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小姐,梁先生刚才出了车祸,林叔也受伤了,让我给您打电话…”
钟晚愣了一瞬,就立刻清醒:“车祸?现在在哪?严重吗?”
一边说着,一边翻身下床,脑子都没来得及反应,就打开衣橱拿衣服。
秦助理:“梁先生倒还好,伤得不算太重,现在检查结果是有两处骨折…林叔在驾驶位,伤得更重一些,他夫人已经过来照顾了。”
他为难道:“真的很抱歉这么晚打扰您,医院虽然有值班的护工,但都不熟悉梁先生,我也暂时要去查车祸的事,所以…”
钟晚披上衣服,打断道:“地址发给我,我现在过去。”
第36章 Chapter 36
钟晚到达医院时, 睡裙也没换,就披了件衬衫在外面,套了条宽松的裤子。
甚至没叫司机和保镖, 她下楼打了辆的士就过来了。
她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着急,是担心他真的出什么事,还是想见到他,确认他没事。
但唯一能确定的是,梁序之对她而言, 并不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大概是车祸后就近送的医院,这家医院看着年头久了, 纵是梁序之在住院部顶楼规格最高的vip病房, 条件也没法跟酒店,或是乌继山疗养院中的那间诊疗室比。
钟晚进到病房时, 里面的人并不多。
只有秦助理站在病床前恭敬地汇报事情, 还有以往就常见的几位保镖。
钟晚不由想到梁序之参加应酬或是在舌尖场合,走到哪都是一堆人围着, 梁家也是世代生活在港岛的大家族, 梁序之现在出事受伤,身边却只有这么几个人。
秦助理转头看到她进来, 又跟梁序之说了最后两句,似乎也着急去办别的事,经过钟晚身边时,只简单交代说, 梁先生刚刚做了复位的手术, 还要住院几天观察, 如果情况稳定,会转到另一家私立医院, 现在主要是止痛和抗炎,在输液。
钟晚眉头依然不自觉蹙着,“好,辛苦你了。”
秦助理:“那我先去忙别的,这边有什么事钟小姐您直接打我电话,随时。”
钟晚微颔首,迈进门。
看见梁序之穿着医院病号服,靠在床上,一只胳膊和同侧脚踝被固定住,脚踝也正好是之前就有伤过的那一只。
病床上半段升起来一些,梁序之偏头,看来人是她,目光停顿两秒,嗓音有些沉:“你怎么过来了?”
钟晚走过去,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林叔让我来的。”
梁序之转回头,语气中没什么情绪:“那你回去吧,这里有护工。”
“……”
钟晚真不知道梁序之是故意的,还是他跟林叔没商量好。
林叔说医院的护工跟他不熟悉,不方便照顾,现在她过来了,他又说医院有护工。
钟晚看向他胳膊和脚踝处固定的石膏,深吸一口气。
算了,他现在是伤患,她忍了。
梁序之似乎是注意到她的视线,眉头微蹙,用另一只没受伤的手,将被子往身上拉了拉,盖住有伤的那侧。
钟晚默了一会儿,“没事,我来都来了。”
梁序之看向她,声音凉飕飕的:“我说不用。”
钟晚胸口像是也堵着一口气,和他对视片刻,开口:“如果您不想继续,您可以直接告诉我,这样以后我也不会联系您。”
这话一说,梁序之的神色愈发冷了。
钟晚跟他在一起这么久,看到他这表情和眼神,就知道他已经很生气。
她还是怕他,声音也变得比刚才没底气许多,几乎是嘟囔着道:“…我也不想给自己找不自在。”
病房里都是酒精和消毒剂的味道,钟晚站起身,梁序之靠在病床上,就这么无声僵持许久。
他嗓音极冷:“你觉得见我是给你找不自在?”
钟晚咬咬唇,小声:“我可不是这个意思。”
“今晚我也是担心你受伤才大半夜跑过来的,刚过来你就让我走。还有昨天的信息。我都不知道你是因为什么生气,是不是我的原因。”
钟晚觉得自己已经维持最大的理性在说这些事了。
梁序之没说话。
她预感再说下去也得不到回应,内心叹一声气,转身:“我先去看看林叔,听说他伤得比较重。”
梁序之这才情绪不明地“嗯”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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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叔的房间就在同楼层不远处,也是vip病房,但面积比梁序之那间要小一些。
钟晚进门,看见里面许多医生和护士,林叔几乎四肢都有伤,打着石膏,额头上也贴着纱布。
这一把年纪,受伤应该更难恢复。
钟晚快步过去,刚靠近病床,就听见一个跟林叔差不多年纪的女人紧皱着眉头,在跟他吵架,大概是林叔的太太。
林叔默默听着,偶尔有气无力地回应一句。
林太太:“你现在都五十多了,开车这种事交给司机不就好了,一辆车五个座位,梁先生也不会介意你坐在副驾吧?”
林叔虚弱道:“…都习惯了。”
林太太声音尖锐,又心疼又生气的表情指着他:“我看你就是想把这身老骨头都折腾散架了!”
林叔艰难抬了下眼,脖子还被固定这,看到钟晚进来,开口:“梁先生的人过来了,你先去外面买点夜宵吧…其他事我们晚点再说。”
林太太呼出一口气,转身,经过钟晚时,扯出一抹温和周到的笑意,颔颔首算是打招呼,从她身边走出去。
钟晚也客气地笑点了点头。
林叔试图坐起来些,扯着肋骨的伤处,皱眉“嘶”了声,钟晚忙过去制止:“您躺好就行。”
林叔笑笑:“真是老骨头了…要是年轻那会儿,反应更快,也不至于被撞成这样。”
钟晚顺着他的话问:“是怎么出的车祸啊,您开车一直挺小心的。”
林叔:“应该是有人蓄意冲着我们来的,这事还在查,估计很快就能有结果。”
“欸…钟小姐,您一会儿再碰到我太太别跟她说这些,让她当成意外事故就好,不然她听了更担心。”
钟晚应了声,几秒后,扯扯唇角感叹:“林叔,您跟太太感情真好。”
她小时候那些父母恩爱相处的记忆也很模糊了,后来拜钟重临所赐,她也没见过正常结婚多年的夫妻应该是如何相处。
林叔也笑,“结婚快三十年了。”
他没多说自己的事,看着她道:“钟小姐,您去梁先生那里吧,他那边每个人,我也不放心。”
钟晚抿抿唇,“…梁先生让我回去。”
林叔顿了下,压低声音:“还在吵架?”
钟晚自嘲般笑了笑,“原来我们又是在吵架啊。”
林叔斟酌片刻,说:“应该就是太平山那天的事,当时我就看到你们脸色都不太对。具体是什么事,就只有您跟梁先生清楚了。”
钟晚这时也不知道说什么了,看林叔的身体也实在不宜多讲话,医生进屋过来检查,她便先告辞出去。
回到梁序之病房门口,钟晚在原地徘徊许久,最终还是没推门进去。
搬家的事她依然不想妥协,但他现在伤着,再气他多少有点不人道。
钟晚摇摇头,还是下楼,到医院门口时,找了处安静的地方给太平山别墅的管家打电话。
……
夜已经很深了,秦助理回了趟医院,看望过林叔,去给梁序之汇报警察局那边目前调查的情况。
“目前根据道路监控,可以确定撞您那辆车的司机是故意的,但他伤得也不清,头部受到强烈的撞击,现在在昏迷,警察讯问至少需要等到他清醒之后。”
梁序之吩咐:“继续跟进,林叔受伤了,近几个月都会休假,之前他就在查梁泽毅和梁昱丰的动向,你等他好些去问情况,然后接手这项工作。”
秦助理:“好的。”
会用这种方式袭击梁序之的,最有可能就是那兄弟俩。
梁序之又问过林叔的治疗情况,看向他:“钟晚还在他的病房?”
秦助理愣了下,回忆几秒才说:“钟小姐…应该没在,我刚才去的时候没看见她。”
梁序之眉头又蹙起来。
这时,病房又有人敲门,秦助理过去看,发现是太平山别墅的管家,还带着两个佣人。
秦助理问:“你怎么过来了,林叔吩咐的,还是?”
梁序之听到管家回答:“钟小姐一小时前打电话让我带人过来照顾的。”
秦助理又问:“那钟小姐人呢?”
管家道:“应该是回去休息了吧,她在电话里说,明早还要拍戏,今晚不能在这照顾,所以才让我们过来。”
秦助理:“哦哦,这样啊。”
病房里安静下来,无人再说话,只有管家带着佣人重新整理床边柜子上物品发出的响动。
梁序之心情愈发烦躁,让管家将空调温度再调低些,偏头,看向窗外。
夜空中阴云密布,覆盖住月亮和星辰,天上一丝光亮都没有,沉闷得跟此刻的病房如出一辙。
梁序之也不全然清楚他这烦躁的来由。
明明是他让钟晚回去的,这会儿见不到人才是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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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后的两天,钟晚也一直心神不宁的。
最近发生的事太多,拍完戏,她也不想一个人回酒店待着,跟宋越歆去参加了另一场聚会。
说是聚会,其实比上次规模要小很多,场地只有一层宴会厅,为了庆祝某个建材公司和下游企业签约成功,因此邀请了一些娱乐圈的名人,算是捧场,给他们也提供了额外的报酬。
钟晚原本就是顺便跟着宋越歆过去,路上还想着梁序之的事。
到了宴会厅,才发现那家建材公司的负责人是纪为南,公司也设在万泰的旗下。
纪为南年过五十,短发利落地梳到后边,满头白发也没有染,戴了副黑框的眼镜,浅灰色西装,气质偏儒雅。
不像是商人,更像是刻板印象中的文学专业教授。
在社交应酬环节,钟晚犹豫许久,端着酒杯,还是去纪为南那边,走过场一般地碰了个杯,介绍了身份和姓名。
倒是纪为南看见她的眼睛,视线停顿须臾,似有所思地道:“钟晚小姐,看着有点眼熟,之前我们在哪里见过吗?”
钟晚静了两秒,扯出笑容,坦言道:“没有,我去年才来的港岛,没在社交场合见过您。拍的戏也没上映,您应该也是没见过我的。”
纪为南看到她说话时的举止神态,思绪好似又飘到很远的地方,过了会儿才回过神,“那是我搞错了。”
“钟晚小姐跟我从前的一位朋友有些像。”
他未再继续往下说,礼貌性递了张名片,同她说往后有代言或者商业活动可以联系,便先道失陪。
钟晚也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想到这人当年和卢文茵的往事,以及现在和梁虹姗的关系,在心中暗叹了声气。
她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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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会结束不过九点,钟晚回到酒店,例行整理房间时,本打算看看药箱里存放的药是否有过期的,这一翻,看见了她之前膝盖磕伤,梁序之让人送来的那盒治跌打损伤的药。
她垂眸出神片刻,把药收回去,起身,还是换衣服打车去了趟医院。
理论上还有一年,他们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而且,冷静了两天,她那点小情绪也散得差不多,对他们这段关系的理智也回笼。
就像是吴邈邈那天说的,其实,她哪来的立场跟他闹脾气呢?
到梁序之住院的楼层,门口有他的两名保镖,见来人是钟晚,没多问,就恭敬地开门放她进去。
钟晚进门时,看到梁序之病床上支了个桌板,上面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屏幕上冷白的光亮着,映在他本就没什么血色的皮肤上。
他没在挂点滴,未受伤的那只手缓慢划着电脑的触控板,应该是在看文件资料。
病房还是如前天一样冷清,除了秦助理也抱着台电脑坐在靠近卫生间的沙发上,其余一个人都没有。
前天她叫来的别墅佣人也不知被打发到哪里去了。
秦助理先看到她,自觉放下电脑起身,朝门外走去。
钟晚走到病床边,梁序之才抬头。
两人对视几秒,钟晚轻声问:“你…有好些吗?”
她把在楼下买的果篮往床头的柜子上一搁,真像是来看望病人的。
梁序之瞥她一眼,淡声:“嗯,如果没其他情况,明天会转去另一家医院。”
钟晚没费神去猜他是否还记着她不肯搬家的事,先一步开口解释:“我当时第一是确实怕麻烦,第二是听说…”
她做了做心理建设,其实这事直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继续道:“听说前段时间梁家在跟永诚集团的谢家谈婚事,我担心撞上。”
闻言,梁序之眉梢微动。
他倒是没想到,她会是因为这事。
病房中寂静须臾,梁序之抬手,示意她过去。
钟晚又靠近一步,倾身。
他的手背触到她的脸颊,缓慢摩挲,嗓音低沉,仿佛一颗细小的沙砾在她心尖打磨,“怎么不直接问我?”
钟晚也刻意回避去深想其中原因,生怕得出什么更可怕的结论,选择了另一种回答方式:“…你也不让我问这些,你的私事。一开始就说好的。”
梁序之放下手,陈述一个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