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起身前往正殿,福晋一看被奶娘抱在襁褓里的二格格,就伸手接过来,哄道:“二格格怎么不多睡会,这么早过来困不困呀?”
奶娘一福身,刚想回话就被李氏抢道:“多谢福晋体恤。昨儿个二格格睡得早,今早妾身起身时发现二格格也醒了,想着二格格也一个月没见到阿玛了,就抱着二格格来给爷和福晋请安。”
胤G接过二格格颠了颠,望向李氏道:“二格格重了些,李氏孩子养的不错。”
李氏闻言激动又面带羞涩的起身谢过。她容貌艳丽、身形柔弱,本就深得胤G喜欢,现在又生养了孩子,虽说是个格格,但也毕竟是四皇子府唯一的子嗣,胤G对她未免更看重些。
李氏为了不失宠,这一年来废了大工夫瘦身,她年纪小,现下身形已和生产前差不多。
胤G看着李氏玲珑的身段和姣好的容貌,停留了两眼。
“宋妹妹一向苦夏,这几天日头毒,宋妹妹可还耐得住吗?”福晋开口道。
“多谢福晋体恤,奴才无恙。”宋氏起身说完,又默默坐了下去。
福晋见状,只能多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胤G前院有事,起身离去。
等胤G处理完要事,就通传正院,和福晋及两个格格这样一家子人用了午饭。福晋很是体恤的给两位格格赐了座。
胤G用完饭后也没久留,起身准备去宫里。
未料胤G刚走到正院门口,就听到院门外传来焦急的声音:
“好哥哥,李格格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呀,这都等了半天了。”
“你急什么,爷还在里面呢。”
胤G迈出院门,看到一个小厮正给守门的奴才作揖求帮忙通传,那小厮正是平日跟在李氏身边的奴才,便道:“何事找李氏?”
那奴才一看是四爷,他知晓四爷平日严肃方正,也不敢隐瞒,扑通就跪下道“爷,李格格的二哥在南街的鸿运酒楼和人打起来了。”
第3章
胤G一听,火冒三丈。他本就早早憋了一肚子气,现在又是紧要关头,稍有风吹草动都有可能被有心人利用。
胤G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府外,二话不说翻身上马,也未管随从,策马就往酒楼赶去。
那通传的奴才一看四爷亲自过去,暗道不好,正巧这时李氏和宋氏也走了出来,慌张的跪下使劲磕头。
“格格,二爷在南街的酒楼和人打起来了,刚刚四爷知道了,现在已经赶过去了。”
李氏一听,又气又急,完了完了,四爷定是生气了。
她二哥打小就不争气,每天浑浑噩噩的混日子不说,自打她嫁给了四爷,就每天打着四爷的旗号在外面耀武扬威,每天耳提面命让他谨慎低调,就是不听。
李氏恨得牙痒痒,可是自己又不能出府,不然她真想亲自去收拾她二哥。
“妹妹也不必太过忧心,爷不是赶过去了吗。”宋氏温柔的劝了一句,然后转身离开,李氏望着宋氏离开的背影,差点气的把牙咬碎。
“托人给阿玛带信,让阿玛抓紧赶过去。”
且说今日,幼姝大哥轩昌终于轮到休沐日,被幼姝央求着正午出来在外面酒楼用饭。
鸿运酒楼是京城开了百年的老酒楼,长盛不衰。除了地道的京城菜,还有堪称一绝的粤菜和川菜。
但价格也昂贵,一顿饭下来就要几十辆银子。寻常百姓哪里吃得起,故而来客非富即贵。
二人到酒楼之后,发现二楼的雅间都被人预定了,只得在大厅找了个偏点的位置。虽说满族儿女是不拘男女之防的,为了清净,还是要来了一扇小屏风将外面隔开。
幼姝一拿菜单,就瞄见了新出的一款菜品“续八仙”,小二的介绍说这八仙指的就是燕窝、鸭子、火熏片、脘子、白菜、鸡翅、肚子、香菇。
但这道菜也极贵,这么一小碟就要二十两白银。幼姝望向大哥笑了笑。
轩昌一看幼姝不说话就看着自己傻笑,就明白了。
“来一份续八仙,再来道烧鹿肉、蒸鲜鱼、羊肉水晶角儿。一碗粳米、一碗香米。”轩昌深谙妹妹无肉不欢的性格,就利落的点了全肉宴。
二人在无聊的等待上菜,就听见酒楼门口处传来一阵喧嚣。
“来人呐,二楼给爷们开个单间。”透过屏风,只看见四五人簇拥着一身形肥胖、华冠礼服的男子走了进来。
“李爷,对不住了。二楼今个儿已被订满了,您看这一楼正堂还有空座,能不能将就一下?”小二弓着腰,陪笑道。
“放/你/娘/的/屁”那位李爷一听这话,就抬脚朝着店小二胸膛想要踹过去。
幼姝隔着屏风,见那李爷竟敢抬脚踹人,几乎就要冲出去。
轩昌一把按住幼姝,轻轻摇了摇头,用嘴型说道:不要惹事。
幼姝憋着气忍了下来,在凳子上如坐针毡。但她也知道,来这酒楼吃饭的都不是等闲人物,虽然家里有几个闲钱,但在天子脚下也是不够看的。她也担心生怕给家里招来祸事。
“爷,您瞧!”旁边一长相猥琐的跟班,挤眉弄眼的示意李爷向正堂看去。
只见正堂一容貌艳丽、身姿婀娜的妇人在和她相公吃饭,那妇人当真堪称国色,虽然穿着旗装,可还是能看出诱人凹凸的身段。
李爷一瞧见那妇人的脸和身段,就盯着挪不开眼,边点头边走过去:“好,就在大厅吃了。”
店小二忙不迭的引着他一行人入了座,那李爷盯着妇人玲珑的身段挪不开眼,但也晓得必定不是寻常身份,遗憾的搓搓手,心里直挠痒痒。
另一位跟班见状,直吹捧道:“要我说,这天底下就没有李爷得不到的女人,李爷那叫一个玉树临风,一表人才,往那一站,姑娘媳妇都争着往上扑!”
李爷一听这话,直觉浑身舒坦,抿着小酒吹嘘道:“不是爷吹,除了爷府上那十几个小妾,这青楼的名妓、临街的寡妇、未出阁的小姑娘,那个不要死要活的要跟着爷。”
“要不说呢,这论魅力,还是得看咱们李爷。”猥琐的跟班一号本恼怒奉承满了一步,此时瞅准时机立马拍上马屁。
轩昌早已后悔的不行,早知道今日有这等混账的人物来用饭,就不带幼姝过来了,让这等污秽的话污了妹妹耳朵。
那店小二大概也是怕了这号人物,早早的给李爷那桌上了饭菜。李爷一行人吃着菜便开始行酒令:“六个六啊!哥两好啊!谁怕谁啊,乌龟怕铁锤啊!”
这一开始行酒令就登时刹不住脚,开始拼起酒,李爷和其他几个人喝的面红耳赤、东倒西斜的站不住脚。
李爷喝的醉生梦死,嘴角也有酒液混着哈喇子滴了下来,开始满口胡话:“那姓张的就是个乌/龟/王/八/蛋!不就是他表舅家的姑奶奶家的侄女嫁到了尚书府给人家做小妾吗!那N瑟的,这几天都不带正眼看人的。”
“尚书府算个屁呀!知道爷们身后站的人是谁吗?也不去打听打听,那是堂堂当今――”
“相公!”这时一急忙赶来的妇人打断了那李爷的胡话,原是身边小厮见着李爷喝醉开始说胡话,暗道不好,就急忙回家将李爷的妇人请了回来。
“相公,快和妾身回家吧,今个儿你已经喝多了。”那妇人大抵是对这种情形司空见惯,拿起绣帕为这混账上下擦拭着酒液,只眉头紧蹙,担心这混账又说出什么胡话。
“滚开!爷们我没喝醉,给我滚回家去!”李爷将那妇人的手挥开,晃晃悠悠的向酒桌走去,拿起酒盅拽起桌子底下喝醉的人,还要闹着继续拼酒。
那妇人见这人已经喝的神志不清,劝也劝不动,只能招呼着和小厮两人要将李爷架出去。
这妇人架起李爷胳膊,温柔的劝说道:“爷您不能再喝了,再喝就头痛了,妾身给您回去煮醒酒汤。”
未料李爷见他妇人要强行将他拽走,大堂的人都侧目望过来,顿时觉得失了面子,怒了起来。一伸手重重推了妇人一把,骂道:“没有颜色的东西,没看爷正喝的尽兴吗!”
“啊――”那妇人一下摔倒在地,头正好磕到了正堂的柱子上,登时流出血来,旁边伺候的丫鬟见状一下哭了出来:“夫人!”
幼姝见这男子非但喝酒闹事,还伸手打女人,登时坐不住,刚要冲过去,就见自家大哥蹭的从座位上坐起,赶了过去。
轩昌看见那妇人已昏了过去,地上留下成滩的献血,忙招呼着自家的仆人一起将那妇人抬到附近的医馆。
轩昌望向那醉的不省人事的男子,仍在满口胡言乱语,还骂骂咧咧的让店小二继续上酒,浑然不顾自己的妻子。登时怒火冲天,抬手拿起桌子上的茶盏朝李爷泼了过去。
“妈的!拿个不长眼的敢泼爷水,不想活了!”李爷从头到脖子被茶水浇了个彻底,“啊呸”他一边抹着脸上的茶水,一边晃晃悠悠的努力站稳。
大厅中其他人早已注视了全程,刚刚见那男子不分青红皂白的打人,都已愤慨不已,此时见这位李爷狼狈不堪的样子,都不客气的笑了起来。
李爷一见周围的人都纷纷嘲笑,庞然大怒,二话不说就向轩昌冲了过去,二人厮打起来。
幼姝一见就着急的奔过去,但二人力气都不小,此时扭到一起在地上滚来滚去,场面混乱异常,轻易进不了身。
轩昌本就有一身功夫在身,此时那李爷又已经喝醉,使不上力气,故招架起来很是轻松。但他毕竟忌讳着这位嚣张的李爷的身份,不敢下重手,只往他肚子上招呼。
那位李爷被压在地上,毫无还手之力,便叫嚷着:“都看个屁,还不过来帮爷!你个不长眼的小子,知道爷背后是谁吗?爷背后是当今圣上的四阿哥!你揍了爷没有好果子吃!”
他最后这声喊得底气十足,厅中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不禁骇然。怪不得这位男子十分嚣张,原来背后站的人是四阿哥!纷纷连忙离开酒楼,生怕被牵连进去。
那位李爷的跟班见李爷吃了亏,本还犹豫着不知是否上前,这时一听见四阿哥的名字,纷纷有了底气,一窝蜂朝地上的二人冲了过去。
幼姝急得不行,她只恨自己身为女子,又手无缚鸡之力,此时竟是只能干着急,正当她要随身的奴仆回家报信,这时只听得酒楼外传来一阵“哒、哒”的马蹄声,酒楼的门童如见到救星般大喜:“四阿哥到――!”
第4章
李爷和轩昌见四阿哥到了,都有所顾忌的匆忙分开,其他随从早已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
幼姝见状,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跟着跪下,低着头心中暗道不妙,这位四阿哥必定是赶来帮衬自家人的,早知如此,刚才大哥揍了两下之后就应该抓紧撤。
胤G大步流星的跨步进来,身后跟着飞快赶来的随从。他冷眼瞧着此时低头乌压压跪了一地的人,大厅中央刚刚分开的两人,衣裳皱皱巴巴不说,那李二浑身上下被酒渍和茶水湿的透底。
更别提散落在地的桌椅、破碎的酒杯,甚至地板上还有一滩血迹。
胤G并未理会二人,在酒楼的管家搬来的椅子上坐下,随手点了个人,命他说明事情的情况。
被点到的人正好是方才那位面容猥琐的跟班,他平生那见过什么皇亲国戚,此时见四阿哥莅临,吓得腿软发抖,差点尿了裤子。
他见四阿哥命他回话,大脑登时一片空白,一五一十的将事情交代了清楚,不敢一丝隐瞒。
胤G听到李二将妻子推到致伤,还打着自己的旗号在此口出狂言,怒不可遏,此时正是风吹草动的紧要关头,这李二还在这里大放厥词,但凡被有心人听见,让言官一告,自己哪能有好果子吃,在皇阿玛心里必定落个轻狂的印象。
他知道,李氏一家没有一个成器的,平日里多次提点让李氏警醒着家里,没想到这关口还是给惹了事,这李家不能在京城底下了,得找个机会给外放出去。
李二见那跟班不顶事,竟全都说了说来,他此时被四阿哥吓得醒了酒,也知道刚刚是自己犯了混。现在后怕的很,一是担心四阿哥责罚自己,二怕牵连了在府中的妹妹。
他慌张的上前爬到四阿哥前面,抱住胤G的大腿求饶道:“四爷,是奴才刚才喝多了酒犯浑,您千万别和奴才这等人生气,没得气坏了身子。”
胤G不动声色的正坐,将腿从李二手里抽开,看向轩昌道:“阁下是?”
轩昌俯身叩拜,朗声道:“下官鸿胪寺主薄富察氏拜见四阿哥。”
李二一听,不过是区区九品小官,不足为惧,瞬间挺直了腰板,歪歪扭扭的从地上站了起来,趾高气扬的看着跪在地上的轩昌。
胤G想了半天,也没记起鸿胪寺的富察氏是那号人物。富察氏是满洲八大姓之一,满洲镶黄旗,地位显赫,又是军功起家,自古至今都是保皇党,从不参与党政。哪怕是他们这些皇阿哥,也都期望能得到富察家的助力。
按理说富察家的子弟,哪怕刚入朝也不会从九品小官坐起,鸿胪寺也不是个受重用的地方。
“你是马齐家的?”马齐是米思翰的次子,现任户部尚书,颇有才干,是朝廷的股肱之臣,康熙的心腹。
轩昌起身拱手:“回四阿哥话,下官一家是富察氏的旁支,下官的父亲是国子监的助教。”
胤G点点头,虽不是富察氏嫡系,可此人不卑不亢、镇定自若倒是个可造之材。
胤G一瞥旁边飘飘然的李二,心里就来气,这混账还不知道他惹了多大事,还在这里狗仗人势。
“来人,把他给我绑起来。”
“对,给我狠狠的绑!千万别客气!”李二听见胤G下令绑人,心道四阿哥终于要为自己狠狠地出气了,立马凶狠的跟着帮衬。
未料身旁的侍卫拿着绳子反而向自己靠近,二话不说,将自己绑了起来。他呲牙咧嘴的被绑着按在地上:“四阿哥,我可是您小舅子呀,咱们是一家人。您不去绑他们,怎么把我绑起来了?”
胤G的贴身奴才苏培盛在一旁嘴角抽了抽,这李格格的二哥也太自大了,连福晋家也不敢攀扯亲戚,这怎么还自称是四爷的小舅子?
胤G并不理会他,反正这李二也不会在京城太久了,他已打定主意,有生之年,这李家都不会再回京了。
胤G看向轩昌,下了逐客令:“今日你们受惊了。这李二,爷会收拾的。”
轩昌会意,虽说四爷明辨事理,可还是终归护着那李二。
话说回来,若碰上那蛮不讲理之人,必定不由分说将自己定了罪,也辛亏是四阿哥。
“今日有劳四阿哥,下官告退。”轩昌拱手告辞。
本来默默跪在一边的幼姝,见状麻溜的从地上爬起来,跟在轩昌身后准备偷偷溜走。
胤G突然发现,原来地上还有个小姑娘。瞧着个头不过才十一二的样子,应该是这富察氏的妹妹。
幼姝悄悄侧过头偷看,发现大哥的嘴角肿了一块,心疼不已。越发恨这个混账的李二。
等走到被绑着跪在地上的李二的身边,自以为旁人没注意,抬脚照着李二的屁股踹了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