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望了一阵子之后,翁旭华率先走向了小吃车,他站到小吃车前,女人没有抬头,老练地问:“加不加青椒?”
翁旭华还是没有说话,女人察觉到不对,抬起头看了翁旭华一眼,分别三十年,她并没有认出翁旭华,还以为这是个陌生的老头,于是她说了一句:
“不买就让开,别在这里挡着。”
看到女儿已经完全认不出自己,高瑾崩溃大哭,翁旭华这才颤抖着开口:“茵茵……我是……爸爸呀!”
女人一愣,已经三十年没有人这么称呼她了,她使劲打量着翁旭华和高瑾的脸,终于在这两位老人脸上看出了一丝熟悉,女人手里的菜刀“当啷”一声掉到了地上,她害怕地后退几步,转身就跑。
女人的反应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她跑得快,翁旭华一时难以追上,白眠扶着高瑾,也没法去追,眼看女人就要跑远了,她的身侧冒出来一个骑电动车的人,女人被电动车撞倒,摔了个屁股蹲,翁旭华这才追上她。
翁旭华紧紧抓住女人的手腕,急切地问她:“你到底是不是茵茵,你说话呀!”
“不是……我不是,你走开!”女人本能地别过脸去,不敢和翁旭华对视。
“我的茵茵怎么会变成这样……”翁旭华再也忍不住了,一滴热泪从他的眼角滑落下来。
看到父亲的眼泪之后,女人终于心软了,她掩面大哭,承认了自己就是翁茵茵:“爸,我……我杀了人,哪还有脸见你们呀,你们就当我死了吧!”
“走,茵茵,跟爸爸回家!”
翁旭华拉起茵茵的手臂想带她离开,茵茵抗拒地甩开了他:
“你们回去吧,就当今天没见过我,我不想被人查出来,呜呜……我不想坐牢……”
白眠扶着高瑾,缓缓跟了上来,白眠解释道:“你没有杀人,一切都是误会。”
“误会?”翁茵茵错愕地瞪大眼睛,“当年是我亲手把她推下去的,我亲眼看见她在水里一动不动,这怎么会是误会呢?”
白眠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茵茵又讲了一遍,茵茵震惊地说:“我根本没有杀人?所以说……我这么多年的苦,全都白受了?我的前半生全都浪费了!”
“但你还有后半生呢。”白眠轻轻拍了拍茵茵的肩膀,高瑾和翁旭华紧紧拥抱住她,一家人大哭起来,时隔三十年,他们终于相认了。
相认之后,茵茵骑着小吃车,带三人回到了她住的地方,由于没有身份证,她只能租住在一个条件简陋的平房里,看着屋里的环境,高瑾不禁再次落泪。
三人在屋里坐下,茵茵说起了她这些年的生活,她离开村子之后,先后打过几份工,但是都做不长久,最后她想着不如学一门手艺,于是就学了做肉夹馍,靠着这门手艺,这些年她就这么支撑了下来,虽然她没有细说,但老两口也能想象到她这些年的辛苦。
“不怕,全都过去了,”翁旭华摸着茵茵的头说,“现在爸妈来了,跟爸爸妈妈回家吧,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以后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但是,我们难道就这么放过郑书源吗?那个杀千刀的混蛋,他害得我在外漂泊这么多年!”茵茵忿忿不平地说着,把头埋进了翁旭华的怀里,“爸爸,都怪我不好,当初是我太任性了,不听你的话,一言不合就离家出走,我早该听你的,姓郑的不是个好东西!”
翁旭华苦笑了一下:“我们还能拿他怎么样呢?你失踪的事当年就没有报警,我们自己把尸体下葬了,现在这事就是一桩悬案,棺材里那具尸体早都化成白骨了,还能调查出什么来呢?”
“这倒未必,”白眠眼前一亮,“幸好你们当年没有火化,还完好地保留着尸骨,现在还能开棺验尸。”
“开棺验尸?”翁旭华愣了一下。
白眠:“没错,我们现在就回青水镇,联系警方,开棺验尸,即使是白骨,也能检验出DNA。”
听闻此言,一家三口的眼里全都充满了希望,翁旭华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那就听你的,开棺验尸!”
回到青水镇之后,白眠带着翁旭华一家人到了派出所,把这件事告诉了警方,警方给翁旭华和翁茵茵做过亲子鉴定后,确定这个女人就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三十年前被认定死亡的翁茵茵。
警方给茵茵重新办理了身份证,并且对三十年前槐花村的无名女尸开始正式立案侦查。
立案之后,警方就让他们回去等消息,白眠和一家三口回到了慈心堂,好事的瘸哥第一个迎了上来,看着眼前这个粗糙的妇女,瘸哥啧啧称奇:“原来这就是茵茵啊,小财神,你真厉害,三十年前走失的人还能找回来,我原本不相信算命的,但是遇见你之后,我有点信了。”
白眠微微一笑,翁旭华和高瑾可没工夫搭理瘸哥的贫嘴,他们让小杨姐和瘸哥提前下班回家,白眠也知趣地回到了自己的卧室,把时间留给了这一家三口。
到了晚饭时间,白眠再次下楼,这一家三口已经从悲伤当中脱离出来了,虽然多年没见,但是茵茵还是老两口的掌上明珠,老两口在厨房里忙里忙外,一步也不许她踏进去。
“来来来,开饭了!”高瑾高兴地往餐桌上端了一大锅炖得香喷喷的老鸭汤,招呼茵茵和白眠吃饭。
把锅放下后,高瑾依次给每个人盛汤,白眠想上前搭把手,被高瑾给拦住了:
“别别别,千万别,小徒弟,你快坐下,今天你是我们全家的恩人,等一会吃完饭后,我们还有件大事要和你说呢!”
白眠只好乖乖坐下,高瑾和翁旭华又接二连三地端上了一盘盘菜,看来老两口为了庆祝女儿回家,做了一顿格外丰盛的大餐。
在饭桌上,老两口不断给女儿夹菜,仿佛想弥补她这三十年来缺失的关爱,茵茵的碗里都堆起了小山,一开始她还努力地往嘴里塞着,后来碗里的东西越来越多,她放下筷子,捧着碗无声地落下了泪。
吃完饭后,几人坐在餐桌边闲聊了一会,白眠问道:“师父,以后你打算让茵茵姐跟着你学医吗?”
翁旭华摆了摆手:“学医是个慢功夫,她现在这个年纪才开始学起,要什么时候才能出头呢?我和你师母已经打算好了,既然茵茵有一门现成的手艺,那还是让她从事老本行吧,我们两个都觉得,现在慈心堂的店面太大了,就我一个大夫,用不了这么大,我要分一小半给茵茵,让她开个属于自己的店铺。”
茵茵说:“爸,我全都听你的。”
在外边吃了多年的苦之后,茵茵深觉还是家里好,只要能跟在父母身边,不管是开店还是摆地摊,她都毫无怨言。
“那就这么说定了!”高瑾笑眯眯地看着女儿。
“小徒弟,”翁旭华突然从座位上起身,恭恭敬敬地走到白眠面前鞠了一躬,“我还没有正式感谢你,多亏了你,我们才能找回女儿,我已经七十岁的人了,这辈子都没想过还能和自己的女儿团聚。”
高瑾拉着茵茵走过来,也朝白眠鞠了一躬,白眠吓坏了,连忙把他们一一扶起来。
“师父,师母,我不过是举手之劳,你们实在不必如此客气,我受不起。”
“不,我们老两口要谢谢你,不只是说说这么简单,”翁旭华带着白眠走到店里的电脑前,打开了财务系统,“这个系统管着店里的出账和入账,店铺的盈利也都在里面,提取需要密码,这个密码以前只有我和你师母知道,现在我要把系统的密码告诉你,以后店里的钱随你取用。”
高瑾追加了一句:“这是我和你师父的一番心意,你一定要接受。”
白眠急忙推辞,但是推辞了一番还是没能拗过老两口,只好答应下来。
结束了忙碌的一天之后,白眠回到卧室休息,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
“报告宿主,您今日获得四十点善缘值,目前善缘值:100。”
“检测到宿主已积累一百善缘值,下面本系统即将为您带来首次突破——”
系统声音响起的同时,白眠只觉得额间一阵灼热,她照了下镜子,发现自己额头上多了一个赤红色的莲花纹样,等那灼热褪去之后,莲花纹样转为了天青色。
白眠摸着额间莲花问:“这是什么?”
“恭喜宿主觉醒能力:天眼。此眼可通阴阳,可见鬼神,凡六界之内,无所遁形。”
说完这句话,系统的声音就消失了。
白眠闭上眼睛,试着将周身的气息都运到额间,额间的莲花微微变得滚烫,白眠察觉到这朵莲花有了变化。
她睁开眼,镜子里的莲花再次变为赤红色,整朵莲花缓缓绽开,露出里面的花心,那花心竟然是一只极小的眼睛。
白眠闭上双眼,试着用这只天眼去看四周,看到的景象和平时并没什么不一样,她再度运气,闭上了天眼,那朵莲花便缓缓闭合,变回了天青色。
白眠微微叹气,或许是自己的房间并没有灵异气场,只有等到真正接触灵异案件时,才能看出天眼的用处。
白眠安睡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她走下楼梯,每个人见了她额间的青色莲花都有些惊讶,瘸哥上前问:
“你纹纹身了?找哪个师傅纹的,手艺不错呀!”
白眠轻轻一笑:“不告诉你。”
瘸哥撇撇嘴:“切,人家是好心好不好!镇上的纹身师我都认识,你纹身之前提前告诉我,我去打个招呼,可以打八折呢!”
店里来了几个工人,正按照翁旭华的要求布置着店面,就像昨晚说的一样,翁旭华分割出一小半店面给茵茵做了铺子,他们准备趁早上还没开始营业前简单装修一下,茵茵给自己的店铺起名为“日日红肉夹馍”。
工人们正往店门口挂着招牌,翁旭华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店里正在装修,噪音非常大,他接起电话,听不清对面的声音,只好向外走了几步。
“喂,喂,谁呀?你大点声!”
不知电话那头说了什么,翁旭华的脚步猛地停住了,他对着那头大声喊:
“你说什么?”
瘸哥好奇地凑了过来:“老板,出什么事了?”
翁旭华兴奋地握着手机:“尸体的案子有进展了!”
第029章
桃源小学五年级六班里, 昨天刚跟白眠连过麦的小男孩走上了讲台,因为班主任的大力宣传,现在他在班里成了红人, 同学们见面都叫他“红娘哥”,这倒没什么, 最让他在意的是, 昨天班主任郑老师给他布置了写作文的任务,还要求他今天上台朗读自己的作文。
小男孩站在讲台上, 面对着全班同学,从兜里拿出一张折叠好的纸, 念了个开头:“各位同学大家好,今天我作文的题目是《转危为安》, 这篇作文改编自我的亲身经历……”
说到这里,小男孩说不下去了, 他看着眼前的草稿纸, 不知道该怎么往下编, 原来他昨天根本就没写作文,只是临上课前匆匆扯了一张数学本上的草稿纸就来应付差事了。
郑老师看着小男孩的表情, 察觉到了不对,他走上来要检查小男孩手里的纸, 就在小男孩快被拆穿之时, 教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了,校长带着一行警察走了进来。
青水镇派出所的小陈出示了证件,对郑书源说道:
“你好,郑书源是吧?我们现在怀疑你和三十年前的一起杀人案有关, 请你和我们回去配合调查。”
郑书源一见到这些人身上的警服,心里就开始发怵, 再一听是调查三十年前的案件,他瞬间就明白,是他杀死唐梨的事情被人查出来了,迟到了三十年的惩罚终于来了。
这个一向威严的班主任此刻在台上瑟瑟发抖,校长发现他的裤子变了颜色,仔细一看,他居然当众吓尿了。
郑书源本能地想逃跑,被一群警察摁在了地上,小陈给他戴上手铐,两名警察在背后押着郑书源,把他押出了教室。
郑书源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站了半生的讲台,他知道,他这一走,再也回不来了。
他们走后,拿着草稿纸的小男孩立刻溜回了座位,他坐在座位上松了一口气,心里庆幸不已,这下可真是“转危为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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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进展了?调查得怎么样?”瘸哥问。
翁旭华挂了电话,对大家宣布:“调查结果已经出来了,郑书源就是杀死唐梨的真凶!”
听到这个消息,店里的人一阵欢呼,欢呼过后,几个人坐到了一起,翁旭华给大家讲了警方调查的细节:
“警方把那具白骨和唐家的人做了亲子鉴定,结果显示那具白骨就是当年死去的唐梨。”
“这具白骨的舌骨和甲状软骨都骨折了,也就是说,她的死因既不是淹死也不是摔死,而是被人掐住脖子窒息而死的。”
“最能够提供有力证据的是唐梨的牙齿,当年她和郑书源打斗时曾经狠狠咬过对方,现在她的齿缝里检验出了郑书源的DNA。”
“警方把郑书源带回警局之后,在他手臂上发现了一枚旧伤,那个伤口的形状也和唐梨牙齿的形状刚好吻合,这就说明,郑书源是唐梨死亡前最后一个和她发生矛盾的人,也是最有可能是凶手的人。”
“在警方的审讯下,郑书源说出了当年的一切,他还把自己爸妈也供出来了,现在警方说他父母犯了包庇罪和侮辱尸体罪,要一并调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