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教你这么当宠妃的?——姜粥【完结+番外】
时间:2024-11-02 14:45:33

  “陛下。”她咬了咬唇,目光近乎幽怨地看向陆怀,“您难道忘记了吗?当年庭院初见,桃花灼灼……”
  没等追忆完,陆怀已是冷下嗓音,“送去掖庭。”
  平阳侯府如今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他也不再需要顾忌太后,给这两分情面。
  冷冰冰的四个字。
  令段采女难以置信地瞪大眼,脸上唰地一下褪去全部血色。
  陡然间被抽去魂似的,整个人都软倒坐在地上。
  还在地上装死的春花,也不敢继续装了,利落爬起来,连哭带喊把脑袋磕的碰碰响,“陛下!还请陛下开恩,饶了我们采女这一回吧!她并非有意胡言乱语,只是生了病才这样的!!”
  平阳侯夫人靠不住了。
  侍候的贵主要真进掖庭,她们这些从皇宫外被带进来的,下半辈子哪还有什么盼头?
  但这样的求情,天子见多了。
  眼角余光都没抬起一下,只示意齐忠快点将人拉下去。
  他忍耐力所剩无几。
  “等一下。”尚芙蕖却忽然将人叫住,捕捉住重点字眼,“你方才说你们贵主生了病?是什么病?”
  段采女日日夜夜都在念她与天子过去的那段情谊,她们这些近身侍候的,不可能完全看不出问题。
  秋月是不敢说。
  而她是故意不说。
  “我们采女从前就是这副模样。”春花抹着泪道,“总觉得陛下有意于她,与她有旧日情分在,宠爱宸妃娘娘也只是面上功夫。”
  一句话,踩遍雷区。
  陆怀面色难看到了极致。
  下一刻又想起什么,慌地转头去看尚芙蕖,“朕根本不认识她……”
  一想到在其他人眼中,自己很可能是这么个形象,怒火难遏。
  幸好尚芙蕖并不缺心眼,不至于旁人说什么就信什么。否则难以想象,他得贴多少年才能把人成功哄到手。
  好不容易她才对自己生出点情意。
  谁敢折腾,他和谁急。
  春花道,“采女当年见到的丢了玉珏的人,其实是安王。”
  这会儿也顾不上,这两字是不是宫闱禁忌。
  她只想讨条出路。
  段采女呆呆坐在旁边,听到这句话,眼珠木质般僵硬动了动。
  安王嫉恨太子之位被夺已久,更是惦记那块象征储君身份的玉珏,不足为奇。
  重点在于,段采女不信。
  只一板一眼,坚定那人就是陆怀。而且好巧不巧,那玉珏又只有一半,剩下一半还在他身上挂着。
  于是在强大的脑补能力加持下,送玉珏为信物正式成立了。
  “先去把红叶叫过来吧。”
  尚芙蕖边说,边悄悄瞥了眼身旁之人——脸已经黑成锅底了。
  这是与安王交手多年,陆怀觉得对方最脏最不要脸的一计。
  全场古怪的氛围中,红叶终于匆匆赶来。
  尚芙蕖扯了扯陆怀衣袖,想一起退至外间等待结果。
  但对方顺着她的力道,多挪好几步直接到了院里。
  那股熏香气味终于消散,可他依旧长眉蹙的能夹死一只苍蝇。尚芙蕖小声道,“东西不许摔。”
  “玉珏你不要,我还要留给祉儿玩呢。”
  陆怀在某些方面,有着近乎强迫的挑剔。段采女已经触犯到底线,所以对方贴身戴过的东西,他绝不会碰。
  “本就是留给长安的。”眉宇间仍萦绕着浮躁,缓过神后更是多了几丝说不出的倦怠,陆怀摆手道,“记得多洗几遍再给孩子戴……”
  孩子又不像他有心理阴影。
  段清淑进宫虽只求了采女位份,但凭借与平阳侯夫人的关系,也没人敢怠慢,分配到的宫殿仅次于傅宝珍。四面开阔,日光明媚。
  陆怀道,“回头你换个大点的宫殿吧。”
  尚芙蕖有些意外,“陛下怎么突然就要给我换宫殿了?”
  从前他未曾踏足过旁人宫中。
  如今这样一对比,才发觉菡萏轩又小又远,地处偏僻。
  不禁觉得对她忽视良多,亏欠良多。
  “但我觉得菡萏轩其实还挺好的,这么久也住惯了。”尚芙蕖没他想的那般多,探出脑袋,去看廊下开得洁白无暇的栀花。
  前一阵子才下过雨,被洗的楚楚可怜。
  方才搜人东西还恶人上脸,硬闯横的一批,眼下面对别人院子里的花,却只用眼睛瞧一瞧。
  道德意识觉醒了。
  “现在东西多的很,搬来搬去太麻烦,又不是刚进宫那会儿,只有两箱子。”
  她刚进宫时是什么模样,陆怀不记得,想想多少有些遗憾。
  事实上正式对她有印象,是对方猪突猛进一脑袋撞青自己的小腿……他是不喜肢体接触的。
  但也许是当时她眼神太干净,看自己就像在招待上级,就差点头哈腰端茶送水。
  而且事发突然前所未见,他一时也没反应过来,竟未生出排斥心理。至于后头……就是反过来想主动去接触她了。
  尚芙蕖又道,“而且皇后有皇后的宫殿,以后还得再搬一次,更麻烦了。”
  这话换成以前,她是不会这样大剌剌直接说出来,大不敬。
  但连名带姓都大不敬叫过以后,就如同卸下又一丝心理防线,感觉不在意了许多。
  陆怀看出来了。
  眼尾弧度瞬间放的柔和,就连方才不适的心情都被抚平了些。
  红叶从里间出来时,正好撞见皇帝那闺阁少女怀春似的眼神。
  她直直打了个激灵,险些以为大白青天见了鬼。
  “娘娘。”
  正常应该是先向天子回禀,但眼下……她不敢,她怕。
  “那个侍女并非虚言,段采女确实是得了一种病。”
  “什么病?”
第120章 桃花癫】
  “桃花癫。”
  “什么意思?”
  尚芙蕖对医道一窍不通,连草药都没认识几样。
  红叶同她解释,“简单点来讲,就是多看病人一眼,她可能就会陷入想象,觉得你对她有意。而段采女这个,尤为严重些。”
  她甚至都没看清楚人。
  就坚定不移觉得那就是当今天子。
  陆怀脸色又黑了,估摸也是第一次听说这种病。
  尚芙蕖有些不服气,“那我也看了她好多眼,还对她笑过呢,她怎么没喜欢我?”
  “娘娘,不是每个人都男女通吃的……”
  “那还有的治吗?”
  红叶回答:“如果娘娘指的是让她不再沉浸幻想,这个奴婢是做得到的,但要论还喜不喜欢陛下,就不太好说了。”
  毕竟单方面喜欢不是幻想出来的,两情相悦才是。
  “先给她治。”陆怀沉声,“治完就让她回去。”
  为了减少异议,之前解散的那批后妃基本都是自愿的。
  可即便这样,他还是和那些冥顽不灵的老东西扯皮许久。
  大辰不是没有解散嫔妃回去再嫁的先例,但那是口袋掏空,为了开源节流的无奈之举。
  如今时境回温,陆怀却偏要反其道而行。
  不过拦归拦,也没人真能拦的住。他才堪堪二十出头,政绩上已超越许多历代帝王,能凭将局面逆转成这样,宋党更是被打压的苟延残喘。谁也不想做下一个。
  “那奴婢先开半个月的药。”红叶叩礼,“再配合每日针灸,看看效果。”
  出了玉瑶宫。
  陆怀一路面色都未有缓和。
  杏花疏影,杨柳新晴,迟迟吹开枝叶梢头拇指大小的粉白花苞。他却通身低气压,如风雨欲来前的天。
  尚芙蕖端了一杯温水过来,问,“陛下胃又不舒服了?”
  他每次发作,都是先胃里难受。
  这人在外素来很有皇帝包袱,不轻易外露真实心绪。今日这副模样,可见是真的气着了。
  “要不,我再让人把红叶喊来?”
  她说着就要往外走去,身形忽地一顿,手腕被人拽住了。
  男人伏在案前,额发微微被冷汗打湿,春光透过窗格映出苍白脆弱之色,他抬起一双凤眸望她,眼尾薄红,语气带了几分咬牙切齿。
  “你分明知道,却半字不说。”
  任由段采女四处造谣,哪里像是在意他的样子?
  尚芙蕖愣了下,道,“只要我信陛下,知道与她没有什么不就好了。”
  “再说了,后宫这么多人,人人都长着一张嘴。嫔妃渴求君王宠爱也是常事,若是同每个人每句话计较,不得累死?”
  那会儿她也真没想那么多。
  只当是段采女的一种手段,而她乐的看穆氏笑话。
  陆怀沉默良久,方道,“是我亏欠了你。”
  愿千百年后的青史笔墨上,只有他与她二人。而放那些嫔妃出宫前,专门记载留寝干净一片的册子,就是最有力的证明。
  也是那些朝臣破防劝阻的缘由。
  尚芙蕖专宠太久了。
  从一入宫起,就盼着能从她手里匀出点,结果等到有孕身子不便,也照样没耽搁天子只去她宫里。
  “陛下一直善待我。”尚芙蕖摇头。
  她就算再没有心,也知道对方对自己是偏爱的。
  陆怀攥着她手腕的长指一点点收紧,“待立了储君,朕便退位让贤。”
  这件事太遥远了。
  培养一个优秀的继承人需要投入大量的时间与心血。尚芙蕖心里很清楚,于是换了个话题。
  “明年长安就四岁了,可以开始学礼仪,陛下是打算给她安排个嬷嬷,还是寻个女傅?”
  陆怀听出话外音,“你有合适人选?”
  “那还真有一个。”尚芙蕖托着脸,自然而然地给自己倒了盏茶,“我瞧着赵氏就非常不错。饱读诗书,林下风致。”
  赵书苒人品无可挑剔,又才华横溢,是不栉进士。
  她为师,打着灯笼都难找。
  除私心之外,也能捞人一把。毕竟赵书苒与其他人不同,她即便回去,也很难逃脱被再度安排的命运,所以还不如留在公主身边。
  既然她想入太学,女傅就是最佳的起跳板。
  “权势之争不该心软。”
  陆怀看的出来,几年相处,她是真和赵氏有了不薄的交情。
  “我这是积德行善。”尚芙蕖微微倾身,去够他面前的那只茶盏,“但也不是谁都帮,想帮书苒是因为她很好。”
  单是她生长安时,对方帮忙,就能记住这份恩情。
  陆怀却道,“卖女求荣的赵家不一定这么想。”
  赵家私下的小动作可不少。
  直到蛮族被平,才像抹了脖子的鸡一声不吭。
  他这话的意思很明白,秋后算账不会放过赵家。就怕赵家被清算后,赵书苒心里会生出怨恨。
  如果留在长安身边,恐成隐患。
  尚芙蕖却没有丝毫担忧,“书苒是个明事理的,心怀大志,并不苟同父兄那套。从前她便说过,赵家在她父兄手中已经走了岔路,唯一的法子就是先破后立。”
  “而且。”话音顿了下,她缓缓转过视线,“我看的那本书里,你可是把她全家都剁了,她也没真的怨恨你。”
  陆怀:“……”
  许是为了加强虐恋情深的效果,书里的赵家做的可比这过分多了。现实虽不安分,但顶多就是站队问题,边角料会被清算,可罪不至死。
  所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赵书苒只会觉得庆幸。
  她说的是实话。
  但有时候,人不一定爱听实话。
  陆怀问道,“是那本你生七个,我越恨越和你生的?”
  尚芙蕖咬牙:“……陛下不要明知故问!”
  十年七个,当猪下崽子呢!
  见他趴着,脊背峥嵘微微弓起,尚芙蕖又有些心疼了,“当真这么难受?”
  陆怀没说话,只抬手示意她走近。
  “要不还是叫红叶——”才过去两步,后半截话音便蓦地淹没在喉咙里。
  熟悉到刻入记忆的水沉香,盈满感官。骨节分明的指尖轻抚过她的脸,最后掐着那截细腰,声息与吻一道落下。
  半晌,他才缓缓退开。
  “多谢,好多了。”
  尚芙蕖:“……”
第121章 说明病的越厉害】
  这厢,段清淑正哭哭啼啼收拾东西。
  夕晖透过乌檐绛瓦,染红幽静窗台,伴随浮尘那束霞光被收的虚幻朦胧,仿佛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她越想越是心伤。
  收件衣裳坐下哭一会儿,收样首饰又坐下哭一会儿。
  在旁的春花也是满脸无望。方才那些话还不如不说。这下既逃不了要进掖庭,还得被送出宫去。
  在投奔平阳侯府前,段家就已经落魄了。
  本来人在后宫,再怎么无宠起码吃穿不愁。宸妃虽然一手遮天,是只嚣张螃蟹。但只要她过道的时候让一步,也不见得会主动去钳谁。
  况且尚芙蕖出手慷慨,接手后宫之后,用度上也不曾克扣过。眼下回去,那才真是什么都没有了。
  段清淑捂脸呜呜咽咽,半晌才红着眼眶抬起头道。
  “这事都怨你们两个,好端端的和陛下胡说八道些什么?”
  “这下好了,当着尚氏的面,陛下只能驴顺坡下,说我得了那什么怪病,现在还要狠心将我赶去掖庭!”
  春花一声不敢吭。
  缩着脖子,再也没有往日的神气。
  “尚氏、尚家简直一手遮天,还有没有王法了!”段采女揪着心口,哭的气都不顺了。
  “就连陛下都奈何不了她!可怜我与陛下……我和陛下怎就这般命苦呢!”
  她眼泪一颗颗掉,砸落在地上,一副苦命鸳鸯被强行拆散的忍痛模样。
  秋月站在那里,呆呆望着她。
  忽然觉得宸妃的脾气,也不是平日看起来那般不堪,都这样了,还愿意请医官给她们贵主治病……
  待两名侍女收拾的差不多,段采女才终于止住泪。
  拿帕子压了压眼角,她倏地指着那些箱子道,“这些东西都不用带了。”
  “不、不用带了?”
  春花嘴唇一抖。到底主仆多年,哪里看不出对方在想什么。
  果不其然,段采女一面揉着手里的帕子,一面叹道,“陛下的做法我理解,都是为了大业,但这次也是真叫我伤心了。”
  两名侍女神色空白。
  一时还反应不过来,她伤心了和不带任何东西就这么赤手空拳去掖庭,两件事之间有什么必然关系?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