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乌涅塔展现出十足的攻击性,尤利娅不明白短短两个小时,她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惊人的变化。
“和你在一起我觉得很安全。”乌涅塔说。
尤利娅听见她的回答,才发现刚才不小心把心里的话问了出来。
“不断渴求,不断侵入,想得到更多,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她说:“正因为我现在是完全敞开的状态,才会对你要求更多。”
那种被侵入的感觉愈发强烈,好不容易清醒的脑子重归混沌。
尤利娅/呻/吟一声:“我不能……”
“我没有要求你立刻就把哥哥身上的嫌疑洗清。”乌涅塔打断她,眉头微蹙:“我只是希望你处理事情的时候能考虑得更多,想想我的感受,想想哥哥。”
尤利娅脑子很乱:“这不就是夹杂私情。”
“不是哦。”乌涅塔说:“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你对我每分每秒的想念,都是对我们这份感情的回应。”
“我抛弃一切跟你逃跑,不是不求回报的,我需要你的回应。”
她不要权势,也不要地位,需要的仅仅只是一些看不见摸不着的回应。
这让这段奇怪的感情听起来更加虚无缥缈,但是又为其增添了几分童话色彩。
尤利娅感到一阵眩晕。
这是以前从未想过也从未体验过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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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莱斯盯着熄灭的手机屏幕,脸色阴沉。
视线上移,巨大的投影屏幕正在播放尤利娅的出柜访谈,长相不错的脸配合深情款款的表情,看起来赏心悦目。
虚伪至极的政客式笑容,在她脸上甚至看起来格外真挚。
确实有骗人感情的资本。
这种人伊莱斯见过不少,被这种A骗身骗心导致人生悲惨的O的事例,圈子里也有很多,偶尔会在酒会上被人提起,当做酒后闲谈。
他对这些事情很反感,多数时候都是左耳进右耳出,一笑置之。
伊莱斯眼神紧盯着屏幕里交握的那双手,确切地说,是属于继母的那一只。
只有食指和中指上涂着正红色指甲油,紧紧地抓在尤利娅的手背上,用力到在对方的皮肤上留下弯弯的指甲印。
在尤利娅略显愚蠢的惊愕表情中,他亲爱的继母正在发表那番令人感动的不离不弃宣言。
带着哭腔的沙哑女声响起,伊莱斯眼中的戾气几乎快藏不住。
每天晚上在影音室观看政治和经济新闻,是他处理完工作后的放松项目,了解社会动向是一个合格商人的必备素养。
环绕式影音能听清新闻发言人的每一个停顿和口癖,纤毫毕现的影像便于伊莱斯分辨他们的微表情,两相结合再加上圈子里的一些消息,可以分析出很多明面上看不出来的事。
靠这些分析,伊莱斯做决策时规避过不少风险。
他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会把工作上的技能用在继母身上。
因为没有露脸,伊莱斯最初没有认出屏幕里的人是继母,直到她出声后才发现不对劲。
为了确认没有误听,伊莱斯第一时间戴上耳机,熟悉发声方式,边说边哭时习惯性的停顿,哽咽时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呜咽声,随着她的深情台词一股脑灌入脑中。
在数次慢放和重听之后,伊莱斯基本可以确认尤利娅是在做戏,但是继母好像当真了。
事情发生后,伊莱斯第一时间联系她。
他脑子疼得厉害,怎么也想不到昨天还在自己面前给弟弟深情告白的继母,会迅速陷进一段AA恋中。
对愚民来说,这是一场被认同可以窥视政客私生活的狂欢。
但是在伊莱斯眼里,这是一桩震得他三观塌陷的丑闻,好在有她和达里尔那件事打底,又缓了一晚上,他不至于气到当场厥过去。
气是真的气。
头疼也是真的。
昨天花言巧语从他这拿钱的时候,才信誓旦旦地保证过要好好做人。
不到二十四小时,就闹出这种事。
伊莱斯不理解,他以为那些钱至少能让她老实一段时间。
是天生的劣根性在作祟,还是真的单纯到一出家门就被骗了,在见到她本人前,一切都不得而知。
“还没找到人吗?”
“调取的医院监控已经发送给您。”旁边的黑衣安保低声说道:“书记官是有保密级别的,受律条的保护,她的住址和车牌暂时追踪不到。”
伊莱斯把监控直接投屏,画面里能看到继母是自愿跟她离开的。
手牵得很紧。
笑容洋溢。
“放荡又愚蠢。”伊莱斯黑眸中满是冷漠,面对昨晚那种情况都没说出来的评价,此刻终于说了出口。
此刻所有他能想到的辱骂性词汇,他都想放在继母身上,但是教养不允许他出声。
安保的脑袋垂的更低:“这边还调取了夫人的诊疗记录……”
“这不是还没死吗,甚至还活蹦乱跳的。”他抬手制止对方的话,费力地平复情绪。
“追踪还需要一点时间。”
“尤利娅・诺拉。“伊莱斯双眸微垂,诱骗继母的骗子的名字从舌尖滚过。
“联系诺拉家的人和今天给她们做专访的日刊媒体。”舌尖被咬破,痛感和血腥气在口腔中蔓延,他语气冷漠。
“这是三期专访中的第一期,就有这么高的讨论度和反响,找个中间人当说客,想办法让日刊的第二期专访提前。”
“固定时间,固定地点。”伊莱斯说:“先让她在外面好好享受爱情,等专访的那天,我亲自过去接她。”
伊莱斯条理清晰,愤怒的岩浆在脑子里咕嘟,快把他烧穿,但是计划着怎样抓她回来的时候,他又格外冷静。
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他已经了解完毕,从早上把两人扯在一起的爆炸案,到下午的突然出柜。
驱使尤利娅对继母下手的原因除了前途,想摆脱把她当狗一样使唤的家族,也是原因之一。
“事情发展成这样,尤利娅又检举了安装炸弹的幕后黑手,碍于舆论,诺拉家的人暂时不会对她继续出手。”伊莱斯托着下巴,看向屏幕。
正巧上面重播到继母的那滴眼泪坠在两人手上的画面。
伊莱斯将画面暂停,眼泪碎掉向四处迸溅的瞬间定格,然后一直放大到九十六倍。
那些碎掉的眼泪像畸变的镜头一样,反射出继母泪眼婆娑鼻尖发红的样子。
一双泪眼略显迷茫,和昨晚何其相似。
屈指敲在椅背上,轻声说:“对待不听话还要反过来跟主人抢食的狗,诺拉家的人应该很乐意透露她的住址。”
继母的眼泪碎成多少瓣,屏幕上被定格的她的哭脸就有多少张,畸变的眼泪倒影中偶尔会有尤利娅的影子。
伊莱斯觉得碍眼的同时,又忍不住战栗。
觉得自甘洛堕落的继母顽劣得刚刚好。
想纠正她,想把她拉回正途的心意再次变得强烈。
伊莱斯把她和从父亲那偷走生物信息的亲生母亲相比,一时间竟分不清哪个更恶劣。
继母再恶劣一些也无妨。他想。
把这种烂到无可救药的人从泥潭里拖出来,并且亲手改变,塑造成符合自己标准的样子,反而更有成就感。
不能在亲生母亲那里实现的愿望,在继母身上实现也是一样的。
他托着下巴,和助理低声交谈:“一般这种一方被骗被利用的私奔戏码,被利用的蠢货会在什么时候最绝望?”
助理道:“看清真相?”
伊莱斯觉得还不够,说道:“应该是被彻底利用完,被嚼得骨头渣都不剩后才看清真相更富戏剧性。”
“但是也有幸福圆满的结局吧,虽然这种例子很少,但也不是没有。”
伊莱斯点头:“所以我才多余给她们一些相处的时间啊,万一这期间那个骗子真的爱上她,愿意为了她放弃前途呢。”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开始担忧,刚才的话要是成真了怎么办,于是决定再加点码。
“我记得议院那边有些关系,花点钱让她们把尤利娅的升职议案再提出。”
想乘着舆论的东风升职,就必须在镜头前利用继母。
她会怎么选呢。
伊莱斯为继母的爱情感到忧虑,希望她们能趁此空档好好相爱,这样分手时才能让继母感受致命一击。
人只有吃过亏上过当被狠狠地伤害后,才会反省自己。
乌涅塔是个成年人了,想改变她稀烂的爱情观难如登天,不如直接摧毁然后重塑来得快。
他亲生母亲的故事和她虽然不同,但底层逻辑是一样的。
为了钱,为了爱。
不该妄想自己永远也够不到的东西,这是生母用性命换来的经验和教训,现在继母只需要献祭她的爱情就能得到。
划算得不能再划算。
伊莱斯迫不及待想重建她因为背叛和失去而坍塌的精神世界了。
他绝对会好好教导她,把她变成一个好人。
第27章
伊莱斯高兴起来, 眼里的阴郁戾气散掉不少。
有了思路和目标,心情开阔不少,终于能分出注意力去关心躺在医院的乔西和达里尔。
“找人把达里尔的房间彻底清理一遍。”他说。
对父亲死亡的疑虑, 从继母身上转移到弟弟那里。
伊莱斯顿了一下,说:“至于乔西……从庄园里找两个人过去照顾他, 顺便在医院把他们俩看住,别让他们在这段时间内闹出别的麻烦事。”
失联的除了乌涅塔,还有康纳。
出门前看起来还算可靠,出门之后不仅没有联系他, 反而人影都找不到, 不知道是出了意外, 还是有别的事情要忙。
伊莱斯试着又给他打了个电话,漫长的嘀声后居然接通了。
他气喘吁吁, 疲惫的声音里掺了点痛苦, 听见伊莱斯的询问,他语速飞快地说道:“你听到的看到的关于乌涅塔的一切传闻, 都是误会。”
“你在哪。”
“你别怪她,都是我的错,事情才会变成这样。”康纳说:“我正在补偿自己犯下的错误,早上那些新闻会被压下去的, 不会影响她的名誉。”
他语气飘忽,好像在忍受什么极致的痛苦。
伊莱斯皱眉,早上那些报道确实有人为干涉的痕迹, 但是下午释出的尤利娅的访谈已经爆了,不是人力能压制的。
康纳好像完全不知道这回事, 好像在访谈释出之前就切断了和外界的联系。
“你到底在哪里,这事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那边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总之你先别问了, 我现在很忙,回头再见,帮我照顾好我弟弟。”
根本不给他追问的时间,康纳迅速挂断,急促的嘀嘀声在伊莱斯耳边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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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利娅家里只有一间卧室,时钟显示到十点的时候,她有点犯困,频频往房间的方向看。
乌涅塔躺在旁边,脑袋枕在她腿上。
吃完饭后两人之间就没有什么交流,尤利娅有点尴尬,想说点什么当着埃克特的面又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口。
“你实在没事做的话,去把洗脚水倒了。”蹲在旁边给妹妹擦脚的埃克特说道。
她想起身,被乌涅塔一把按住:“你走了谁给我当枕头。”
尤利娅看了一眼埃克特,不知道该听谁的,讲道理大舅子的话也应该听一听。
“那你坐着吧,我去。”埃克特看出她的犹豫,主动说道:“你要永远把她的需求放在第一位,我的话你可听可不听。”
趁他离开的功夫,她狗狗祟祟凑到乌涅塔耳朵边,小声说道:“对不起。”
温热的鼻息打在耳廓上,勾得乌涅塔耳朵痒痒:“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她把侧着看向电视机的脑袋掰向自己,说:“我说,咱们晚上怎么睡,就一张床。”
“一起啊,还能怎么睡。”
尤利娅眼睛圆睁:“这不好吧,我还是睡沙发算了。”
犹犹豫豫的时候,埃克特的声音从里面响起:“床铺好了,赶紧进来睡。”
尤利娅把她扶正:“我先送你进去。”
进房间一看,地上也铺了被褥,迎着大舅子冷淡的目光,尤利娅立刻表示:“我马上出去。”
兄妹俩看出她的意图,齐齐歪头问她:“你出去做什么。”
“一起睡。”又是异口同声。
尤利娅呆了一下,想说地铺很窄,只能睡一个人。
兄妹俩自然地上床、盖被,然后一齐看向她:“快睡呀,要关灯了。”
不是……
太多的话卡在胸口,她既想问你们俩都这个年纪了还睡在一起不太好吧,又觉得三个人睡在同一个房间里很怪,何况她才是床底的那一个。
乌涅塔睡在靠墙的那一侧,抬手揉眼:“今天很累了,还不休息吗。”
尤利娅的目光在兄妹俩身上来来回回。
“不用感到困惑,直接躺下就好。”埃克特主动说道:“妹妹很喜欢你,不想和你分开,满足她要求的同时,身为哥哥如果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你们在一起,会觉得重要的人被抢走了很不甘心。”
“而且这是卧室,场景太暧昧了,你们两个人又都是A,不确定妹妹是不是受欺负的那一个,所以大家一起睡,没问题吧?”
尤利娅真的不懂,为什么他能用平板的语气说出这么隐私又让人脸红的话。
他侧着身子,乌涅塔凑过来趴在他身上举手提问:“如果我想和她亲密接触怎么办呢,情侣之间难免会有那种时候的吧。”
她睫毛微垂,露出个略显涩然的笑:“哥哥应该懂的吧,就是亲密接触之类的。”
尤利娅坐在地上仰头看她,差点把舌头咬了:“等等……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说什么,当着哥哥的面,说这种话不太好吧。”
“看你的表情就猜得到啊。”乌涅塔说:“而且这种事哥哥又不是没做过。”
埃克特沉吟一会儿,表情认真地说:“想牵手的话你可以牵着我的手,然后我去牵她,拥抱也可以。”
尤利娅:“?”
他看着妹妹,轻声说道:“但是亲吻不可以帮忙转达,因为我不是A同,不想和除了妹妹以外的alpha接吻。”
尤利娅:“??”
“上一次没有抵住你的软磨硬泡,我亲了那个beta,回家恶心了很久,稍微有点心理阴影。”埃克特持续性爆炸发言把尤利娅炸得一愣一愣地。
乌涅塔立刻反驳道:“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就不要提了,五岁时候发生的事到底还要拿来说几次。”
尤利娅松了口气。
“因为真的很怪。”埃克特说。
乌涅塔抓住哥哥的手,笑着说道:“废话少说,赶紧帮我把喜欢的那份心意传达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