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你幸运,听说有个纺织厂里的副厂长定了张软卧票,早上又临时打电话说不来了,这位置你要的话,上车后我同事可以给你补票,不过这价格肯定是要贵一下,硬卧要十五块,可这软卧就要二十五了。”
苏晚哑然失笑,“我明白的,这软卧票可不好弄到,我肯定要的呀。”
能坐软卧的乘客,都是提前打招呼要特别接待的,不是领导干部,一般的普通老百姓可坐不上,乘客素质也好,不像硬卧似的乱哄哄地,还一股股脚臭味。
而且卫生条件也好,上面的被子干净雪白,就连厕所也比其他车厢好上许多。
星城到申市可不像后世的高铁几个小时就到了,现在至少要一天一夜,就多花了五块钱就让自己舒服的度过这一天一夜,花小钱办大事,这钱花的很划算。
“给,辛苦你了。”
当然答应的好处费肯定也少不了,苏晚一边说着一边掏出早就准备好的五块钱。
小梅拿到钱,立马收起来,喜不自胜,“好的,我还担心你不识货呢,这软卧可抢手的很,这趟车已经上车的乘客,好几个人都在打听呢,你要是不要的话,肯定马上就有其他没买到卧铺票的人加价抢走了。”
就跟飞机升舱一样,这个时代的人也会先买张座票,坐上车再找列车员换卧铺票。
“嗯,遇到您,我今天可是走运了。” 苏晚精致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
小梅一时间有些看呆了,目光落在苏晚身上。
这姑娘还真是漂亮!
回到自己工作的车厢后,小梅还在喜悦刚刚挣到的五块钱,有人拦住了她。
来人是个一米九左右的年轻大高个男子,白衣黑裤,神情清冷,眉目如画,他的双眸定定的看着她,往苏晚刚刚去的火车一指,“同志,请问刚刚你去的那趟车是去哪儿的?”
虽然不是很符合时下浓眉大眼的帅哥标准,但小梅还是觉得此人帅得过分,不过很遗憾她女儿今年都八岁了。
“申市啊。”小梅有些诧异,不过很快地也明白过来。
这小子不会是看上了刚刚那位姑娘吧?
“你能说大声点吗?或者是写给我?我有点听不到。”傅白榆有些着急地拿出铅笔和小本子,他耳疾又犯了,刚刚就没听到苏晚和吴博在吵什么,只看到苏晚生气地拿包砸了他的头,现在人又带着行李下车了,傅白榆怕她乱跑出什么事。
小梅叹了一口气,“哦,行啊。”
聋子?这相貌倒是有点可惜,刚刚还觉得他和那姑娘挺配的,现在她看来倒是有点配不上人家了。
看到小梅写下的申市的字眼,傅白榆一瞬间放心了下来,“谢谢。”
看来晚晚是要回家了,回家也好,这他也可以放心了。
她的人生不应该被他这个耳朵半聋的废人拖累。
他也该回去了,他怕儿子会哭,也担心儿子的心脏病会不会再发作。
不过傅白榆想等苏晚的火车开走了,自己再去买票。
傅白榆背着就装了几件换洗衣服的包,快速下车了。
小梅看到他脚步匆匆追过去的样子,还在忍不住感叹一声:看不出来啊,这位看起来性子有些冷淡,没想到现在的小年轻追求爱情这么大胆了,看上了就去追,毫不拖泥带水。
第4章 第 4 章
列车员把苏晚带到软卧车厢,帮她补完票说好位置后就走了。
车快开了,她这个时候还挺忙的,可没时间带苏晚去位置上,再说了苏晚又不是什么要特别招待的领导干部。
软卧车厢里都是四人一个的小包间,走廊还铺了红地毯,踩上去软软的,现在离发车时间也没多久了,有不少人已经上车了,但是这个车厢还是安安静静的,苏晚很满意。
看来今晚能睡个好觉。
苏晚提包来到了自己的位置,打开包厢门,里面有四个年轻人坐在下铺小声地聊着天。
看起来都是二三十来岁的样子,衣服干净整洁,皮肤有些糙黑。
苏晚估摸着应该是什么部队上的或者是家境不俗的回城知青。
一般工种可晒不了这么黑。
当然这只是她的猜测。
两个女人应该是双胞胎,不算年轻,看起来三十来岁左右,一个短发,一个长发戴着眼镜,举止利落大方,她们坐一张床,另外两个男生坐一张床,一个包厢只能住四个人,现在她人都还没来,人就满了,显然有人不是这个包厢的人,但她分到的床铺是个上铺。
这几人也没坐她的位置,犯不着她多嘴,她又不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人。
看到她开门进来,其中一个年轻男人把他几个同伴拉起来开口道:“你好,你也是这个包间的吗?”
说话的男人长得斯文秀气,不过苏晚觉得有点眼熟,顺势多看了两眼,又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她仔细看着这个男人,脑子里一点印象都没有。
奇怪,为什么会觉得眼熟呢?
苏晚此时的眼神没任何掩饰,不过这个时代男女之间交往相对保守,程严寒被一个年轻漂亮的同龄姑娘直勾勾盯着看,还是很羞涩的。
其他人也看到苏晚盯着程严寒,都有些好奇,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滚动。
程严寒眸里有些无措,低头摸了摸鼻尖,装作没有看到朋友们打量得眼神。
大家还在猜测两人是不是认识时,苏晚开口了,带着歉意地看着他,“你们好,我是这个包间的,不好意思,刚刚认错人了,以为遇到熟人了。”
苏晚回想了下,她刚刚有些失神地盯着别人看,是挺没礼貌的。
她的错。
“没事,应该是我们道歉的,不好意思啊,我们刚刚可能坐了你的床铺。” 程严寒有些不好意思的搓手。
他只买到了两张软卧票,给了和他们一起回申市的两知青大姐,他和陈华原本是准备帮她们送完行李就回硬卧车厢的,但刚刚聊到了一道题,顺势坐了下来讨论。
因为讨论的有些入迷,完全没注意到坐了别人的床位,虽然他们穿的还算干净,就是不知道人家会不会生气。
苏晚不在意地笑了笑,“没事,我可没资格介意,毕竟我是上铺的。”
“哈哈哈,你如果放心的话,可以把行李放我们床底下,我们这空着呢。”听到苏晚略带俏皮的话,杨梅热情地说道。
她是双胞胎姐姐,短头发的那个,她和她妹妹杨丽是大学毕业后下乡去的海岛,在那里已经待了十年,早就扎根在那儿了,这次回申市主要就是探亲几天,而且回去一次要转大巴,轮船还有两趟火车非常麻烦,她们也没带什么行李,就几个椰子芒果干之类的吃食,她们俩床铺下空的很,完全放得下苏晚那两个包。
“谢谢。”苏晚小声地感谢道。
她那两个大包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了,就几件衣服和几本高中的书,刚刚砸到吴博的小收音机也被苏晚放进了随身的斜挎包里。
现在受到对方的热情招呼,苏晚还挺不自在的。
毕竟在后世可再也没机会体验这个时代特有的质朴热情,苏晚再婚后还在国外待过几年,人与人之间更是冷漠。
“没事。”杨梅笑得眉眼弯弯,豪迈地一手拿过苏晚拎着的行李,一手还帮她把背上的包取下来,恨不能把苏晚也扛在自己肩上,以示自己对苏晚的热情。
这下苏晚真就被热情地不知所措了,站在门口呆呆地看着他们帮她拿着行李。
见苏晚满脸尴尬,以为她人年轻脸皮薄,几个人也笑了。
好吧,苏晚她其实很喜欢这种被人热情相待的感觉,就好像知道自己是被人在意着的。
“快去,帮着这妹子放好行李。”杨梅踢了踢程严寒,把东西递给他。
程严寒点了点头,没说话,像是从刚刚被苏晚盯到脸红后,就没好意思开口说话了,他平时还挺开朗的。
不过苏晚想说,她年龄不小了,没必要叫她妹子,但想到自己现在的年龄,又把这句话咽了回去。
苏晚再次道完谢,就爬上床了。
苏晚对她的上铺还挺满意的,私密性好,不容易被偷东西,晚上能睡得安稳,还闻不到下面别人鞋子发出的脚臭。
见苏晚上床了,两个男人也不好意思继续待下去,打了声招呼就先离开了。
“对了妹子,我叫杨梅,我下铺那个是我妹妹杨丽,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杨梅好奇问道。
“我叫苏晚。”苏晚一边说着,一边从斜跨的帆布包里拿出一本书,准备一会儿看。
“苏晚?‘枝叶扶苏,桑榆非晚’,真好听的名字,应该是给你起名字的长辈希望你茁壮成长,任何时候都要自强不息,发愤图强,不断勉励自己的意思。”没说过话的杨丽抚了抚眼睛,思考了一下,慢吞吞地开口说道。
苏晚微微一怔,勉强笑道:“应该没有那么深的意思,我是晚上出生的,所以名字也很简单明了。”
苏父一直看她不顺眼,怎么可能会费心思给她起名,碰巧吧?
不抱有幻想就不会有失望,和谁在一起觉得痛苦,不开心就逃避一直是苏晚的做法。
所以现在她不想多想什么。
两人见苏晚不想谈论自己名字这事,也就不再多说,反而又介绍了刚刚两个已经离开的男人。
陈华已经结婚了就没什么好介绍的了,关键她们还是想大力推销一下已经二十四岁的大龄单身男知青程严寒。
杨梅杨丽两姐妹见苏晚饶有兴趣地听她们介绍程严寒,两人对视一眼。
有戏!
第5章 第 5 章
“你说他叫程严寒?”苏晚听到后,露出受惊吓的表情。
这么巧?!
不能怨她大惊小怪,实在是这个叫程严寒的,好像是她得癌症后的主治医师,就连她最后没钱治病了,病重时也是他安排先做了手术。
苏晚见过中年版的他,难怪觉得眼熟。
当然她在手术台上时可不敢想什么,以后要好好报答人家,毕竟当时都病危了,还报答呢,说不一定一觉起来都成鬼了,人都死了,对恩人好点,还是别去打扰为好。
现在重生了嘛,当然是要好好感谢人家的。
“对呀,严寒酷暑的严寒。”杨梅笑眯眯地点头,面对苏晚震惊的小脸,笑容越来越深。
她们上了点年纪,平时就喜欢帮他们农场这些个知青做媒,但遗憾的是她们那里地广人稀的,而且每年来的那些个女知青来了没多久,很多都被频繁出没的虫蛇吓得哭着要跑,而且那边天气热很容易晒黑,一个个晒得跟黑煤球似的。那些知青回家探亲后这么一宣传,更没爱美的女知青来海岛建设了,这就导致他们那里僧多肉少,难找对象的很。
再者程严寒要求又高,就喜欢白净漂亮有文化的女同志,这不,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他就单身到了现在。
当然程严寒的个人问题,也是她们这些个老大哥老大姐们操心的事,一直都在给他找合适的人,就是程严寒一直没看上她们介绍的姑娘。
不过,今儿个一上车就遇到个非常不错的苏晚,人对程严寒感兴趣,开朗的程严寒也表现得羞涩,应该是蛮喜欢苏晚这一款的,她们当然想趁着最后这几天帮忙撮合撮合,不然她们回去后也放心不下。
而且杨丽刚刚见苏晚拿出的高中数学书,就明白苏晚应该也是要参加高考的。
跟同样要高考的程严寒应该有很多共同语言。
她们可舍不得放过苏晚。
“小苏啊,听你的口音,你也是申市人吧?你也是知青?”杨梅好奇地猜测道。
“嗯。”苏晚点点头,“我这次回去应该算是知青回城。”
既然程严寒算是认识的人,苏晚也乐意和她们多说几句,再说了这两位大姐也挺热情地。
听到苏晚的话,杨梅杨丽更满意了,苏晚和程严寒两个小年轻又都是申市人,又是知青回城,也都要准备高考,这下两人能聊的话题,估计挺多的。而且这两人火车上相遇,如果两人能在一起,不失为一段缘分。
“真巧,程严寒和陈华也是知青回城呀,我们待得地方是海岛,不过我们姐妹俩六九年申请下乡建设,已经快十年了,算是定居在那里,就不准备回申市长住,这次回去就是想把父母接过去玩一段时间。”杨梅爽朗地继续问道:“对了,看你刚刚拿出来的书,是要参加高考吗?”
杨梅话比杨丽多,多数时候都是杨梅说话,杨丽看着两人聊天,此时她也补充道:“我们是海事大学毕业的,如果你有问题的话,可以问我们,我到时候把我们的地址写给你。”
杨梅听到杨丽说的话,皱紧了眉头,对妹妹使了使眼色,没见过她这么不会说话的,既然要撮合两个小年轻,当然要给人家创造见面的机会啊,你现在让人家有问题问你了,两人还怎么擦除火花啊?
她赶忙说道:“当然,你也可以问程严寒,程严寒去年十二月份就参加了高考,分数挺高的,考上了首都理工大学,但是专业调剂了法学系,他不是很满意就没去上,现在已经在准备再考今年六月份的高考。再者你们都在申市,互相交流学习上的问题也方便点。”
杨丽咳了咳,“对的。”
苏晚有些惊喜,低声道:“嗯,谢谢你们。”
有两个大学生大姐和一个同乡优等生可以请教,让她不至于对现在的高考两眼摸瞎,当然好啦。
高考她肯定是要参加的,毕竟谁不知道以后大学文凭矜贵啊,再说了她也不是做生意的料子,她以后的路子当然是考大学找铁饭碗,多买几套房啦。
但是她的目标是明年的高考,今年嘛就不勉强了,毕竟现在都四月份了,她又不是天才,怎么可能复习两个多月就考上百万人过独木桥的大学,她的打算是今年先报名去试试题,看看自己有哪些不足,后面就着重复习,全力应对明年的高考。而且明年英语会计入高考总分,对英语还不错的她来说也算是个不错的机会。
“不用谢,对了,我给你说说程严寒的情况,方便你们以后多交流。”杨梅兴致勃勃地说道,“程严寒今年二十四岁,下乡六年,他家住申市图书馆附近,家里有兄弟姐妹四个,父母都是从政的,家风绝对正,当然程严寒人品也好,想当年……”
从这里开始,杨梅姐妹俩聊的话题就正式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
苏晚看着她们眨了眨眼,没多说话,说实话她觉得这两位大姐此时像是媒婆介绍相亲对象一样。
她一开始是想了解一些程严寒的事,好报答一下程医生,毕竟人家医德好,没交钱就给她做手术,不过她的报答方案是,如果她以后有钱了可以考虑包个大红包给他,或者是人家有什么麻烦她能解决的,一定会帮忙什么的,可也没想到以身相许啊。
犯不着吧。
而且苏晚住院的时候,听小护士说程医生的夫人也是六院的医生,不知道还好,知道了重生后还凑过去,苏晚想到这个就会膈应死,她自己心理那关就过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