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孕——皆皆【完结】
时间:2024-08-18 17:12:55

  不说这孩子是她因着与魑族的婚契,必须生下来的,就说母子血脉相连,她能感觉到腹中萌生着的孕育的喜悦。
  秋三娘端了茶,在苏遮月面前重重地放下,这浮云阁里十个有孕的九个都是这般想法,各个都藏,但没一个藏得住的,最后统统都朱妈妈打掉。
  苏遮月腹中这个,多半朱妈妈是看她那时候体虚,再打了孩子,恐怕连命都没有了,才没给落了,不过就是那时不落,到最后反正也是一样的结果。
  留不住。
  苏遮月不想秋三娘盯着她的孩子不放,便转过话茬道:“姐姐方才的话还没说完,那谢染姑娘养鬼是怎么一回事?”
  她今日见着这谢染,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异常,除了为人倨傲一些外,似乎并没有显得什么神神鬼鬼的地方。
  倒是朱妈妈那个屋子,阴森沉郁,让她心里觉得十分不舒服。
  秋三娘便继续道:“其实这事我也是听个一句半句的,不知道真假。听说好像是她刚到春兰院的时候,一日天未亮,有伺候她的丫鬟掀了被子,看到她床上有一条大蛇盘着。”
  “蛇?”
  苏遮月吃了一惊。
  “那丫鬟嚷嚷的大声,叫得上上下下的人都去了,可下人寻了整个院子,哪里有蛇的踪影,而且床上的谢染人好端端的,半点没有被咬的迹象,所以都说那丫鬟发了癔症,后来也就被打发走了。”
  苏遮月不由地问:“那后来呢?”
  秋三娘端着茶盏,喝了半口:“就是这事之后,总有人传在谢染的院子里能见着蛇,说她在养蛇,后来又有人说那不是蛇,是鬼,所以白日里看不见,总之是是越传越离谱,还有人说她因为养了鬼替她挡灾,保命,所以才会蛇侵不入……”
  苏遮月听得一怔一怔的,初时的惊讶过去后有些明悟过来,
  “这些听起来都像是妄言。”
  秋三娘道:“是啊,我想大概是她命太好,那些富家公子哥可劲儿跟在她屁股后头,像群狗似地追着求着她,所以难免有人眼红,借了那事,在背后可劲儿编排她。”
  苏遮月点了点头,俗话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一贯出头的免不了遭人嫉恨。
  秋三娘又道:“但怎么说呢,无风不起浪,她若是真干净怎么会传出这么多流言蜚语来。”她说着又笑,“可你别说,这种事听着是吓人离奇,但就这般古怪事,也是看人下菜碟,我们这等人想沾边还没份呢,啥都不知道,招了蛇来不被咬死么?”
  说话时,外头有人敲门,两人停下闲话。
  苏遮月去开门,原来是秋菊院的掌事送来了刚出炉的茶点,鲜花似的一朵朵摆开,热香扑鼻。
  这刚出炉的上等品相的,都是赶着给那些有名字的姑娘送的,她们不吃有剩下的才会往下挨个发,一般到了秋三娘这里,都是冷硬的,但味道也还算不错。
  想来秋菊院的管事今日因为见了朱妈妈的脸色,特意赶来献个人情。
  秋三娘因这事有一半是苏遮月的功劳,一边自己尝着,一边也指与苏遮月道:“你也一起尝尝这个,咱们这浮云阁的茶鲜也是一流的,便是这陇安府最好的酒楼也未必及得上。”
  向来食色一体,那些客人享用美色时也好这精致无比的吃食。
  苏遮月谢了她,也拈了一块粉色的桃花糕,慢慢吃了。
  秋三娘端看着她脸色平淡,对这么精致的吃食毫无惊喜之色,便奇怪地问道:“你这样子,总不会尝过更好的吧?”
  苏遮月一愣:“没……我只是对吃食不太敏锐。”
  她不好说这糕点虽然也算是独具特色,但和紫蕊做的,还是有不少的差距。
  秋三娘也不生疑,想来这世上确实也有这样的人,没这个口福,这时嘴里打起了哈欠,困倦又起,她便上床补眠去了。
  苏遮月为她将床帐帘子放下,自己也上了后头的小床,她昨夜也睡得少,可今日这一遭下来,她却有些惶然地睡不着。
  她坐在床上抱着膝盖,一时又算起她来这里之后,入夜竟再也没有见过姬离。
  兴许她已经怀孕,胎相稳固,便不需要再行那事了。
  那一边玉荷青竹也毫无消息,好像那只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梦做完了,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苏遮月不由地抚摸着腹部,还好,还有这腹中孕育的骨肉,陪着她。
  *
  陇安府比苍梧要靠北些,入得冬快,日子才过去几天,北风就来了,接着就下起白茫茫的雪来。
  秋菊院的管事如今对秋三娘很是客气,比着其他有名字的姑娘的待遇也早早地送来了香炭。
  屋子里烧得暖融融的。
  这一日秋三娘没的客人,本打算早睡,突然外头有人传信,说是周成安来了。
  苏遮月和她都是一惊,早先几天秋三娘还日日盼着,但周成安一直没来,她也懒得盼了,结果这盼着的时候没信,一不盼着人忽然就来了。
  也是惊喜。
  秋三娘忙让苏遮月帮她梳妆,苏遮月还挑了一支做工精巧的桃花簪插在她发鬓上。
  周成安是迎着风雪踏进门的,秋三娘笑着相迎,又贴心地为他抖落一些沾染的积雪,
  “周公子今日怎么得空来我这儿?”
  周成安入了座,喝了一碗热茶,从怀里掏出一个匣子,示意秋三娘。
  “看看。”
  秋三娘迟疑地打开来,看着便是一惊,里头竟然是红珊瑚雕成的两只燕子,当即给推了回去,
  “这,这也太贵重了。”
  周成安道:“不是我送你的,是阿清给你的,他今早刚被他爹派的人给接回去,临走时要我把这个给你,权当谢谢你当日陪他玩,一只燕子是你的,另一只……”
  他说完这个,突然又转头看向在一旁拨弄炭火的苏遮月:“给她的。”
  秋三娘属实没想到还有这么记着人情的小少爷,忙把苏遮月叫过来,一起道谢。
  又把晏清的玉佩给取了出来,还给周成安。
  周成安本来想当礼送了,但见上面还有“清”字,刻着晏清的姓名,那放在这里确实不妥,于是还是收了。
  事办妥了,外面雪又大,周成安原想送了东西后就走的,但一坐下就感觉这地方不一样了,没以前那么碍着他的眼,连屋子里曛的香气都让他舒坦,一时还真没那么想走了。
  秋三娘心中欢喜,在一旁为他斟酒,她不会天芷那般吟诗作对,专是拣着一些体恤问寒问暖的小事,也能和周成安聊得不错。
  说着说着,
  “听闻前几日周知府回来了,这往后公子是不是难往我们这儿来了?”
  周成安喝下一杯酒:“老头子忙着呢,可没时间管我。”
  秋三娘坐在他怀里,问:“莫不是府州有什么大事吗?”
  周成安放下酒盏道:“不是我们这儿,是那个苍梧县,一个丁点大的小县城,胡糟糟死了那么多人,案子实在不好结。”
  苏遮月原本在为他们铺床,听到这里心口一紧,转眸看来。
  这一道视线回得突兀,周成安没看见,秋三娘是看见了,她也知道苏遮月是从那儿来的,对那里的事十分关心,因而也帮着多了一句嘴:“我听说那里的知县也死了。”
  苏遮月担心自己掩不住关心的神态,转到帘帐后头,但依旧仔细听着她们说话。
  周成安道:“他就是不死,闹得那么大,也得自己请罪入狱,但是眼下死了,这案子便上到了老头子那儿。”
  秋三娘为他奉酒:“这事真是鬼怪害人吗?”
  周成安接过道:“每个听说的人都是这么猜,但报到朝廷上的哪能以这种说辞结案。”
  他摇了一下头:“不过事情也确实离奇,那姓李的县官听说是有三房夫人,但搜出来的尸体,旁人只认出了两个,唯独少了一个。”
  苏遮月一下攥紧了床帐,心口跟着猛跳了起来。
  那头秋三娘在问:“少了一个姨娘吗?”
  周成安摇头:“不是姨娘,是正妻,且听邻人议论说,这正妻是跟着李县令的发妻,但这李县令后来又娶了两个美艳的,于是正妻就病了,一病不起,听说是时日无多。”
  秋三娘揣测道:“莫不是这夫人一时激愤,便在死前做下这等骇人的祸事来?”
  周成安道:“你猜的不错,老头子和巡抚商议就是打算这么结案,判那个女子犯案在逃,各州各府发通缉令追捕,名字好像叫什么月……”
第55章 暗事
  秋三娘心跳了一下,一下往后望了一眼,嘴里还在问:“哪个月?”
  周成安此时已经有些醉了,想了想,摇了摇头:“也许是别的,唉,记不太清了,一个普通妇人而已。”
  秋三娘心里惴惴,又道:“若是一个普通妇人,如何能犯下那么大的案子?”
  周成安道:“就这么往上报自然也不行,不过刚好也是案子前一阵,听邻人说她娘家里来了一些人,就写在案卷上充作同犯了。”
  秋三娘紧着嗓子问:“那么些人,难道都一起逃了吗?”
  周成安笑道:“逃一个还好说,逃一群可就是大案了,自然都是给烧死了,少的唯独那个妇人。其实也有人报说是那日去了山上寺庙,我猜多半是一起给烧死在寺庙里了,不过这事闹得大,总得寻个人顶罪,便只能是她了。”
  他喝下半碗酒:“过阵子等风头过去估计随便找一具女尸,就说是她,那时人也死了,这个案子也就了结。”
  苏遮月在帘幕后听着,身子一软,颓然地从墙边滑坐下来,一双眼眸怔忡得没了一点人气。
  这么说,玉荷她们也被牵连着死在李府了吗?
  她捂住嘴,抑制自己的呜咽,其实她早该想到的,这些日子一点都没有讯息,如若她们还活着,怎么不可能来寻她。
  两行热泪从苏遮月的眼眶滚落,说到底她们并非真正的魑族人,也是人身肉胎,若是烧起了火,如何能逃得出来?
  她躲在后头无声地哭,前面周成安勾起秋三娘的下巴,
  “问那么多,怎么突然对这个案子这么关心?”
  秋三娘不仅没躲,反而迎上去,也笑道:“哪有,只是从来没听过这样古怪的事,所以一时好奇,才多问几句。”
  周成安知道这风月地是消息场,也怪他今日喝多了酒,多言了几句,于是一边温存,一边警告道:“我今日与你说的,可不许传出去。”
  秋三娘一见他神色便有数,当即说道:“公子说了什么,奴家早就忘了。”
  周成安这才好转了脸色,这便也转开了话茬,说起其他无关痛痒的事情来。
  到得夜深,两人一并上了床。
  床案上燃着香。
  这香是苏遮月前些日子调出来的,秋三娘闻着很是舒服,就让她多点一些。
  这时幽幽的香气飘入靡丽的帐帘之中。
  周成安也不知是不是这几日在家里陪着客,没近女色的缘故,一闹起来就有些停不住,甚至比他往常天芷那里都起兴,跟疯了似的。
  待到窗外天色都要明了,才将秋三娘放开。
  秋三娘香汗淋漓地躺在床上,她经过不少男人,却是头一次逞欢到这种地步。周成安和上一次只寻常地过夜不一样,一连要了几次都不止,她身子酸软得不行,心里头又有些甜津津的,猜测是自己这几日真变美了,竟能留男人这般久。
  她勾了勾唇,到底男人来青楼都是为着那事,那些个风花雪月也就是面上的东西。
  以周成安今日的兴致,秋三娘十分有信心他下回来浮云阁,定会撇了那天芷,再来她这儿。
  这头周成安睡下,秋三娘心里一边高兴一边还挂记着另一件事,出了帐子,便唤苏遮月。
  虽然周成安没说清楚名字,但她有一种直觉,那个潜逃没寻到的人,可能就是苏遮月,她得问问清楚。
  然而秋三娘低声唤了几声,都不见后面有人回应。
  她一时急了,掀开素帐一瞧,愣了愣。
  人呢?
  苏遮月不在床上。
  秋三娘一时有些懵,许是她方才和周成安弄得太尽兴,所以才没听到人走出去了?
  但这么晚了,外头又飘着雪,那丫头去哪儿了?
  别是因为担心被发现,一个人跑了吧?
  *
  苏遮月并没有逃,她正缩在秋菊院的柴房里面。
  发髻凌乱,襟口大敞,露出大片的雪白,整个人都在不住发抖。
  颤抖的脚前平躺着一个锦袍男人。
  脸朝下,晕出一滩血水。
  已经死了。
  苏遮月本是听了周成安的消息心中积郁悲伤,加上秋三娘和周成安行那事迟迟不住,所以才避了出来。
  黑夜里辨不清方向,她也不知走到了哪个阴暗拐角,突然就有人从后头捂上了她的嘴,连拖带拽地把她拉扯到这个柴房来。
  虽然她毁了脸,但黑夜里又背对着人,没露出真容。
  醉醺醺的人光见着苏遮月的背影,一时神魂颠倒,就起了邪性。
  苏遮月初时惊骇怔愣,待得意识到这人是要行那事,便拼命挣扎叫喊起来,然而她一个女子根本抵不过男子的力量,一瞬间被钳制得死死的。
  别说这时候已经很晚了,外头又飘雪,客人都在院房里头,几乎没有人出来。就是真被人看到了,苏遮月呼救也没用。
  因为在这浮云阁里发生这等事太正常了,没人会循声过来帮忙。
  就在苏遮月衣裳都被扒开,几乎绝望的时候,面前这个男人突然身子一抽搐,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定住,然后就“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头一低,死了。
  苏遮月吓得浑身发抖,缓过神来,扶着墙站起来想往外逃。
  然而她刚到门边,突然又止住脚步,回转过来,看向那男人的衣袍下。
  正对上两道森冷的寒光。
  是一条极细极黑的小蛇,刚从男人的身下爬出来,见苏遮月回过头,也没有躲,只是静静地看着,嘴里吐着猩红的信子。
  苏遮月本来是怕极了蛇的,可是看到它,非但没有跑开,还一步步走上前去。
  是这条蛇咬死了那个男人,救了她。
  它不会咬她的。
  像是被蛊惑了一般,苏遮月慢慢地伸出手指。
  纤白的玉指一点一点地触碰上去。
  就在碰上的那一刻,那蛇头突然就向前一探,顺着她的手指缠了上去,一下就爬到了她的手腕处。
  刚刚好一圈的距离,如同戴了一只乌黑滑腻的镯子。
  就在这时,远处隐隐约约有人声传来,
  “薛公子——薛公子——”
  听着是在寻人。
  苏遮月猛然回神,也许就是在寻地上这个人,若是被人发现她在这里,一定说不清了,她不假思索,立刻打开门,向秋三娘的屋子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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