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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涅塔暂时没空回应她。
三人的拉锯,最终以乔西的心软退让告终,自己的老婆自己疼。
让她夹在家人和自己中间受气,不是一个好O该有的修养。
乌涅塔挺感动,悄悄伸进他被子里握住他的手,脑袋刚偏过去就被达里尔眼疾手快掰回来。
她只能尽力把眼珠子转到最远,轻声说:“好孩子。”
病房里窗帘紧闭,视线昏暗,三个人躺在一起,乌涅塔有心想睡,但是不敢闭眼。
好在另外两个人不接受被子里有对方的温度,所以盖的是三床被子,给她留了一丝喘息的余地。
说完她想把手收回,却怎么也抽不回来,脑袋被达里尔按住,余光只看见乔西正低着脑袋,看起来好像睡着了。
达里尔盯着她,表情不悦。
她严重怀疑要不是眼珠子不能单独拨动,他非得帮她手动聚拢不可。
温热的呼吸突进,达里尔的鼻息洒在她唇上,视线也紧盯着她下半张脸。
他的脸在不断放大,乌涅塔瞪大眼睛,一脑袋顶在他下巴上把人弄开,用气音问道:“你发什么疯。”
达里尔揉着下巴再次靠近她,两双唇贴在一起,轻轻地说:“有什么关系,讨厌的人睡着了。”
他两瓣唇轻轻颤动,在她唇珠上缓慢摩擦,干燥而温暖。
两人都不喜欢伸舌头交换口水,这是他父亲在世时落下的病根,在有限的时间内进行亲密而不露痕迹的皮肤接触。
这种最快且便捷。
“我忘记你听不到了。”达里尔说:”无所谓,你感受就好了。“
他笑得甜蜜,说话的语气却凉丝丝的:“你可要好好体会,然后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才行啊。”
“哦,不对,不止一个,你要解释的事情有点多,是几个来着。“他喃喃自语,兀自陷入沉思。
把她抵在自己胸口的手握住,达里尔在她手心写写画画。
乌涅塔根本没时间分辨他在上面写了什么,因为乔西抓着她另一只手也在上面描字。
乔西可能是第一次在alpha手上写字,他指尖颤颤巍巍的,乌涅塔被他挠得好痒但是不敢吱声。
她把手合上又被他翻开,在上面缓慢地写道:“你不觉得你二哥有点奇怪吗,他对你的信息素过于敏感,都是成年人了,alpha在omega身上留下味道,又不是什么不可饶恕的事。”
好长的句子,乌涅塔的大脑还没处理完,达里尔那边又动了。
“我腺体肿了,你帮我看看。”
是撩骚,暂时可以忽略。
乔西:“他对你的感情好特别,你们从小就这样吗。”
达里尔:“他衣服上为什么会有你信息素的味道,还那么浓?“
乔西:“我觉得他对你的占有欲太强了,远超普通兄妹的范围。”
达里尔:“你知道世界上有种组织叫omega保护协会吧,我腺体上的伤明显一看就是人为的,今早有医生问我要不要帮忙报警。”
还好人有大脑和小脑可以同时处理工作,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用来处理这种信息的。
乌涅塔感觉小脑快要萎缩了。
“好啊。”乌涅塔看向达里尔,嘴巴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你去举报我吧,让警察把我带走关起来好了。”
两人间的窃窃私语,稍微拉开一点距离都会让这些絮语变得模糊不清。
达里尔没想到她会直接拒绝,而且难听的话一句接着一句:“老实说我早就受不了你了,如果不是出身穷困,又碰到你爸爸这种残缺的O,被他禁锢在庄园里,没见过什么世面,你以为我会看上你这种O吗。”
他眼中志在必得变成怒火熊熊,猛地抬头看向她:“你怎么敢说这种话。”
达里尔湖蓝色眼睛里写满惊诧:“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被子里那只手在不停催促,乌涅塔用下巴尖把达里尔的脑袋按下去,语速飞快地说:“以前你父亲还在,我心理压力大想找到事情做当做慰藉和寄托,所以不在乎你的骄纵和坏脾气。”
“床上事床上毕,床上那一套你也信?更何况我们离上床还远着,就是研习高中生物而已。”
“所以呢,你以前说我的味道好闻都是胡言乱语,在父亲注意不到的时候跟我接吻是迫不得已,被我当成洋娃娃摆弄也不是出自真心。”他声音越来越大,呼哧呼哧的气音像正在拉扯的风箱。
乌涅塔余光一直在注意乔西的动向。
她和达里尔的动静好像惊动到他,埋在被子里的脑袋有要抬起来的趋势。
迟迟得不到答复的乔西有些躁动,乌涅塔反手握住他的手腕,在他手上画了个大大的叉。
他不明所以,捂着被她碰触过的皮肤僵住,继续在她手上写:“这就是你的答案?我不明白。”
是表示她跟达里尔的感情并不奇怪,还是告诉自己这些无端猜测都是错误的,亦或者她不喜欢被这样恶意揣摩。
答案有很多种,乔西不明白她想表达的究竟是哪一种。
他不敢疑惑得太露骨,这样会显得他很蠢笨,跟她既没有足够的默契,也无法交流。
他咬着唇不敢抬头,心中千头万绪,责怪自己为什么要选择这种自认为浪漫的沟通方式,明明用写字板就能说清楚的。
乌涅塔继续划叉,像个尽职尽责批改试卷的中学老师。
乔西心中迷茫更甚。
确保他不会突然抬头之后,乌涅塔调转枪头,再次看向达里尔。
达里尔不是因为几句羞辱就会产生动摇,继而开始怀疑自己的个性。
他眼眼里的愤怒快要将她烧穿:”昨天才在伊莱斯面前说爱我,今天就发疯一样否定过去,既然我是你迫不得已下的退而求其次,那谁才是你的真心。“
“那个第三者是谁,他吗。”他指着乔西,说:“两天时间你就成了见过世面的人,了解外面的O了。”
“你光是应付我和伊莱斯就疲于奔命,哪里还有时间给你偷情。”达里尔愤怒但条理依旧,他说道:“唯一的意外就是这个乡下人。”
推理出这些可能后,达里尔说道:“他身上有你的味道,你的见世面是指跟他上床了吗。”
达里尔脑子里名为理智的那根弦越绷越紧。
“你还真是不挑嘴。”他冷笑。
乌涅塔没想到他会发散得这么远,甚至无限逼近真相。
“确实,一个壮得能一拳把我打死,一个有脑子话又多,我也觉得我过于不挑嘴了。”她继续给予达里尔充分的肯定,说:“爱过是真的,现在对你的嫌弃也是真心的。”
“你?”达里尔眉头扬起:“嫌弃我,你配吗。”
“你父亲活着时,你是我的安全屋休憩所,我愿意包容你。”她说:“跟你在一起就是为了享受刺激,我以为这是我们俩之间的共识。”
“现在我成了你的压力源,所以你就要去找另外的安全屋了?”达里尔冷声说:“别为你的背叛找借口和理由了。”
达里尔的眼神和他死去的父亲如出一辙,潮湿阴冷。
“除非我死,这辈子你都别想摆脱我。”他说。
乌涅塔看着他,眼中光亮渐暗:“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烂。”
“你现在知道也不晚。”
“爱上你这种烂人,我为自己感到悲哀。”她说着把目光移向别处,找不到焦点似的。
“我确实没什么见识,才会被你这种表面美好,实际上内心早已腐烂的O迷惑。”她表情茫然,心里的想法不受控制般地脱口而出:“为了你去找别的omega,我真是蠢透了。”
达里尔眼神狐疑:“为了我?”
乌涅塔这才反应过来,拼命掩饰:“你听错了。”
聪明人不需要过多的暗示,一点小小的异样,就能引导他继续往下猜。
“无法接受自己爱上一个烂人,从而去别的omega那里找安慰,试探自己的心意。”达里尔眼睛微眯,边分析边说,语速很慢:“逻辑很顺,也确实像你会做的事。”
乌涅塔把脸埋在枕头里,难堪地表示:“别说了,好恶心好羞耻。”
“爱是真的,但是和这点微末的爱相比,在伊莱斯回家后,想赶紧把骗了你的我甩掉也是真的。”
他继续猜。
乌涅塔继续眼神复杂地保持沉默。
“正好这时候家里出现了另外一个O,所以就把味道留在他身上,用来刺激我。”达里尔皱眉:“你想让我先说分手?”
“别做梦了。”他说:“不管是作为家人还是恋人,对我,你还是有最基本的了解的。”
乌涅塔苦笑。
他接着说:“我不是受了点刺激就默默分手的类型,向全世界公开这份感情才是我会做的事。”
他脑子转得很快,差点就被她蒙混过关,达里尔的喜悦转瞬即逝,语气也从轻快变得阴森。
“你在伊莱斯面前和我十指紧扣时,我真的很开心。”
那种愉快和欢欣,比身体接触带来的刺激更持久。
“那份开心一直持续到现在,所以即使现在我很愤怒,也还是在给你机会。”他说:“你再扯淡,我也不确定这份宽容会在什么时候消失。”
简单易得的爱太廉价了,达里尔不相信。
他们两人中间也不存在这种纯粹的东西。
“你猜得没错。”乌涅塔没有反驳,她痛快点头:“显而易见,这就是个服从性测试。”
“你既不驯又过于情绪化,经过昨天的事,我很难再信任你。”她和达里尔拉开距离,面无表情地说:“你以为我和伊莱斯合作,就在他面前自爆,要是哪天我再惹你不快了,天知道你会怎么对付我。”
“别指望我会一心一意对你,忠诚这种东西我没有。”她认真地说:“我要是那种A,就不会和你搞在一起,所以希望你能认清现实,别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
“我爱你父亲,但还是没法抵抗你。”
“我爱你,也不妨碍我接受来自外界的诱惑。”
她的爱情是流动且充满杂质的,达里尔这种O大概率是不能接受的。
乌涅塔已经做好迎接他嘲讽和发癫的准备。
他反而贴上来,再次靠近她,说:“你说我烂,你自己也是不遑多让。”
“你爱父亲,但是没办法抵抗我。”他颇为愉悦地重复这句话,对她轻声耳语:“这真是我有生以来听过最动听的情话了。”
他用满是赞叹的目光看向她,说:“去找伊莱斯自爆是我气昏了头,你大可放心,只要你不偏向他,我绝不会再做这种事。”
父亲和哥哥是不一样的。
只要她不偏向这两人,就不算不忠。
乌涅塔的本意不是这样。
她是想置之死地而后生,先抑后扬。
乌涅塔瞳孔震颤,重新理解了什么才是真正的置之死地而后生。
她立刻反应过来,牛皮糖没甩掉,反而黏得更紧了。
“不可能。”乌涅塔皱眉拒绝:“子女的美德是父母最大的财富,和个人的私欲相比,我更乐意看到你们兄弟和睦。”
“我又没有要阻止伊莱斯认我当后爹。”
他油盐不进软硬不吃,除了在听到他自认为的情话时有所松动,其余时候就是块又臭又硬的石头。
乌涅塔没有生气,反而充满怜爱地看着他,鼻尖亲昵地蹭过他的脸颊,说:“还是不行呢,你父亲有钱有貌,伊莱斯手握大笔遗产,遗嘱又指定了我跟他一起生活。”
“你的筹码太少了,人活在世上不是只靠一张嘴皮子的。”
达里尔脸色一变。
“没钱没地位,你拿什么赡养我,你父亲纵然有万般不好,但他身上闪耀着的金钱光辉,是你再活两辈子也比不上的。”她深吸一口气,诚恳地说:”他虽然已经长眠于地底,但美好的形象在我心中永存。“
活人是争不过死人的。
更何况这个死人是她的白月光。
达里尔眼角眉梢都落满阴霾,藏在被子里的手捏成拳,手心被指甲戳破都没察觉。
“该夸你坦率吗。”他生气地说:“连装都懒得再装,就这样露出真面目,没问题吗。”
“你不喜欢吗?”
对遗产的分割他十分不满,葬礼后一直压抑的坏心情被她反复挑起,达里尔脸上爬满戾气,听见她这话反而笑了,写道:“如果这是只有我才能看见的真面目,那么我非常喜欢。“
他表情变得柔和,反过来安抚她:“筹码会有的。“
乌涅塔持续震惊:“没想到你还是个情种。”
都说得这么明白了还死咬着不放。
达里尔扭头看向窗户,有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他盯着空气中的浮尘发呆。
他是跟在父亲屁股后面长大的,父亲的标准就是他的标准,成为一个强大的与众不同的omega是他的追求。
独特人生路上,一个特别的妻子,是必要点缀。
乌涅塔的无耻浑然天成,就算父亲投入感情和金钱浇灌,也无法撼动半分,今天一番交谈,达里尔反而松了口气。
他拧过身去,还不忘拉着她的手臂垫在脑袋下面。
总算消停了。
不对,另一只手的手心还是很痒。
乔西纠结自卑了很久,还是决定直接问出来,他在乌涅塔手上写:“你能给我点提示吗。”
他顾虑重重:“我会不会有点管太多。”
没完没了的问题搞得乌涅塔有点烦,她当即学着乔西的语气,在他手上答道:“不会啊很正常啊。“
乔西:“你指的是达里尔很正常啊是我没有管太多。”
乌涅塔手指戳在他手心,慢悠悠地写:“我觉得你过于敏感了。”
乔西笑容勉强。
她顿了一下继续写:“你和你哥哥不会吗,亲亲抱抱什么的。”
乔西想象那种场景,忍不住干呕一声。
“可能我们家庭氛围比较轻松友爱吧,你也要尽快适应才行啊。”乌涅塔写:“除了我,你也得和别的家人搞好关系。”
乔西:“?”
乌涅塔:“比如达里尔。”
第25章
乔西心头一跳, 让他跟达里尔搞好关系,还不如直接给他一刀。
比这事更让人觉得难受的是,乌涅塔完全没有考虑他的感受, 兄妹情比想象中的还要牢固。
他口里泛苦,钻出被子发现达里尔正枕着她的手臂, 呼吸平稳。
乔西也背过身,赌气似的把她的手环在自己腰上。
两边手都抽不回来,乌涅塔迷迷糊糊也睡了,再次醒来的时候她两只手都没了知觉。
她眼睛半睁, 视线朦胧地看向床头的人影:“医生, 我的手怎么了, 谁趁我睡着的时候帮我截肢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