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他非要为我守寡——日日复日日【完结】
时间:2024-11-01 14:57:14

  暮霜抿上嘴,颓丧点头,不情不愿地表示自己知错了。
  她喜欢喊重烛的名字,以前玩闹起来,还会故意黏黏糊糊地唤他“重重”,或是“烛哥哥”,每次都叫得他耳根通红,扑过来用蛇尾巴缠住她,让她不准乱叫,若是再叫,再叫就把她吃掉。
  现在却只能生疏地称呼他“尊上”。
  暮霜和花城主对视一眼,两人又一同叹了口气,虽然两人心思不同,但他们目的一致,现在这个一致的目的,眼看就要夭折了。
  静默了好一会儿,花明呈望见一人飞掠进了主院,他估摸着那位魔尊这会儿应该没工夫听墙角了,他挥手竖了一道隔音屏障,才开口道:“尊上看上去很紧张那个女子,为了她,连夜将巫医都叫来了,可见是真的上心了。”
  暮霜双手绞着袖摆,越发坐立难安,“他怎么能随便乱认人。”
  花明呈亦疑惑道:“我曾听说过,以前也有不少人冒充那雾隐山的小酒娘,或说是转世,或说是借尸还魂,亦有容貌相似者,可皆入不了尊上之眼,为何今日这女子就能被另眼相待?”
  他默了片刻,脸上的表情凝重下去,忧虑道:“这一回,那女子,莫非是真的?”
  暮霜脱口而出,反驳道:“不是。”
  花明呈转过头来,眯眼盯着她,此时方有空暇思及起先前她行为的异样,眼底生出怀疑之色,问道:“你怎么知道不是?”
  暮霜后背一凛,眨了眨眼,故作冷静地垂头:“爹爹不是说过么?花家的未来都在魔尊的一念之间,我……也是体谅了爹爹的苦心,才愿意去行讨好之事,如果她是,那我们之前的努力,不全都白费了么?我只希望她不是。”
  花明呈叹息一声,“好月儿,委屈你了。”
  两人再次往主院望去,花明呈喃喃道:“希望她不是吧,若是的话……”
  他晦暗的目光隐没进灯影之中,后面的话语含在唇舌间,悄然无声。
第06章
  主院之内,重烛倚坐在窗前软榻上,手中把玩着一件巴掌大小的木雕。
  那木雕极为精巧,以花梨木雕就而成一只雀鸟形状,雀身每一根翎羽的毛流纹理都清晰可见,乍眼一看,便宛如一只活生生的小鸟栖息在他掌心之上。
  重烛当年花费了月余工夫,才雕好这一只雀,他将傀儡符的铭文隐藏在雀身的羽毛纹理内,做成了这么一只替身傀儡送给暮霜。
  若是遇上危险,这只傀儡可为她挡下三次攻击。
  只不过,从前他与暮霜形影不离,将她保护得滴水不漏,这只木雕便一直没有发挥的余地,木雕上的替身铭文完好无损,还一次都没有生效过。
  重烛指尖摩挲着木雕上的纹理,目光一直牢牢锁定在床上昏迷的女子脸上,仿佛想要透过这具相似的皮囊,看清楚内里的灵魂。
  床榻前,坐着一个青衫男子,正是接到魔尊命令连夜赶来望夜城的巫医桑莲。
  “她伤得很重,要不是我妙手回春,这条手臂怕是要废了。”桑莲为女子处理好伤口,转身去洗净手上血污。
  他说完,却无人应话,转头过去扫见重烛的神情,登时生出浓烈的好奇之心,问道:“这么多年来,送到你身边来的女子多不胜数,大多都长着这么一张相似的脸,但你都不曾正眼瞧过,怎么对今天这位就格外不同些?”
  还这么急急忙忙把他唤过来救人,桑莲还以为是重烛遇刺,受了重伤,快不行了,他一口气从巫医谷跑来这望夜城,腿都快跑断了。
  结果竟是叫他来救一只小鸟妖。
  重烛没说话,桑莲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转头看一眼床上的女子,又转头看一眼重烛,如此来回转了几遍,抚掌惊叹道:“不会吧,难道这一回来的这个是真的?她就是你一直在找的小酒娘?”
  他抚着下巴凑到床榻前,俯下身去,盯着那昏睡的女子猛瞧,嘀咕道:“那我可要仔细看看,她到底是多生了一双眼睛,还是多长了一张嘴,怎么就这么与众不同,能让我们的魔尊大人放在心尖上惦记五百年。”
  桑莲此人颇为不修边幅,长发用一根歪七扭八的木簪固定着,碎发披了满肩,穿一身粗布青衫,系带松松垮垮地捆在腰间。
  偏生他长得文质彬彬,面容俊秀,身上一股子药香萦绕,在民间得有“医仙”之美名。
  眼下,“医仙”蹲在姑娘的床榻前挤眉弄眼,身上那洒脱不羁的仙气儿顿时荡然无存,显出几分猥琐来。
  重烛忍无可忍地起身踢他一脚,不答反问道:“她什么时候醒?我有话要问她。”
  桑莲捂住屁股站起来,“魔尊大人想要她什么时候醒,就可以什么时候醒,就看你舍不舍得了。”
  重烛转眸看了床上之人一眼,坐回窗前软榻,冷然道:“弄醒她。”
  桑莲“啧”一声,难以置信道:“不愧是魔尊大人,对自己心尖上的小情人都这么冷酷。”
  他仗着自己医术了得,深受重用,热衷于在老虎嘴边拔毛,但也不敢真的把重烛惹生气了,揶揄两句便适可而止,伸手从女子鼻上拂过。
  一股刺激的药香弥散开,床上女子被从昏迷中强制唤醒,睁眼瞧见二人,立即害怕地往床角缩去,又不小心扯动臂上的伤口,顿时痛得闷哼一声,眸中浮出泪雾。
  桑莲被她楚楚可怜的泪眼一瞧,心里软成一滩烂泥,安抚道:“哎呀呀,小娘子不要怕,我们都是好人。”他顿了下,改口道,“他是魔头,但我是好人 ,是救死扶伤的医者,你的伤就是我包扎的。”
  女子紧缩在床角,含泪的眼眸怯生生地来回打量他们。
  重烛审视着她的反应,问道:“你不认识我?”
  女子转眸看向他,眼中泪雾下浮出几许迷茫之色,重烛盯着她的眼睛,笑了一声,又问道:“你不认识我,却愿意舍身为我挡箭?”
  女子似是这时才认出他就是那车驾上之人,她咬了咬唇,小声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见你有危险,就扑上去了,我好像见不得你受伤。”
  桑莲在旁边睁大眼睛,张开嘴无声地做出“哟哟哟”的口型。
  看看,人家都不记得他了,却还本能地为他挡箭,这可真是爱入骨髓。
  重烛瞥他一眼,“你可以滚了。”
  桑莲看戏看得正起劲儿,很不舍得离开,他磨磨蹭蹭地收拾药箱,在重烛终于准备扬手抽他时,才一溜烟地飞快跑出门外,还贴心地帮他们阖上了门扉。
  室内静了片刻,重烛扬起手中木雕,问道:“这东西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床上女子一见木雕立即想要扑下床来,又被一道气浪推回床上,她急得眼中泪珠滚滚而下,求道:“那是我的东西,你还给我!”
  “你的东西?”重烛嗤笑一声,“既然是你的东西,那你应该知晓它的来历,说来听听,如果答对了,我就还给你。”
  女子抿唇,“我只记得,这是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亲手雕刻,送给我的,为了雕这一只雀鸟,他指头上受了很多伤,刻毁了好多个,最终才做成这一只送给我。”
  重烛点点头,抚摸着自己的指尖,“的确如此。”
  女子顿时理直气壮起来,鼓起勇气瞪向他,道:“那你还给我。”
  重烛冷冷地凝视着她的表情,一字一句道:“雕刻这只鸟的人有没有告诉你,这木雕之中藏着三枚替身符箓,可以帮主人挡下三道攻击。”
  若只是普通的木雕,他又怎会屡屡失败,还伤着自己?
  女子一怔,眼底深处泄露出几分惊慌。
  重烛继续道:“方才你替我挡下那一箭时,这木雕中的替身符箓却未发生作用,你知道是为什么么?”
  女子咬唇不答,重烛便自顾自地往下说道:“因为,这木雕曾以魂识认主,它认的主不是你。”
  女子低下头去,睫羽挡住阴沉的眼,眼神中闪过一丝恼意,该死的熊蜂,竟然没有将这么重要的信息告诉她!
  重烛的魔气悄无声息地浮动在床幔之间,将她严丝合缝地合围在中间,慢条斯理地问道:“现在,你可以告诉我,这只木雕,你是从何处得来的么?”
  ……
  院外,暮霜实在坐立难安,却又被那重重护卫拦在外面,找遍了借口都没能混进去。
  就在她一筹莫展之际,恰好和被赶出来的桑莲撞个正着,桑莲远远便瞧见这么一位天仙似的美人儿在灯下徘徊,正所谓灯下看美人,倾国又倾城。
  他在屋里才醉了一回的心,出来后,又忍不住醉了。
  暮霜瞧见有人从主院出来,猜测应当就是花城主口中那位巫医了,她正思量着,该怎么上去套点话出来,才不显得那么刻意,没想到对方竟先向她迎了过来。
  桑莲像只开屏的孔雀一般摇过去,说道:“这位娘子大半夜无法安睡,可是有什么烦心之事?不妨说来听听,正好鄙人略懂一些医术,可为娘子助眠。”
  暮霜感激道:“太好了,小女正有一些烦忧想请教先生。”
  桑莲笑呵呵地摆手,“先生不敢当,在下桑莲,是魔尊手下一巫医罢了,娘子不介意的话,就叫我‘莲儿’吧。”
  暮霜:“……莲、莲先生。”莲儿什么的,她实在喊不出口。
  桑莲也不勉强,笑眯眯地应了,说道:“我见娘子在主院外徘徊,我猜你心中的烦忧,莫不是和主院里那位有关?”
  暮霜不迭点头,“魔尊大人光临望夜城,是我们莫大的荣幸,爹爹从好早之前便开始为了今日安排布置,可没料到还是有所疏漏,没做好城外的防护,令歹人袭击了尊上,我与爹爹实在心中不安。”
  桑莲诧异地上下打量她,“原来娘子是花城主的千金,是在下有眼无珠了,竟没认出来。”
  暮霜心里一紧,“先生以前见过我?”
  桑莲摇头,“这倒没有,我只听闻,花城主有一女,生得闭月羞花,倾世之貌,如今见得,当真是名不虚传。”
  暮霜谦逊几句,往主院里张望一眼,又忙将话题引回来,“尊上在望夜城外遇刺,爹爹已连夜带了人去追查那歹人,定会给尊上一个交代,就是不知现在魔尊大人,和那受伤的女子可还好么?”
  “花娘子安心便是,尊上好得很,那小娘子的伤也无大碍。”桑莲安慰她道。
  暮霜按捺住急迫,问道:“那我可否进去探望一二,也想向尊上表明心意,望他不要责怪爹爹才好。”
  “现在怕是不太方便。”桑莲面露为难,掩袖靠过去小声道,“怕娘子忧心,我便实话告诉你吧,他们二人确无大碍,尊上能在望夜城找到自己心心念念五百年的人,这是天大的喜事,说不准不仅不会怪罪花城主,还会大大奖赏一番。”
  “不过两人久别重逢,有数不尽的情肠要诉,一时间干柴烈火,洞房花烛,也是很有可能的,你看,连我都被赶出来了。你这个时候前去打扰,只会触怒尊上,实在得不偿失。”
  “洞、洞房花烛?”暮霜闻言,脑子里嗡一声,袖中的手指狠狠掐紧。
  不行!绝对不行!
  她再顾不上其他,拔足往主院冲去,又被驻守在门口的魔将挡下。
  暮霜试图催动仙术,连掐了几次诀都无事发生,她承了花惜月的身份,在人间的一言一行都受这个身份的束缚。
  花明呈身为一城之主,在败于重烛之手前,他自恃有能力能将花惜月一直护佑在自己的羽翼下,是以,对花惜月不事修炼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她去了。
  这导致花惜月的修为平平,根本打不过门口这两个铁面无私的魔将。
  桑莲在旁边劝道:“花娘子,你这是做什么呀?尊上也没说今晚就要砍你爹爹的头,你这么着急做什么?有什么事,咱们明天再说也不迟啊。”
  明天就太迟了!现在都已经太迟了!
  他们在屋子里那么久,还不知道已经“干柴烈火”到哪一步了呢!
  暮霜掐着掌心纹路,生命线上的谶文金茫若隐若现,又气又急地叫道:“重烛,你个白痴!瞎了你的蛇眼——”
  屋内,重烛坐在窗下软榻上,一下一下抛玩着手里的木雕,在烛火昏昧的光芒下,他的影子投映在虚空,宛如一条盘缠的大蛇,蛇尾延伸至床上,正紧紧缠绕在女子纤细的脖颈上。
  锦施被勒得两眼翻白,剧烈挣扎,拼命抓扯着脖子,想要撕扯开紧束在颈项上的东西,可那只是一道影子,不论她如何抓挠,都抓不住那蛇影,反将自己脖子挠得鲜血淋漓。
  重烛看也没看她的模样,浅笑着问道:“你知道,这些年来冒充她的人都是什么下场么?”
  随着他的话音,蛇尾再一次收紧,锦施张大嘴巴,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血沫从嘴角溢出来。
  她的眼角沁出泪来,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分明已拥有仙身,却挣脱不开这道缠着她的蛇影,她就快要死了,死在下界凡尘里。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一声怒骂,重烛的动作一顿,蓦地转头,越过窗棂雕花,隐约看见院外,一边抹泪一边大骂的女子。
  重烛心口一震,一掌劈开雕窗,屋内盘缠的巨大蛇影瞬息回到他身上,锦施被甩脱在地,绝处逢生,捂着喉咙一边呛血,一边大口地喘息起来。
  院子里草木簌簌作响,黑雾席卷整个庭院,重烛的身形如蛇一般凌空游出,朝着院外叉腰大骂的女子瞬影而去。
  在即将触碰到她之时,刺眼的金茫猛然爆发,将周遭的一切都淹没其中。
  重烛伸手抓了个空,意识消散。
第07章
  九重天,司命星宫。
  自从送那名小雀仙下界以后,司命星君便一直呆在万象星海内,观测着星象的变化。
  他盘膝坐于一座悬空的法坛之上,法坛之外是辽阔的无垠星海,闪烁的群星被浓缩于此间一隅,划分三垣四象二十八宿。
  但司命星君当下重点关注的却并非这些无比耀眼的星辰,反而时时留意的,是万千星河当中,一颗微不足道的小星子。
  那星子光芒微弱,被掩盖在群星闪耀之下,宛如一粒尘埃,但当它忽的闪烁了一下时,司命星君还是立刻便发现了。
  他睁眼抬眸往那渺小的星子看去,屈指掐算一二,微一叹息道:"竟然这么快就使用了一道谶文。"
  人间。
  暮霜被掌中金芒吞噬,意识陷入一片黑暗,也不知过去多久,耳边传来轻声呼唤,"小姐,快醒醒,已经辰时一刻了,妆娘们都来了,等着给您上妆呢,城主大人也等着您一起用早膳。"
  什么城主?上什么妆?
  暮霜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还想继续睡下去,先前的记忆缓慢在意识里苏醒,她想起自己站在主院门口,叉腰大骂重烛瞎了蛇眼。
  院子里似乎响起了一声惊天巨震,紧接着,一蓬黑雾镀着天边泄出的金色朝光,从院内席卷出来,黑雾里裹着一张阴沉冷郁的面容,猎猎衣袍底下探出一只修长的手掌,直朝她抓来。
  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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