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被寒风一吹彻底的贴在了脊背上。
白殊身上本来就带着从新生虫族,在胎膜里孕育没有吸收干净的营养液,又加上自己跌跌撞撞的跑了一路。
看起来糟糕又可怜。
举着烛火的梅布尔伸手像是怜爱般的拉住她依旧高高肿起的右手。
一步步往银血王庭中引的时候,原本可怕的黑暗与阴冷像是被它阻隔掉大半一样。
闪耀的金色烛台上跳耀着昏暗的烛火,白殊跟在身高颀长的侍女长身后,亦步亦趋踏入银血王庭的时候。
那些经历风暴战争洗礼的血色王庭似乎都没有那么阴森可怖了。
巨大奢华的殿宇里确实美的震撼。
苍穹顶上镶嵌灯辉奢华巨大,高耸入云银色的建筑直指苍穹,满墙壁精美绝伦的浮雕单手握住长枪放在身前。
如同誓死守卫银血王庭一样。
穿过长长的王庭外围的时候,白殊其实对于‘打扫干净的寝宫’其实是不抱希望的。
因为时间太仓促了。
她从苏醒到离开地下堡垒直到现在都没有多长时间。
就算是那些趴在巢穴中的低阶虫族,可以作为她的铠甲,她的剑刃,但是退化的意识也不足以支持它们进行除了建造修复之外的精密活动。
但是梅布尔将她带入银血王庭的内室之后。
温暖干净铺满暗红色地毯铺满房间,明亮的顶灯照的整个屋子奢华的温暖,巨大的层层叠叠落地纱帐边沿缀满了金丝编制纹路。
像是修复力极佳的安眠之地。
阴森空旷的银血王城里真的有寝殿!?
白殊稍稍有点诧异,因为她一开始以为自己被带领来的地方,可能跟外面的王都废墟一样的残破。
就算是干净整洁也应该是简单粗略的清扫了一边。
但是直到站在寝宫里才知道,王城外面被夷为废墟,但是王城里面还是完好的。
只是多了历史痕迹之后显得有些阴森以外,其实其他的陈设建筑几乎还是保持原样。
白殊环视四周的时候,明显在房间里听到了潺潺的水流声,以及偌大寝殿的墙角面还摆着一丛绿植。
床榻上放着干净睡袍。
桌面上摆着新鲜不知道哪里来的水果,以及温热的甚至还带着一丝香甜的点心。
白殊踏入寝殿的时候没有第一时间休息或者补足食物。
她只是环视了下寝殿四周的环境,然后抬头看了看苍穹顶上明显属于能源供给闪亮的水晶灯,然后伸手抹了抹放在桌子上香甜的糕点和‘牛’奶。
诡异的沉默下。
而身披银血白纱的梅布尔却以为孱弱的王对于桌子上的食物不满意。
那张明明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罕见出现了尴尬的窘态,言语将姿态放的更为躬顺。
“年轻的王啊!”
“您的诞生让我们所有人都欣喜若狂。”
“但是时间实在是太仓促,我实在是找不到更多更丰盛的食物...所以....”
所以桌上的食物才会如此简陋...
白殊几乎不用听完它的话,都可以想象得到梅布尔要说什么。
“已经很不错了。”
消失了两百年的虫族王庭。
保有一支战斗力彪悍的虫族战士,庇护王庭的守卫,还有能近身伺候护卫王族的机械女仆。
白殊没有发现哪里有漏洞。
她从离开卵壳开始,所有前进路线,都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像是被人拴住命脉的提线木偶一样。
“你能在这么断的时间内找到新鲜的食物已经非常优秀了。”
“我只是想知道这牛奶是哪里来的?”
固体食物。
白殊可以忍受是战争应急储藏品。
毕竟只要腌制足够的盐或者糖可以保存很久很久。
但是牛奶这种东西常温放一个晚上就坏,看起来不像是能长时间保存的玩意。
所以白殊对着那一杯白色液体很抗拒。
“尊贵的王虫大人”
“那不是牛奶,是浆椰果的新鲜汁液,只是看起来跟牛奶很像。”
梅布尔裹着白纱的曼妙身姿站在寝宫里真的很特别。
尤其是它恭敬站在身后的时候,微微垂着头露出纤细的金属脖颈,轻盈的白纱遮住它半张脸。
像个美丽诡异的幽魂一样。
“您喜欢可以尝一口,刚刚榨出来的很清甜,味道很不错的。”
不是科技狠活就行。
刚刚从卵蛋里面孵化的白殊并不饿,她现在是迫切的摆脱这身不合身搞糟的衣服,以及把脚上算不上鞋子的破布蹬掉。
“还有你刚才不是说银血王庭的系统出问题了吗为什么这里有灯。”
白殊一路过来的时候,整个王庭都是黑漆漆的,唯独寝宫里的一盏硕大吊灯亮的很突兀。
“这里是王的寝宫。”
梅布尔轻笑着的缓缓述说。
“王虫寝宫和正殿跟银血王庭共用不是一个能源系统。”
“严格来说王城内外一共是有三个能源系统,当年被损坏的只有最外围的能源,之后的两个能源系统是被强行关闭了。”
“为了保持王朝最后的力量,静待下一位王的出现。”
所以梅布尔才会一直徘徊在银血王庭里面。
所以那些因为信息素退化癫狂的子民,全部退回归地底巢穴深处耐心蛰伏等待。
期待着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的‘王虫’。
白殊突然的就觉得没胃口了。
心里莫名的感觉有点糟糕,她随意拨弄了下装着浆椰果汁的杯子边沿,轻叩出一声响。
说是‘王虫’,可是她又能做什么呢。
白殊心里暗忖,没有说出来。
但是站在寝宫里的梅布尔,似乎可以扫描她的微表情一样。
“初生的王,对于自己的职责有疑惑,不知道做些什么都是正常。”
“因为虫族的王权交替偶尔会出现断层的情况,您苏醒的时间距离上一道王的逝世已经200多年了,严格来束的已经是两百236年了...”
“银血王庭忠诚的虫族战士几乎全部覆灭。”
“但是问题不大。”
“锋利的刀刃折断了,就换一把新的刀刃。”
“只要您尊贵的王虫大人,降临在在这世间...您美丽的银色血液闪耀的光辉,会在茫茫黑夜中指引来您忠诚的拥护者到来....”
.....
当王庭最高处燃起一盏灯的时候。
缥缈虚无的黑暗长夜中,就像是点燃的了一座异常刺眼的灯塔。
即使遥远在几个的星系之外的外星球,躺在床上体弱的虫族依旧能隐隐感知到王虫的降临。
第12章
躺在精密机械仪器中浑身被营养液包裹的男人。
光洁的额头上隐隐皱起了一丝折痕,心跳也开始不正常的律动起来。
原本监视他沉睡修复时心率的仪器开始发出尖锐的警报声,原本隔离在厚厚屏障外无聊的观测者。
歪着头。
刚刚打出去的扑克牌砸在堆满文件上的银色桌案上的时候像个劣质的笑话。
“双王!”
“嘟嘟嘟——”
刺耳的警报灯,伴随着胜利的欢呼,轻松的气氛急转之下。
“哦!该死的!”
原本工作之余的闲暇时间在一起的医疗人员手忙脚乱的站起身。
他们甚至还没有将桌面上的‘战况’以及周围一片狼藉收罗起来,原本单独隔离的修仓紧闭的大门就打开了,沉重的机械音像是拉响在所有人头上的警报一样。
摸鱼的男人匆忙将把桌面上的纸牌归拢在一起。
最后还是坐在他对面那位同伴,先一步搬起来旁边的资料,一把桌面上的玩具遮的严严实实盖住。
“怎么回事?”
“从来都没有出现这种情况?”
面容极其冷峻的灰发男人。
大步流星从外面走来的时候,衣摆微微扬起来的弧度,像是凌厉的风刃一样。
刮得修复仓里所有人噤若寒蝉。
局促的站在原地,尴尬的视线四下游离,然后从一堆闪耀错乱的数据中,迅速拼凑出事态的原貌。
“不知道是到什么原因,修复仓休眠被迫中断了,现在稳定各项机能出现异样...”
“大人要苏醒了!”
三个科研人员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
而随着这句话音落地时候,躺在营养液中赤-裸-着上半身的男人已经坐起身了。
湿漉漉的墨绿色长发黏腻腻的贴在宽阔的脊背上,过分削瘦腰身显得身姿很颀长,刚刚从休眠中强行苏醒有着瞬间的茫然。
一把撤掉了贴在身上滴答着营养液白色芯片。
薄薄一层沾在皮肤上观测器,底下连接的是一根极细极细银针。
那些东西刺入观测者的体内,来观测心脏,骨骼,肌肉..以及信息素退化的状态,方便第一时间修复...
虽然那些东西不会被观测者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但是骤然被从营养液中苏醒的观测者,粗鲁的一把拽在手里扯下来,三个科研人员还是听到了金钱破碎的声音。
但是鉴于整个偌大实验室都是靠着的思诺集团的资金支持。
所以即使那些价格昂贵的一次性检测器,被扯出来像是酱缸里腌菜一样揉烂了甩在地上,他们也像是被绞断了舌头的鸟雀一样。
装鹌鹑。
到是匆匆从实验室外走进来灰发青年,逆着他们所有人迎了上去。
“普里斯特利大人?”
只是他刚刚走到实验室修复仓的玻璃门外的时候,就被里面浑身湿漉漉滴答着营养液墨绿色长发的男人。
从里面一巴掌拍在玻璃上堵住了所有言语。
静谧压抑的实验室里。
突然隔着墙壁传来了对面男人类似夹杂着金属音的嘶哑声音一字一句。
“新..‘王’...诞生了...”
.....
冰冷肮脏的水流。
从锈实的管道里“哗哗——”流淌出来的时候。
不知道隔了多少年之后,才从脸上解下纯黑面罩,在黑发男人的面容上留下的深深瘢痕。
徒手不知道砸烂了多少锈实的管道之后,才在银血王庭的王庭外围的一间,勉强算是干净的房间里的找到能用的浴室。
长久跟身体贴合在一起的机甲,像是融合成了身体的一部分一样。
尤里西斯摸索着从脊背后面扯下,长长的不知道什么是什么奇怪物质的黑色藻类。
然后将密密麻麻的赘生物从自己沉重到肮脏的手背上抠下来,偶尔还有机甲的外壳某些部分,先变异虫族外壳衍生出新的肢体一样。
沉默的黑发男人。
一点点褪掉破旧腐朽的机甲的时候。
腰部的连接处因为磨损以及长时间浸泡在潮湿地下积水处,所以他的侧腰后面处其实已经腐蚀了一大块。
撕扯下来的时候发出黏腻腻的声音。
只是他的伤口藏在破损的机甲之下,再加上地下巢穴中充满虫族以及低阶虫族的气息,所以伤口腐臭的味道并不明显。
清除腐烂的伤口。
先要用消毒的利刃割掉腐肉,然后才是消毒包扎。
尤里西斯不知道自己被迫沉睡了多少年,他在的黑暗中呆的太久了,久的他感官已经朝着低阶虫族退化。
脊背上长出一片片类似于虫甲的外壳,猩红的眼睛里长出一层怪异的薄膜。
黑色的指甲尖利的像是刀刃一样锋利。
黑暗中那些嘈杂吵闹虫鸣声像是死亡挥舞的镰刀一样拨动着他的神经,积蓄在心底的破坏欲如同灼烧烈火焚烧他暗无天日的灵魂世界。
让他孤寂中消亡。
身体像是浸没在致命岩浆之中,灵魂时刻灼烧的痛苦,意识和身体剥离。
身体还苟延残喘的伫立着,但是他的灵魂其实已经随着王朝那些在绝望中癫狂的低阶虫族一起,坠入沉沦在致命的烈火红岩之中。
尤里西斯几乎能看到自己握剑的指尖。
被烧的焦黑然后在时间风化中,一寸寸般如同灰败的王城一样,彻底消亡在历史的洪流里面...
可是下一秒。
他就在黑暗中抓到了踽踽独行的‘王’。
小小一个...身上还带着刚刚孵化的潮湿气息,稚嫩的脖颈深处有着致命的诱惑...
窒息混乱与黑暗中出现的时候,仿佛一个虚无虚幻的梦境一样,尤里西斯迷蒙混乱的视线第一次见到的时候。
以为是亡者世界的白鹿一样。
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凭着本能悄无声息的跟过去,张开双臂猛地抱满怀。
细细的,柔软的,像是黑暗中初生摇曳的禁忌之花的枝杈一样...明显能感觉到怀里的稚嫩枝杈猛地抖了下....
脖颈上细腻的汗毛瞬间就爬满了脊背。
瞬间黑暗中炸裂开‘王虫’的支配欲,像是烙印在灵魂上的奴-役烙印一样,砸的他陷入地狱岩浆中灼烧的混乱灵魂头晕目眩。
因为黑暗,因为恐惧,因为求生的本能,爆发出来的精神力量。
近距离在面前绽放的禁忌之花一样。
‘王虫’具有压迫性的信息素的风暴,将那些盘踞在地底陷入癫狂低阶虫族,直接拉入了王之领域中。
尤里西斯一瞬间就被压制了。
肮脏湿漉漉的地下通道尖锐石子磕在他的机甲外壳上的声音格外清晰。
空气里那些令人作呕低阶虫族的气息,以及窸窸窣窣密密麻麻在泥土中爬动触角的声音,令人头痛欲裂。
尤里西斯毫不怀疑当时如果不是自己带着防护面罩,自己会将锋利的利齿撕咬进去王虫柔软纤细的脖颈之中。
他等的太久了...
从一开始的信心满满...满怀希望...
到后面窒息的...绝望的,仿佛永远望不到尽头的...永恒孤寂...
尤里西斯觉得自己几乎埋在暗无天日的泥土下腐烂...亲眼看着自己的战友,同窗的伙伴,一个个在绝望中发狂...
尖叫着,嘶吼着...撕下自己的脸,抓烂别人的眼珠子....扯掉自己的臂膀....
猎杀同族...
以同类的血肉来作为饱腹的食物...
尤里西斯的心底是感到厌恶的,尤其是绝望到深处的时候,厌恶与煎熬就变成了盘踞在心间的仇恨与憎恶。
溢满。
憎恨‘王’...仇视将他们抛弃在黑暗与绝望中的‘王虫’...厌恶将他们打入地狱的支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