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蝶儿勾起嘴角,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少主清醒之时肯定是不行的,可若是少主不清醒呢?”
“你是说……”
“蝶儿族中有一秘术,名为摄魂!可操纵中术者的心智。”
姥姥有些犹豫不决,“这……会不会伤害到宴儿的身体?”
“姥姥放心,蝶儿修习此术多年,绝不会伤到少主。”
听到此术不会伤及身体,姥姥仿佛下定了决心,面上烦恼多日的忧愁终于散去,“如此甚好!只要宴儿取回了那一尾,眼下的困境便都可解了!
妖狱地牢内,阴寒蚀骨,清语蜷缩在冰冷的地上,眼皮控制不住的往下坠,神智渐渐变得模糊,恍惚间仿佛落入了一个结实的怀抱。
黑暗中,是谁在低低唤她,一声又一声。
是谁在叫我……
“阿语。”
“阿语醒醒。”
这声音好生熟悉,清语费力的睁开眼,想要看看唤她的人是谁。
狐宴握着她的手,面容有些憔悴,眉眼皆是自责。
“是我来迟了,让阿语受苦了。”
清语不解的看着他,明明都被她气得吐血了,为何他醒来还是丝毫不怨恨她的样子?
清语缓缓抽出了手,轻声问他:“你的伤好些了吗?”
狐宴微微一怔,旋即,眸中波光闪烁,唇角绽开笑意,嗓音温柔缱绻,“我没事。”
沧牙从外面匆匆跑进来,“少主,姥姥请您过去。”
狐宴替清语掖了掖被角,轻声道:“阿语好好歇着,我去去就来。”
狐宴离开没多久,湖心小院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芙因堵着门,不让她进入,“夜蝶儿,你来做什么?”
夜蝶儿脸上带着轻蔑的笑,“我奉姥姥之命,带宁清语去见她。”
芙因叉着腰,执意挡在门口,“我家公主还在病中,现下去不得!”
夜蝶儿自然不会管人是不是还在病中,强行迷晕了芙因将人带走了。
清语跟着夜蝶儿到了地方,夜蝶儿却让她在原地等待,自已推门进去了。
片刻后,屋内人声响起,是姥姥的声音,“宴儿,这回你可想清楚了?”
另一道低沉清冽的声音回道:“宴儿想清楚了,我一定会杀了宁清语,挖了她的心。”
清语顿时怔愣在原地,那声音她太过熟悉,宛如雷击一般,震得她头脑发懵。
原来他们打的竟是这般主意!婚约果然是假的,挖了她的心治病才是真!
好一出费尽心思的谎言!
身体控制不住的发抖,指尖用力的嵌进掌心,扎入了皮肉。
清语悄声向后退去,突然屋内飞出一道绳索,将她牢牢绑了起来。
夜蝶儿扶着姥姥从屋内出来,面上掩不住的嘲弄之色,“刚才少主说的殿下可听到了?”
“殿下可愿借心一用?”
清语冷冷看着她,“既然心这么好借,你怎么不将你自已的心挖给他用?”
夜蝶儿手指勾着头发笑得轻快,“我的可不行,还就非得殿下的心才行。”
姥姥面色冷肃,“不必废话了,赶快动手!”
夜蝶儿对着屋内招了招手,一人缓缓自屋内走出,行止依旧矜贵优雅,精致的眉眼十分冷漠。
清语被迫来到一间密室,密室内点着几盏油灯,灯光照应出周围的景象,整间密室皆是石壁组成,上面有无数抓痕,这些抓痕深入石壁,一看就非寻常之物造成。
狐宴挥了挥手,清语身上的绳索便自动脱下飞入他手中。
“坐下。”冰冷的声音不复往日的温柔。
清语捏紧了衣袖,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怒从心起。
“狐宴,这些日子可真是委屈你了,装得很辛苦吧。”
狐宴身形一顿又很快恢复了正常,十指利爪锋利无比,淡蓝色的火焰在掌心跳跃,随着狐宴的动作向着清语心口处飞去。
清语被击中,狐火瞬间钻入了心口,心脏立刻如烈火焚烧般,剧烈的疼痛传来,清语紧紧的抓住胸口处的衣服,额上大颗大颗的汗珠汇聚而下,口中发出难耐的痛苦声。
狐宴与清语对立盘腿而坐,双手不断地操纵着狐火,面色严肃仿佛正在操作什么极为重要的事,丝毫不敢放松。
精致的眉眼中闪过一丝心疼,“阿语,再忍忍,很快便好了。”
汗水模糊了清语的眼睛,心口处的疼痛令她几近昏迷,看着毫不留情操纵狐火的人,眸中恨意滔天,暗自捏紧了藏在袖中的匕首。
既然你想挖了我的心,那我便反过来剜了你的心!
狐火炼化已到关键时刻,轻易分心不得,狐火的光芒越来越亮,却又突然暗了下去。
狐宴不敢相信的看着心口处的匕首,口中鲜血涌出,匕首的主人充满恨意的看着他,手中不断地用力。
狐宴只感觉自已的心被人牢牢握在手中,不断地收紧揉搓,令人痛不欲生。
眼看狐火快要消散,他强忍着疼痛继续操纵狐火,终于在倒下前的最后一刻将狐尾彻底炼化。
随着狐宴的倒下,清语感觉心口处有什么东西破碎融化了,正源源不断的流向自已的身体,长久以来身体的不适感全都消失了,反而四肢都充满了力量,那种力量令她惊奇,仿佛能打死一头猛虎般。
清语冷漠的看着倒在地上的人。
狐宴心口的匕首扎得很深,口中源源不断的吐出鲜血。
清语蹲下来看着他,将手缓慢的搭在了匕首上,“你们不是想要我的心吗?不如我也让你尝尝被人剜心的滋味可好?”
狐宴口中已说不出话来,气力微弱的摇了摇头。
在清语再次握住匕首即将下手时,一阵白光炸起,地上的人突然消失了,只余一只墨色的八尾狐狸。
第33章 若能常常交合
清语盯着地上的狐狸久久不能回神,深埋已久的回忆再次在脑海中浮现。
怎么可能呢?怎么会是你?
墨墨。
虽然地上的狐狸有着八条尾巴,形貌也与小时的墨墨有些许不同,可清语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因为那双眼睛实在太像了,简直和墨墨一模一样。
清语蹲下身,摸了摸它顺滑的毛发,低低的问出声,“你怎么会是狐狸呢?”
那把匕首还扎在它的心口处,气息也越来越微弱。
清语心底闪过一丝慌乱,连忙将它抱起,走出密室,刚好碰见了赶来的沧牙。
沧牙看见清语怀里抱着的狐狸,大惊失色,“少主!”
两人将变成原形的狐宴送回了湖心小院。
沧牙在床边源源不断的注入妖力,狐宴渐渐恢复了人形,只是脸色十分不好,宛如死人一般。
清语坐在床边低低唤他,“墨墨。”
原本紧闭的双眼颤了一下,然后缓缓睁开了。
沧牙见他终于醒了,连忙就要去请医师。
“不准去。”狐宴此时的声音听起来虚弱至极。
“可您的伤!”沧牙皱眉看着插在狐宴心口处的匕首,十分不解,这么严重的伤不请医师怎么行?
“你替我将这匕首拔出来。”
“我……我不行呀少主!”
清语面色凝重,轻声说:“要不还是让医师来看看?”
狐宴却执意不肯。
芙因端来水盆,又准备好干净的纱布和伤药放在一旁,低着头不敢乱看。
狐宴将墨发含在口中咬紧,白皙挺括的胸膛大敞着,沧牙颤颤巍巍的将手伸向那把匕首的顶端。
沧牙的手抖得十分厉害,生怕一个不小心少主便会命丧当场!
清语看着沧牙抖如筛糠的手,便知他拔不了这匕首,这种事越是亲近的人越下不了手。
“我来。”
听到这话,沧牙瞬间缩回了手,长舒了一口气。
清语牢牢握住那枚匕首,看了一眼狐宴的模样,狐宴面上汗珠密布,惨白一片,见清语看来,缓缓眨了一下眼,示意她动手,清语深吸了一口气,毫不犹豫的拔出了那枚匕首。
匕首拔出的瞬间,狐宴伸出手指对着伤口处施了妖力,阻止了鲜血的涌出,沧牙以极快的速度上好了药,然后包扎。
一切都配合得完美无缺,伤处包扎好后,狐宴胸膛起伏着,口中咬着的墨发也松开了,凌乱的散在脸庞。
清语伸出手将乱发整齐的撩至一侧,拿起帕子在水中沾湿,拧干,用微湿的帕子擦去了狐宴面上的汗珠和胸膛上的血迹,期间狐宴的视线一直追随着她的动作。
待到彻底擦干净,一盆水都变成了淡淡的红色,芙因上前端走了水盆。
清语静静看着床上的人,突然出声唤道:“墨墨。”
沧牙一头雾水,谁是墨墨?
狐宴面上一怔,原本暗淡的眸光亮了起来,强撑着身子想要起来,“阿语,你终于认出我了。”
清语将他按下,示意他好好躺着,“我早该认出的。”
墨墨消失后,她寻遍了皇宫都找不到丝毫它的踪迹,原以为墨墨已经死了,没想到竟还活得好好的,还是狐族的少主。
可为何它要挖了她的心?心中有太多疑问,现下人就在眼前,竟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狐宴拽了拽她的衣角,清语回过神来看他。
“在密室时,我并非是想伤害你。”
清语眸光闪动,“那是为何?”
“因为阿语身体里有我的一条尾巴,里面蕴含了我的妖力,虽能保住阿语一命,可人身承载妖尾,必定会损害其身,所以我只能将其炼化,让妖力彻底融入你周身的血脉,如此方可保阿语平安。”
狐宴说完清语当即怔愣住了,捂着心口感受着心脏的跳动,她的身体里有他的一条尾巴?
她想起了在冷宫时,被他们殴打扔入水中,侥幸爬上岸后便昏死了过去,再次醒来时身上的痛楚全无,原以为是自已命大,却怎么都没想到竟是墨墨断了一尾救了她一命,而墨墨也是在那个时候消失的。
清语看向狐宴的身下,所以他现在只有八条尾巴了,那他的病也是因为断了一尾才造成的?因为她的身体里有他的一尾,所有每每她靠近他时他的病都能缓解。
脑子里的乱麻逐渐被理顺, 难怪姥姥要逼他挖了自已的心,夜蝶儿也说只有她的心才可以用,可他非但没有挖了自已的心,反而将自已的尾巴生生炼化了。
沧牙在一边默默守着,也听了个大概,震惊之下突然明白了先前少主为什么要执意去采灵药,“少主,所以那次你去采灵药回来给公主,就是为了让灵药增强公主体质,好为后面炼化妖尾做准备?”
狐宴点了点头,“炼化妖尾是一件及其凶险的事,阿语身子太过孱弱,我只能先用灵药滋养,增强体质,原本打算等到阿语身体彻底养好了再炼化,只是没想到姥姥她们竟想对你下手。”
沧牙突然觉得少主当真是谋划深远,竟然从那个时候就开始为公主打算了,可对自已也太狠了些,宁愿永远失去断掉的一尾,也不愿意挖了公主的心取回自已的尾巴。
清语听了沧牙所说,这才想起了芙因曾说过狐宴采了灵药来加入了她平常喝的药里,那药喝了之后确实感觉身体比以前好了很多。
清语看向狐宴,眼神柔和了下来,他竟为自已做了这么多,可真是个傻子,就算有冷宫的情谊在,也不必如此牺牲自已,若是换成她,她定做不到如此。
“这妖尾可还有办法取出?”
狐宴回答的十分坦白,“妖尾一旦炼化,便再也不能取出了。”
这样姥姥也就不会总想着要杀了你。
清语始终觉得不妥,“可你的病怎么办?你发病之时如此痛苦,往后岂不是要月月受尽折磨,再也好不了了?”
狐宴拉住了清语的手,浅浅的笑了,“只要阿语一直陪在我身边,我就不会那么痛苦了。“清冽的声音顿了顿,眉眼几乎弯成了月牙,”若是能常常交合,往后这病也就不会再犯了。”
清语一愣,面上羞臊难耐,余光瞥见一旁的人影,更加羞红了脸。
他怎的能将这种事说得如此直白!
沧牙忙扭头看向门外,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的样子。
狐宴看着清语红透了的耳根,心里漾起一片暖意,真好,他的阿语总算能一直陪在他身边了。
第34章 唯一而已
清语从屋内出来时,芙因好奇的问:“公主,你的脸怎么红得跟猴屁股似的?”
清语用手摸了摸脸,果然有些滚烫。
当即加快了脚步往湖心凉亭走去。
芙因在后面呼喊。
“公主,你去哪儿?”
清语头也不回,直直丢下一句。
“热,我去吹吹风。”
芙因盯着前方走得飞快的背影,抬头看了看天色。
这天,热么?
密室内。
夜蝶儿盯着地上的大片血迹哈哈大笑起来。
五官都拧了一起,看来那女人已经被挖心而死了,真是痛快!
笑容扭曲的脸突然又变得满脸怨毒,朝着地上狠狠吐了一口唾沫。
你不是勾得少主为你死心塌地,神魂颠倒吗?
不照样死在少主手里!这下我看你还怎么和我争!
夜蝶儿回来告知了姥姥,姥姥压下心底的激动,再三确认。
“你可看清楚了,那女子当真死了?”
夜蝶儿:“姥姥,我看得真真的,地上到处都是血,定是那贱人的!”
“好,如此甚好!宴儿总算将自已的尾巴取回来了!天不亡我妖族,天不亡我妖族!”
夜蝶儿扶着姥姥来到了湖心小院。
沧牙打开门时猛的一惊,连忙下跪行礼,声音十分洪亮,“参见姥姥。”
夜蝶儿揉了揉耳朵。
“你吼那么大声做什么?”
姥姥走进正厅时,狐宴正端坐在主位上。
手中端着茶细细品尝,一派气定神闲的模样。
姥姥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
“宴儿,你的脸色为何苍白?”
“劳姥姥挂心了,不碍事。”
狐宴说完放下了手中茶盏,瞥了一旁的夜蝶儿一眼。
夜蝶儿心中一惊,浑身汗毛直立。
刚刚少主的眼中分明充满了杀意!
夜蝶儿看向一旁的姥姥,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
姥姥在这,想必少主就算再生气,也不敢在姥姥面前对她怎么样。
姥姥坐下后,唯恐宴儿回过神一时接受不了,出言安慰。
“那女子死了便死了,你的身体才是要紧事。”
“对呀!少主您英姿绰约,绝色无双,什么样的女子找不到?妖族中思慕您的人众多,就连蝶儿也一心倾慕于您。”
夜蝶儿在一旁跟着附和。
夜蝶儿这话说的有些僭越,姥姥不由地多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
芙因手中端着茶水从门外进来,先给姥姥行了礼,奉上茶水。
又来到夜蝶儿身边,将手中茶水重重一摔。
茶杯不稳歪倒向一侧,滚烫的茶水泼在了夜蝶儿手上。
夜蝶儿尖叫出声,立马站了起来。
连忙抖着衣袖甩手,手上的皮肤红透了。
疼得她不停地朝着红肿处吹气。
芙因佯装惊讶。
“呀!真是对不住,手滑了。”
夜蝶儿被烫伤的手不住的颤抖,恨恨的看向芙因。
“你家主子都死了,你竟还敢在这猖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