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五年级数学不算难,左石林偶尔也能应付一下,但也不是题题都懂,毕竟他自己读书时的成绩也没有很好。
“左烨轩,你这次期末考再给我考个30分回来,我就把你的那些宝贝全扔了!”左石林一边吞云吐雾,一边隔空训话,“好好向你姐姐学习。”
左石林掸了掸烟灰,整个人笼罩在烟雾里说:“你姐姐从小到大就没让我们操心过,每年都能拿个三好学生回来,你倒好,都五年级了,没有一科能考及格的!”
室内烟味很重,烟灰缸上满是被茶水泡得发软的烟头,左渔默默陪着受训。
直到后来,左石林讲乏了才气狠狠地将烟头掐灭,一脸恨铁不成钢地往里屋走去,声音渐远:“左烨轩,你说说你,除了玩还会什么,祖宗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左烨轩悄咪咪压低嗓子,用只有左渔才能听见的声音说:“姐,我还会吃!”
“……”
左渔微不可查地垂了眸,没搭理他的玩笑,一板正经地指了指那道应用题,继续刚才的解题思路给他分析题干。
当天晚上左渔辅导左烨轩功课直到九点多。
第二天凌晨五点多不到,左石林早早起床去工厂值班,沈丽姝从医院回来,煮好早餐,等左渔和左烨轩吃完,便把两人送往学校。
因为是先载的左烨轩去恫山一小,左渔回到学校时已经错过了早自习的时间。
早上的气温不算凉,第一节课还没开始,教室外面的走廊吵吵闹闹,几个男生倚在栏杆上一边喝冰红茶,一边嬉笑打闹。左渔从前门进去,还没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就被一道洪亮尖锐的嗓音给叫住了:“左渔,你英语作业还交不交了!”
第12章 酒窝星球12
喊她的人是罗乐仪, 班里的英语课代表,正抱着一沓作业本站在讲台上,目光灼灼地望着她:“拖拖拉拉的,烦死了!”
罗乐仪语气不怎么友善, 眼神飘散且冷淡, 左渔对上她的视线, 短暂地疑惑了下。
她和罗乐仪平时没有交恶, 关系不算好但也不坏, 有时候她交作业迟了,罗乐仪也只是嘟哝几句, 而现在, 左渔看了看黑板上的钟,时间还不算晚, 可是罗乐仪已然透露出不耐烦的情绪。
左渔压下心头的疑虑,在周围喧杂的环境里连声说“抱歉”,同时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翻出前一天午休时写好的作业簿交给她。
“我天天要收那么多份作业, 很辛苦的好吗, 就不能自觉一点?”
“不好意思啊, 我刚刚才回到学校。”左渔轻声细语地解释了句, 罗乐仪从她手中抽掉作业,压在讲台上,听见她的话意识到自己有点理亏,抿了抿唇角,说:“下次别这样了。”
左渔看着她离开的背影, 等罗乐仪走出教室,秋摇立马过来抱住她, 悄悄把她拉到一旁,小声说:“渔渔,你也被她迁怒了。”
“发生什么了?”左渔微微皱眉问,“现在也还没到时间,她今天怎么那么急呀?”
“她和13班的唐薇薇绝交了,早上两个人大吵了一场,现在估计正气着呢,逮谁咬谁。”
罗乐仪和唐薇薇是好朋友,左渔是知道的,因为唐薇薇常常来宿舍找罗乐仪玩,两个人是远房亲戚,经常在宿舍门口分享零食,一边吃水果一边聊天。左渔碰到挺多回,所以就认得。
回到座位,桌上的题册已然堆成山高,左渔有点想不到两个人会因为什么闹翻,把路上买的酸奶递给秋摇,然后一边整理桌面,一边问道:“她们关系一向很好的呀,为什么会绝交呢。”
“啊,谢谢宝宝!”秋摇开心地接过她带来的AD钙奶,一边拆开吸管,一边嘴甜地说。
尖头的吸管“咚”地一声刺破封口铝膜,秋摇挽着她的手臂,然后整个人往她身上凑近,低声和她解释:“她们俩闹翻啊,是因为……许肆周。”
“许肆周吗……?”左渔小声地重复,怀疑自己听错了。
“对啊,班里的女生都知道。”秋摇捏着瓶身,用力吸了一口。
“她们跟许肆周发生什么了吗?”
“准确来说,不是她们跟许肆周发生了什么,”秋摇在课桌底下晃蹬着腿,左摇右摆,事不关己地说道,“而是,她们俩为了许肆周争风吃醋。”
秋摇咬着吸管,说话时吐字不清,但左渔还是敏锐地捕捉到她话里的意思,整理书本的动作也随之慢了下来。
过道旁边有人在走动,秋摇将声音压低,赶在第一节上课铃声打响前,一边喝着酸奶,一边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给左渔解释了一遍。
早上的时候,许多人陆陆续续回教室上早自习,许肆周也到了。因为是他结束休学后第一天复课,学校里很多女生都在蹲他,但许肆周插着兜上楼梯,大帅哥意气风发,丝毫没有休学风波过后的消沉萎靡。
罗乐仪和唐薇薇从饭堂吃完早餐回来,在教学楼底下的时候,迎面就和刚到校的许肆周碰上了。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将视线落在他身上,而许肆周只是淡淡的扫人一眼,便从两人旁边错身而过。
罗乐仪喜欢许肆周,唐薇薇知道,和唐薇薇讲过好多次了,所以在许肆周转身的那一瞬间,罗乐仪紧紧地抓住手心里的水杯,面色飞红地和唐薇薇咬耳朵:“他刚刚看我了,你看到没有,他刚刚看我了。”
许肆周长得帅在知行高中人尽皆知,唐薇薇经常听罗乐仪讲许肆周的事,因此对他这个人也渐渐留意起来。特别是经过昨天一场篮球赛,在直观了然地见识了许肆周打球时那种“易燃易爆炸”的暴力美学后,更是自动对他这个人添了一层滤镜。
许肆周走在前面,两个人不远不近地跟着,罗乐仪心里藏着许肆周,一双眼睛紧盯在他身上,并不知道唐薇薇这时候在想什么,扯了扯她校服的袖子,低声说:“薇薇你看,他外套的帽子翻了,你说要不要提醒他好呢?”
许肆周今天穿的是一件灰色连帽卫衣,身材挺直,颈肩伸展,唯独背后的帽子没有翻正过来,看起来有点别扭。唐薇薇心思微动,点了点头说:“还是提醒他一下比较好。”
说完她没等罗乐仪一起,自个儿加快了脚步上前,伸手拍许肆周的肩膀想要提醒他。然而在碰到许肆周时,她却后知后觉地有些怕了,把手收回来,忸怩着不知所措。
许肆周插着兜,猝不及防地被人碰了下,回过头,视线转移到女生身上,薄薄的眼皮垂耷着,神色倦淡。唐薇薇迎上他漆黑的眼,刹那脸色飞红,本来想好要说的话忘了,头也下意识地低了下来,磕磕巴巴半天,才说一句:“你…你的帽子……翻了。”
许肆周挺短暂地瞥她一眼,没所谓地转身,头也没回说:“我知道。”
特冷淡的眼神,连手都甚至没从兜里伸出一下,就走远了,显然毫不在意。唐薇薇陡然一愣,想吸引他注意的心思扑了空,望着他的背影暗自沮丧。
许肆周才上楼,罗乐仪脸色不悦地走过来,看得出唐薇薇耍的小把戏,直接把她拉进了女厕所,在里面质问她。
“你为什么要过去提醒他?”
“哈?”唐薇薇脸一白,试图辩解。
“你没说你想去啊,你明明问我要不要提醒他,我就以为你是让我去告诉他啊。”
“怎么可能,别装了唐薇薇,我跟你聊过他很多次,还问你给他送什么生日礼物好,你不可能不知道我喜欢许肆周,”罗乐仪说,“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故意接近他?”
“……”
俩人吵到后面,罗乐仪说要绝交,唐薇薇也不装了,翻着白眼说:“绝交就绝交,谁稀罕和你做朋友了,而且我也没干什么啊,我就给他说了一句话,这叫什么故意接近他,你可别逗了。”
“两个人就这样吵了一架,”秋摇讲完叹口气,摇了摇头说,“现在谁都不搭理谁,都互相觉得对方‘绿茶’。”
窗外的阳光有点刺眼,左渔坐在座位上,缓缓翻动着书页,内心五味杂陈。
许肆周长得耀眼张扬,行事痞坏叛逆,这样的男生在恫山并不常见。
或许是因为这样,所以才会被那么多女生争着、捧着吧。
想起这个,左渔才记起来,她还要还他钱呢。
可千万不能忘了。
她从单词表上抬起头,趁着喝水的间隙侧了点头,余光看向许肆周坐的位置。
但座位是空的,教室里也不见他,不知道哪儿去了。
她悄悄收回目光,将水杯盖子拧紧,把手伸进校裤口袋里,检查了一下那两张一百块人民币是不是还在兜里。
一旁的秋摇咬着吸管,依旧在说:“两个人这么久的感情,就因为许肆周就产生了裂缝,而且唐薇薇还是13班的啊,昨天篮球赛她最开始一直给自己班的男生加油,后来许肆周上场,她就混在人群中一直在喊许肆周的名字,结束后还想着给他递水……”
左渔默默听着,若有所思,忽地想起昨天篮球赛的事,问道:“那球赛的结果后来怎样呀?咱们班会被取消成绩吗?”
“没有!”秋摇摇摇头。
“昨晚你不在,老班可开心了,晚自习第二节课回来,告诉我们说成绩有效,许肆周虽然休学,但是学籍保留着,所以13班耍的那些小手段都失算了,许肆周真是咱6班永远的神,哈哈!”
“你可不知道,昨晚班里那掌声雷鸣,生怕传不到13班去!”
秋摇肉眼可见的开心,左渔亦然。
第一、二节课是化学课,许肆周踩着铃声回的教室,左渔终于又见到他,但是两人的视线并没有相交,因为许肆周根本没往她这边看,她也没在意,专心上课。
一连两节课都是总结有机化学的知识点,化学老师特别强调,本次期末考试有机题目的占比很重,要求同学们一定要重视起来。
左渔当时学有机的内容时,就学得尤为费力。主要是有机讲究对特征官能团和经典反应的理解,在典型的题目上需要做到举一反三,触类旁通,左渔一下子理解不过来,所以直到下课依旧咬着笔头在死磕。
嘴唇都快被咬得发白了。
课间吵吵闹闹的,秋摇看她被折磨得两条弯弯的眉毛都皱起,便轻轻敲她的桌子,提醒她:“出教室透个气吧,换换环境,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说不定能学得更好。”
左渔抬头看了一眼黑板,下一节是自习课,本来是音乐课,但是临近期末,音乐老师不再授课,让同学们在教室里复习主科。
“好。”左渔于是点点头,准备去洗个脸,就和秋摇一同往厕所的方向走。
冬天气温很低,特别是早上,水龙头里流出来的水透心凉,左渔手指都被冻得通红,忍着寒意快速地把水扑到脸上,随手将脸上的水珠抹干,整个人清醒了不止一点。
她先洗完出来,站在走廊的栏杆前等秋摇。寒风吹动着周围光秃秃的树桠,也从她单薄的背脊钻进校服里去。
左渔不由得将手伸进兜里取暖,一偏头,却看见了楼底下的许肆周。
第13章 酒窝星球13
一群人坐在阶级上谈笑风生, 有班上的,也有其他班的。许肆周两只手倦懒地撑在后头,整个人大剌剌地敞开,后仰躺着, 坐没坐相。清早的风吹起他额顶的头发, 将他整个人衬得肆意又不可一世。
其他人都是规矩地坐着, 只有他懒倦地半躺在地上, 听着身边几个男生胡扯, 实在没忍住,拉下脸上盖着的衣服一掌把他旁边那颗脑袋推远, 笑骂:“你他妈有病是不是, 滚。”
他浑身桀骜,但好在上午的阳光很透, 浅金色的晨晖打落在他身上,掩去他眉眼的锐利,剩下蓬勃而又张扬的少年气。
周围的人都在喝饮料,只有他手边摆了瓶沾满冰雾的水, 大冷天还喝冰。
他身后不远处坐了个女生, 手上拿着一听旺仔牛奶, 没怎么喝, 一双眼睛紧紧注视着他,直勾勾的,许肆周说什么,她都捧场地捂嘴笑,笑容娇羞又带了点欲语还休的滋味, 很明显能看出她喜欢许肆周。
而许肆周没看她,只是松松垮垮地躺着和兄弟聊天, 却一脸聪明劲。左渔看了一眼,直到秋摇洗完手从厕所出来,唤她:“渔渔!走吧,回去!”
左渔捏紧口袋里的两百块,收回视线,点点头:“嗯。”
回到教室,左渔继续总结刚才的错题,秋摇在抄她的课堂笔记,边抄边碎碎念:“呜呜,渔渔,你做的笔记真的好工整啊,又有条理又清晰,一看就懂,真的细心又体贴,呜呜太羡慕这种能力了……”
上周公布的第三次月考成绩,年级排名,左渔再次排到了年级前十。
一直稳稳的。
而秋摇考了全级八十九名,虽然在班上已经是上游,但打电话回家的时候,依旧被父母耳提面命了一顿。
因为在恫山,重本率很低,即使是全市最好的知行高中,每年考上重点大学的也只不过是年级前五十人,好的时候可能达到八十人。
所以秋摇这个成绩,并不保险。
“渔渔,你教教我,怎么样才能学得跟你一样好?”秋摇诚心实意地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