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来丹霞岭一直是禁地,由佛门看守,每年都会加固结界,但如今看来丹霞岭的结界已经尽数被破了。
他挥剑斩开巨大的茧,腐臭的气味一下子冲了出来。
“退后,别被毒液溅上身。”他让所有人后退,自己却三两剑将茧全部破开,用灵气包裹了摔下来的几个人。
这茧可怕之处就是包裹着人,毒液会迅速将人腐蚀,变成一滩烂肉。
好在他们来的快,除了两名小弟子昏了过去,净空和单鸿都还算清醒。
沈岁华用灵气驱除他们身上的毒液,才带着青柳上前救人。
净空和单鸿看见沈岁华有些愣怔,仿佛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怎么会是他?他怎么会又活了?
但此时此地显然不是解释的好时机,沈岁华扶起他们要先带他们离开这里。
可净空抓着他的手说:“不只我被困在这里,住持和慕容家的小子也困在这里。”
慕容家的小子?
青柳低声解释说,裴颂报仇杀光了慕容家,只留下了慕容的一个小儿子,那个小儿子被佛门的住持收留了。
沈岁华的脸色变得很苍白,杀光了慕容家,这几个字令他心惊,慕容府上那么多人……裴颂全杀光了。
净空说,起先是慕容家的小子被引进了丹霞岭,他们来找他才发现丹霞岭的结界被破开,而妖族已经拿到了裴君的一截遗骨,住持来不及通告其他门派,先带人来救慕容家的小子,没想到他们都被困在了这里。
他被困在茧内之前,只隐约听见主持和慕容家的小子在不远处争夺裴君的遗骨。
漆黑的山林中传来许多鬼哭狼嚎的鸣叫声,四周的沙沙声正在朝他们靠近。
他们此番进入丹霞岭已经惊动了妖族。
“青柳,你带着几位师兄先离开,我去找主持和慕容的儿子。”沈岁华握着剑说。
单鸿却一把抓住了他:“这丹霞岭中不只蛛蟾妖的王蟾破开了封禁,还有其他王妖,不要轻举妄动,先离开丹霞岭等宋宗主来了再商议。”
宋宗主。
沈岁华没想到,如今他们这么信赖宋斐。
单鸿似乎也察觉到他的情绪,才意识到自己这话说的或许令沈岁华不舒服了,毕竟他曾经是万剑宗的宗主,几大门派信服的沈宗主。
“我这话没有其他意思。”单鸿向来快人快语,马上就补充说:“是因为妖族祸乱一向是宋宗主负责,她更清楚目前的状况。”胶东那场抓拿九头妖神之战,若是没有宋斐然,他们可能都得死在胶东。
“我明白,单掌教多虑了。”沈岁华说:“是宋宗主安排我来的。”
他心里说不上来的感触,再次说:“你们先离开,我一个人去救其他人。”
他并非逞强,是因为蛛蟾妖的茧太霸道了,若是被困在茧内,有修为的人还好,慕容家的孩子只需要几个时辰就化成血水了,不能耽误。
可青柳怎么会留下他一个人,净空也不肯先走,执意要去找主持。
只是短短的争执间,山林之中突然刮起猛烈的阴风。
抬头,天空中黑压压的乌云压下来,乌云中一道巨大的黑色身影在翻涌,腥风中夹杂着说不清的冰冷水珠在砸下来。
所有鬼哭狼嚎的妖叫声蓦然静了下来,死一样寂静。
只有风在呼啸,乌云中灯笼一样的金色瞳孔探了下来,直勾勾看向他们。
“九头蛟龙!”青柳惊的心头狂跳:“它怎么逃了出来?”
“逃不了了。”单鸿连连后退,拔出了自己的佩剑,他在胶东迎战过这妖神,很清楚有多么可怕。
当初几大门派的长老、朝廷的三名元婴期修士,连同宋斐然才将这九头蛟龙重伤抓住,甚至无法直接击杀它。
如今只有他们几个……
“青柳护着受伤的弟子躲到山石后。”沈岁华盯住乌云中凝视着他们的九头蛟龙,低声吩咐,他一人迎战。
“不要冲动!”单鸿赶忙拉住他的手臂,低声说:“能逃就先逃,这九头蛟龙就连宋宗主的灵剑都很难伤它……”
沈岁华眉头无意识的蹙紧,宋斐在他们心中是比他更厉害一些吗?是这样吗?宋斐在哪里习得的剑术?无上心法只是修内的。
“单掌教退后。”沈岁华在那蛟龙怒吼而下时,挥剑迎了上去。
“沈宗主!”单鸿被阴风退的后退,只看见黑风之中,沈岁华的纯阳剑闪电一般与黑色蛟龙在缠斗,可每一剑斩下都收效甚微。
他心中急得冒火,沈岁华怎么变得这么不冷静了!
……
蛟龙的怒吼声贯彻丹霞岭,所有的妖兽都被唤醒一般,朝着某个方向而去。
宋斐然在漆黑的山林中抬头就能看见持剑迎战的沈岁华,他的手臂已经被蛟龙的利爪挠伤了,却依旧迎面而上,黑色的风卷着他银白的发,如同即将被吞噬的一道白光。
沈岁华这一生或许都没有被挫败过,所以他不肯退缩。
但再不肯退缩也没用,这九头蛟龙确实难以对付,她当初与众人联手也被伤到了。
它的怒吼声足以让山脉震颤。
宋斐然没有再看,抓着找到的一截裴君遗骨,又立刻去找下一处,她要全找到手。
漆黑的山林中,似乎有道身影一直在跟着她。
她回过头却又什么也找不到,只听见妖兽过岭的声音,和林子里传来单鸿和青柳在喊:“小心师兄!”
“小心沈宗主!”
宋斐然再抬头,只见蛟龙显现出七颗脑袋,咬住了沈岁华的脖子。
沈岁华仓皇挥剑捅入它的眼中,才被甩了出来,他整个身体在黑风中坠入林子里。
九头蛟龙怒吼着朝他们扑下去。
“师兄!”青柳厉喝一声,随后发出了惨叫。
宋斐然飞快的转身奔向下一个地点,自求多福吧。
第116章 《我选做男主的师母》
整个山岭震颤起来,仿佛地下什么东西要掀翻大地复活。
九头蛟龙的全部身体从乌云之中显现出来,巨大到遮天蔽日,腥风扑鼻,黑色的龙尾摆动几乎要将山脉撞翻。
远处佛门的钟声蓦然敲响。
宋斐然知道用不了多久,九头蛟龙就会攻击看管着丹霞岭的佛门,而她明显感觉到四周畏惧过来许多绿油油的眼睛。
那是蛛蟾妖,她已经被发现了。
只差最后一截遗骨没有拿到,要抓紧时间赶在九头蛟龙发现她之前。
宋斐然拔出了灵剑,刚要冲向另一个方向,身后一道黑影就朝她扑过来。
她回身对上一双漆黑的眼。
“剩下的在我这里。”裴颂的面貌在昏暗的山林显现出来,他三两步过来抓住了她的手,“先离开这里。”
他仰头又看了一眼半空中的九头蛟龙,沈岁华仍在拼死抵抗,但他的一只手臂几乎要被扯断了。
裴颂很想去救他,但他不能让宋斐然留在这里,九头蛟龙一旦发现她,她一人很难对抗。
“先走。”裴颂抓紧她的手,挥开挡路的蛛蟾妖,先与她一同离开震颤的丹霞岭。
宋斐然没有啰嗦,只是握紧了裴颂的手,她不意外裴颂在这里,事实上她知道他一定会来,她也在等着他来,这场戏就是给他看的。
山风中传来沈岁华少见的厉喝声:“青柳带领其他人逃!”
宋斐然感觉到裴颂的手指紧了一下,他的一双眉蹙的很紧。
他在为沈岁华担心,他只要转过身就能去救沈岁华。
但他没有停下脚步,抓紧宋斐然的手,劈斩开眼前的妖族,奔出鬼魅的山林。
这让宋斐然感到满意。
可还没等到他们逃出丹霞岭,地面就在九头蛟龙的嘶吼声中龟裂下山。
漆黑夜里,蜿蜒的山脉在崩塌,泥石滚滚而下,是地下封禁的妖兽被九头蛟龙震开了结界!
裴颂立刻将宋斐然抱进了怀里,拔地而起,护紧她躲开崩塌的山石掠身飞出丹霞岭。
山脉崩塌的巨响声中,宋斐然什么声音也听不见,只能闻到裴颂身上属于他的味道。
很奇怪,她觉得这种气味像小时候幻想过的“妈妈的气味”,又像小螃蟹身上的“婴孩味”。
是一种类似皂角的香气中夹杂着母乳的气味,是夜里醒来转过身闻到过母亲头发上的香气,母亲就睡在她的身边,黑发铺在她的枕头上。
那是她童年为数不多的幸福时刻,她喜欢这种气味温柔地包裹她。
现在的裴颂就是这样的气味,多么完美的作品。
他有她喜欢的一切特质,为她生下了一个健康的女儿,无条件地爱她,听从她,她对他拥有绝对的掌控权。
就该如此。
宋斐然在山崩地裂之中抬头看见裴颂紧绷的下颚,在此时此刻产生一种前所未有的爱欲。
“去佛门。”宋斐然张开结界护住裴颂的身后,吩咐他。
“好。”裴颂立刻朝着山外的佛门掠去。
可等她们赶到佛门才发现,山崩之势远比想象中更可怕,佛寺山门坍塌,寺中金佛翻倒。
丹霞岭中的妖族没了封禁的阻挡,四面八方的冲进佛门之中。
几位长老正带着弟子在抵抗蜂拥的妖兽。
宋斐然落地的瞬间挥剑张开结界,将一片妖兽拦腰斩断,高声道:“净尘长老带领众弟子退入藏经阁!”
“宋宗主!”净尘看见撑开巨大结界的宋斐然松了一口气,立刻召集弟子全部退到藏经阁。
又听见宋斐然扬声道:“裴颂协助长老在藏经阁设下结界,我很快赶过去。”
裴颂回头看她,只见她一人震剑张开天网一般的碧蓝结界抵抗着蜂拥的妖兽。
这些妖兽修为不高,只是蝗虫一样杀不完,只能先将佛门中没有修为的小弟子带到安全的地方。
裴颂没有啰嗦,听从吩咐的带着众人退到了藏经阁,与几位长老联手在藏经阁设下了结界。
只听见不远处“轰隆”的坍塌声,夜色中半座古刹都坍塌成了一片废墟。
而乌云滚滚中,九头蛟龙的巨大脑袋看向了万佛寺,显然已经觉察到了宋斐然的气息。
裴颂看着乌云中金色的巨瞳,第一次觉得透不过气。
这样的庞然巨物,当初的斐然是怎么抓到它的?如今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它一定会找斐然寻仇。
他握紧了手中的剑,哪怕再想去救师父也不能现在离开斐然,她决不能有事,决不能。
好在,宋斐然很快退到了藏经阁,几乎是同时天枢和萧承派来的修士军也赶了过来。
其他门派的掌教、弟子也在陆陆续续地赶来万佛山。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她就带领几位元婴期的修士在万佛寺四周结下结界,有条不紊地安排每个结界点上的每个人。
这是裴颂第一次见宗主宋斐然,她比任何人都镇定,她的脸上没有一丝仓皇的表情。
她沉静的像一座永远屹立不倒的山,坐在藏经阁之中听着万佛寺的长老和天枢他们汇报各自的状况,除了沉思时垂下的眼没有其他多余的情绪,就仿佛一切从未失控。
哪怕山崩地裂,九头蛟龙就在结界外,她依旧平静地处理着一切,像一颗定心丸,让所有人觉得此战必胜。
裴颂站在人群中望着她,有一刻真的很希望师父能够看到如今的她,若是师父看到这样的宋斐然,是不是也会叹服?会惋惜?会明白他爱上宋斐然是不可抗力?
她一路走来何其艰辛,可她从未停止挣扎出泥潭,这何尝不是一种“求道之路”?“裴颂。”宋斐然突然看向他。
“在。”裴颂几乎本能的上前一步,听从她的安排。
宋斐然看向他,连语气也变得轻了些:“我把天枢留给你,你和天枢、净尘长老趁着我引开九头蛟龙时进入丹霞岭救人,能救出几个是几个。”
裴颂顿了一下,她要带领其他元婴修士去吸引九头蛟龙,让他和天枢去救沈岁华他们。
他很想开口说,他和她一同去对抗九头蛟龙,可心里又很清楚,如果他在这个时候说这些只是浪费时间,她安排好了,他就该带头听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