。
她凑近魏枕玉,安慰道:“世界上并没有什么魏隐之,只有魏枕玉。我心里也是。”
“也不要想东想西,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她枕在他胸膛上,感受到其上的神纹在发烫。
韶宁侧头吻了吻它。
他想问韶宁她所言的意思,犹豫片刻后听见她平缓的呼吸声,就把话吞进了肚子里。
魏枕玉能感受到部分记忆的奇怪之处。
但是潜意识里的自己告诉自己,不需要怀疑太多,顺着韶宁的意走就是了。
她不会害他。
虽然记忆中的韶宁不算个好人,但她能有多大的坏心思呢。
除了她心里头那个魏隐之,非杀不可。
魏枕玉拥着她入眠,天色未亮时按时起身、准备服侍她洗漱时,反被韶宁拉住了手臂。
她瞌睡未醒,勉强想起昨日发生的一切后,含糊不清道:“再睡会,以后都不用跪着伺候。”
魏枕玉茫然地躺了下去。
韶宁睡到天色大亮,几乎在她起来的同时,魏枕玉就睁眼醒了。
见他拿来衣服为她穿上,张口闭嘴还是‘主人’,韶宁就知道他还沉浸在扮演中没有醒。
一般这种自我施下的术法都有时效限制,过了某一日后自动失效。
韶宁算了算,应当最多几日。
但魏枕玉的狠心还是超乎她的想象,他生生把自己骗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内,她用尽了各种方法,才让他相信修真界压根不存在魏隐之这个人。
“都是系统胡扯的,你不是替身。”
面对韶宁,魏枕玉迟疑着点点头,内心对魏隐之的杀意反倒愈来愈浓。
若没有魏隐之更好,若有,他必杀他。
他再次问:“你真的喜欢我吗?”
“世界上压根没有魏隐之,我不喜欢你喜欢谁?”韶宁耐着性子回答。
这样的对话一天都要发生好几次。
直到某日清晨,算起来满打满算刚好一个月,魏枕玉在睁眼后恢复了全部记忆。
韶宁从他怀里滚出来,发现他坐直身子呆愣愣没有反应,她睡意清醒了不少,后知后觉地问:“怎么了?”
魏枕玉伸手揉揉太阳穴,这一个月内编造的记忆正在攻击他。
他身边的韶宁琢磨片刻,猜到是他的记忆恢复了。
她幸灾乐祸道:“以后还搞这种新奇的玩法吗?”
魏枕玉闭着眼,正在整理繁杂纷乱的记忆,闻言答道:“伤身伤心之事,再也不了。”
许久后,他再睁眼,侧目幽幽地看向韶宁。
韶宁心觉不好。
魏枕玉道:“你骗我,世界上真的有魏隐之。”
她:“然后呢?你不是一清二楚吗?”
他琥珀色的双眸凝视着韶宁,问:“那你更喜欢魏枕玉,还是更喜欢魏隐之?”
韶宁两眼一抹黑,顺势躺回床上。
第227章 执夷:上上签·上
三月春深,草长莺飞。
相旖山走过不知多少个轮回,从腾蛇居所成为天下第一大墓,杳无人烟。
兜兜转转之中,姻缘台重见天日,山脚修了座新寺庙,常庇护些流连失所的难民。
今年昙华城自然灾害多发,谷物收成不好,好在相旖山来了个善人,常领着弟子来此施粥赈灾。
韶宁收了太释玉,她大部分时间都在外捉妖,去看执夷次数不算多。
而执夷辞别无上宗,搬到了相旖。
他身后跟着几个弟子把赈灾用的锅碗收拾好,之前明光宫那个小道童依旧跟在他身边。
有人向他送牌匾或是其他,他冷面拒绝,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善人。
韶宁也是这般认为的,从燕执夷到执夷,他一直都不是个好人。
如今赈灾或是其他,对当初犯下的错误毫无作用。
但,聊胜于无。
起码她心里头能舒服很多。
执夷想法更简单,也算是应下当初韶宁和燕执夷之约,回相旖赎罪。
弟子和小道童去了佛寺居住,但执夷和韶宁不住在佛寺,而是在不远处建了座小竹楼。
本来韶宁只打算修个小竹屋,能遮风避雨就成。
执夷觉得屋子太小,不能委屈她,于是捞袖子动手扩建。
在一夜之间,小竹屋变成三层高竹楼,配着温泉、小花园与种满荷花的池塘。
见韶宁忙完回来了,他为她脱下大氅后把人拥入怀中。
温存了片刻,执夷落个吻在她脖颈,一路往下,正要带着人往榻上滚。
外头佛寺诵声入耳,韶宁拍拍执夷,“还早呢,等晚些。”
他未放手,抱着她想说话时忽觉不适,侧身向着床下干呕。
韶宁拍拍他的背,担忧问:“怎么了?”
修士不吃饭,什么都吐不出来。
执夷面色惊疑不定地直起身,手放到了小腹之上。灵力渗入体内,发现里头那块多出来的肉时,面色不算好看。
他不仅不是个好人,还是个不负责任的家长。
好不容易尘埃落地,执夷只想和韶宁独处双人世界,目前还没有生养小罗睺的想法。
韶宁见着他的动作,吓得大叫。
不是吧,两个不负责任的家长要摊上一个孩子了?!
见到她的表情,执夷面色更冷,他一拂袖,背身不看她。“你不喜欢我给你生的孩子?”
她抽抽嘴角,一想到小罗睺满地乱爬的样子就害怕。
韶宁忙摆摆手,“哪有,那个,罗睺要怀几年?”
“和人类一样。”他不高兴道,罗睺只有雄性,说明他肚子里也是只带把的。
执夷神色古怪,罗睺天生丑陋,他很难想象这个孩子继承了韶宁的长相后,拖着蛇尾的样子。
为了照顾执夷,韶宁未再出门除妖。
如今他的肚子未显怀,但怀罗睺不易,意味着约一年内都不能行房事。
到刚显怀的时候,韶宁觉得执夷的眼睛都被憋出绿光了。他绿幽幽地看她来去,恨不得张嘴把她吞下去。
韶宁只能用手安抚他,偶尔带他去外头转转,缓解怀孕期间的坏脾气。
他们走到佛寺,宽大的仙衣遮住了执夷的肚子,来往的人以为他们是对寻常夫妻。
见有人来此求签,韶宁问:“要去看看吗?”
他想起前世求过的签,须臾后点头。
她摇晃手中签筒,一支玉签落地,韶宁捡起来交给眼前大师。
大师笑笑,“上上签,尊上和姑娘是天定姻缘,必将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执夷难得唇角弯了个不起眼的弧度,他小心翼翼地把签放入签筒,握紧了韶宁的手。
昙华城的水灾被它所属国家派人治理,后几个月他们是真的闲下来了。
韶宁去昙华城看了一圈,修者不能过多插手凡间秩序,国家的兴亡都不是他们能够掌控的。
她见昙华城的百姓已然回到寻常的安宁日子,在街上买了些吃食给执夷带回去。
兴许是快到临产,执夷的脾气愈来愈坏,也不愿意再变成人身,而是盘着一长条蛇尾,整日小睡。
醒来时,他辟谷多年后难得变成馋虫,想吃东西。
“我想吃你之前喂给我的那块糕点。”时隔太久,执夷都忘了当初他借她的手吃的是什么糕点,只记得很甜。
在无间暗淡无光的日子里,他就靠思忆这一点甜,熬过数不尽的刑罚。
韶宁想了很久,才想起些蛛丝马迹。
她也记不清是什么糕点,只能都买了些,一一给执夷尝。
吃着梅花糕,他舔舔唇瓣,“好像是这个味道。”
换了个桂花糕,他也点点头,“好甜,就是这个味道。”
等他吃了个遍,都说味道一样。韶宁洗糕点盘子的时候才想起,当初给他吃的好像是桃花糕。
但是她没有买到桃花糕。
她把这件事给他说,执夷沉默了一会,“我吃着都一样甜。”
他扭捏别过脸,“兴许不是糕点甜。”
到最冷的那一日,竹楼外大雪纷飞。
韶宁从未见过这么多血,接生之人也无法帮助罗睺,一切都只能由执夷自己生产。
罗睺生孩子和人类一样惨烈,稍不注意甚至可能丧命。
韶宁只能用灵力护着他的心脉,不知换了几盆血水,她才看见一只半人半蛇的小罗睺爬出来。
它不哭不闹,邹巴巴的,看不清长相。
罗睺生性残暴,但对于亲生母亲,它不会伤她,讨好地蹭蹭韶宁的手指。
韶宁把小罗睺包起来放在篮子里,忙去看执夷。
他双目紧阖,气息微弱。韶宁在他身边守了许久,他才重重咳一声,睁开了眼。
发现她在抹眼泪,他费力撑着身子站起来,有气无力道:“怎么哭了?是不是它伤到你了?”
说罢,他满面怒色,就要去找寻亲儿子的踪迹。韶宁无可奈何地擦去眼泪,“它这么小,哪能呢。”
当她把小罗睺抱过来的时候,执夷再次沉默了。
等了许久,他终于道:“好丑。”
小罗睺不断比划着的短手一僵,黑漆漆的眼睛珠子一动不动。
“它好像能听懂话。”韶宁提示执夷道。
执夷依旧满面嫌弃,“真的好丑。”
小罗睺顿了顿,‘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执夷想了想,爱哭这一点学的是韶宁。
韶宁毛手毛脚地安慰小罗睺,她对执夷的想法略感无语。无论谁刚出生就知道父亲如此说,肯定都会大哭的。
第228章 上上签·下
幸好罗睺生命力顽强,丢泥沟里都能活。
韶宁看着自家孩子从池塘里爬出来,拖着墨绿色的蛇尾,满身污泥到处乱爬,“这就是你这样带娃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