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州分局的动作很快, 东席返回的时候就已经带了足够的人手过来收容姜宅里的小动物们。
不知道雪娘娘离开之前是怎么跟这些不同种族的小家伙们说的，反正黎玻去接触它们的时候，一只只都很平静乖巧, 就是还有些胆小的, 躲在房间的桌子底下、沙发底下，在看到黎玻的时候也小心翼翼地钻了出来，蹭了蹭她的手心。
东席清点完毕，走过来对黎玻说：“我们检查过了, 它们其实可以跟我们沟通，只是看它们自己想不想罢了。有些还对人类有很高的警惕心, 不过是介于雪娘娘最后的嘱托才不情不愿跟我们走的，照你刚才说的情况, 估计是之前被人类伤害得太狠了, 戒备心很强。”
“这么多小动物, 素州分局能收容得了么？”黎玻问道。
东席点点头：“放心吧，我们跟动物保护协会有合作的，那些已经恢复健康了的，会直接转送过去, 安顿好之后找领养。至于那些半灵魂体的小家伙，我们先想办法找别的地方吧, 分楼收容也行, 总是不能影响保育部的那些还未成熟的小不点儿们。”
突然，黎玻发现一个凳子底下闪过两个光点，她蹲下一看, 里面居然还躲着一只小家伙。
“哟, 这儿还有只漏网之猫呢。”东席笑了笑，“交给你了, 我去外面跟同事交接一下。”
黎玻几乎趴在了地上，远远的朝它“嘬嘬嘬”了几声：“小猫咪，别怕别怕，来～”
白豆也学她的样子，趴在地上往凳子底下看去，小狗的眼神比黎玻好多了，好奇地瞧了半晌：“啵啵，它身上的果冻居然在头顶上诶，跟我刚好相反。”
说着它还甩了一下尾巴，试图给凳子底下的小猫咪看。
黎玻愣了一下，不一会儿就看着小猫咪蹑手蹑脚的、一点点从凳子下面挪出来，凑着小鼻子往白豆的尾巴尖上闻闻。
它的整个小脑壳，连着后颈脖子那一块，是一整片的果冻体，几乎快要蔓延至它的背脊上了，想到雪娘娘刚才跟她说的那番话……黎玻简直难以想象，这只看起来大约只有两个月大的小奶猫曾经是受过怎样的苦难，灵魂体的部位怎么会在头顶的？！
小猫咪看了看白豆，又看了看黎玻向它伸出的手，眼神中透着害怕，但听到声音还是很好奇，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在她和白豆身上来回逡巡。
黎玻有些为难了，她平时忽悠别的小动物，基本都可以拿吃的去引诱一下，但这只小猫咪好像是不用吃饭的，食物对它无效吧……
正想着怎么跟它沟通，小猫咪却突然自己凑到了黎玻跟前，用Q弹的小脑袋蹭着她的腿，叫声嗲嗲地“喵～”了一声。
黎玻用手指摸了摸小猫咪的头，它也只是瑟缩了一下，随即又冲着她撒娇，还想顺着她的腿爬上去，试了几次都软绵绵地失败了，急的在地上喵喵直叫。
“好好好，抱一下抱一下。”黎玻赶紧将它抱在怀里，小猫咪的手感有些神奇，上半身摸起来Q弹软糯，好像光溜溜的果冻一样，下半身又是毛茸茸的，摸起来的手感是小奶猫特有的那种软乎乎的绒毛。
小奶猫在黎玻的怀中蹭了蹭，小脑袋埋进了她的臂弯里，安安心心地将自己缩成一个毛球。
这一刻，黎玻好像回到了还没入职管理局的时候，她听不懂小动物们的心声，只能通过它们的肢体语言去试图理解它们的意思。
可有些小动物就是傻乎乎的，不知道被人类用怎样残忍的手段伤害过，可好了之后却依然会再次钻入人类的怀中，企图得到一丝温暖与爱。
“啵啵姐姐，它的身上还会好么？”白豆好奇地问道。
“会的吧。”黎玻戳了戳小奶猫的头顶，小奶猫伸出软糯的小爪爪去扒拉她的手指，好像在跟她玩一样。
黎玻忍不住笑了，她又捏了捏白豆的尾巴尖，肯定道：“你也一定会好的。”
将小奶猫送回到素州分局的车上，它迟疑地回头看了看黎玻，黎玻挥挥手，它就乖巧地钻进了熟悉的小动物群中。
太乖了，黎玻默默捂住胸口，小奶猫就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东西。
“今天真是多谢你了。”东席站在车边，想从兜里摸根烟出来，却发现刚才跳入水中的时候外□□湿了，烟也受了潮气，遂无果。
黎玻笑了下：“东西哥你才辛苦，又是水塘又是地下室的。”
东席随意地摆摆手：“干我们这行的不都一样，为了搞清楚它们的因果，刀山火海都得去看看。”
“对了。”他看到顾文珑向他们走过来，问道，“你俩一会儿跟车走吧，还有你们在宠物医院的朋友们，书砚办理火化的程序已经办妥了，今天都辛苦了，去我们局的招待所休息一下吧，明天还要辛苦黎玻去局里开个小会。”
两人点点头，顾文珑拉开车门，黎玻最后看了一眼即将结束闹鬼风波的老宅，俯身钻进了车里。
……
顾文珑开着车，慢慢地跟在东席他们的车后方。
深夜素州郊外的路上车很少，这会儿已经过了零点，各地的元宵烟花都已经炸完了，整个夜晚又重新回归了宁静的氛围。
后座上白豆一狗独占，它整只狗摊平趴着，估计也是累坏了，此时的呼吸平静，在黎玻和顾文珑的陪伴下终于安安静静地睡着了。
黎玻的头靠在车窗上，眼神飘忽地望向窗外，一句话也不说，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文珑很少见到这样的黎玻，一言不发，安静地令人心疼。
“顾哥，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么？”黎玻忽然轻轻开口。
“问你什么？”
“比如……雪娘娘去了哪里之类的。”
顾文珑轻笑了一下：“今晚见到的匪夷所思的事情太多了，包括之前吃了小饼干就能跟小动物沟通这件事，我要真好奇起来，你和你们局都要被挂上热搜了。人这一生，无法窥探的秘密可太多了，并不是每一件事都要究其根本的，雪娘娘有自己的猫生，你也有。”
黎玻终于抬起头好奇地看了顾文珑一眼。
“顾哥你有时候，确实挺像个游戏里的npc的。”
顾文珑：？？？
“……是什么让你对我产生了这样的误解。”
“首先，你长得还挺好看的，跟游戏里人物建模似的。”黎玻想了想，决定从最基础最直观的外貌开始讲起。
她是真的有在认真思考中，并没有发现顾文珑微微翘起的嘴角，压都压不平的那种。
“然后……你好像对什么事情都很冷静、很高冷、很拽。”黎玻假装抱臂，垮起个小猫脸，“好像满脸都写着：一切尽在我的掌控之中。”
“那也不是。”顾文珑思索片刻，“也有掌控不了的。”
“比如呢？”
“比如你每次在游戏里和草莓莽上去的时候，我掌控不了你们角色的生死。”
黎玻不服气：“但你每次都很淡定地跟上来，从来没有说过我们啊。”
“嗯，毕竟游戏里，死了我也可以帮你报仇，随便乱杀。”顾文珑想笑，却突然有点笑不出来了。
游戏里可以如此，但现实里却不行。
就像刚才，顾文珑在黎玻转身出门的那一刻，他有过一刹那的犹豫……是直接跟上她保护她的安全，还是听她的指挥跳进地下室先救其他同伴们。
但最后，顾文珑选择相信她，选择带上同伴们再一起去找她。
幸好她安全无虞。
“最后，我好像最近去哪里都会遇到你……”黎玻自己都忍不住笑了一下，“你不觉得很像那种，在通关游戏剧情时每次都会遇到的小伙伴吗？专门出来陪我冒险的那种。”
顾文珑点了一下头：“我是小顾，您的随身专属引导精灵。”
“噗——”
黎玻故意作态，一本正经地说：“小顾小顾。”
“我在。”
“我饿了。”
“正在为您寻找宵夜中——”顾文珑一手点开手机导航，“素州进了市内有一家不错的面馆，很有本地特色，而且开到深夜的，现在应该还开着门，要去吗？”
黎玻微微一愣：“真的去么？”
“你不是饿了？”
“是饿了……”黎玻老老实实点头，摸出手机，“喊莉莉和沙骅他们一起来吧？”
顾文珑顿了顿：“好。”
哪知道苏莉和沙骅纷纷拒绝了他们的邀请，苏莉在手机那边忙不迭摆手：
“我不去了，今天累死了，我一点儿都不饿，你同事已经带我们来招待所了，我今天要早点洗澡休息……你们的房卡也办好了，在前台直接拿就行了哈。”
“行，那沙骅呢？你问问他。”黎玻看了一眼顾文珑，轻轻地摇摇头。
“他、他今天被吓到了！也吃不下！”苏莉连忙也帮沙骅拒绝掉。
在一旁正准备刷房卡进门的沙骅：“？我也有点饿……”
“你不饿！”苏莉冲他挤眉弄眼一阵，“你们去吧啊，不用管我们了，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起来再说啊拜拜！”
说完就麻溜儿挂了电话。
沙骅委屈巴巴：“我真的有点饿了……”
“你这大高个儿的，不让你吃饭也确实委屈你了。”苏莉上下打量他一阵，“走吧，放好东西姐请你去楼下宵夜去，别打扰他俩了。”
刚进门的沙骅突然又探出头来，认真地看着她：“我比你大，理论上我应该是你哥。”
苏莉满脸无语，一脚踹过去：“哥你个头啊！吃不吃了，快去放行李！”
“哦……”
第56章 小猫孟局
第二天一早, 黎玻就接到东席的消息，赶去素州分局开会了。
苏莉还在休息，隔壁顾文珑他们房间也没声响, 昨晚都熬了大夜太累了, 黎玻牵着白豆蹑手蹑脚地先出了门。
好在招待所就在分局旁边，黎玻下了楼拐弯就到了。素州分局不愧是跟她们春新分局绩效排名不相上下的小伙伴，在素州这个古色古香、几乎很少有高楼的旅游城市，还能拥有这么大一片地盘。
一个简约的园林式的院子将管理局的主楼圈起来, 旁边挨着就是做的像古风酒店一样的招待所，供平时偶尔加班或者出差来的外地同事居住, 既方便又阔气。
辅一到门口，黎玻就看到昨天那位美丽的人事部姐姐孟含烟。
她像黎玻和白豆招了招手：“昨晚辛苦了, 两位小宝贝～”
“小白豆, 你不能进去哦, 姐姐带你出去散步买零食吃，好吗？”孟含烟笑眯眯地摸了摸白豆的小脑袋。
黎玻这才想起来，活物小动物是会对未成熟的灵魂体造成影响的，连忙跟孟含烟道歉。
孟含烟优雅地摆了摆手, 接过白豆的牵引绳：“你上楼去吧，就在二楼左手边第一间大办公室, 老东西已经在里面了, 我带小白豆在院子里转会儿～”
“好，多谢小孟姐。”
刚上到二楼，黎玻就在走道听到会议室里面窸窸窣窣的声音, 不知道在小声地商量着什么, 最后就听到一个略微有些高的声音叮嘱着：“都听到没有？！”
稀稀拉拉的附和声传来：“听…到…了…”
另一个好像是东席的声音，犹犹豫豫的样子：“不好吧？”
“你闭嘴, 诶，人好像来了！”
黎玻微微一愣，不会是在说她吧？
她一只脚刚刚迈入会议室中，就听见一声轻呵：“——起立！”
整个会议室十几二十个人，蹭一下齐刷刷地站起来。
“——鼓掌！感谢黎玻女士的倾情相助！”
呼呼啦啦一片热烈的掌声在空旷的大会议室里回荡着，一群人对黎玻展露出了热情的笑容和最响亮的掌声。
会议桌最前边上端正地蹲坐着一只黑灰条纹相间的猫，一双大大的眼睛周围一圈黑色的边，像是瞄了一圈深深的勾人的眼线。
小猫旁边只有东席还坐在位置上，他无奈地把脸埋在双手里，试图将自己与在场这些人分割开来。
可惜事与愿违，小猫“啪”的给了他一爪子，神情严肃地看着他，抬爪指了指黎玻，意思“搞快点”。
黎玻：……
好像进来的方式不太对。
她缓缓将脚收回，退出办公室。
“诶诶……黎玻你别被吓到，他们就喜欢来这种。”东席趁机脱离小猫局长的管控，起身追了出来，“来，我带你见我们孟局。”
“也姓孟？”黎玻小声好奇道，孟可不是一个特别常见的姓啊，不知道这位姓孟的小猫局长跟孟含烟有没有关系。
“嚯，小姑娘直觉蛮准的嘛。”孟局耳朵很尖，远远听到她的疑问，优雅地甩了一下尾巴，黎玻居然在一只猫的眼神中感觉到了一种“媚眼如丝”。
她朝孟局微笑着打招呼：“孟局你好。”
孟局点点头：“你刚才是想说楼下的孟含烟吧，我曾经就是她家的猫，不过现在也还算是，毕竟晚上还是要回家的呢。”
黎玻微微惊讶：“原来各分局的局长也是从普通人家中选出来的么？”
“不然你以为咧？”孟局翻了个不轻不重的白眼，“我们难道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不成啊？”
黎玻心虚地眼神飘忽。
“所以你本来以为是怎么选出来的？”东席帮她拉开椅子，轻笑了一下。
“就、就是……什么神仙突然落下来之类的……”黎玻支支吾吾，赶紧坐在椅子上，一本正经地咳嗽两声以示尴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