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战术性撤退又舍不得眼前的皇四子,这些日子主上崔得紧,要他们早些完成任务归京安置,既然如此……仅余的几个灰袄人互视一眼点点头下定决心,手中的刀舞得更加迅捷,击杀输出更加猛烈,一时间军卒难以招架起来。
三方早已混成一团,敌我不分打得激烈,四皇子身负坦克功能,无时不刻吸引灰袄人的仇恨杀招,拖着一条伤腿绊绊磕磕地挡得很艰难,在柳文安奶妈似的东一榔西一锤的帮助下,步履艰难地躲来避去,纵然有其他几人相助抵挡,身上还是不停地添彩,一个不慎,一军卒从侧身突出刺来,要不是不是柳文安眼疾手快拦了军卒一把,四皇子背后又得划出一道口子。
“小心”剩下的灰袄人窥得时机想要偷袭,莫姚春脸色一肃手中寒刀直直一档再横,将灰袄人杀在外边挨不到四皇子身前一丝儿,柳文安趁人不备挪转辗转,一脚用力踢在灰袄‘真男人’处,昏迷前的惨叫声划破天际,激烈的战场上出现一瞬间的停滞。
本就心生退意的军卒手一抖,差点把手中武器摔了出去,看了眼白发赤眼的少年郎,咽了咽喉中唾液,一咬牙舍了即将到手的功勋,转身拔腿就跑,什么都不求,只求逃离此地,保全性命。
想要追上前的莫姚春却被人缠杀,见那军卒马上要消失在山头,灵机一动,学了柳文安样子高喊:“我帮你拖住他们,快禀报将军来此救援!”
“你个龟……”军卒骂娘的话刚张口,呃呃两声就被灰袄人投出的尖刀射中,脚子飘忽几步倒在地里溅起泥花,蹬了蹬腿彻底没了气息。
以奇招制胜的一战让军卒灰袄双方损失惨烈,或许是天佑柳文安一方,几人身上有伤但都好好的站立着,军卒则全都倒下,仅剩一丝气的活人也只躺在地上半张嘴出气,唯一站立完好的敌人是刚才奋力射杀逃命军卒的灰袄人。
“呵呵”柳文安一甩手中厚背刀,血点子在空中划过溅在地上,想到一路的惊险躲避不禁冷笑出声,就着手中刀刃朝灰袄杀手突了上去,好好的道不学,非要干杀手,知不知道杀人违法啊?
炮弹一样的冲击被灰袄人身手矫捷躲了过去,柳文安脚一蹬又回身急冲,灰袄人纵然急避也抵不过一波又一波的撞击,想要后撤拉开距离却在柳文安死死缠住脱不了身,论身手招式,柳文安比不过,但在柳文安堪称蛮力的打法下,灰袄人逐渐力有不逮,慌乱中往柳文安方向扔出一把暗器想脱身逃命,却被柳文安以刀避过,发“锵锵”刺耳声,刀被震脱手,柳文安想也没想地扑在灰袄人身上撕打起来,灰袄人想跑,往他脸上吐出一口气,却没想到柳文安压根不按常理出牌,忍着眼睛刺痛,使了劲箍他闭眼狠命往前一砸,直接拿头当锤子使,把来不及逃脱的灰袄人撞得头晕眼花,但身体扔保持了一个杀手该有的高标准,利落地往后一跃,成功为拉开距离,刚转身又被柳文安赶上的'乱拳打死老师傅'击倒在地,最后被紧跟而来的莫姚春一刀结果其性命!
“你眼没事吧?”此刻莫姚春害怕又振奋,害怕于自己又亲手结果他人性命,振奋于自己也能像柳文安那样,运用才智取得胜利,激动、不可置信、颤抖等情绪混成说不出来的复杂涌在她心口,让她不再是当初当年得知辛秘时茫然无措的莫府小姐,而是渐渐露出属于他自己的,原本的尖锐来。
柳文安捂着眼噗呲噗呲地流泪,柳二姐想伸手帮看看被她摇摇头拒绝,灰袄人吹气时便察觉不对,立马闭眼,所以她眼睛虽然难受,但并没有伤到根本。
也不知道那个喷的啥?还着一股酸臭味,又辣又酸,什么生化武器?
也不怕一不小心咽下去中毒?
平复好心情的莫姚春扔下沾血的寒刀,拦住柳文安揉搓的手,顿了顿迟疑道:“帮你吹吹?”
“着,俺给你吹,弟俺给你吹”柳二姐把莫姚春挤了出去,不等柳文安说话,就扒起柳文眼帘鼓气脸颊使劲往眼里吹,冰凉的白气打在眼球上,刺激得柳文安又是泪流不止。
头次如此狼狈的四皇子表情倏地转冷,撑着刀一瘸一拐走到受伤军卒跟前,面无表情地用车往下插,高居临下地看着发出惨叫的军座:“你们护送的女人是谁?”
好不容易交眼内不明气体排出,柳文安顶着一双红肿的泡泡眼走了过来:“怎么样?”
地上泪涕相交的军卒见到她忙哀嚎求饶:“求求你,白发孝子饶了俺吧!俺家中也有八十老母啊!”
柳文安垂首扫过被刀插中的胸腹,身下带出一条长长的红色血迹,因为受伤太过严重,衣服上泅湿的血迹不停地扩深。
这人活不成了!
“我饶你,你也活不长了”柳文安微微偏头,冷风搅起她胸前的银丝,赤红的眸子俯视他,神情淡漠如天上神明:“我不想杀你,但你我却不得不互杀,只能看谁命大能活到最后。”
或许是生命走到尽头,中年军卒眼角落下一串泪珠,脸上扭出个怪笑,喉咙里发出几声奇怪地赫赫声:“嘿嘿,回家回家活……娘勒,儿子好冷好饿,娘勒!”
胸口起伏的速度慢了下来,渐渐的不再有动静,柳文安叹息一口气,蹲下身伸手一探人落了气儿,把对方不甘死亡的眼抹下,起身道:“走罢。”
回首发现,不知何时,火势在寒风的帮助下变得越发壮大,火势如蛇迅速连成一片,将他们呆过的屋子吞噬殆尽,熊熊地燃烧着,灰尘不屑和着雪飘落到他们身上,灰蒙蒙的一片。
第35章 面对杀手
几人眼睁睁地看着用了二十三条命才换来的屋子,就这么在他们眼慢慢全沉在火里,霎时眼眶都红了起来了,才几日啊,那么多屋子,那么大的地儿就没了,就这么没了!
听着火光里木材稻草不断发出的砰砰声,柳文安挺直的背脊仿佛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狠狠砸了一下,弯曲着背抹了把心酸难受脸,强自笑道:“你说我们现在冲进去能不能抢救点家什回来?”
可惜没人接下这个玩笑,皆沉着脸发愁:“房都烧光了,今晚咱们住哪呢?”
现在可以寒冬腊月,是一年之中最冷的时刻,难道两百来号人要活生生地东死在路边?
空中雪花不断飘进汹涌的火焰,也灭不掉熊熊大火,莫姚春摊手接住一块细小的雪花,看着它渐渐融成一滴冰水,脸色平静地带着一股破罐子破摔的意味:“这里火烧得这么旺,到夜里也挺暖和,这不就是挺好的过夜地?”
你就瞎扯吧!
势再大能抗住零下十度气温多久?又不是天然气。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一个好招的柳文安干脆靠近火势,找了个地儿坐下,也不顾什么男女大防,把鞋袜一脱搭在上面木棍上,揉了把冻得硬麻的脸:“先烤火,热乎下身子”
现成的火,不烤白不烤,免得下山走到一半就给冻僵了。
“等等”李三水撅起屁股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先武器收起来,顺便把袄子给烤干,多好的东西就扔了?”
虽然他们狼狈得像地沟里的田鼠,不管怎么说他们也是活下来的胜利者,既然性命无碍,李三水早已快速进入扒皮模式,一脸沉痛地看着一地的尸体.....上的袄子,不家当不知油盐贵,多好的袄子啊,就不要了?虽然袄子上有血可摸着厚实啊,咱们都是泥地人,难道还讲究衣裳干不干净?
这里头就柳家妹子好,实在!其它人都是高高在上的郎君女郎,双手不沾地,不像柳家妹子能干,见他干活还能搭把手!
反应过来的柳文安一拍额头,还真忘了继续上次优秀传统扒袄子,摇摇头重新将鞋袜穿好,折身把散落在地的刀拢在一处,顺手抄起一把灰袄人的刀,用指弹了弹,声响沉闷刀刃锋利果是一把精制刀具,换了军卒所使的刀具,眉头渐渐皱了起来......这刀在哪见过?
起身打量漫天雪花,突然想到一事,手中刀顺势往地里一插,急冲冲地往山下跑。
正在扒衣倒裤的其它人被她动作唬了一跳,柳二姐一扔手中袄子,急忙追赶上去大喊:“你去哪?”
“等我,我去看看侍卫大哥。”
众人一顿,眼神飘过闭目沉思的四皇子,又相互交换了个眼神,低下头继续在冰冷地尸体上脱衣扒裤,甚至连鞋都腾下来放一边,将光溜溜的尸体推叠在一起又继续扒拉下一个。
等到落在身上的目光移开后四皇子才睁开紧闭的双眼,搁在伤口处的手渐渐缩紧捏成拳,谁也不知道这张平静无波的脸上想些什么?
雪花渐渐大了起来,潜伏后续地扑向跟汹涌的火势相斗了起来,至到衣服鞋裤都打包好也未见到柳文安身影,柳二姐焦躁起来,不愿再等想下山查探被李三水死死拦住,提议要么一起下山找,要么再等一会,正争执间下山路口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惊得莫姚春手立马摸在刀柄处,警戒地做出攻击的蓄势,见到是柳文安的脸才放心下来,原是虚惊一场。
见他只身一人两手空空顿时心下了然,莫姚春抿了抿嘴见他并神情无异才微微松口气,顿了顿在柳文安经过她时垂首低声道:“回来就好,都等你出发呢。”
柳文安脚步一顿,偏过头对她点点头,走到四皇子跟前,迎上他眼底隐约的期待,沉默地摇摇头语带抱歉:“已经冻得僵硬,我挖了个坑把他埋了,好歹相处一场不想让他暴尸荒野。”
他也是家中父亲,母亲的孩子,深闺人的梦中人,如今只能魂归故里。
四皇子扣膝静坐,雪白的盐粒散在他的肩头,像戴了顶白帽,许久才听见他唇边响起几不可闻的声音:“多谢。”
想到平时跟侍卫大哥相处的场景,柳文安胸口也堵得慌,轻轻一叹,上前俯身拉起四皇子的胳膊搭在肩上,抿了抿嘴对其余几人道:“走罢,天色已晚不宜久待,下山跟其它人汇合!”
背起衣物长刀,几人踏着风雪踩着滑溜溜的土路下山,路过山腰处的一块山石时,柳文安特意停下脚步指着旁边冒出小小的圆弧道:“侍卫大哥便是长眠在此处。”
看到白雪皑皑的坟包,莫姚春驻着木棒心里难受,先前帮忙安葬柳文安亲人,也是在地面上凸出一个小小的土堆,意示着这里曾埋葬过一条生命,天下之大也不知娘亲如何?若娘亲真有不测,是否有个好心人能埋葬了她,让她有个土堆暂息?
几人继续沿着原先的山道走,堪堪半米宽的土路又滑又湿,双脚走过脚底尽是黄泥,三步一摔五步一滑着实难走,柳文安背着一捆寒刀走在最前头,逆着风晃荡着身躯艰难跋涉,不一会就将烤干的鞋底浸得湿透,溅起的冻水沾满绑腿,将整条腿肚子浸了个湿透,两脚控制不住颤抖起来,抬脚往下一踩,竟感觉不到脚趾头的存在。
下了山,路况也好了些,众人将背上的东西抵在山壁上,弯着腰哈哈换气,歇了地会几人又摇摇晃晃地往李大爷他们离开的方向走。
柳文安眼疾手快地一把捞起要摔倒的四皇子:“小心”
“咳咳”四皇子借她手撑起身子,勉强站定,猛地咳嗽起来,面无血色,嘴半张着,喘息未定。
“能走吗?”柳文安用力拉了把勒在肩肉的绳子,担心地看着脸涨成紫红色的四皇子:“要不在歇会?”
四皇子摇摇头,握着木棒一步一步地拖着伤腿前行,又过了半刻钟,莫姚春眼尖地在密集的风雪中捕捉到两个熟悉的身影。惊喜地指着前方大喊:“有人来接我们了”
原本精疲力尽的几人精神一震,细眼凝去,果然是李木匠跟柳西郡,当下几人加快了速度,就连四皇子难看的脸上也轻松了几分。
李木匠与柳西郡走得近了才发现几人身上浑身带伤,衣物都破烂得不成样,大惊失色连忙问发什么了什么事,怎么如果劫后余生的样子?其它人呢?
“先把牛人燕扶着”柳文安喘着气将事末大略讲了,气得两个直拍腿大骂洪大柱夫妻鳖孙龟蛋,早知如此当初进申城前就不该让他们跟着,真是养了白眼狼!
边骂边接过背上收刮的衣物鞋等接在身上,柳文安才大大地松了口气,先前逃命时还不觉得,安全后才发现自己五脏六腑又在闹腾,血腥味几乎快冲破喉咙,一路上强自忍耐不愿多生事端,也不知胡大夫那还有没有药,能让他吃两幅再养养身子。
不然她真的要英年早逝,回归大地排队投胎。
也不知道能不能重返现代?
艰难地扭了扭发麻僵直的肩膀,待身上稍稍有些人气柳文安才问起他俩怎么来了,柳西郡解释前边八里处有个小山坳,吴全贵坳里背风处发现了一个小村子,李大爷与屯里人查探发现村子空无一人,被贼人屠了个精光,里面虽没粮食,但屋内各类物件很齐全,只要将屋内的尸体搬出去埋了,再把室内休整休整就能住人。
听到这柳文安心中升喜色,正愁山上一片火海,今夜该怎么渡过,结果牛尾巴拍苍蝇——赶巧了,这下不用担心冻死在夜晚。
至于夜宿亡魂村很恐怖之类,压根就不被活人放在心上,再恐怖有被逼到绝路时恐怖?真见了鬼,在人的逼迫下也要躲到一边让路!
天色阴沉得更加厉害,像即将倒倾的黑木,暗沉沉的压抑得厉害。雪花裹着风打在人身上越发密集,等几人挨到村子时,柳文安浑身已经浸透,脸色虚白,浑身哆嗦,牙齿着打颤,咯咯咯地响个不停,李大爷连忙让他们到火堆中间,倒给他们一杯热水,先暖暖身子以免得风寒。
御下身上重物,火光散发的温度依附在柳文安身上,却驱散不了骨子里的寒气,待身上稍微暖和一点,柳文安起身环视一圈,喉咙里吐出阵阵杀意:“洪大柱两人呢?”
正在烤火地洪屯人一愣摆头四处张望,皆道没见着两人,洪晃第一反应:“这两又出幺蛾子了?”
忙问怎么回事?以为两人又不知道跑哪躲懒,谁屋内真不见了两个懒货。
你当然找不到人,柳二姐一反自逃荒后的沉默寡言,泼辣地将事尾说了一遍,气冲冲道:“他两个白颈乌鸦——开口是祸,乱军多少人?俺数都数不过来,乌泱泱的一片,俺们避都来不及,他们倒好硬凑上去,还想牵连屯里人,要不是俺们机灵,别说俺们,就你们都没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