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上一晚上。
帝国王废墟的夜空之上,飘散的都是鲜血的味道。
双手抱胸扎在银血王城偏殿偌大的落地窗前的黑发男人身量没有昨天那么诡异骇人。
褪去了残破狰狞的机甲之后,赤-裸-着沾满淤泥的上半身穿上了贵族服饰显得宽肩窄腰,腰上挂着一把的银剑。
显得整个人像是没有入鞘的刀刃。
昨天晚上太混乱,太黑...加上地下通道里环境实在是紧迫恶劣....
所以白殊并没有看清楚尤里西斯的脸,只记得是个身量奇高的诡异黑发男人,纠结成团的像是海藻般的长发乱糟糟的垂在身侧。
肮脏到看不清五官轮廓的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以及纠缠的发梢缝隙中,漏出一只目光沉沉的猩红色眸子。
所以今天被妆点的像是提线木偶一样的‘王’,被像是鬼魅般飘忽的机械女官梅布尔牵着出来的时候。
白殊第一眼看到站在偏殿中黑发男人冰冷英俊面容。
明显的愣了下。
因为久候在偏殿的黑发男人长得出奇的漂亮,一张淡漠矜贵的英俊面容,深红色的眸子像是深渊一样淡漠。
天生矜贵。
天生的黑发披在身后,微微,身量高挑气质出众,病态的苍白。
站在窗口的时候黑暗边沿的晨曦渡在他的脸上,都像是黎明落在他侧脸上的‘亲吻’一样,细碎的光芒模糊的照在那双猩红色眸子里的时候。
让他看着面前人的时候像是格外‘专注’。
那绝不是张年轻的面容,甚至可以看到残酷的岁月在瞳中留下的痕迹,仅仅只是双手抱胸站在那里就莫名的吸人视线。
白殊站在他面前有些心虚的沉默了下。
想起从身后抱在臂膀上的坚实手,以及黏腻腻贴在身后的呼吸带着微微的潮气吐露在耳侧的战栗。
以及嘶哑略带金属音质的男性嗓音,回荡在黑暗中以及背后的时候,仿佛刀锋贴在脊背上切入皮肤额战栗感。
光是想起来都让白殊感觉有点不自在。
现在当梅布尔牵着浑身裹得透不过起来的王,从王城里面一步步踏出来的时候。
站在窗口黎明晨曦边沿的尤里西斯,鼻腔里似乎还凝聚着挥散不去血腥味的虫族战士,在目光触及面前身影的时候。
眸色明显深了一些。
像是长在银血王庭冬季贫瘠的土地上长出的玫瑰一样。
即使瘦弱到纤细的臂膀徒手就能捏断的程度,但是那张稚嫩俏丽的面容以及初见风华。
裙摆上坠着珠宝,都不如笼罩在薄纱之下的金眸,天生银白的发色闪耀。
光明似乎格外钟爱她的发色,跳耀在她颤动的银色睫毛之上,在她背后闪烁着光辉的银发之上流动。
“今天早上那些流浪在星际的‘流浪者’,已经站在银血王城的大殿门口。”
“为了保证安全。”
“您的‘卫兵’,以及尤里西斯大人全程都会跟随,还有您虔诚的女仆梅布尔也会静候在身侧。”
“所以尊贵的王...”
“您不用紧张。”
.....
白殊其实不紧张。
但是被梅布尔像是个指引着出来,昂首挺胸坐上冰冷王座的时候。
她其实还有着瞬间的茫然。
因为她完全想象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流浪者’能在半个晚上到达这片废墟之中的王城。
同样白殊也没有想过,自己会在银血王城冰冷的大殿之上,看到一张似曾相识脸。
那个被她近距离击穿心脏的暴徒。
那个被人近身虫族侍卫用锋利的前足从背后,深深刺入躯体而死亡的红发暴徒,顶着俊美到妖异的面容跪在王座之下的时候。
高贵的王虫极度厌恶他,但是白殊还是好奇的多看了一眼,感叹了句。
“你可真是....顽强的存在....”
子弹射穿的‘心脏’温热的血液喷溅在衣服的上感觉黏腻腻的依旧温热。
白殊看到那张似曾相识的眉眼轮廓的时候,还是能回忆起那颠狂到令人记忆犹新的声音,即使是呓语都像是恶魔的低吟一样。
只是没想到那暴徒洗干净脸之后竟然长得这个样子。
肆意张扬的像是火焰一样炙热。
第16章
但是那双如同火焰般直勾勾的望着人的紫色眸子,肆意夺目如同信心十足的野狼一样。
因为重伤未愈。
面色呈现不自然的惨白。
纤薄的唇瓣透出一抹浅浅的若有若无的浅笑。
躬身行礼的时候,暗红色外套上隐隐可以看到鲜血在脊背出渗出来的瘢痕。
尚未长出毛茬烧的焦黑艳丽红发,半披在肩膀上垂下头的时候,缕缕发丝顺着肩膀滑落。
越发阿显那张极致妖艳面容极具攻击型。
明明他跪在正殿上的时候,没有血色薄唇里说的是‘参见尊贵的王啊’!
但是坐在冰冷空荡王座上白殊遥遥跟他对上视线的时候,透过那章艳丽夺目的脸对上那双晦难辨的紫色眸子时候。
白殊一瞬间看明白了他眸中的含义。
他为什么没死呢....
『因为绝望流浪者....在即将死亡的时候窥探到了从黑暗边际上漏出一丝若隐若现的光明.....
就不在甘愿沉入地狱了....』
所以在空旷寂静的银血王庭里,灿烂的晨曦照在陈旧奢华的建筑商,透过窗户上有些陈旧玻璃照进来如同薄纱中光晕。
将那些驻守在银血王庭外围,那些如同雕塑的低阶虫族,硕大狰狞的面孔照的像是浑身漆黑的驯养魔兽一样。
视线一动不动。
当然如果它们黑的几乎分不出五官面容上看不到眼睛在哪里。
但是虫族天生头顶上两根接受信息素的虫触,感受到孱弱稚嫩的王虫,在觐见暴徒的时候那一瞬间不自然的抗拒。
几乎是在帕里斯跪在铺满华丽地毯的大殿上的时候,锋利尖锐的虫足轻轻点在冰冷坚硬的大理石地板上发出一声脆响,压得整个银血王庭寂静无声。
白殊一开始坐上这个冰冷到令人毛骨悚然的王座的时候。
源于对于未知情况的畏惧,以及有未知的‘觐见者’,但是她的身侧之后只有梅布尔还有褪去了铠甲的虫族战士尤里西斯两人。
她虽然不紧张,但那是神经有些紧绷。
但是真正当她坐上王座之后。
象征着虫族心脏的王,白殊就感觉到空气里那股若有若无的腥味,像是有一件刀枪不入的铠甲包在她身上一样。
低阶虫族无条件的臣服于王的脚下,同样那些没有高级意识形态的低阶虫族,也是她最锋利的刀刃以及最坚固的铠甲。
所以,梅布尔说只有她和尤里西斯两个人陪着她这个说法。
不对...但是也对....
因为低阶虫族在高傲的王眼里不算是‘人’。
因为那些将孱弱稚嫩的王虫围绕其中的低阶虫族,就是被时间洪流席卷磨砺出最锋利的刀刃。
不会允许任何可疑的危险生物,靠近它们视作心脏视作神明的王。
所以她只要牢牢握住这柄粗制剑刃的刀柄就可屠杀殆尽所有敌人。
所以当那个‘投诚’的血腥暴徒跪在银血王庭之下的时候,白殊隔着轻盈的薄纱只看到了对方烧的有些丑陋的红色长发。
以及斑驳焦黑的发茬中间渗出带血的头皮。
那个极具侵略的红发男人,躬身握住她纤细孱弱的指尖。
对方清晰的皮肤温度,以及如同火焰般亲吻烙在她手背的手上,都嫌恶的令人脊背毛起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白殊毫不留情的拽回手的时候。
孱弱的王高傲的昂起下颚,那双拢在薄纱后面的金色眸子,自上而下蔑视的时候仿佛如同窥视蝼蚁一样。
“尊贵稚嫩的王!”
“我代表反抗军团赤炎....宣誓臣服在您的脚下...”
“成为您手中的刀柄,成为您裙下守卫的战士...为了您的尊严成为可以斩杀一切黑暗的利刃....”
疯狗的宣誓。
其实无法打动白殊分毫。
高高坐在王座上稚嫩的王虫,其实从踏入大殿开始窥探的视线,就在一直在徘徊。
白殊从来不相信豺狼会收起自己獠牙,同样白殊也不相信面前这个眸中燃烧着火焰野心勃勃的红发青年,真的会有‘忠诚’这种见鬼的东西。
她不喜欢过于锋利的人,同样也不喜欢过于野心勃勃的狼。
但是高到几乎一眼看不到头顶的机械女官梅布尔站在白殊身后的时候。
孱弱稚嫩的王几乎可以看到她腰迹,高开叉漏出曼妙身姿的裙摆上坠着的陈旧珠宝,像是浸满了醇厚的鲜血一样。
‘我为什么要留下你?’
银血王庭的前厅大可怕。
所以即使那个野心勃勃的红发青年,亲吻了她的手背离她仅仅只有半米的距离。
但是梅布尔离孱弱稚嫩的王更近,她就像是王背后的影子,就像是王最亲近最忠诚的依仗一样压迫感极强。
“您手上没有兵。”
“整个王庭只留下废墟,以及这些已经褪去了人类皮囊的低阶子民。”
“城市复兴急需人手...您需要我们....”所谓的觐见者其实就是权谋的交易。“就像是我们这些绝望的堕落者需要您一样....”
她收留这些无家可归的流浪者。
而这些可能新鲜或腐烂的血液注入她所在这个衰落的虫巢,让破灭的文明发展复苏。
但其实白殊私心里很排斥现在跪在殿前的红发青年,如果可以的话她其实不太想接纳这群名叫赤炎看起来就是灾难的反叛军。
因为面前牢牢抓着她手掌的红发青年,实在是长得跟‘安分’两个字没多大关系。
残忍阴险而且野心勃勃。
他死死抓住她的手滚烫的像是岩浆一样,被他接触过的皮肤都像是烧起来了,胳膊上密密麻麻泛起了鸡皮疙瘩。
“可是...”
‘收下他....’
就在白殊拒绝的言语即将出脱口而出的时候,突然在她身后想起一声若有若无的温婉声音,像是银血王庭的幽魂一样。
‘收下他...’
第一声的时候白殊以为自己是清风吹过耳际产生幻听了。
但是当第二声在她耳边想起来的时候,白殊终于肯定了在她耳边发出指引的时梅布尔的声音。
所以高傲的王带着沉甸甸的王冠无法回头的时候,白殊只是用眼尾余光撇了眼站在身后,银色身体穿着白色半透明纱裙的机械女官。
以及站在她王座的台阶下方拦在她和红发暴徒中间的黑发贵族。
白殊隔着薄如蝉翼的金色薄纱,瞥了一眼虫族战士尤里西斯俊美至极的面容上,烙印着诡异的红色凹痕斑纹的侧脸。
像是死亡的镰刀割下来的印记一样。
那双暗红色诡异的仿佛死神的注视一样,牢牢盯着跪在地上的红发暴徒。
「疯狗也没有关系!....就是疯狗才是最好用的.....
身份低贱...
永远爬不上高位...
要知道刚刚复苏的王朝里...总有最危险,最肮脏活.....他们就是最好的蝼蚁...
只需要一点点蝇头小利....」
叫他们咬谁!
他们就会撕烂谁的喉咙。
最重要的是各个势力敌对的叛军只能依附于王虫。
同样如果一旦这柄刀刃迟缓或者生出了反叛的意图,想要杀了他也是易如反掌。
所以留下他...榨干他利用价值...
让他永远徘徊在王座的最末端,好像靠近了高贵的‘王虫’身边....但是其实永远都接触不到虚无缥缈的星辰....
永远都不能摸到权柄的中心。
就是最安全的。
所以当梅布尔如鬼魅般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的时候。
‘可是’两个字出口的白殊言语顿了下,一瞬间就理解了梅布尔暗示的意思,略微垂眸暗忖了下。
“可是....你们反叛军的名声烂透了....”
“我不相信您们的忠诚....”
“就算是你表示忠诚....也不代表你手下的人会忠诚..”
“我为什么要养一条不知道主人的疯狗?你想要投诚,你就得拿出投诚的态度!”
“去解决、说服反叛军里异心者....”
......
手铐脚铐被打开的时候。
无论声音多轻,死寂压抑的监牢里,最终还是发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啪嗒——”声。
这个时候天刚蒙蒙亮。
漆黑的银血王城废墟上,划出了一道清晰鱼肚般的白色光芒。
幽深的夜色尚未褪去,而黎明即将到来之前的黑暗是最深最安静的时间,所以当牢房里传来异响的时候。
站在高处监牢外的低阶虫族。
恭敬的低下头巨大锋利的前足点在地上,然后整个狰狞的脑袋都压在冰冷石块的时候。
突然听到了背后突兀的声音,缓缓拖着沉重硕大的腹部调转过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躺在地上以一种不正常姿势‘死亡’的监牢囚犯。
它试探性的抖动触角。
悉悉索索足尖移动,整个身体穿过狭窄的门扉,那张狰狞面容挤入监牢的时候。
躲藏在房顶上的蓝发青年突然从高处发起了跳劈,然后躺在肮脏潮湿草垛上的安东尼,握住藏在自己袖口的利刃呢着虫族胸腹处最柔软最薄弱的地方。
直接捅穿。
鲜血溅了一身,低阶虫族包裹着剧毒的腹腔漏出刺鼻毒气的时候。
安东尼几乎是下意识低咒了声,捂着鼻子顶着脸上溅着的鲜血就是一滚,而站在虫族怪物背后的兰斯特这双诡异的深蓝色眼睛。
像是深海的蓝环章鱼身上的斑纹一样艳丽。
...
“帕里斯....你不能这么对待我....你不能.....”
阴暗潮湿的监牢里。
安全栓拨动的声音格外清脆。
当发烫滚热的枪口抵在额头的时候,密密麻麻汗珠顺着皮肤渗出来。
尽在咫尺那张恶魔般的俊美面容,嗤笑着漏出森白的牙,似乎因为他的言语而被‘说服’一样。
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豆大的汗珠顺着眉心滑落,滴落在眼球的时候涩涩的钝痛。
“我们可以...我们可以....假意答应...”
急促到鼓噪的呼吸与心跳,甚至是在黑暗中无限畅享的而挥舞的手掌,看起来都像是噩梦的影像一样。
“然后将那个孱弱的王直接掳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