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捉鬼靠赶,我收鬼靠吹——满日从升【完结】
时间:2024-10-27 17:13:30

  “传闻,上古时代,那还是诸侯割据、各方混战时期,有一美人关氏,面若桃花,肤如凝脂。有如此得天独厚的容貌,关氏尔后又以一舞倾倒众生,惊动各方争斗。
  “可惜,关氏虽有倾城之貌,然而她毕竟只是一个青涩少女,那时,一位少年英才横空出世,一统天下,雄姿英发的君王终抱得美人归。好一个不羡鸳鸯不羡仙!
  “只可惜,从此君王不早朝。百姓怨声载道,人人都道她为红颜祸水,迟早会使国家覆灭。”
  有人反驳道:“画上美人虽有愁容,但到底将富态雍容流传千古,那君王自是有万种雄才大略,守住了江山。”
  “不,确实应了那句话。”堂木一拍,说书先生摇头,继而拈须道:“那之后,各地百姓揭竿而起。国难当头,当年野心勃勃的君王落荒而逃,关氏虽被携带而走,却不料追兵赶来,她半路被弃,后半世过上了无尽颠簸的生活。”
  “那这幅画,是何时所作?”底下的茶客无不叹惋美人逢难,更是好奇此画所著的背景。
  “据传,是在关氏逃难途中,被一书生所救,他执笔著下此画。”
  众人完全颠覆想象,各执己见起来:“既是逃难,为何画上之人不见落魄?”
  “那书生定是见到关氏,顿觉惊为天人,依凭想象画出来的呗。”
  洛施听着疲倦,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留下碎银子便抽身离去。
  从客栈出来后,她分了银子给平熙,两人自觉分道而行。
  她掂了掂袖中挑的脂粉盒,本是用过饭后,来用点茶水消食,没料到会误入说书先生愚弄人群之地。
  至于他们谈论的什么画不画的,她没放在心上。
  洛施千般疑惑,同是一壶茶,为什么经李掌柜之手的沁人心脾,钱卫的则是平平无奇。
  她原先以为是她身上的脂粉香干扰了她的判断,如今有样学样,好像还是没学到精髓。
  洛施走在回客栈的路上,准备到时带上钱卫一块琢磨。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陶醉沉迷的吟诗声近在耳畔,听着更是一道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洛施无比疑惑的回头。
  平熙仰首望天,故作风雅,翩翩青衣勉强能称得上是点点灯光中的一抹亮色。
  洛施面皮不住的抖动。
  她想起那时自己为躲避练功而偷藏起来,她师父翻遍整座山头,才将她从堆满书的藏书阁中拎出来。这会儿她可谓是完全能与他老人家感同身受,心火直烧。
  洛施三步并作两步急冲过去,就着背对她的后脑勺敲了上去,恶狠狠道:“你做什么呢?”
  正吟诗作对的人情绪正充足,打算一展文采,乍然被打扰,脾气也不太好。只是平熙转眸一看,洛施眼里的凶狠比之自己只增不减,他面部表情压根没调整好,就那样呈现出了一副诡异的状态。
  平熙拧着脸,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洛施眼中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也很快收起,她睨着他,“你站在外边做什么?”
  “我……”平熙支支吾吾的,显然是不敢在洛施面前说出口,眼神也不停的闪躲着,“……师父,我听说这里很热闹,就来看看……看看而已哈……哈。”
  最后的两声笑得很是勉强,无不在表明他扯谎的艰难和羞愧。
  洛施哪管他的反应,浑身蛮力,直截了当地拨开挡在眼前的身子,“庆玉坊”三字映在眼中。
  “来访庆玉坊之人接连不断、络绎不绝,诸位可知,是因为什么?”说书先生为卖关子而悠悠牵起笑容的样子仿佛就在眼前,“因为一幅画。”
  想到这,洛施因而怀疑的看向平熙,“那你好端端的诵什么诗句?”
  平熙一张脸都要被憋红了,却是不肯说出口。
  洛施也不在他身上多花费工夫,她从来喜好主动出击,他不肯说,那她就想办法进去探探。
  平熙正扭捏,纠结该怎么向师父诉说,但师父她老人家的急性子可不是盖的,一言不发的又甩开他,踏进那近来都要被踏破了的门槛。如入无人之境。
  庆玉坊本是经手各类玉器古玩,放眼望去,宽阔的大堂被紫檀木桌上的各式玉器填满,满满当当的。但来来往往的人当中,好像并没有多少人驻足其间。
  洛施抬眼看向二楼,从她的角度,可以轻易看见围在一处的众多人影。
  “你吟诗感怀,是因为那些画?”洛施故意指着大堂墙壁挂着的山水画轴,不无调侃的看向颇为唯唯诺诺的平熙。
  平熙悄悄使着眼色,试图用此去找他要的东西,闻言立即稳住身形。待看清洛施指向的地方,他嘴角一抽,“不是。”
  洛施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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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出自《凤求凰》
第76章 画中仙(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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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施带着平熙走上庆玉坊二楼,在此之前,她怎么也不会想到铺子的掌柜如此会做生意。
  在即将踏上最后一层台阶时,两人被拦下,“客官实在抱歉,若是要上二楼一观无名画,需得先交五十两银子。”
  洛施提裙摆的动作一顿,“交钱?多少?”
  五十两银子?就为了看一幅画?多厚的家底能支撑他们这么挥霍?!
  洛施心底抓狂,脚步更是歪斜着想跑,用动作表明她的无助。
  身后平熙眼神懵懂,又被洛施挡住了前方,一眨眼见到洛施无语的转身,歪了歪头。
  “师父,你不上去了吗?”很平常的语气。
  洛施只来得及发出一个语气词,因着她体内许久未生的逞强心思又一次占据了上风。
  没有人及时拉住的时候,洛施太容易误钻牛角尖。
  两张银票轻飘飘的拍在那人的手上,终于得到应允,洛施将身后的平熙甩了进去。
  好吧,她交钱的那一刻就后悔了:要是再让她多看平熙一眼,她滴血的心都得多被剐几道血淋漓的疤。
  好端端的站在庆玉坊门口干什么?!还吟诗思春!一点都不害臊!
  平熙是没有机会知道洛施的所想了,一来她不会说出口,二来他也没在意。
  他盯着眼前的景象发呆。
  二楼不像一楼那么萧条、只有寥寥无几的人,这里的布局更是富丽堂皇,将两者放在一起,很难将其联系在一起,归为同一处。
  在一楼,那些玉器古玩展出,是放置在张张紫檀木桌之上,而二楼除了照常在挂壁上能看见的几幅山水画作,桌椅摆放得很是齐整,而上方空置一片,什么物品都没有摆放。
  向右边瞥过去,是一条长长的队伍,从一间逼仄的厢房直排到一上了台阶就踏上的这点空地。
  而除了排做队伍的那些人,不少人等在周围,或坐或立。
  洛施虚眯起眼,没想到真有这么多上赶着送钱的大善人。
  此时在内心腹诽的洛施完全没想到,她将自己也给算进“大善人”一类去了。
  洛施带着平熙找了个显眼的角落坐下,后者虽不愿意但还是被洛施强硬的拉住。
  平熙不解的嗫嚅:“师父,既然都走到这里了,怎么还停下了?”
  “你这是承认了,是为那幅无名画而来?”洛施老神在在的捋着垂在袖口边的飘带,声量也如手中物体般轻盈:“而我不善附庸风雅,对那画可没兴趣。”
  平熙眨眼的频率无知无觉的提高,他可不觉得她的情绪会同言语那样飘然世外,淡然处之。
  “是,”这时候,平熙除了诚实的承认,别无他法。但他之后又不放弃的将视线投入队伍行列直至的尽头,接着小心翼翼的闭上眼睛:“你不去的画,那、那您不如就把这个机会给我?”
  他狗腿子的形象表现得太生动,洛施捋飘带的动作一顿,忍俊不禁起来,“你有钱吗?”
  平熙的表情转为困惑。
  洛施趴在桌上,半张脸拍着手心,以为他是在计较自己是骗他的,于是随意指了一个方向,“但凡你找个人问问,就会知道等在那里的人不会不付出代价。”
  她胸有成竹的语气教平熙不得不动摇,后者照着她的指示的确左顾右盼了起来,但到底不敢真的上前,只一个劲儿的咽口水。
  洛施满脸嫌弃,不再懒散,而是直起身,朝着队伍尽头而去。平熙落在原地不动。
  长廊横侧能容两人并肩而行,于是队列中的大多人都不是安静的等待,而是三三两两,天南海北的聊了起来。
  如此一来,洛施大咧咧的边走边停,反而没有人能将注意力转移至她的身上。
  洛施快要走到尽头厢房的时候,眼尾似有感应的上挑。
  厢房内的桌椅碰撞声清楚明了,更是夹杂着低声的喊骂。
  这会儿,不止洛施,闹得越来越大的动静已经吸引了排前的不少人。
  他们队列也不保持了,一门心思的围着屋门,洛施自然而然的被卷进了那一行列。
  当然了,厢房前是有人守着的。不论屋内有什么动静,眼见屋外乱了起来,几人立时瞋目竖眉,不会给任何人浑水摸鱼的机会。
  洛施跟随群众的步调,后背不知不觉地摸到了屋门。她面上没什么表情,既没有对拥挤的不耐,也没有对小厮处理此等突发事件的焦头烂额,连带着对铺子掌柜有可能的失益幸灾乐祸。像是事不关己。
  忽然,她身后的屋门从里面被打开。
  此时,洛施重新略往后踉跄了几步,乌泱泱像是随时要冲进去的人群也乖觉的退了下去。
  不是因为他们放弃了有可乘之机的决断,而是,在绝对的武力值面前,谁也不会拿生命来做赌注。
  从长廊的那一头,数十人手持棍棒,井然有序的在后头茫然无辜等待的人们眼前划过,与先前守着的几人相配合,虽是对待贵客,不好用杀鸡儆猴、棒打出头鸟那一招,但稍稍示威还是可以的。
  就是因为这样,队列如今虽没有重新排齐,即便屋门被打开,但微风所过之处,依旧是寂静不语。
  洛施贴着墙角,还有心情感慨:这铺子的掌柜倒像是有先见之明,预料到了会乱,才做足准备。
  她对进屋看画还要钱的事实属猜测,但也不是凭空想象,而是基于用一幅画引起全城乃至全国哄抢的老谋深算的形象,这样的人,不会放过这道关卡。
  上二楼的五十两,只会是小头。
  而今来看,掌柜的不仅会做生意,就连思虑都如此全面周到。不失为一个能人。
  “嘭”的一声,□□砸在墙上的声响打断了洛施无休止发散的思绪,她在夹缝中探头,艰难的望向那里。
  那人被丢出屋子,紧接着走出两人,他们的穿着与紧攥棍棒、维持秩序的那些人相同。不知道是不是洛施的错觉,总觉得他们脸上的表情也如出一辙。
  两人中靠近洛施这边的人开口:“竟想偷画?你做出偷窃一事,实在该打!”
  被摔出屋,又被砸在墙上缓缓滑落的男人眼神怔怔,倚靠着墙壁。
  费了不少功夫流窜在行列中的洛施却是定睛一看,那男人,口中好似喃喃着什么。
  而那头,那人一开口,其余人像是收到必须执行的指令,当即分出了两人走过去。两人挥舞着手中的棍棒,就要朝男人招呼过去。
  男人仍旧毫无心智般两眼空空,常人该有的反抗、挣扎,或是求饶,他统统都没有。
  棍棒并没有打在男人的身上。
  通身碧绿的玉箫看似清脆,却是稳稳的隔在下手的棍棒与男人之间,洛施稍一使劲,手执棍棒的小厮虎口发麻,幅度不小的被手中的物件震退。
  小厮表情虽怪异,但还是收起了攻势,忌惮的看着洛施。
  先前发话揍人的小厮同样觉得这个中途插进来姑娘不容小觑,他抬了抬手,示意身后动怒的兄弟们不要轻举妄动。
  洛施手中的玉箫闲不住的转动,她弯腰去扶那人,这时猛然想起,自己这般自诩拔刀相助跳出来对付人的举动,可不就是她从前最不屑的?
  还很像一个人。
  洛施愣神的瞬间,她身后伸出一只手。反应不慢的洛施可谓是时刻有着防备,当即抓住那可能作乱的手,更是下了狠心说折就要折。
  “师父?”洛施握着玉箫站直身体,跳出墙边,失了支撑的平熙就那样趴在了地上男人的身上。
  洛施却是想,幸亏平熙及时出声,才躲过这有可能的一难。
  小厮们没能和洛施僵持太久。排做行列的人们是为惊动良国的画作而来,他们不在乎偷不偷画的,只要画还在,那就不要耽搁他们的时间。
  洛施自然想通这一点,她主动递了个台阶,“这位仁兄做出此事,的确该受到惩罚,但处置他毕竟需要时间,不如我替他来赔偿贵坊的损失,此事就此作罢,如何?”
  损失?其实能有什么损失,毕竟他并没有成功偷到画。
  洛施本意是想借协商赔偿的名头,见到那位单方面被她成为经商奇才的掌柜。但结果令她失望,掌柜没见着,只因那发号施令的小厮是个能做主的,他瞥了一眼被平熙扶好、闭上眼像是终于昏过去的男人,开了个价,“就给五十两吧。”
  五十两对于肯花重金一睹画作的在场众人不是什么昂贵的价格,但洛施嘴角一抽,虽说她在说出赔偿前预料到了会赔不少,但白白送钱,是下了多大决心都不可能在最后时刻毫无波动的。
  银票捏在手里,轻飘飘的纸张犹如千金重,递出去的动作缓慢而紧张。
  果然,挥霍钱财以充善心,只有那家大业大的小少爷能一眼不眨得做出来。
  洛施转头,吩咐平熙的语气不再闲适,“将他带出去,我们走。”
  平熙依依不舍的往厢房那处看,“啊”了一声,“师父,不看画的话,之前花的五十两银子不就白花了吗?”
  他倒是聪明,之前不知道,这会儿却是一眼看出洛施对钱财的不舍,便利用此来让她妥协。
  洛施冷笑一声,“画有什么好看的?”
  她得回去看他师娘,啊呸,她相公,呸呸,总之是回去找钱卫就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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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画中仙(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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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添上灯油,屋子又重新恢复了明亮。
  钱卫对被李掌柜唤来的伙计点头致谢,待人走后,他看着李玉容空置的位子发愣。
  据她的说法,横空出世的一幅画引起了无数人争相为之折腰的赏画潮,不止是庆玉坊的掌柜赚得盆满钵满,她也是从中获利了的。
  然而告知谋得利润的来历,还有解释画作,李掌柜无不是兴致缺缺的模样,她一开始甚至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肯引出无名画。
  “是男人对女人的着迷、痴恋、如梦如醉。”
  李玉容鄙夷而不屑的神情浮现在脑海中,而说出这句话后,屋内明亮随之而湮,她匆匆去唤店里伙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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