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孕——皆皆【完结】
时间:2024-08-18 17:12:55

  这时掠望一眼苏遮月的背影,不禁啧啧叹奇,道这上等人都是好享受,连服侍丫鬟的身段都是一等一的。
  莲步轻移,纤薄的裙裾撩动出丰盈的身形,勾人得要命。
  苏遮月在里头将酒壶灌满,便给他们送过去,恰好听得他们议论,
  “这儿丫鬟都这般身姿,不知花魁娘子是怎么个销魂的样子。”
  “瞧你这个猴急的模样,等会儿不就见到了。”
  苏遮月听得一怔,这意思是说他们要去查问谢染了吗?
  她因想起不见的那蛇,心又沉了一沉。
  这两个衙役接了酒,道了声谢就走了。
  苏遮月端起食盘,向秋菊院走去,只是路上想着方才听到的话,一时有些怔愣,走了神,突然打拐角出来一个人。
  她吓得猛一止步,险些掉了餐盘。
  眼前这个男子着一身深灰的服饰,面相儒雅中带着一点温和,见了苏遮月却没有让开,只站在原地上上下下地打量她。
  苏遮月此时心神不宁,也没有心思打量来人,只低声道了声歉,向旁边让开,径自走了。
  她走远后,那人身后又跟上了一个丫鬟,语带焦急:
  “万爷,妈妈等久了,您快过去吧。”
  被叫万爷的人目光依旧留在苏遮月的方向,抬了一下下巴,问:
  “那是哪个屋子的丫鬟?”
  他身旁的丫鬟是之前在朱妈妈屋里给苏遮月递过药包的,便认了出来:“哦,那是朱妈妈前阵子捡来的,是个漂亮的,可惜毁了半张脸,治不好,现在人在秋三娘屋里侍候。”
  “毁了脸?”
  万爷眉梢一挑,怪不得脸上的确带着轻纱遮着,只是纵然不看脸,这个身段也着实不错。
  他挑女子第一不是看脸,而是看身子,倒也不是看胖瘦,腰窄臀圆,那都是形,还是次要,更主要是一个神,骨子里是不是能透出些媚劲来。
  有这股子媚劲的女子,有些纵然是长得平平无奇,身材也乏善可陈的,都能把那些权势滔天的男人留在床上下不去。
  但这样的实在比美貌女子还难得一见,因为美貌显在外头,好找,这种媚劲藏在里头,难见,也就是他在这浮云阁里看过无数女子,才能练出这一双眼来。
  他一打眼,便知道方才走过的那姑娘,恐怕比他从前见过的那些都要不错。
  “万爷?”
  丫鬟见他迟迟不动,不由地催促起来。
  万爷回过神,点了点头,跟着她往朱妈妈的院子去了。
第58章 寻蛇
  这厢苏遮月无知无觉地回了房。
  将饭食摆在桌上规置完,一边伺候秋三娘吃着,一边与她讲路上听来的事。
  秋三娘听得她讲到那两个衙役的对话,猛地放下筷子,惊道:“真去谢染那儿查了?”
  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啊。
  苏遮月停下话音,古怪地看她,她怎么觉得秋三娘的声音好似带了一点笑意。
  秋三娘这时嘴角几乎都遏制不住,见她眼神撇来:“怎么,觉得我在幸灾乐祸?”
  苏遮月抿嘴,摇了摇头。
  秋三娘轻哼了一声:“想是整个浮云阁的人都在偷笑呢。且说谢染那是什么样的人,公主,眼睛都快到天上去了,她不想见的人,说破天都没用,如今被这些五大三粗的下等衙役去查问,想想那场面都很精彩。”
  苏遮月这趟带回的消息,让她吃饭的胃口都增了好多。
  说起来这个丫鬟她要的真是不错,好像自苏遮月来了后,她的运道也跟着好了起来,不仅接了极好的客人,在秋菊院的日子大甚从前,连平日里讨厌难看的人也都跟着倒霉了起来。
  她思及此,便殷勤地搬了一盘鸡翅到苏遮月面前:“别光说,你也吃。”
  可惜苏遮月如今看不得油星,她强咽下一阵干呕的感觉,推了回去,婉言谢道:“三娘,你还是自己用吧。”
  秋三娘看着她微微隆起的腹部,叹了一口气,正要说什么就被苏遮月抢先开口:“三娘你说朱妈妈手眼通天,为何这一回会如此闹得这般大?”
  她也是生硬地转过话茬,免得三娘又劝她落胎。
  秋三娘转过视线道:“你要是方才问我,我可能还不知道,现在嘛,我多少能猜到一点。”
  苏遮月追问:“一点什么?”
  “你若陪过赌局就知道了。”
  浮云阁里虽然是青楼,以色为主,但赌色向来不分家,秋三娘还不在三娘下面时,便时常通宵陪人赌,不仅见了一些赌徒的嘴脸,更是学来不少门道。
  这时她转着羹勺:“我猜他们根本不是真查案子,而是要借这个案子的声势问咱们浮云阁讨东西呢。”
  苏遮月正给她布菜,转头问道:“什么东西?”
  秋三娘看着她懵懂天真的目光,笑道:“你说咱们浮云阁有什么筹码,不就是女人么,眼下这阵仗闹那么大,一般的姑娘肯定抵不上,那还有什么,不就是花魁喽。”
  听她这么一说,苏遮月才明白过来,惊道:“莫非那薛监司要谢染……”
  她压下后面半句。
  “唉,我也就是随便猜猜,做不得准。”
  秋三娘意味深长地一笑,又将碗递给她,心想那谢染过惯了上等人的日子,也该受一受下等人的苦。
  苏遮月接过给她盛了一碗甜羹。
  一碗银耳樱桃羹,浓白的汤中浮着一抹樱桃红,煞是好看,然而苏遮月看着看着,忽然又可怜起谢染来了。
  纵然这位谢姑娘在这浮云阁里是孤傲的,放在那些达官贵人眼里,终归还是会被当成一个物件。
  然而这件事又是因她而起,虽然她也是无辜,但苏遮月无端地竟有一种自己害了谢染的愧疚感。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想自己这点心绪,在那谢姑娘眼里,恐怕如同草芥一般,不值一提。
  *
  苏遮月心里多了一分记挂,晚间将浣洗的衣物交到杂役后,本该是要回房的,但走着走着,不知觉地到了谢染所在的幽染院。
  月色高照,离那院门十几步的地方,她便看到在那边走动着的衙役。
  苏遮月心一紧,不敢再往前,正要离开,却见路旁草丛里传出一阵窸窣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爬动。
  她蹲下身子,扒开草丛想看看,真看到一道黑影极快地掠过。
  她心里生出一种无端的猜测,应该是那蛇,便连忙跟了过去,刚要抓到它的蛇尾时,突然听到背后一道陌生的声音:“你在找什么?”
  苏遮月身子一顿,转过头去。
  本以为是一个陌生的女子,然而却发现是见过一面的。
  正是幽染院里谢染身边的一个丫鬟。
  “没,没什么……”
  苏遮月慌张站起身,低垂下目光。
  那丫鬟也眼尖,认出了她道:“你是上回妈妈给我们姑娘带来的那个丫鬟吧,姑娘不是说了不要么,怎么还来?”
  苏遮月忙道歉道:“对不起姐姐,我这就走。”
  她说着便往外头走去,只是走到远处,又不禁回头看了一眼,发觉那个丫鬟依旧还在那里。
  只是也和她方才一样,低头躬身,在草丛里寻找着什么。
  苏遮月不禁冒出一个猜测,难不成谢染也在找那条蛇吗?
  *
  过了三日,也极突然的,所有的衙役都撤走了。
  一群人来得快,去得也快。
  说是来了一道指令,薛监司不追查了,结案了。
  但秋三娘笃定里头一定有门道,只是被朱妈妈封了口,不叫外人听而已。
  这日晚间,秋三娘正沐浴的功夫,下人通报周成安来了。
  苏遮月为她取下巾帕,要服侍她起来穿衣,却被三娘摆手拒绝:“不急,你快点上那香。”
  秋三娘也摸索出来周成安对这香料的迷恋。
  苏遮月这几日在屋里应着秋三娘的吩咐,专门研制这个香,起先调了几次,秋三娘都说不对,不是那天晚上周成安夸赞的,后来苏遮月一次偶尔的机会,突然叫她明白了香气的来由。
  这时听着秋三娘吩咐,便走到几案边上,取了小刀,在指腹上切开一小道口子,逼出一滴鲜血来,滴到原有香料上。
  过了一会儿,她低头一嗅,正是紫凝香的味道了。
  正要在床头放下,秋三娘却唤她道:“你拿到这儿来。”
  苏遮月不明所以,只见秋三娘接过她的香炉,便置于浴桶边的案台上。
  周成安从门外进来时不见得一人,循着那一抹让他这几日都魂牵梦绕的香气,一步一步走到里间:“人呢?”
  听得帐帘后有水声响动,当即轻笑一声,掀开了,果然见秋三娘躺在浴桶里看着他笑呢。
  苏遮月藏在素帐帘后,只听得浴桶那边水花激荡,动静极大,这时才明白秋三娘这是在与周成安玩得别的花样。
  那头起了呻吟和喘息,一阵接着一阵。
  苏遮月初时听着还会脸羞身热,然而听久了,便觉得那些声儿都是一般无二,这时倚着床柱,眼皮渐渐发沉。
  可惜她是房中守候着的丫鬟,此时是没法睡的,等会儿待秋三娘他们出了浴,上了床,还得出来清理。
  只恐他们闹得那桶里的水都溅到了外头,连旁边的青砖都要再抹擦一遍,那些衣裳被褥尚可以拿去统一的浣洗房,但房中的洒扫除尘便都都是她的份,便是秋三娘待她再好都推托不掉的。
  忽然前头动静稍歇,一道说话声起,隐约是秋三娘的声音。
  苏遮月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提起精神来,竖起耳朵听去,
  “……那薛监司如何就撤了官司?是不是公子您说得好话?”
  苏遮月猜着秋三娘应当怀疑这官司突然的撤销与谢染有关。
  这事浮云阁里封了消息,不好打听,恐怕也只有府衙内的人能知道一二了。
  “我哪有这个本事?”周成安哼笑一声,“左不过官大一级压死人,那薛监司上面也有人压着,人家要他撒手,他可不得撒手吗?真要说起来,还是你们浮云阁自己的本事厉害。”
  秋三娘惊道:“这是从何说起?”
第59章 禁令
  屋门一开,桌边等了许久的天芷就霍地站了起来,
  “怎么样?”
  丫鬟二月关上门,转过身。
  天芷一看她凝重的面色就缓缓地坐了下来。
  二月走到她身边:“我去看过了,长福在那赌钱呢,今日周公子的确是来了,只是……”
  她没说下去,周成安去的是那个秋三娘的屋子。
  被抢了客人,按理都是该失落哀愁的,然而天芷脸上却浮上了浓浓的不解:
  “为什么?”
  这话似是在问她,又似自言自语。
  二月明白她的意思,事实上就连她这个做丫鬟的,都想不通周成安那等出身不俗,受诗书礼乐熏陶的世家公子,会看上秋三娘那样粗鄙艳俗的女子。
  要是周成安迷上的是谢染那样的姑娘,那是断断不会有这一问的,毕竟花魁娘子的品貌气质摆在那儿,但像秋三娘这般,从下等妓子中爬出来的,浑身上下沾着些粗俗气,这样的人本该是给周成安提鞋都不配的,竟然连着几次都笼了人去,实在叫人气愤。
  就连她都想问问那周公子不嫌脏么。
  天芷冥思苦想了一番,忽然生出了一个猜测。
  只是却不是那秋三娘,而是她屋子里的那个丫鬟。
  现在想起来,那女子虽然样貌遮挡,但形止之间似带着一丝不俗的气韵,且这种气韵不是三两天能学来的,非得是世家从小教养才能养出来,但当时只觉得那样的人怎么可能是丫鬟,便放过了这个念头,但此刻反复思量,那女子委实不可小觑,应该问问她的来历。
  “要我说,一定是那秋三娘使了什么下作的手段。”
  天芷被二月的话一引,思绪又回到了那秋三娘身上,疑问道:
  “下作的手段?”
  二月道:“姑娘你是有真本事的人,不需要那些腌臢东西,但却不知底下那帮女子邀宠背地里能使出来的手段可多呢。”
  二月不是一上来就服侍天芷的,中间也经历过几个姑娘,便是没亲眼见过也听说过。
  她低头附在天芷耳边言语了几句。
  天芷一听,惊出声来,
  “春……春药?”
  二月忙抬手遮掩了下她的嘴:“姑娘可别大声,小心隔墙有耳。”
  她们在的这个小院子分作东西两半,天芷占了一半,另一边还住着一位云芍姑娘,平时都不太出来走动,客人也不见一个,二月打听到她从前竟和她一样是个丫鬟,现在却能住大半个院子,爬那么高,一定是有些手段的,是以平日很是提防。
  这时忙走到窗边,远远地往那院子掠望了一眼,黑黢黢的似是已经睡下了。
  她方才回来和天芷继续说话。
  天芷没她这份心眼,连对屋住着的人的名字她都不太上心,这时只顾想着二月方才的话。
  春药……天芷感到十分不可思议,她自己身子弱,一晚上受周成安一次都已经吃不消,两人更多的就是畅谈诗书,和衣而眠。
  别说是用,她就是想都从来没想过用这种药。
  二月言之凿凿地继续说着:“就说那秋三娘论脸论身论才貌,哪一点比的上姑娘你,除了想出这些个助兴的东西,还能有什么别的花头。”
  天芷听着,眉间忽然一蹙,
  “可我怎么记得妈妈说过,浮云阁里不能用这样的药,一旦用了,便要抽三十记长鞭,再贬为最低等的丫鬟。”
  这算是这浮云阁最重的处罚了,挨鞭子还是其次,重要的是哪个姑娘愿意沦为任人凌虐的丫鬟。
  其实这等药物在下等的勾栏院里还挺常见的,甚至是滥用的,但朱妈妈在这事上却下了严令。
  一是这样的药对客人的身子是大伤大损,那身子就不长久,浮云阁做的不是一朝一夕的生意,人死了就没生意了,二来,姑娘之间可以抢客人,但得各凭本事,若是用药的口子一开,那谁都可以用,便没有人会再费心去揣摩客人心思,也就教养不出一些真正能留客的姑娘了。
  天芷不知那么多深意,但放在她自己身上,即使这样能留住心上人,她也是不屑用的。
  二月道:“姑娘不知,虽然妈妈有严令,总有归还是有人铤而走险,只是多是小小的用,抓不到实证也是没法的,不过我想那秋三娘今晚一定在用。”
  “等天一亮,我便报于管事的,让他好好去屋里查,准是一查一个准。”
  天芷听了也点头道:“若是真用了,那是该报于朱妈妈的。”
  她虽是不屑于那落井下石的陷害,但是若真有人犯了浮云阁里的规矩,总还是要义正严辞地说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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