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思亦忽然一顿,她忽然回忆起那年生日派对的主人姓贺兰。
她记得这件事,是因为那年生日赵佑闹了个笑话,给人家说吉祥话的时候说了句贺小姐,当场便立刻有人闷笑。
后来那位小姐私下里解释自己姓贺兰,并不姓贺。
眼前的人和那位贺兰小姐透着几分相似,赵思亦知道自己说错话,拍头道歉:“我这两天写论文写的头昏眼花,认错了人,对不起。”
盛泠月极为爽朗的接受她的道歉,说:“没关系。”
她看一眼喻星洲,喻星洲不知道想到些什么,捧着花隐藏了下半张脸,好半天才接过话:“我们要去见老太太,你去不去?”
赵思亦摇头:“奶奶等着你们呢,快去吧。”
说罢,裙摆微扬,朝两人点点头走了。
等人走后,喻星洲才满含歉意的向盛泠月道:“她从小这样,一心读书,你别介意。”
盛泠月哈哈一笑,说:“没事,我还以为之前还有个小姐来吃饭呢?”
她的笑容后藏着打探,喻星洲矜持的摇头:“我不常回家,你是第一个陪我回家吃饭的朋友。”
虽然还只是朋友,但盛泠月脸上笑容真实许多,陪着喻星洲往前走,说:“以后你想回来,我都陪着你。”
喻星洲嗯了一声。
两人去见了赵培云,赵培云看着很喜欢盛泠月,对盛泠月带来的百合立马让人换上花瓶,放在一侧的博物架上,水灵灵的百合几乎吸引当晚大部分人的称赞。
这晚的场景和喻星洲的记忆重叠。
果然女主的故事线和他的故事线融合后,再一次覆盖了原反派女主贺兰月的故事线。
喻星洲的笑容在灯光下真切,像博物架上放置的那一捧百合花,盛泠月的目光几次落在他的身上。
直到晚饭后,喻星洲和盛泠月并肩走出赵家老宅,头顶繁星点点,宛若无数正在注视两个人的眼睛,喻星洲唇角一弯,露出温和乖顺的笑容,说:“累了吧? ”
盛泠月:“不会,你们家人挺亲切的。”
喻星洲:“那就好。”
按照记忆说出台词,喻星洲将男主的人设扮演的很真,他看向眼前盛泠月的目光都显得那么真实,仿佛真的很爱眼前的人。
头顶繁星微眨,今日的戏份总算落幕。
重新坐上回海棠湾的车,喻星洲扶着方向盘,面上表情很淡,夜间山路微冷,直到即将抵达目的地,隐约看见欢迎回家灯光,喻星洲的车速才渐渐放慢。
车子开进海棠湾大门还要再往里开一会,直到穿越花园尽头,车子转而往地下停车场开去,这里听着贺兰月闲置不用的车子,除却较为低调用于通勤的汽车,还有不少车身较为嚣张的跑车。
喻星洲的车是工作后自己购买的,价格才十万出头,日常用于通勤,此刻停在贺兰月的车旁边显得有些廉价。
下车乘坐电梯,电梯门一开便看见坐着听音乐的贺兰月。
她态度闲散消磨度日,听到脚步声也没有再抬头。
喻星洲脚步一顿,从她身边离开。
他身上沾染着属于另外一个Alpha的信息素味道,还有沾了水的百合花气味。
贺兰月垂下的长睫毛微微一颤。
等喻星洲都洗完澡躺在床上的时候,贺兰月姗姗来迟打开房间门,喻星洲正在打游戏,抬眼飞快看了一眼,便立马收回视线,他正在操作的人物却不慎死亡。
余光注意到贺兰月去洗澡,换了睡裙走来,她的长发还在往下淋水,没有由纪细致照顾后,贺兰月得一个人尝试做这些琐碎的生活小事。
吹风机在抽屉里,喻星洲刚使用完毕,他不想要过度关注,但在贺兰月拿着吹风机去往插座上插的时候不由得后悔,刚刚应该直接留在浴室里才对。
他放下人物死亡的游戏,起身走过去,仿佛是为了洗手,同贺兰月擦肩而过,在擦干手后,不发一言的插上吹风机。
贺兰月一顿,轻声道谢。喻星洲没有理,转身回到床上,直到吹风机的声音停止,贺兰月也从浴室里走出来,似乎不知道喻星洲是否入睡,她脚步走的很轻。
喻星洲下意识的咳了咳。
听到声音贺兰月的脚步也并没有恢复如常,她上床躺下,熄灭了夜灯。
在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中,喻星洲恍惚以为贺兰月已经睡着了。
忽然听见贺兰月很轻的问:“今天和她吃饭你开心吗?”
喻星洲不知道贺兰月出于什么原因问自己这个问题,他沉默了很久,在无人得知的黑暗终于有种溺水后能重获氧气的轻松,他沉沉吐出一口气,说:“不是很开心。”
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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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背对彼此,黑暗裹挟着大段空白填补两个人隔着的距离,空气中木质信息素携带贺兰月洗澡后的润泽水汽,在喻星洲回答后,似有实感般安慰拥抱着他。
玫瑰香味馥郁芬芳,像是下午时分享受过一整天太阳的玫瑰园, 在木质信息素的抚慰下, 很快喻星洲侧身平躺下来, 他睁开眼。
安静了片刻,贺兰月似乎也转了个身,柔软的床垫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同样的平躺姿势,带有一点同伴的气息,贺兰月顺着他的回答再次询问:“怎么了?你们吵架了?”
她的态度保持一点友好的关心,却恪守分寸,并没有要介入的意思。
“没有吵架,气氛很好。”喻星洲无力的掀起唇角笑了下:“我姥姥很喜欢她, 家里人也很喜欢她。”
“那就是在担心这个孩子会影响你们之间的关系?”贺兰月的语气很轻。
喻星洲沉默下来,并未回答, 但这种沉默给予贺兰月一种默认的错觉,她体贴的为喻星洲交出考卷的答案:“如果之后你不想要这个孩子介入到你的家庭里, 这个孩子会留在贺兰家。”
“你来照顾她吗?”喻星洲的表情隐藏在黑暗之中,语气也随着贺兰月一样的平淡,两个人的交谈仿佛在谈论一场关乎彼此的生意,藏匿了应该有的个人感情。
贺兰月笑了下:“不, 她会成为贺兰家的孩子, 我会给她重新找一对亲生父母。”
话音刚落, 喻星洲没忍住笑了一下,重复了一遍亲生父母四个字, 那种笑音与其说是生气,不如说是自嘲,像是夏季里一场迅捷的小雨,飞快的浇淋在这个房间里。
贺兰月对于他那种笑心知肚明,但并不想戳破这种表象,对于喻星洲重复的四个字宛若未闻一般。
片刻后,身旁的喻星洲似乎是累极了,他合上眼,沉沉的吐出一句话:“算了,睡吧。”
在他无力的单方面制止下,这场谈话像一片烂尾小说,令人心生烦闷。
本以为该辗转反侧睡不着,但躺在贺兰月的身旁,尽管两个人中间还有大段的不可靠近距离,鼻尖呼吸着木质信息素,如在拥抱之中,喻星洲睡得很沉。
梦境再次开启,今天的梦境比昨天的梦境再一次增添了内容。
这次的梦境为上次医院里半截中止的记忆添上后半段的剧情。
过敏的贺兰月和他隔着一层门板,你来我往,她推的用力,喻星洲也决心要开门进去。
贺兰月肿的连讲话都含糊起来,整个人都不太好看。
喻星洲本不想多管闲事,但不知为何看她这副抵抗自己的样子,他心生叛逆有种一定要进去的决心。
忽然间,喻星洲想到个不一定能成功的主意,他松开手,门从立马啪的立马被关上,关上的同时喻星洲在门外哎呦的叫了一声。
几乎是转瞬,那扇门被贺兰月从里面主动打开,她自己都肿的不行,却立马抓住喻星洲的手检查起来,说:“磕到了是不是?”
她检查的时候带着医生的职业习惯,顺势将他胳膊都查看一遍。
喻星洲没有磕到哪里,浑身上下都好好的,但人有点懵。
因为那个不一定能成功的主意就是赌贺兰月会为了他开门,成功了反而让喻星洲有些无地适从。
两只胳膊都被贺兰月抓在手心里,她抬起眼,肿的发烫的脸颊泛起大片的红,看上去都有些好笑,但喻星洲笑不出来。
因为这个不一定成功的主意几乎没有赌赢过,却在包办婚姻没有感情的妻子身上成功了。
那一瞬间,喻星洲下意识的将成功的原因归结于贺兰月本人的善良品质上,毕竟只有这个原因不会动摇喻星洲仅有的东西,也就是他的真心。
从小到大喻星洲的生活法则告诫他不止一遍,人生很多东西都尽可以畅快的丢下,输给别人,唯独真心不可以,因为这种不可再生的东西,就像是马蜂的毒针,仅有一次使用机会。
眼看喻星洲不说话,贺兰月以为是自己过敏的脸吓到了他。
毕竟在这短暂的新婚相处过程中,喻星洲所展现给贺兰月的样子是拥有坚强外表实际内心过于柔软的Omega。
她张了张嘴唇,本应该说些好听的安慰话,甚至和结婚之前与朋友们相处时一样,贺兰月随口说点甜言蜜语来糊弄住对方。
但不知道为什么,往日灵光的嘴唇像是使用太多了,面对喻星洲就有种银行卡冻结无法取款的尴尬。
贺兰月只好匆匆的道歉,像是做错事一样,灵敏的转身钻进房间立马要关门,离开对方的视线。
但在关门前,喻星洲伸手拦进房间门关闭的缝隙中,仿佛知道对方一定会让步打开门,喻星洲伸手的举动丝毫没有退让。
果不其然贺兰月放弃关门,她站在门口,整个人藏匿在黑暗之中,有些无奈的抿唇,说:“怎么了?”
喻星洲反问:“你怎么了?你的脸上——”
一提到这个,贺兰月就下意识的回避,含糊的说:“没什么,就是一点过敏,我吃了药,等会就好了。”
她的回答没有完全说服喻星洲,喻星洲有些固执的要进去,说:“那你让我看看。”
“没什么好看的。”贺兰月说。
“让我看一下,不然——”喻星洲想拿什么东西威胁下贺兰月,思考半天,发现自己并没有能约束贺兰家大小姐的物品。
可像是在悬崖上走钢丝一样,明知道危险,喻星洲还是随着自己的心意再一次验证:“不然我生气了。”
脱口而出的话像是泼出去的水,如果没有人紧随其后收敛起来,就变得一片难堪尴尬的泥泞土地。
但对面的贺兰月似乎完全理解他的想法,细致的将他泼出去的水仔仔细细的浇在自己种植的花园里。
喻星洲听见贺兰月很明显一声的叹息声,随之而来她完全打开门,整个人暴露在明亮的光线下,过敏的症状比十分钟前两个人争执开门关门时更严重了一点。
严重到贺兰月有点睁不开眼睛。
她伸出手还有点想挡一下,手腕被喻星洲握住,被困的视野里是喻星洲的脸。
她躲避了下他的视线:“在医院穿了之前留在休息室的衣服,然后就这样了。”
喻星洲凑近,想要看的仔细一点:“粉尘过敏?”
“嗯,那件衣服好像是春天就塞在储藏柜里的,一直没有穿过,昨晚值夜班后太困了,没有看仔细就直接穿上了。”
有点不适应两个人的距离,贺兰月感觉过敏的地方不止是皮肤,她垂下来的那只手挠着脸颊,再一次被喻星洲握住了。
此刻像是一种投降的姿势,贺兰月被他轻轻握住的手腕垂下两只手也跟着有些无力的蜷缩起来。
“那为什么不让我进来看?过敏要涂药的吧,可以让我帮忙。”喻星洲直视着她的眼睛,企图找到印证想法的答案。
“因为很丑。”贺兰月忍不住闭上眼,有点尴尬。
“你不是说喜欢盛泠月那种漂亮的吗?”这种语气与其说是吃醋,不如说像是撒娇。
说的人也惊讶于自己的脱口而出,听的人也耳廓都发烫起来。
喻星洲:“我没有这样跟你说过吧。”
“你跟你朋友说的。”贺兰月睁开眼,红肿的脸伴随受不了的痒意,从皮肤渗漏直内脏,刚吃下去的药还没有开始发挥药效,贺兰月有些难受。
喻星洲盯着她,眼尾上扬,带有一种本人尚未察觉到的艳丽,像是家养猫一样的柔软,想要吸引对方的注意力,所以干脆先弄乱一团毛线,惹到对方惊呼一声才不紧不慢的绕着打圈。
喻星洲:“你偷听我们的对话,贺兰小姐这很不像你的作风。”
在说话的同时,大脑闪念一过,喻星洲说:“你昨天去找我了是吗?听到我们说的话,所以昨天本来该休息的却又回医院值夜班去了?”
他的问句都不需要贺兰月的回答,每一个都写满了正确答案。
贺兰月忍了又忍,脸上又很痒,她下意识的将脸埋进喻星洲的肩窝,贴着他的皮肤蹭了蹭,缓解那种发烫的痒。
也在求饶喻星洲的追问。
她的脸颊很烫,贴着肩窝,感觉自己也跟着发烫了。
半途中止的记忆总算被填补上空白,记忆所带来的甜蜜侵袭喻星洲的心脏,从梦境带出延续至现实里,以至于在清醒的那一刻,喻星洲还有一些断断续续的不甘和眷恋。
过于强烈的情绪侵蚀了喻星洲本人,他睁开眼,发现已经到了第二天,梦境随着黑夜的消逝而结束了。
身旁的贺兰月一无所知的背对自己,她还在睡,呼吸声低不可闻。
喻星洲伸出手再次试探她的鼻息,柔软的指腹检查到轻的像羽毛飘浮一样的呼吸。
贺兰月的睡眠质量不大好,她有些神经衰弱,每晚很勉强的睡一会,几乎都会在喻星洲醒的时候同时醒过来,今天有一点迟。
她睁开眼时,发现喻星洲贴着自己的后背,这是个有些依赖的拥抱姿势。
几乎像流星撞地球一样不可思议,却真实的在清晨发生在她和喻星洲之间。
一般来说应该质问一下对方,例如你这样抱自己没有感情的新婚妻子,算不算另一种程度的精神出轨。
但精神出轨的对象究竟应该是盛泠月小姐还是贺兰月本人,这件事就很难清楚明了的算的清楚。
贺兰月本人对此也没有要质问的意思,她很干脆的接受喻星洲对自己的亲近行为。
甚至还释放出信息素还安抚喻星洲明显有些不安的情绪。
直到喻星洲一言不发的起身,连解释都没有,贺兰月才侧过身平躺下来,过了会她听见窗外的雨,雨声很大,似乎已经闻到了连绵的雨水味道。
贺兰月在喻星洲洗漱完回来之后,说:“下雨了。”
“嗯,雨很大。”喻星洲眼神复杂的看着眼前的贺兰月,眼前的贺兰月和昨晚梦见的贺兰月重叠。
经过两场梦境,喻星洲总算能确定自己的记忆似乎遭受过某种重置行为。
有人以蒙太奇的手法重新剪辑了他的记忆。
由纪说的那个电影剧情大约是指自己。
也许还包括了贺兰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