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这个世界的监管者,温鹤绵不相信系统会没有备用方案,也许就像她娘亲所说,她从一开始就是惦记谢琅的。
三年前冲动那一回,也算是系统给了她回来的理由。
谢琅的某些行为虽然让她无法理解,但从不再抗拒开始,她就意识到,自己对他或许也有那么一两分,不同的情愫。
温鹤绵不太习惯,她性子很淡,连带着感情也很淡,如此直白的话语出口,耳根几乎快发烫。
谢琅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却开心极了:“能听到含霜这么说,朕死而无憾了。”
温鹤绵皱眉:“别说死不死的,不吉利。”
谢琅囫囵点头,忽然转了话题:“你刚才运筹帷幄的模样,让我忆起了从前……我是说,你想什么时候回朝堂?”
温鹤绵犹豫:“……择日不如撞日?”
“也行。”
谢琅抚掌轻笑了声,与她的视线撞至一处,然后起身,从后拥住了她的肩膀,温和而有力道:“欢迎回来,朕的太傅。”
答应得这么畅快,温鹤绵狐疑:“让你放我回府不答应,回朝堂就答应得这么快?”
“那不一样。”
谢琅只说了这句,没说到底哪里不一样,温鹤绵大概能猜出些,闭嘴不问了。
“随你吧。”
翌日,谢琅拟了圣旨昭告天下,说帝师三年前有幸死里逃生,如今已经返回京城,继续担任太傅一职,权力也与以前等同,天子惦念她辛苦,特又赏赐了许多珍奇宝物。
只是这人是回来了,也官复原职了,可王府上下左等右等,硬是等不到自家小姐回来。
青云垂头丧气地坐在台阶上:“我真的好想小姐啊,路叔,你说什么时候小姐才会回来看我们?陛下怎么就不肯放人呢?当初我就和小姐说了,陛下不怀好意,早知道还不如不回来……”
她说完后,没等到路叔的回答,反倒是后脑勺被人轻轻敲了下。
青云猛地回头,就见刚才被她念叨的人此刻就出现在身后,穿着身湖水蓝的长裙,身形纤细,清贵素雅,眼底带着调侃的笑。
“青云,不能在背后说人坏话,会被抓住的。”
青云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小姐不告而别,奴婢真的好想你。”
她是府中下人的家生子,极懂规矩,哪怕在这种情况下,也没有贸然扑上去,而是赶紧站起来,上下打量观察着,看看温鹤绵有没有哪里瘦了,在外面过得好不好。
“我也很想你。”温鹤绵面怀歉意,“抱歉。”
青云呜咽地摇摇头,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些焦急:“小姐怎么回来了,陛下不是不肯放人吗?这、这对您……”
温鹤绵温声打断了她:“放心,陛下知道。”
或许是为了印证她的话,下一秒,谢琅的身影就出现在了转角处。
俊美挺拔的皇帝陛下快步上前来,牵住了温鹤绵的手,语气略有不虞:“……都不等等我。”
第152章 自己是不是真的,对谢琅愈发纵容了?】
温鹤绵花费几天时间说服了谢琅,终于有机会出宫回府,前提条件是,谢琅要跟着来。
她深刻怀疑,就算自己不同意,谢琅偷偷跟着也会来,一国皇帝偷偷摸摸像什么话,不如光明正大得了。
温鹤绵瞪了谢琅一眼,挣脱开他的手指,走到了青云面前。
抬手,为她轻轻擦去眼角的泪珠。
“让你担心了三年,现在我回来了。”温鹤绵笑了笑,眼神柔和,“我听路叔说,你将王府打理得很好。方才来时路上,我还见那棵枇杷树结果了,尝过吗?”
光阴转瞬即逝,漫长时间也能一笔带过,见到温鹤绵,青云开心无比,赶紧点头:“尝过了,我这就让人去摘下来给小姐也尝尝。”
那年纯属多事之秋,温鹤绵没机会等到尝尝枇杷,就被迫离开了。
“不用。”
温鹤绵将视线转向阴沉沉的谢琅,开口道:“我想尝尝,陛下去摘?”
知道温鹤绵是想要支开自己,很拙劣的借口,但谢琅无法出声拒绝,不情不愿的点头:“嗯。”
语罢转身离去,往来时的回廊走了。
青云见状,倏然瞪大眼睛。
她清楚温鹤绵的性格,以为在经历了那样的事后,温鹤绵会与陛下闹掰,抑或是有所嫌隙,可为什么陛下还是那么听小姐的话?
她没忍住多问一句:“小姐,您现在和陛下,是什么关系啊?”
温鹤绵顿了下:“这……我暂时也不好说。”
或许有那么点不一样,但她尚不清楚,这样的感情能否与谢琅对等。
“小姐不方便说,那就不说了。”青云善解人意,“只是小姐,您不回王府住了吗?”
温鹤绵离开这么久,青云还是照旧每天都会收拾她的屋子,保证里面干干净净,什么时候回来都能随时入住。
“可能暂时会留在宫中吧。”
温鹤绵瞅见青云担忧的神情,安抚性地笑笑:“别多想,我不愿意的事,纵然是陛下,也无法强求,不过暂时换个地方住,我也会时常回来。”
温鹤绵倒是想回来住,想想谢琅,还是觉得算了,至少得等他情况好转后。
那日过后,她陆陆续续找了宫中的御医来问,大家都一口咬定陛下就是心病,如果所思念之人陪在身侧,倒也还好,可如果看不到人,还是会痛苦缠身。
谢琅的倔犟总是出现在不合时宜的时候,发病时能不管不顾朝她撒娇卖乖,或者是得寸进尺,事后又老绷着面子,不肯吐露自己的痛苦。
听来喜说,头疼这毛病是那时落下的,几乎每个月都要来上几回,疼过后还会精神不济,加上谢琅又不肯规律喝药,始终没能得到好转。
温鹤绵真的怕自己一回来,他又在宫里瞎折腾,没人能够管得住当今陛下。
青云垂头丧气:“陛下这般对您,有考虑过天下人会如何说您吗?帝王的过错谁也无法深究,他们只会将责任推到小姐身上。”
青云满腔都是关心,温鹤绵无法谢绝她的善意,想了半天不知该如何开口,谢琅却摘好枇杷回来了。
青云叹了口气,悄悄退下。
她不能让小姐为她为难。
谢琅不知从哪儿掏出张帕子,和温鹤绵一起坐在长廊边,一边剥枇杷一边说话:“要留在府中住一晚吗?”
温鹤绵困惑:“留不留,有什么区别吗?”
谢琅稍稍一滞,察觉温鹤绵在内涵什么,缓缓笑了:“确实没区别。”
反正他是不可能放温鹤绵离开自己眼皮子底下的,至少目前不能。
眼下这庭院只有他们二人,暗卫离得远,不敢听他们讲话,谢琅若有所思地问:“太傅从前女扮男装时,是何感受?”
温鹤绵倚着栏杆往外看,理所当然地接受来自皇帝陛下的投喂:“怪难受的,若不是不方便,直接以女子身份行事多好?”
谢琅挑了下眉:“是束胸不舒服?这就是平日里没有公事,太傅不愿出门的原因?”
温鹤绵嘶了声,谢琅还真是一下就打到了重点。
“而且据朕所知,京中那时还有不少小姐,对太傅颇为倾心。”
颇为倾心四字被谢琅刻意咬重。
温鹤绵无语地乜他一眼:“这又不是我能控制的。”
谢琅喃喃:“温太傅清朗如月,好一番仙人之姿,算起来,当是朕高攀了……”
温鹤绵:“?”
这又是跳到哪个频道了。
吃完最后一个枇杷,她果断站起身往外走,不再理会发神经的小兔崽子,只要谢琅有理,什么地方都会被他拽着追究一遍,不知道哪里学来的死缠烂打功夫。
温鹤绵领教过几次,学会了以不变应万变,谢琅时不时发个疯,她平静应对就好。
谢琅讪讪一笑,起身追了上去。
来都来了,最后两人还是在王府留了一宿,睡温鹤绵的屋子。
屋子里几乎什么都没变,就是额外多了谢琅的衣物,三年来他没少在这里留宿,也不睡自己的屋,没人敢说什么,温鹤绵看着兴致勃勃铺床的人,失笑。
有时候觉得他真的长大了,可有时候又觉得,谢琅没怎么变过。
这高兴的劲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得到了多么喜爱的东西呢。
“在笑我?”谢琅铺了床过来,立马注意到温鹤绵唇角未来得及收回的笑意,他蹙了下眉,“你是不是又想起什么,把我当小孩子了?”
温鹤绵不同的笑容弧度,还真给谢琅琢磨出了不同的意思。
她唇角笑意消失,面无表情地推开那张凑到自己面前的脸:“去洗漱。”
谢琅捉住人的指尖啄了下。
削薄唇瓣稍稍抿起,泄露出些许欣愉。
成功看见温鹤绵耳尖泛起红意,赶在被训斥之前,谢琅转身溜了,背影都透露着喜悦。
温鹤绵险些被气笑。
怎么逮着功夫就占便宜!都是从哪里学到的登徒子作风!
也亏得这人是谢琅,要是换个人,恐怕还没碰到她,就已经先被踹出去了。
思及此,温鹤绵停顿了下。
她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对谢琅愈发纵容了?
第153章 “别动!”】
如果此刻系统在场,肯定会毫不犹豫点头说是的。
可惜系统胆小怕事,自温鹤绵回京以来,它还没有再次露过面,是当真不怕她任务失败吗?
温鹤绵摇了摇脑袋,对系统这种不负责任的行为进行了深刻谴责。
再说她对谢琅的纵容度,想想,再怎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都做过了,现在计较,还有用吗?
但这些是她回来前就预想过的场景。
也罢,反正谢琅和别人不一样。
谢琅洗漱完,看温鹤绵坐着在思考什么,轻手轻脚没急着打扰,悄悄走到她身后。
温鹤绵有所察觉,侧头:“陛下,你是准备吓我?”
“没有。”谢琅摇头,眼底忽然闪过一丝光彩。
温鹤绵正思量着,他又在打什么坏主意时,整个人猛地被抱起,腾空的感觉让人心头发慌,她下意识抓住了谢琅胸前衣襟。
“下次抱人前,能不能提前说一声?”
温鹤绵心有余悸,脑子有点懵。
谢琅果断拒绝:“才不要,我说了,含霜根本不会要我抱。”
说着,他轻轻掂了掂手上的重量,蹙眉:“怎么还是这么轻?”
羽毛似的,好像什么时候不注意就会飞走了,就跟三年前在山崖边一样……谢琅神色微冷,努力绷着不让怀中人看出异样。
温鹤绵无力和他辩驳,直至被放到床上,又被裹入怀中。
她喟叹一声,果然是习惯成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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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中枇杷树高大,结的果不少,个个澄黄甜润,回宫之前,温鹤绵特地摘了不少,除却自己吃的,剩下的就分给宫人。
一时间阖宫欢喜,来喜捧着手中的枇杷,满心感慨,以前的好日子终于要回来了。
还是温大人在好啊。
温鹤绵觉得自己不太好。
看着被分担过来的事务,她长长地叹了口气,悠闲度日三年,终究逃不过社畜的生活。
重回朝堂不是说说而已,她身居要职,除了平常议事,要处理的事务同样不少,突然的转换让人很不适应。
话是自己说下的,温鹤绵揉了揉眉心,抬笔进入了状态,花费一上午时间,终于堪堪处理完。
回头一看谢琅书桌上如山的奏折,顿时觉得心里平衡了点。
温鹤绵边揉手腕边问:“藩王们何时离京?有被说动的吗?”
“嗯。”谢琅道,“我这儿有几封他们递上来的折子,有几个松口了,剩下的叶卿还在游说劝说。估摸着等过完端午,他们就该离去了。”
“端午……是快端午了。”温鹤绵恍惚了下,“日子过得好快。”
她是在冬末回来的,这眼见着,都快开夏了。
“有叶照旋在,没问题。你派出去打探北地情况的探子如何了?”
“传了消息回来,嘉王确实在封地养了不少私兵,朝廷送去的赈灾粮被他们拦下,以私人名义再减半发与百姓,着实过分。”
谢琅眼中浮现抹杀意。
“看来不是个善茬了,早做准备,早日根除吧,不然长此以久,对朝廷名声不好。”
百姓管不了王宫贵族的争斗,他们只管自己能否吃饱穿暖,龙椅上坐的是谁更无需在意,嘉王现在就在为自己造势,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北地……若我没记错,他的封地应当有块毗邻蛮族,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多做防备。”
说到这儿,温鹤绵已经做好打算,准备给自己爹娘写封信。
一来是为了解释她和谢琅现在的情况,二来也是让他们做好防范,以防腹背受敌,人性这东西,谁都说不清。
“朕已派飞风前去。”
谢琅为帝多载,未雨绸缪的道理,他懂。
温鹤绵点头,明白他心头有数,遂不再多言。
留在京中的藩王被挨个上门拜访,惴惴不安的同时有点惶惶,皇帝的意思他们都知道,但到手的东西断然没有吐出来的道理,他们想不到谢琅会以怎样的手段来对付他们。
谢咏看他们窝囊的模样,暗下嗤笑:“这群蠢货,当真以为小皇帝会放过他们吗?”
手下人不敢接声。
谢咏端详着手里的美人图,不由得心思飘忽,又想起那位清朗温润的太傅,那容貌身段,才是真的顶尖,让人光是想想就心猿意马,恨不得把什么好东西都捧到她面前。
怪不得小皇帝会把人囚在宫中,真真是好艳福。
说是放她回朝堂了,不还是没让人住回自己府里吗?
谢咏唯一恨的,便是自己生得迟了些,不然当初皇位上坐的是不是顺帝还有未可知。
谢咏笑了声:“我让你去给淮陵王传信,如何了?”
温鹤绵这边的挑拨不知管不管用,那就再在她爹娘那边挑拨一番,那两人可是极其心疼自己的女儿,就不信对小皇帝一点意见都没有。
只要有了嫌隙,再想动手脚就容易多了。
属下连连点头:“王爷放心,已经秘密办妥了,据说那位如今正在赶回来的路上。”
“很好。”谢咏扭曲地笑了下,随手把美人图扔到地上,觉得乏味可陈。
有朝一日,他也想把那样的美人弄到自己身边,好好亵玩。
……
临睡前,温鹤绵连打了三个喷嚏。
直觉告诉她,肯定是被小人给惦记上了。
然而谢琅如临大敌,赶忙往她身上裹了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