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姮不确定今天会有多少人来，他们班在分科之后本来有四十几个人，高二下学期有转学去外省高考的，有说打算考托福雅思然后出国的，人少了一些，而且高考完下面县里的同学很多也先回家了，下周估分的时候才会回学校。
进门后，徐姮自然而然地和哥哥分开。
她坐去吕君妍身边，徐渚去男生那边，有两个男生和他是一个寝室的。
哦对，她没看见汤昳时。
徐姮莫名松了一口气，想着他今天也许不来了。
正好她实在是没想好该怎么面对他。
如果那个时候她没说她有喜欢的人了，他们之间会不会能好说话一点？
徐姮下意识往徐渚的方向看了一眼，捧起脸想摇头，又记起来现在是在外面。
她转而开始盯着班主任的背影，发现他没压好衬衫，起皱了，唱歌的时候还喜欢挥手，他本来是个笑都难得笑一下的数学老师来着。
第105章 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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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这个KTV房间订了四小时，从下午四点到晚上七点，现在天气渐热，天黑得也晚，七点钟的丽云估计才刚亮起路灯。
徐姮坐了一会儿，也就班主任唱完他那首《好汉歌》的时间，陆陆续续有同学进来了，有女生也有男生，那几个先说去上网的男生也是差不多在这个时候扎堆进来的。
还是没有汤昳时。
班主任大概看得出来有他在大家都很拘谨，没人唱歌不说，连悄悄话都不敢讲，他唱了一两首之后就说他家小孩今年要中考，在走读，他要去接小孩放学吃饭，等七点钟快结束的时候他再过来。
果然班主任一走，立马吵闹了。
先是坐在门旁边的一个男生在拨弄开关，本来挺正常的白炽灯变成了黑了又红还一闪一闪的诡异风格，打在每个人脸上跟闹鬼一样。
女生这边有人抗议，说又土又丑，他才拨了回去。
徐姮倒觉得挺有意思的，不过她没说出来，她对大家的印象还停留在不断上课和不断写题的班级里，现在才发现她的同学们比她想得更活气生动一些。
气氛也渐渐活络了。
一开始唱歌的只有一直在自习课上当情歌王子的一个男生，林俊杰陈奕迅的歌都唱得挺好，年轻稍显低沉的声音很适合唱这些讲情情爱爱的歌。
但其余的男生还放不开，女生包括徐姮在内更是没有人点歌。
于是有人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不想说真心话那就去唱歌。
没人不喜欢八卦，想唱歌也能有借口去唱，是一个合时宜的小游戏。
徐姮扫视着，除了徐渚是在看她，其余的人貌似就算沉默不表态，脸上也有着很明显的跃跃欲试的表情。
这时房间的门被推开了。
徐姮下意识看去。
是汤昳时。
就他一个人，之前没和他寝室的人一起过来。
这点有点奇怪。
除此之外，他和昨天相比似乎没有什么不同，还是爱穿他的球衣球鞋，挺拔结实的高个，利索干净的平头，手里捏着一罐还冒着水珠的易拉罐饮料，他是怕热的。
一看到汤昳时，徐姮不知道是为他的正常而松一口气，还是该担心他们之间没有结果的事。
她不自知地伸手摸了一下口袋里的手机，他的电话与短信她还没有回复。
自己已经对他说了有喜欢的人了，那她还能怎么说呢？
汤昳时把门带上，第一眼就看向吕君妍和徐姮这两个并排坐着的女生，但又很快移开，转而对男生那边调侃道：
“怎么都不说话也没人唱？我进来把你们都吓到了？”
然后男生那边又说了一些关于爸爸和儿子的玩笑话，才说起刚才真心话大冒险的事。
徐姮一直在看着汤昳时，当她察觉到哥哥看向她的目光时又会假意避开，一旦一件事没做完，她就会控制不住地上心。
汤昳时和班上大多数男生的关系都很好，他们一起打球，即便他是半路过来的，也很快打成了一片。
最后定下来的游戏规则很简单。
房间的中央有一个大茶几，上面放着果盘话筒还有纸巾盒，刚刚已经唱过歌的男生要背对着所有人背诵《出师表》，想什么时候停就什么时候停，而大家则传着纸巾盒，最后纸巾盒在谁手里，谁就得选是要真心话还是大冒险，也就是唱歌，然后这个人就是下一个接着背《出师表》的人。
大家都参加，听起来也很有意思，徐姮不会是那个不合群的例外。
传过几轮，一开始问的问题并没有很过线，也没有人主动选择大冒险。
于是又加了一些规则，真心话得问大家都不知道的隐私，大概是本着恶搞的心理，还有人从百度上搞来一份歌单，说大冒险唱的歌得从那上面选，看起来全是一些唱出来就会很尴尬的歌，像什么《那一夜》之类的。
女生集体不从，所以这个规则仅适用于男生。
在一个男生不愿意回答自己上一次换内裤是什么时候之后，他把歌单看了半天，最后唱了首《老鼠爱大米》。
好几个女生在捂着嘴笑，纸巾盒传到她们手里的时候会尖叫着扔出去。
游戏还在继续。
徐姮看见纸巾盒在哥哥手里，他还没来得及扔出去，声音便停了。
她还是第一次看见哥哥能流露出这种很轻松的认栽表情。
在背《出师表》的人是和汤昳时同寝的一个男生，也是当时从二班分科分到一班去的，很大条的一个人，也经常和汤昳时他们一块打球。
他见拿着纸巾盒的是徐渚，好像很沮丧，说：
“靠，怎么是班长。”
“我听你们这么安静，还以为是女生呢。”
徐渚选的是真心话，他没有什么表现欲，徐姮知道的。
汤昳时就坐在那个男生旁边，这时顺口问他：
“那你想传到哪个女生手里？”
他们同寝的立马开始起哄吹口哨，若有若无地看向同一个方向，可那片全坐着女生。
这架势好像不是他来问真心话而是徐渚来问一样。
徐姮见那个男生尴尬地连目光都到处乱瞟，本来还有点同情他来着，可他下一秒脱口而出的话把她吓了一跳。
只听他对徐渚喊道：
“大舅哥。”
包厢里瞬间安静几秒。
徐姮听见的第一个“卧槽”还是汤昳时说出来的。
她也顾不上谁了，呆呆愣愣的，只见所有人的目光直直朝她看过来，又转而去看那个男生。
徐姮根本不记得自己和他说过几次话。
好在他迅速解释着，但也有点语无伦次：
“靠，你们干嘛这么看着我，我又不是那个意思！”
他的目光扫过包括汤昳时在内的几个人，也不知特指谁，说：
“我是帮人问的，你自己知道，谁叫你刚才阴我！”
徐渚一直都没说话，也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他平常上课的时候就是这样，很少开玩笑。
徐姮看他侧着身，半边脸有些许匿在阴影里。
这会儿徐渚把那个纸巾盒放回茶几上了，动作慢条斯理。
那个男生再次清了清嗓子，终于能用平时上课和老师开玩笑的语气，道：
“大舅哥，我就想问问，如果，我就说如果……”
“你要是给你妹妹介绍男朋友，你要啥条件？”
最后又画蛇添足：
“我操你们怎么还这样看着我，我也有一个亲妹妹来参考一下不行吗？”
徐姮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这个男生，视线飘过汤昳时，快被他抓到的时候又看向哥哥。
像是错觉一般，她觉得徐渚勾了一下嘴角，貌似是在笑，徐姮眨一下眼睛，又仿佛看错了。
不过哥哥确实是在用玩笑的语气回复。
他只慢慢地说，像是怕那个男生坐远了听不清：
“想都别想。”
徐姮确信这里的每个人都能听见。
心却在发疯一般鼓动。
脸热了大概也不要紧，她刚刚很尴尬，没有人会怀疑。
她甚至希望哥哥能再多说几句话。
一边对哥哥说着不想让所有人知道，一边却又希望他能做出出格的事。
她才是那个疯子。
那个男生有些错愕，现在气氛有些僵了他也没抓着不放，但嘴却没有松，很欠：
“啊？”
“徐渚你肯定是个妹控……”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嘴里又是一声“我靠”。
原来是汤昳时在他背后给他来了一下。
徐姮不太清楚男生之间社交的距离，她只觉得汤昳时有点说不上来的奇怪。
只听汤昳时也是用半开玩笑的措辞催他：
“说完了？说完就赶紧闭嘴。”
徐姮这时捧着脸低下头，她察觉到坐在她旁边的吕君妍在打量她，她也知道吕君妍看了好几次汤昳时，她感觉很不自在。
这种话题开始了，她有点不想玩了。
但她做不到成为第一个退出的。
于是徐姮再次向哥哥看去。
很意外徐渚没有回应她，她相信哥哥只要看她一眼就知道她想回家了。
可是他没有。
徐姮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即便不好……
不明原因，她却很兴奋。
第106章 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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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姮在想的事情太多，心不在焉。
现在在背《出师表》的人又是徐渚，她远没有之前那么紧张。
当纸巾盒递到她手边的时候，她顿了一下才接过来，仿佛这才记起还在玩游戏，递出的动作做到一半，徐渚的声音就停了。
徐姮看着哥哥转身，快擦过他的目光时又把手叠起来放到颊边偏过头，用假动作掩饰自己的想法，在他说话抢前问他：
“哥，等会儿回家的时候会下雨吗？”
她只是在试探他那捉摸不定的心情而已。
这个听起来毫不相关的问题可能会很奇怪，也许又有人会觉得她是故意在自己哥哥的环节抱着纸巾盒不松手，毕竟哥哥怎么会为难妹妹呢？
徐姮现在看着的是汤昳时手边的那个易拉罐，她才知道他刚才喝的是冰镇过的菠萝啤。
而她专门留有余光去瞥视哥哥，发觉他挑了一下眉，他懂了她在说什么。
可是回答她的却是汤昳时，一副无所谓的语气：
“外面热都热死了，下雨才好。”
如果说刚刚指向汤昳时的怪异错觉是她的疑心病的话，那么现在她可以肯定汤昳时今天有古怪。
他这样说话的口吻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了。
小的时候会更夸张一点，就在她和汤昳时被徐渚挑拨吵架之后。
虽然汤昳时不会道歉，但他不会不理她，甚至话会更多，汤昳时和哥哥不一样，他喜欢用唱反调的方式来告诉她，他在生气。
不过徐姮也不会先是道歉的那一个，毕竟始作俑者是哥哥，她和汤昳时谁又错了呢？
“下雨就得打车回去了，这边好难打车。”徐姮赶紧把这个话题揭了过去，对徐渚说，“哥，我选真心话，我唱歌五音不全。”
她见徐渚只笑，暗自松了一口气，却又听他继续说着下雨的话题：
“晴了这么多天，如果下雨的话肯定会下一个晚上。”
徐姮顿了一下，她知道他在要一个明确的答案。
她终于正面迎视了徐渚的目光，回：
“下就下呗……一个晚上又有什么。”
答应就答应了吧……
她说完便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在咚咚直跳，脑袋嗡嗡发热，原本并着的腿换了个姿势，叠了起来。
没人能听懂他们在说什么，对吧？
不过徐姮还是很紧张，打起了招呼：
“哥，你可别太过分。”
“好，你说的，我知道了。”
即便这是一个很明显双关的回答，哥哥也同意了，徐姮还是下意识地用交叠的腿夹住自己因为躁动而想握拳的手。
好在徐渚的问题真的很简单，也是其他人都不知道的关于她的一件事，他问：
“小月，你昨晚几点睡的？”
这时徐姮忽然感受到汤昳时过于热切的目光，热切到他像是一个想要抢答的学生，只因为他对这个问题的答案抱有百分百的信心。
徐姮在回答的时候朝他看去：
“昨天太累了，睡得有点早，十一点不到吧。”
汤昳时并不避讳被她发现的这个事实，只见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出口，最终只是用开玩笑的语气贯彻他的古里古怪，盯着徐姮，说：
“这种简单的问题难道不是作弊？”
徐渚摊了摊手重新坐下来，替妹妹回答道：
“你是第一天知道我是她哥吗？”
徐姮觉察到了哥哥的不耐烦。
正当她在偷瞄其余同学的反应时，汤昳时忽然站了起来。
他没再看哥哥也没看自己，只是对他寝室的人说：
“我觉得没意思。”
他们寝室的那几个人关系很好，其中一个提议道：
“下去到隔壁玩，去不去？”
徐姮并不知道隔壁是哪里，能玩什么，她也不会去问。
徐渚看着一同起身离开的几个男生，淡然地履行着班长的职责，提醒道：
“班主任会在七点的时候过来。”
……
在汤昳时离开之后，吕君妍小声问了她一句：
“你们吵架了？”
徐姮只差扶额，吕君妍在动物园看到她和汤昳时肯定觉得他们是男女朋友了。
幸亏她不是乱传乱说的性格，不然更说不清。
徐姮只摇了摇头敷衍她，看向包厢那被带上的门，手伸进口袋里，捂了一会儿自己的手机，一直都没有震动，很安静。
没来由地，徐姮有点忧心。
这个小插曲并不影响大家继续玩游戏。
而且大概是因为之前开了一个头，问的真心话逐渐变得难以启齿，唱歌的就多了，竟然有个女生会唱《千本樱》。
还有个男生用真心话对班上的另一个女生表白了。
又是一阵与自己无关的喧闹，甚至两人还特意调换了座位，男生一边女生一边的阵势乱了，他们光明正大地坐到了一起。
不过徐渚也趁着他们换座位的时候朝徐姮走了过来，顺势坐在了她旁边。
徐姮瞪了哥哥一眼。
徐渚不回应也不看她，只是勾唇浅笑，笑得故意，好让她看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