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自鸣为了找古墓,在这座山上来回踩点了很多次,即使被许修桉和孙野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他也自信能全身而退。
只是很快,他就知道,自己放心得太早了,后头追着他的人咬得很紧。
耳边传来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曹自鸣终于有些慌了。
他立刻转身往山林深处逃去。
慌乱匆忙中,他没有发现,有件从古墓中带出来的东西掉到了地上。
第17章
安楚四人和等在山脚的女同志们会和后, 一起热热闹闹进了山。
其实,往严里说,这山上所有的资源都是集体的, 她们应该私下偷偷去山上摸果子野物的。
但丰收大队不是混姓的么, 对于集体不集体的, 只要不是太过分了, 都是民不举官不究的。
相对于其他刻板严格的大队,丰收大队因为客观原因,于思想和行为上,其实是相对宽松的。
这会儿上山的,都是差不多同龄的女同志, 也有几个和安西同龄的孩子。
他们看到安西, 很自然就喊安西过去一起走。
安楚不是个话多的人,就听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说着各自知道的新鲜事。
从她们的对话里, 安楚提取了很多这个时代的信息。
“安楚嬢嬢, 周西说她以后都叫安西了,是真的吗?”同行的一个小姑娘忽然问道。
“是真的, 安西以后跟我的姓。”安楚回答。
“对,嬢嬢们以后要叫我安西噢。”安西抬头挺胸宣布,一脸我跟我妈姓, 我骄傲的样子。
“怎么改姓了?”有人问出了很多人的心声。
“哎呀,这有什么为什么的。”田冬梅笑着说道,“娘俩个自己愿意不就行了。”
反正周蕴礼也不在了, 改姓的事情不就是安楚说了算的嘛。
像周蕴礼这样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知青,在丰收大队是极不受待见的。
主要是, 知青们自视甚高,看不太上乡下人, 但是呢,他们干活又不行,分粮的时候,大队还要挂账借粮给他们。
于是啊,知青们倒欠的工分一年年累加,越积越多。
当然了,倒欠的工分也可以用钱买回去,但知青也不是没有算计的,没有谁愿意真金白银拿出去平工分的账的。
所以,在丰收大队队员们的心里,知青们就是上头硬塞给他们分摊养着的。
关键这群人还看不起他们,这谁能给知青们好脸色呐。
这也是当初安家人全部反对安楚嫁给周蕴礼的根本原因。
这丰收大队,除了安楚,就没有青年男女愿意跟知青们嫁娶的。
什么城里人不城里人的,能填得饱肚子才是正理。
大家的脑子都灵清得很。
所以,在场的女同志们也就好奇了那么一下,田冬梅这么一说,大家的注意点又都到了之前说的新鲜事情上。
田冬梅对安楚笑了笑:“你还跟从前一样,不爱说话。”
安楚:……是的,吧?
“不过,你也跟李香桂说的也很不一样。”
“她从前还说你不会和人交往,就爱在家里干活。”
安西:……那都是谣言,上辈子,她也是这么污蔑她妈妈的。
“就是啊,安楚,你以前肯定是被安家人忽悠着天天围着他们转吧?”苗红菊快人快语,直接吐槽,“李香桂估计没少支使你吧?”
“也,还行。”安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从前的事情,她没有多少记忆。
不过,从几次跟李香桂交锋,她对自己的态度来分析,差不多就是这样的。
“我就知道。”苗红菊说道,“李香桂这个人,哪里都要别人的强,你做她的小姑子,可受了不少委屈吧。”
她是话多的,不等安楚回答,她又说道:“我看啊,李香桂比贾二翠还要坏。”
她扯了根杂草随意甩着:“贾二翠是后娘,李香桂可是你的亲嫂子呢。”
“对了,你们不知道吧?”她神神秘秘问道。
“什么呀,你倒是快说啊?”
安楚也有些好奇,顺着大家的目光往苗红菊看去。
苗红菊也不卖关子,直接说道:“昨晚,我妈跟我说,一开始贾二翠对玉芬其实还行的。”
“后来在她大肚子七个月的时候,因为玉芬滑了一跤早产了,这才对玉芬坏了起来。”
“不过,我妈也说了,当时玉芬哭诉过,她根本没有碰到贾二翠。”
“总之我跟你们说啊,贾二翠的心狠着呢,为了可以名正言顺磋磨玉芬,自己的肚子都能下手。”
“七个月啊,真出了什么事情,那可是人命关天的。”
“哟,你都会说成语啦。”田冬梅见气氛有些凝重,笑着打破沉默,“这是你那对象教你的吧。”
“哎,你这人!”苗红菊有些害羞,“我跟你们说正经的呢。”
“我也是说正经的。”田冬梅轻轻掐了把苗红菊的脸,“我等着你们吃糖呢。”
在丰收大队,青年男女吃糖,就相当于对外宣布确定关系了。
打趣了几句,山杏林就到了。
大家立刻手脚利落地开始摘山杏。
“安楚,你快摘啊。”田冬梅见安楚没有动作,连忙笑着提醒,“咱们平时都是要好的姐妹,但摘野果的时候可不会让着谁。”
“哈哈哈,对,不抢你手里的,就已经很不错了。”
苗红菊说完,拿出一个写着“尿素”的袋子往腰间一系,袋口张开,就手脚利落地往袋子里扔山杏,动作那叫一个利落。
田冬梅轻轻说了句:“赶紧的啊。”就加入了摘山杏的队伍。
安楚看得很有趣,她在楚朝的生活是两个极端。
红妆时是生活在锦绣堆里的大家闺秀,戎装时是挣扎在生死线上的将军。
像这样跟伙伴们一起摘野果的乐事,她是从来没有体会过的。
想到这里,她对安西关照了一声,让她注意安全,也开始了摘山杏。
很快,她的几个口袋就满了。
是的,大将军有着丰富的生存经验,但她的生活经验却很少。
而安西呢,也不知道田冬梅口中的摘野果,竟然是来山杏林里摘,所以,母女俩都是两手空空,没有准备麻袋的。
当然啦,这可难不倒安楚。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往山杏林深处走了过去。
那边有几株藤蔓长得密密麻麻的,正好可以用来编个背篓。
“妈妈,你去哪里?”安西见安楚越走越远,连忙喊道。
“我去那边扯些藤蔓编个背篓。”她转身,笑着对安西说道,“这边路不太好走,你别过来了,我很快就回来。”
“好,那妈妈,你注意点脚下。”安西不太放心地叮嘱。
“知道了。”
“哟,安西真是个贴心的小棉袄啊。”田冬梅轻轻摸了摸肚子,笑着说道。
她从前没有发现,安楚母女俩都很好呢。
不过,现在也不晚。
“安楚,那边可能会有陷阱,你小心点。”她喊道。
“知道了。”安楚应声,仔细留意起脚下。
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照进来,安楚上前一步,被什么东西闪了下眼睛。
一开始她以为是陷阱里尖锐的利器,就在地上随手捡了根枯枝扒开面前的杂草。
然后,她的动作顿住了。
闪着她眼睛的,是一枚精致的花簪。
这枚花簪像极了当初她离开闺阁后唯一带在身上的那支!
安楚上前几步蹲下,把花簪捡了起来。
她极力平复激动的心绪。
物有相似,她告诉自己。
她伸出手指,按在花簪中心红宝石点缀的花芯上微微用力。
“咔!”簪体发出一声轻微的机括声。
安楚一手簪体,一手簪端,轻轻用力,抽出了一把手指长的微型匕首。
安楚的眼中闪过不可思议,这是她的花簪!
是她在偶尔得到陨铁后,请了最好的工匠师锻造的花簪。
她不是一开始就能驰骋沙场战无不胜的。
这枚花簪于她的来说,既是对闺阁生活的纪念,也是防身的利器。
最重要的是,她曾想过,如果自己的女儿身被发现,且处境难堪,她就用这枚花簪自戕的。
穿越了时间和空间,成为另一个人的她,万万没有想到竟然还有再见到这枚花簪的一天!
所以,她是来到了自己的后世了,对吗?
安楚抬头,透过枝叶的间隙看向蔚蓝的天空。
所以,她还是生活在和楚朝同一片天空下!
甚至可能,这里就是楚朝的旧址!
不然,怎么解释她的花簪会出现在这里?
这一瞬间,安楚对这多了一份归属感,对自己的生活也有了一份真实感。
她把花簪收起,看着花簪周围凌乱的脚印,闪过深思。
也许,她不用回去,也能知道她离开后,楚朝跟她相关的人和事了。
“妈妈,你怎么了?”安西担忧的声音传来。
安楚一直蹲着不动,安西很担心。
“没事。”她最后看了眼脚印的方向,随手扯下几根藤蔓开始编简易的背篓。
山下张家。
张玉芬把小屋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畅想着美好的未来,微苦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些笑容。
“张玉芬,我来接你了,赶紧跟我走!”伍留根恶声恶气的声音传进张玉芬的耳朵里,她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伍留根怎么会来找她?
她这次能逃回娘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也是伍留根默许的。
那时候,她感觉自己要被打死了,就说会想办法把彩礼还给他,让她回娘家想办法。
她知道,伍留根和大队里的一个寡妇好上了,那寡妇是个能生养的,没准这时候已经有了伍留根的孩子。
所以,她才敢跟家里人说她要离婚的事情,也敢大着胆子一直留在丰收大队。
不然,昨天和家里人断绝关系,她就不是要小屋,而是要钱,想办法躲出去了。
张玉芬整个人开始神经质的抖动,是怕的。
“砰砰砰!”
粗鲁的敲门声传来,张玉芬整个人惊跳了一下。
然后,她想到了安楚的话,奇迹般的镇定了下来。
她打开门,对上伍留根的凶狠的眼神,定了定神,说道:“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彩礼我会还给你的。”
“不用了。”伍留根一把抓住张玉芬的手臂,“你跟我回家!”
张玉芬吃痛:“不是说好了吗?我把彩礼还给你,咱们离婚。”
“谁跟你说好了?”伍留根拉着张玉芬就往外走。
他恶劣地笑笑:“不是你让你那好后娘来找我说你要好好跟我过日子的吗?”
张玉芬气结,她以为之后免不了天天被贾二翠指桑骂槐挤兑,没想到,人家直接想让她死!
也是,她死了,这小屋就归她儿子了!
“她骗你的!”张玉芬立刻说道,“我已经在想办法筹钱了,伍留根,你知道的,我不会生孩子,你把我接回去也没有用的。”
她的手死死扒住门框。
“倒不如,你拿着钱娶个好生养的。”
“那等你筹到钱,咱们再离婚。”伍留根用力一拽,张玉芬就被拖着踉跄了几步。
“行了,你别叽歪了,不然,我可不管这里是不是你娘家!”伍留根威胁,“我就不信了,我教训逃家的婆娘,会有人管。”
张玉芬沉默,确实,她在伍家被打的时候,不是没有发出惨叫,喊过救命。
但听到的人最多说一句伍留根下手太狠了,别的,就没了。
而娘家,昨天刚断绝了关系。
张玉芬苦笑,即使没有断绝关系,她父亲和好后娘也不会管她。
最多不痛不痒地说几句好好过日子的话。
是她不想好好过日子的吗?
瞬间,绝望漫上张玉芬的心头,她想,人,是不是就争不过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