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楚理解地摸了摸安西的脑袋,把人揽在了怀里。
安西抱住安楚,心情渐渐平静。
她看向周蕴礼的眼神也平和了很多,是那种看陌生人的眼神。
周蕴礼只觉得安西笑得莫名其妙让他烦躁,却没有留意到安西的眼神。
他现在像是个困兽,整个人都徘徊在崩溃的边缘。
“既然这样,那我说话算话,周蕴礼,咱们现在就去婚姻登记处离婚。”安楚说道。
周蕴礼:……
周蕴礼犹豫了,就在刚刚,程思柔这道白月光泛起了绿油油的光。
他,不太能接受。
可是,程思柔因为丈夫出事和知青办争取了两个回城的指标……
“离!”周蕴礼斩钉截铁说道。
“安楚,夫妻之间最忌猜疑。”他还想说些大道理,好把离婚的责任归咎到安楚身上。
安楚可不惯着他:“你要这么说,那我可要举报了啊。”
“孩子不是你的,不代表你俩没什么。”
周蕴礼知道程思柔怀孕两个月后,那五颜六色的脸,在场的人谁看不出来猫腻啊。
公安同志没说什么,不过是看出来安楚这个当事人想离婚,而不是真的想举报。
搞破鞋这事,说大很大,说小也很小,镇上的公安们都是看当事人的态度来处理的。
像周蕴礼这种情况,他们松松手,事情也就过去了。
孙野说过,少在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上浪费警力,要把力气用在正途上。
所以,公安同志向安楚确定她不会举报后,跟赵杏林打了声招呼,就回旁边的派出所了。
周蕴礼深吸一口气:“思柔,你先回招待所,我跟安楚办好离婚手续就回来。”
程思柔心里很乱,安楚的这一套组合拳下来,把她的计划彻底打乱了。
她胡乱应了声,低着头就回招待所了。
“红菊,抱歉,耽误你时间了。”安楚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刚刚听你说怕布票不够,我这里还有几张,你先拿去用。”
苗红菊连忙推辞:“不用不用,我只是那么一说。”
“拿着,没用到再还给我就是了。”
“红菊,拿着吧,我陪你去供销社买衣服。”
“对,我这里还需要些时间,就不陪你去了,不好意思啊。”安楚连忙说道。
“不用不好意思。”苗红菊说道,“安楚,要不要我们陪你去?”
“不用,小事。”安楚引她们过来是为了见证周蕴礼和程思柔的事情。
等她回到大队说起周蕴礼的时候有她们给自己做个证。
现在,目的达到了,她自然不能再耽搁苗红菊的时间了。
“行,那我们走了。”
等人走了,就剩安楚三人的时候,周蕴礼说道:“安楚,离婚要户口簿的,你怎么跟你爸妈说?”
“不用说,我有证明,走,去婚姻登记处。”安楚说道。
“什么证明?”周蕴礼不解,“安楚你什么意思?”
“你一开始就想好了要跟我离婚,一早就找大队长开离婚证明了是不是?”
安楚停下脚步,奇怪地看着周蕴礼:“周蕴礼,你脑子没坏吧?”
“忘了给我寄信要离婚的事情啦?”
周蕴礼:……因为绿光的事情,他一下子还真把这事给忘了。
周蕴礼奇怪地看着安楚,他以为安楚会哭闹着求着他不要离婚的……
就,心里挺复杂的。
到了婚姻登记处,安楚拿出了钱进给她写的离婚证明。
这是安楚在梦到《锦绣人生》后找钱进写的,顺带的,还有她独立开户的证明。
等离完婚,她就去隔壁的户籍处办开户。
婚姻登记处的工作人员按照规矩劝了几句,见两人都坚持,检查过证明没问题,就在离婚证上盖了章。
在这个过程中,安西一直非常安静。
走出婚姻登记处,周蕴礼还想说些什么,安楚直接没理他,拉着安西就往旁边的户籍处走去。
周蕴礼讨了个没趣,讪讪走了。
安楚拉着安西的手,笑着说道:“正好,把你的户口也报了。”
安西停下脚步,抬头望着安楚:“妈妈,我想改名字。”
安楚:……不是已经改了吗?
“不是改姓。”安西认真地说道,“是改名字。”
“妈妈,安西两个字你听着不别扭吗?”
安楚:……没有啊。
等等,安西,同音的话……
确实不好听!
改!
“那你想改成什么名字?”安楚一贯是很尊重安西本人的意愿的。
安西想了想,眼睛一亮:“我想叫安百万!”
安楚:……要不,这回就不尊重安西的意愿了?
安楚努力露出一个鼓励的微笑:“安百万,很好听,不过,咱们低调含蓄一些,好吗?”
“那妈妈,你帮我取个名字吧。”安西爽快说道,“我听李香桂说过,西这个字是渣爹随便给我取的,我早就不想要了。”
她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在她妈妈面前喊出渣爹两个字了,真爽快!
“那你以后就叫安乐吧。”安楚说道,“希望你以后平安喜乐。”
“安乐。”安西喃喃念了几次,“安乐这个名字真好听。”
“我喜欢!”
“那就叫安乐,走,咱们上户口去!”安楚说道。
上完户口,安楚就把户口簿交给安乐,让她稀罕自己的新名字去。
安乐捧着户口簿,从此以后,安西就真的安息了,她是安乐。
她有厉害的妈妈,她会拥有和上辈子截然不同的人生!
“妈妈,我们回家!”安乐笑着说道。
“好,回家。”安楚牵上她的手,两人一起往镇外走去。
“安乐,我们买一辆自行车怎么样?”
“当然好啊,可是那个很贵的。”
“要几头野猪啊?”
“两三头要的吧,要换票的话得再加两头。”
野猪:……礼貌?
母女俩手拉着手边说话边往镇外走去。
招待所里,周蕴礼正在愤怒地质问程思柔。
“这个孩子是谁的?”
程思柔沉默,她下意识护着肚子的动作让周蕴礼知道,这个孩子,程思柔很期待。
周蕴礼眯了眯眼睛。
他暗恋程思柔多年,自然知道程思柔心里的人是谁。
“是韩城的!”
“不对,韩城不可能跟你睡的。”
程思柔:……看不起谁呢?
“真是韩城的!”程思柔的表情很好的说明了问题。
周蕴礼惊讶极了,“那你还要死要活干什么?”
“直接找韩城负责,你不正好心想事成了啊。”
程思柔:……
程思柔不想说话,她从来没有要死要活过!
当时,周蕴礼找到程思柔的时候,就看到她在河边想轻生的样子,那会儿,他想都没想,扑上去就要英雄救美。
结果,可能是太急了还是绊到了什么东西,他脚一滑,就抱着程思柔一起掉进了河里。
那条河很大,河里湍急,他们被冲了老远的一段路才从河里爬上岸。
一爬上岸,周蕴礼就开始劝慰程思柔,且他万分珍惜程思柔,带着她去卫生所看医生,一直嘘寒问暖的。
这么一来,程思柔心里的想法就落实到了周蕴礼的身上了。
是的,她在河边发呆,就是想给肚子里的孩子找个爹,但她又不想太委屈自己,找个实在看不上眼的。
周蕴礼刚好撞了过来,那就是他了。
程思柔说暂时不想回家,不想睹物思人,周蕴礼就给她开了招待所,一直在旁边殷勤照顾着。
也是因为时间拖久了,红旗大队的人以为他跟程思柔都没了,才会有他的死讯传到安楚的耳中的乌龙。
事情发展到现在,完完全全不在周蕴礼的计划中。
“思柔,我原本想着,我跟安楚离婚后,马上跟你结婚,给你一个家的。”周蕴礼垂下眼眸,口吻非常认真诚恳。
“那你现在不想娶我了,是吗?”
“我当然想娶你!”
“思柔,你知道的,我对你完全没有抵抗力,即使,你怀着别人的孩子。”
“抱歉,我刚刚一时无法接受这个消息,我实在是在太爱你了,我多希望这个孩子是我们俩的。”
“可是我知道,从你情窦初开见到韩城的第一面起,心就遗落在了他的身上。”
“思柔,我会祝福你的。”
说完,他就打开行李箱,开始把自己的东西往外拿。
“你干什么?”程思柔问道。
周蕴礼苦笑一声:“我不能成为你追求幸福的绊脚石。”
“思柔,去找韩城吧,他是个责任心很重的人,他会娶你的。”
程思柔:……他不会!
她摸了摸肚子,这个孩子是她找机会灌醉了韩城才得来的。
她永远忘不了那天早上她满怀期待地醒来,听到的是韩城冷冷的四个字:“不知羞耻!”
那太侮辱她了,她再也没有勇气去见韩城了。
关键韩城也说了,他以后不想再看到她。
他确实是个很有责任心的人,但他也是个心狠的,程思柔不确定,韩城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后,会不会逼她打掉。
她孕育的生命是她和韩城的血脉,她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就算是韩城也不可以!
所以,在她丈夫出了意外,周蕴礼刚好出现,又一直表现出对她情深不已的样子,她才想着干脆让周蕴礼接盘算了的。
主要是这个孩子的月份不对,她想留住这个孩子,就必须得给孩子找个便宜爹。
虽然这事也会被人诟病,但总好过她被千夫所指。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
当然程思柔不会这么直白地跟周蕴礼讲。
她只是淡淡说了句:“这是我的孩子,跟韩城没有关系。”
“我跟他是不可能的。”程思柔看着周蕴礼,“我想保住孩子。”声音带着些委屈。
从前的周蕴礼最看不得程思柔这样,不管程思柔要是什么,他肯定第一时间奉上。
但现在,周蕴礼就定定看着程思柔,不发一言。
最后,他闭了闭眼,长叹一声,说道:“真拿你没办法。”
“思柔。”
他上前几步握住程思柔的手:“我来照顾你跟孩子。”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我会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的。”
然后,他的脑子卡住了。
他忽然想到,如果不是安楚闹了今天这一出,他一定会找安楚离婚,然后迫不及待跟程思柔结婚。
他,还会以为这个孩子就是自己的。
这一刻,他心里皎洁的白月光忽然就变成了干巴巴的大圆饼子,难以下咽。
周蕴礼和程思柔怎么样,安楚是一点也不关心的,她跟安乐回到家,日子就恢复了从前。
安乐现在有超多的小伙伴,她回到大队的第一时间就把自己彻底改名的事情说了出来。
然后,她开始哭唧唧地讲述渣爹没死,还在镇上搞破鞋,她妈跟渣爹离婚的事情。
她还是个孩子啊,被亲爹伤了心,当然是委屈伤心难过,然后跟小伙伴诉苦,接受来自小伙伴们的安慰啦。
然后,苗红菊和田冬梅从镇上回来的时候,就被村口大桂花树下的大爷大娘们围住了。
“红菊,冬梅,你们今天是不是跟着安楚一起去抓周蕴礼搞破鞋了?”
“快,快跟我们说说。”
“周蕴礼那厮真是该死,他还在镇上吗?我去骂死他!”
田冬梅和苗红菊一脸懵:“这事这么快就传开了?”
难道有大队的人看了个全程?
“是安西,哦,不对,是安乐说的。”大爷说道,“孩子委屈坏了。”
“谁说不是呢,周蕴礼真是造孽啊。”
“听说那女的都怀孕好几个月了,他是宁愿养别人的孩子,也不要安乐啊。”
“听安乐说,周蕴礼从头到尾没有看她一眼呢。”
不用田冬梅和苗红菊说什么,大爷大娘们就把现场还原得差不多了。
安乐:……深藏功与名!
她们俩就不停的点头说是,说对对对,就是这样。
等大爷大娘们说痛快了,她们才回到家。
想了想,田冬梅又出了门。
“冬梅,快吃饭了,你去哪里啊?”钱来问道。
“我去找安楚,很快就回来,你们先吃。”
听田冬梅说是要去找安楚的,钱来就不说话了。
安楚的事情,钱来也知道的。
田冬梅是想去安慰安楚的,虽然,在事情发生的时候,安楚一直表现得非常冷静理智。
但她深知,被丈夫背叛和丈夫没了,完全是两码事。
心里担忧安楚的情况,她就加快了脚步。
等敲开安楚家院门的时候,她愣住了。
安楚根本没有她想象中的凄风苦雨默默承受痛苦,安乐也不是大爷大娘口中小可怜的样子。
娘俩在院子里的桂花树下铺了床单,正在愉快地打桂花呢。
啊这……
安慰的话就这么堵在了田冬梅的嘴里。